第六十五章 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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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黎安来说,2005年的春节,是他自拥有记忆以来过的最无趣、最乏味,当然也是难熬的一个春节。

    没有了茉莉的陪伴,远离了熟悉的笑靥,黎安的三魂七魄丢掉了三魂六魄。他就像电影里的机器人一样,每天按照固定的步骤,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两者最大的的区别是,机器人遵照预先编写好的程序行动,黎安则依靠惯性和本能来维持自己的行动。他的世界已经变成了忘记了放盐的菜肴,失去了色彩的图画。无论是锣鼓喧天、鞭炮轰鸣的喜庆,还是阖家团圆、把酒言欢的幸福,似乎都与他无关。

    一转眼,春节过去了。再一转眼,元宵节也过去了。日子就这样在黎安的浑浑噩噩与患得患失中一天天的成为了过去。

    耍过了“十七”,再闹过了“十八”,满街红灯笼和随处可见的花灯就被陆续拆除了。浓郁的“年味”渐渐消散,单位的工作恢复了春节前的节奏。店铺的生意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农历正月十九,按公历算是2月27日,星期天。

    上午十点钟左右,黎安正在店铺里忙着和尹丽雅一起整理衣架上的服装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随手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茉莉!黎安又惊又喜,赶紧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确实是茉莉。时隔一个多月之后再次听到茉莉的声音,黎安万分激动。然而,当他强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终于听明白茉莉对他讲的话后,整个人一下子就傻了。就好比本来兴高采烈的在河面上滑着冰,却突然踩裂了冰面,掉进了寒意刺骨的冰窟窿。

    茉莉在电话里告诉黎安,她和梁燕在火车上。火车马上就会启动,目的地是上海。茉莉说,她和梁燕通过父亲一位朋友的帮忙和介绍,同华硕电脑(上海)公司签了一份为期三年的劳动雇佣合同。所以这次去上海是为了工作。打电话给黎安,则是为了跟他道别。

    在北方,对于建筑行业而言,冬季永远是休工季。

    当室外温度下降到冰点附近之后,大部分工程就不得不停工了。再加上春节日渐临近,莫辰东提前给工人门放了假。自己也趁着冬闲,在家里陪陪老婆孩子。

    莫辰东是过来人,当年也曾经年轻过,自然非常清楚少男少女们闹别扭“冷战”时会是怎样的表现。尽管茉莉从“青瓦斋”辞职回家后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做出什么异常的表现,但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些苗头。不过他并没有说破,更没有主动去询问,或者干脆去开导自己的女儿。因为他知道,这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事情,或迟或早而已。他相信,女儿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帮女儿创造一个适合的环境。

    当然,除了上述这些原因之外,莫辰东对女儿这次同“男朋友”的“冷战”一直保持着不主动介入的态度,其实也跟他一直觉得黎安配不上自己的女儿有一定的关系。之前因为茉莉坚持要跟对方在一起,他也不好明言反对。但既然现在是那个小子自己不识好歹,惹女儿生气伤心,那就不能怪他釜底抽薪了。

    说来也巧。春节前,有一个朋友到家里来做客,跟莫辰东闲聊时随口问一句茉莉上学时所学的专业。当得知茉莉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后,便很自豪的说自己的弟弟在上海读大学时学的也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就留在了上海,进了鼎鼎大名的华硕电脑公司,不到三年功夫就做到了部门技术主管的位置,现在已经是人力资源部的经理了。这次回平阳来过春节,就是开着自己的私家车从上海一路开回来的云云。还说,听弟弟提起过,年后华硕公司要新招一批人,主要的对象就是内陆省份职业技术院校对口专业的应届毕业生,如果茉莉有想法,不妨去试试。“工薪待遇和福利比平阳高多了,而且一旦通过面试,马上就可以签订一份期限为两年至五年的正规的劳动用工合同,合同期满后还可以续约的……”朋友如是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莫辰东跟朋友详细的了解了一番相关的情况后,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让茉莉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培养能力的好机会。无论是在工作(技能)方面,还是在生活(感情)方面,都是如此。

    当莫辰东把这个消息和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茉莉的时候,茉莉也不由的心动了。在茉莉看来,高水平的工薪和福利待遇倒还是其次的,关键是,那可是业界大名鼎鼎的华硕公司啊。作为全球最大的个人计算机主板制造商和全球排名前三的笔记本电脑制造商,在茉莉的心目中,华硕简直就是高品质和高科技的代名词。如果有机会在这样的公司工作,茉莉相信,自己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这才是最吸引茉莉的。如果真的能抓住这次机会,多学一些东西,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同自己那个过于“高远”的理想之间的距离,也有机会缩短一点点呢?茉莉忍不住这样想。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茉莉对远赴千里之外的上海去工作这件事心存顾虑,有点举棋不定的话,那就是黎安了。

    那天深夜的长谈之后,黎安一直在反思,其实茉莉也在反思。她总觉得,现在自己和黎安之间的问题,同两人的恋情发展过快、过于顺利有很大的关系。

    自从两年半以前那个盛夏的午后,两人在天桥步行街偶然重逢后,从电话联络,到相约见面;从确定关系,到越走越近;从“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到如胶似漆,再到最后的“亲密无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像水到渠成一样,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也许是因为太在乎对方了,在相处的过程中,两人都特别的克制。唯恐自己有不当的举动或者言行,会引起对方的不快甚至是反感。在那次长谈之前,两人几乎没有因为什么事情闹过别扭、吵过架。所以,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两年半还多了,但实际上对彼此的认识还远远称不上全面。这导致两人在某些观念上、对某些问题的认知上存在的分歧被人为的掩盖了。既然没有发现分歧,那相应的沟通和磨合就无从谈起了。于是,当这些分歧以爆发的形式一下子暴露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就都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了。

    茉莉思来想去,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开一段时间,拉开一段距离,反而会有助于两人重新认识对方,慢慢补上以前缺失了的那个“发现分歧、沟通磨合”的环节。最后达成“两人蓦然回首,才发现彼此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个人”的效果。正所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温室里养大的花朵,怎么能经受得住狂风暴雨的考验?不曾经体会过离别后的刻骨相思,又如何能真正懂得相聚时的幸福欢乐?

    想到这些,犹豫了好几天的茉莉,终于做出了去上海、去华硕工作的决定。

    在跟着父亲一起去拜访华硕公司那位“年轻有为”的人事经理之前,茉莉把这个机会和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好闺蜜梁燕。梁燕当即在电话里用激动语言向茉莉表达了自己对大上海的向往之情。茉莉之所以把消息透露给梁燕,本来就有和闺蜜一起结伴同行的意思。于是在春节过后,参加这次特殊面试的人就成了两个。

    面试其实很简单。在见到茉莉和梁燕后,年轻有为的人事经理只是简单的了解了一下两人所学的课程,然后分别问了她们俩几个专业方面问题就OK了。通过面试后,人事经理给了茉莉一张自己的名片,然后把到上海报道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了两个女孩,叮嘱她们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指定的地点报到,去完成后续的用工合同签订事宜。

    行程就这样定下来了。

    因为担心黎安可能会阻止自己去上海,也不想经历黎安在火车站送别自己的场面,所以茉莉一直没有告诉黎安这件事情。直到火车进站,两位父亲带着两个女儿上车后,茉莉这才给黎安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告诉他。

    “我想,也许只有遥远的距离才能帮我们彻底冷静下来,把自己的思绪、把我们对彼此的感情理理清楚。到上海换了新号以后,我会用短信发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两年;如果你等不了,那说明我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再见了,黎安!”茉莉说完就很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黎安愣了几秒,抓着电话就飞奔下楼,在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拼命赶往火车站。然而终究还是没有能在茉莉乘坐的那列火车发车之前赶到。

    .本章推荐背景歌曲:《千里之外》,原唱歌手:费玉清、周杰伦。这首歌曲由方文山作词,周杰伦作曲,收录于周杰伦2006年发行的专辑《依然范特西》中,是周杰伦的代表作品之一。2007年,这首歌曲获得了第十三届全球华语音乐榜中榜年度最佳歌曲奖,第29届十大中文金曲全国最受欢迎中文歌曲奖,以及第7届蒙牛酸酸乳音乐风云榜年度最佳歌曲奖。推荐费玉清独唱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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