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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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八月十五中秋节家家户户是要做月饼的,可今年做的也太多了点,娘亲和一群婆娘们都在做月饼,她们说多做多做,今年要好好的过个八月节,叹,月饼做的再多,还不是得给灶爷一大份。

    娘亲和婆娘们做好了许多月饼,弥勒教派人把它们分给了许多的教众,大家似乎都开始兴奋起来,离八月节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是在月亮还没变圆的时候,噩耗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临了。

    爹爹说的弥勒教大军并没有来,蒙古大军却来了,黑夜片刻之间被打破了。喊杀声和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天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知道的已经没有了生命。

    爹爹由于回来的很晚,我和娘亲已经睡下了,爹爹一脚踹开房门,把我拎醒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浑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刀,刀?是真的刀,看的让人发寒,刀上还有血滴滴下,落在了地上。

    娘亲胡乱的披了个衣裳,而我还在诧异的时候,爹爹和娘亲已经把我抱出了屋门,在想往外跑的时候,已经听见外面的喊杀声很近了,爹爹扫了眼周围,看见了墙角盛水的大缸,爹爹和娘亲合力把缸推到,倒掉了里面的水,掀起来后,又一下子把我塞了进去,娘亲胡乱装了一把干草,呛得我够呛,娘亲让我藏好发生什么也不许出来。爹爹就一句话,你是根,要活着。

    两人没等我回一句,就拉起手,奔了出去。我很害怕,无与伦比的害怕,我就觉得我要失去什么了,再也回不来了,我所有的东西都要没了,就像这头顶的干草,一下子扎透了我的生活,憋闷了我的呼吸,我在心底大声的呼喊着,抵御着压下来的命运,却是如此的无力和微弱,根本不给你一丝的反驳。

    片刻之后,爹爹的咒骂和娘亲的尖叫就刺穿了我的耳膜,震荡了我全部的脑海,我只能拼命的咬住自己的手,抑制着我跳出去的冲击,可是没有用,肉痛根本就转移不了心疼。

    喊杀声太近了,嘈杂的蒙语和兵器的碰撞,仅仅就隔了一层土墙,生生的杀入了我的耳朵,刀砍在肉上撞上骨头的咯吱声,献血喷出的噗嗤声,蒙古鞑子的奸笑声,爹爹娘亲的气喘声,所有一切都那么近,看不着却听的更让我想要崩溃。

    爹爹应该已经疯了,他不停的在大喊着爹啊,儿给你报仇了,嗓子已经破的不能再破了,突然一声惨叫是娘亲的,爹爹的疯狂也叫喊戛然而止,接着爹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后,就只剩下像是野兽的呜呜声,叮叮当当的兵器声碰撞,一阵噗噗的乱砍,在没有了别的动静,我的心崩了!

    一股咸咸的味道,不知是从嘴里到胃里还是从胃里到嘴里,呛的我晕了过去。我还是被找到了,被一盆子凉水冲醒了,几个膘肥体壮的蒙古大兵围着我,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物,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露出满嘴的黄牙,参差不齐,令人作呕!

    我反应过来,瞬间痛不欲生,眼泪吧嗒吧嗒的留下,嘴里吐出一口痰,满是血,我不知道是因为咬破了手还是咬破了嘴,反正都破了,破了又有什么用,都一样,随便吧。

    我盯着他们,努力的想要记住他们,可我真的不争气,因为我根本记不住,我满脑子只想冲出去看看我的爹爹和娘亲,可抓住我的蒙古鞑子劲太大了,我就像个木偶,倾尽全力却动弹不得。

    面前的这个蒙古大鞑子一定杀了不少人,他总是情不自禁的舔自己的舌头,并刻意去闻自己刀上的味道。他用一嘴蹩脚的好话问着我什么,当我看到他手上拿着的吊坠时,我已经觉得自己疯了。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爷爷走了我很痛,香香走了我也很痛,爹娘惨死在外面尸骨未见这让我痛的不知滋味,可看见了这个蒙古人拿走了我现在仅有的念想,我居然疯了,咆哮着,挣扎着,手也不是手,脚也不是脚了,我觉得我被扒光了,光的不能再光了,连同魂魄都被扒光了,我觉得自己再无生机,行尸走肉。如果还有什么撑着我,我想只有仇恨。

    大鞑子问我这是萨满大祭司要的东西,怎么会在我手里,莫说一个穷下三滥的汉人小屁孩,就是蒙古大贵族也绝对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我突然浑身一冷,心底像是冻了冰,香香的背影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这个吊坠是香香他爹给香香她娘亲的,虽然她爹是从一个破落的蒙古人手里拿不值钱的东西换的,谁会想到这玩意会很贵重,也许如果香他爹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打死也不会给香他娘,但这是香香他娘的念想,是香香的念想,现在也是我的念想了,而且是最后唯一的念想了。

    想都别想,即便是千刀万剐我也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更莫说天大的仇恨了。即便退一万步退到无路可退,即便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蒙古人也根本不配知道香香。我突然有了一丝丝的庆幸,香香走了,不管好坏与否,可至少还在。而我要死了,要陪伴我的爹娘了,也好,省的我孤淋淋的活着,满怀着怨仇却无力得报,行尸走肉一样。

    我闭起眼等着砍我的那一刀,可是半天过后依然没有动静,我才发现这个蒙古大鞑子好像突然又失去了什么兴趣,饶有趣味的看着我,似乎就像是在看一件让他兴奋的东西,仅仅是东西,眼神里看我如同死物,他笑了,哈哈大笑了,尖锐的笑声像是有了回音,在我耳朵里钻来钻去。

    他把手一挥,轻蔑的对我说,是谁给你的不要紧,在你手里就是你,大祭司早有密信传话,凡见有此物者,人皆活捉,进献于大祭司,赏万户。哈哈哈,别以为你会活命,你会受尽不能想象的痛苦而死,不不,是生不如死,直到你变成一堆干骨,拿手一捏,化为齑粉,你会永远都悔恨今天为什么不让我杀死。说完把手一挥,我就被踉跄的架起,直直的被抬出了院门。

    在这一刻,我终于看见了爹爹和娘亲,他们就趴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娘亲的背后是一大团的血迹,而爹爹的后背已经看不出来是后背了,刀已经掀翻了他的后背,血还在流血,混合了翻了的肉变成了血糊,我认不出这是爹爹了,可我认得出爹爹粗糙的大手,他和娘亲的手紧紧抓在了一起,我想他们再不会分开了。

    爹爹是伟岸的,他用手里的刀砍倒了两个蒙古鞑子,他为爷爷报了仇,为娘亲报了仇,而剩下的仇,我想是要我去报的,如果我报不了,我就不配叫汉人了,爷爷说了,我要记住自己是汉人,永远。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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