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冬日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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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冬天晒太阳,听家常,这是寒冷而快乐的时光,你可以听见许多鸡毛蒜皮和稀奇古怪的事,你也可以听见唾骂埋怨和诉苦哀怨的心。

    一会张家长李家短的说一遭,谁家欢实谁家懒,谁家小孩摔个碗,哪个寡妇门口浅,哪个二混不要脸,一会又牛鬼蛇神的来一气,哪个神仙显了灵,哪个神树成了精,哪块犄角通幽冥,哪块旮旯晓人情。一会咬着牙瞪着眼,世道无情人心险,一会低着头吐着痰,谁该雷劈不长眼。

    人们在墙角里嬉笑怒骂,顶不来吃,换不上喝,却满怀着一丝可以减缓生活压抑的渴望。

    我想,人如果可以吃饱穿暖就不会算计下一顿的开销,如果可以公平合理就不会挖空心思的东奔西忙,如果生活给了自由,就不会胡思乱想,如果生活不是充斥着压抑,就不会缔造烧香拜神的幻想。

    人都会对没理由的事情好奇,何况是也许会给自己带来些许安慰,或者也许会改变现实的憧憬。所以当一个教徒来到,一群的教徒就慢慢的长出来,能数上教名来的明教有之,白莲教有之,数不上名的三奶奶四姑娘八姑姑有之,可最好使的还是弥勒教。

    明王再世,弥勒下界这样的奇观我是没见着过,但传说中的传说实在是了不得!!到现在几乎很多人家都供奉着,其实,人想入教,是很简单想法,刚开始,人们也不图啥,就图个有个念想,能保佑全家平安,都是一个教里的,谁家没个家长里短,在一起互相照应着,总比一个人要好过。

    人多了,也热闹了。刚开始,白天到没啥,傍黑就有的看了,一群教众聚在一起,烧香拜佛,嬉笑打闹,偶尔还有堂主请来的好把式亮亮手段,也给晚上平添几份乐趣。后来更热闹了,不仅有练杂耍卖弄手艺的,还有识字的先生传播教义,大家看谁有威信还推选个小头头,小头头都带着发下来的红头巾,大老远都能看见,教里没准哪天还发点小东西,虽然不值钱,但聊胜于无。

    人们都乐呵着参与,再后来,大家干脆扎上红头巾,没头巾的扎个红绳,白天一见面就知道是一个教的,心里就亲近。再后来,就不扎了,都熟了,还扎它干啥,麻烦!

    爹爹其实也想加入弥勒教,娘亲虽然嘴上不说啥,可眼神里看着别人神气的从自己个跟前走过,还是羡慕满满的。不过他们不能,他们得听爷爷的!

    爷爷说,少掺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世道要乱了,乱世才出那么多妖魔鬼怪呢!爷爷说的一定有他的道理,呃,虽然这句话我不懂,还好,我习惯爷爷说的话了。不掺和就不掺和,反正不耽误我们小孩玩。

    下了几场雪,有大也有小的,小雪很讨厌,啥也不能干,玩吧冷,不玩吧没意思,只能守着牛看它一个劲儿的吃草料,老牛是吃的欢实,可看的我都心疼。这么吃下去,我原来存的料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挨到天暖,等草发了芽长大,不然那些个穿的跟狗熊似得家丁就会硬逼着我们赶着牛吃青苗,那样来年的收成就只有天知道。

    这些家伙一个个捧着暖手炉在大屋子里待着,披的毛皮要多厚有多厚,还使劲烧炭火,一天的炭火都够俺们多少天的,眼皮都不带眨的。真是可恶,又很无奈!

    大雪也很讨厌,除了出门不方便,还没准会压坏谁家的房子,压坏的房子修起来是很费力的,冬天找不到什么好的材料,只好把暂时不住人的房子拆了去补,还得找人抓紧弄,不然两个晚上过去,就能把人冻出个好歹,真要是病了,年轻力壮的还好,体弱多病的能不能熬过去还两说,谁家有那多闲钱去看病拿药啊!

    不过下大雪也有好处,至少青苗们就不会冻死,来年就有个好长势。而且我们还能堆雪人打雪仗,这时候玩不会冻手,还特高兴。

    爷爷和爹爹不知怎么了,干活更加拼命了,他们已经不在管天气的好坏与否,仍旧倔强的出门,娘亲拉不住,已经不止一次的挨爹爹骂了!我也劝爷爷,家里有的吃,不用这么拼命!爷爷总是一把抱起我,然后说,傻孩子,爷爷给你打兔子去,做个最暖和的兔皮帽给你。

    我告诉爷爷已经有兔皮帽了,爷爷就说兔皮手套,兔皮裤子,兔皮袄。我喜欢软乎乎的兔皮,可更喜欢爷爷,不想让爷爷累着,爷爷就笑呵呵的对我说,快去捡柴火去,晚上兔子肉要不要?一想到兔子肉,我就流口水,我觉得我特没出息,一块兔子肉我就松手了。

    有时候我嚷着要和爷爷一块去,爷爷就说还没准备好,让我自己玩一会,可我一离开,他们转眼就不见人了。其实爷爷很少能打回来兔子,可每次出去我都很盼望,爷爷算是村里捕猎的好手了,不过也许是因为他跑不动了或者是兔子都被逮滑了。他们现在总会带上狗,以前他不爱用小狗,现在小狗都比他好使了。

    年味已经有了,进了腊月一天一个样,挨家挨户的都在归整自己的东西,将屯好的皮毛吃食杂货归整起来,挑出来一部分是准备用来上供给大庄园里的灶爷。他的确是过分的很,他很挑刺,不是好的东西,你送过去,没准明年尽找你小鞋穿,所以人在屋檐下,还要挨雨淋!

    东西剩下的大家都会整理好,然后赶大集,希望能有个好价钱,好置办过年的年货。其实就算是好价钱,能置办的东西也不会多,除了必要的东西,比如盐巴,香烛,红纸和一些吃食。或多或少,手里有个闲钱就会多一点,手里紧吧就会少一点,毕竟谁家也不是就过个年,下面的日子不过了,日子还是得要算计着走,过年图个喜庆,多少也解解馋。

    穷人就这样,有什么办法,总是凑合着活,凑合着给自己找乐,凑合着满足。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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