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跑到了莫鳞的身后，常风把长剑递给陆剑川，示意他收好，随后问道：“怎么了？”
常风也学莫鳞低下身子，跟她一道观察起刚刚斩杀了的怪物。此时莫鳞正拿着一柄笨重的军刀，试图切开怪物身体，但是怪物的肌肉似乎比寻常生物更加严实致密，甚至说是过于强韧，莫鳞怎么都运不上力，期间军刀脱手落地了好几次。
军刀跟地面碰撞发出“叮”的声响，引起了途经身旁士兵的注意，最后莫鳞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皱着眉头双手同时握上了刀柄。看着这样的笨拙姿势，常风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这下小姑娘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莫鳞的脸色也慢慢涨红起来。
像是一个在跟谁赌气的小孩，她回过头瞅了一眼常风，左手举起医疗箱配备的手术刀，右手举起军刀，有些羞恼地大声说道：“这些东西太难用了，就不能弄点合适的道具吗？跟怪物相比，手术刀就跟牙签似的，你们倒是能用军刀砍它，可我怎么办？”
“你来！”说罢，莫鳞把军刀抛向了常风。这时常风还在笑话她，看到军刀砸过来，连忙一个激灵接住了。也不等常风有什么答复，莫鳞拍拍裙子站起了身子，指着怪物还完整的那条腿吩咐道：“把它的膝盖部分整个剖开，我要验证一件事情。”
常风愣了一愣，下意识就按着莫鳞说的做了。他并不清楚如果要剖开膝盖，应该从哪里动手，只是依照自己的直觉，握紧军刀从腿弯部分切了下去。很快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并不需要莫鳞再多做什么提醒，常风的脸上的惊诧稍纵即逝，而后变得有些凝重。
他继续施力，切下了第二刀。
果然，还是不对。那么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吗？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常风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他再没有小心翼翼地动刀，而是抓起军刀，直接对着膝盖剁了下去，虽然没有完全断开膝盖部分，却也没有触碰到应该触碰的东西。
没有骨头。原本作为腿部的重要关节，膝盖承接了大小腿两端的骨骼，起到连接作用，但连续三刀下去，常风完全没有感受到应有的阻碍。实战经验丰富的人不难发现：刀锋在切开生物体不同部分时的感觉其实是不一样的，轻且薄的皮肤，皮下的脂肪层，结实的肌肉以及脆硬的骨骼能带来的感觉都是不同的。
在刚刚与怪物搏杀的过程中，常风的精神主要集中在如何处理战斗流程上，没有分心去思考无关要素，再加上或许是长剑过于锋锐的缘故，常风并没有留意从剑柄上传来的细微违和感，如果他早些察觉到这一点，当时就应该明白了怪物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的体格。
“原理是什么？”常风看着怪物的膝盖沉默了半晌，而后平静地问了一句。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想通的生物学范畴，没有骨骼依旧可以直立行走，没有骨骼不影响正常行动……骨科在现代医学中占据的重要地位，完全可以从侧面反映出骨骼对于生物体究竟有多重要。
“你看下那条断腿的截面，然后在截面的中心位置有个东西，是一根灰色的肌腱。”听着莫鳞的指示，常风把怪物落在一边的断腿翻了过来，小心地观察着。因为怪物的血液流了一地，已经趋于干涸，常风很快就找到了莫鳞所说的东西。
在一根根像绞索般盘起的深红色肌腱中央，有一个奇特的组成部分。从纹理上看，这个东西应该也是肌腱，它跟旁边其它的深红色肌腱并没有区别，不过颜色是青灰的。只是当常风拿起军刀去触碰的时候，才发现这根灰色肌腱并不寻常，它的软硬程度并不均匀，某些部分非常柔软，容易被轻易切开；某些部分则硬得可怕，像是有着跟刃具钢材同样的质地。
“如果不是你把这条腿砍了下来，恐怕我们没法发现这一点。”莫鳞收起了玩闹的表情，站立在常风身后的她双手抱在身前，右手拇指咬在齿间，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问题，过了片刻后，她继续说道：“这个怪物的身体……或者说，最起码它的组成部分是会变化的。”
常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说道：“变化？你是指它会改变自己的形态么。”他仍然记得在前线指挥中心进行联合审问的场景，缪锋当时提到了第6号种子可以任意改变生命形态。
“不，我没有这么说。你说的这一点还不确定……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现有的证据仅能支持我们得到后半部分的结论，所以我认为它身体的组成部分是会变化的。”莫鳞往前一步蹲下身子，从常风手里夺过了军刀，然后戳了戳断腿的那根灰色肌腱。
“要得到更加精确的答案，这个样本必须带到实验室，30分钟内可以给你结论。在那根完好的腿里应该也有同样的东西，但远不及这个来得珍贵。你无意之中倒是做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运气不错。”看着莫鳞眼神里带上的一丝调侃，常风总觉得怪怪的。
也只有到了这种时候，这个小姑娘才会显示出她十足的专业精神。在她解剖尸体时，之前从她身上看到的那些天真、敏感与焦虑，完全转变成了抬手间显露出的冰冷跟专注，让待在她身边的常风产生了不小的压力。
或许这就是她的人格魅力吧，让人发觉到她其实并不只是一个叨叨嚷嚷的小姑娘。
“这两个会有什么区别吗？”常风并不是不相信莫鳞所说的，只是他确实不理解——为什么他切下来的这根灰色肌腱会比另一根完整的灰色肌腱更珍贵？生物样本难道不是越完整越好么……常风的长剑又不是点金石，被他切开下的部分难道还能增值不成？
“你先自己切开看看有什么不同。然后我给你解释，举几个例子就明白了。”
看着常风将信将疑地接过军刀，然后去切另外一条腿，莫鳞说道：“你应该知道琥珀里有虫珀这一品种吧？那些含有古生物遗骸的琥珀，如果清晰度很高，甚至于将它们当时的神态样貌完整地保存下来，会具有非常大的价值，往往可以拍出天价。因为它们把难以再次复现的东西定格在了那一刻，跟抓拍是一个道理。”
“确实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常风很快就找到了另一根灰色肌腱，不同的是这根肌腱是完全柔软的，没有体现出质地不均匀的迹象，明明是在左右腿上、同一身体的两个对称部分，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不同，他想不明白。
“我们想研究生物的运动系统，最好的方法当然不是在解剖台上拆解它们的身体组成，如果用一双透视眼去观察运动中的生物个体，当然是最好的做法。科学研究都希望对研究客体的动态发展进行完整的追溯，构建完善的模型，却因为条件有限而不得不从一个断面进行观察，以连续的静态观测模拟整个的动态过程，从而得出规律……你砍下来的这条腿，完整保留了灰色肌腱处在战斗状态时的形态，是最关键的静态节点。”
虽然莫鳞说得有些复杂，常风仍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正当他想要再询问一些事的时候，莫鳞又开口说道：“我现在至少能够给出两个假设性的推论：第一，这只怪物的身体组成部分会变化；第二，这个过程需要大脑的指挥才能进行，否则断腿的灰色肌腱会像另一条腿那样变回原样。在这两点上，更重要的是第一点，简单来说这种变化并不在我们目前所知的范畴内，它是高度异常的。”
常风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反问了一句：“什么是并不在我们目前所知的范畴内？只不过是肌肉软硬程度的变化，没有那么严重吧？”
“你看这根灰色肌腱，如果我把它的柔软部分比作糯米团，那它的坚硬部分其实是嵌在糯米团子里面的几颗硬石子，这两种东西本质上完全不一样。并不像液体水结冰这样的物理过程，也不是说受热会变软……人体的组成部分是细胞，细胞的分子结构非常复杂，要想让它们实现从一种性状到另一种性状的转变，不说无法做到，这是现代科技根本不敢设想的。”
其实莫鳞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如果考虑到这种变化是可逆的，而且可以随意进行，她并不认为怪物只能进行这两种简单的性状变化，突破现代社会的想象力是异常艰难的，可一旦明白其中的机理，横向发展就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能变硬变软、甚至代替骨骼的作用，那凭什么不能变成其它的细胞？莫鳞觉得，这种变化的能力极有可能就是在这次丧尸事件中，感染者们所能带来的最大威胁。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常风也学莫鳞低下身子，跟她一道观察起刚刚斩杀了的怪物。此时莫鳞正拿着一柄笨重的军刀，试图切开怪物身体，但是怪物的肌肉似乎比寻常生物更加严实致密，甚至说是过于强韧，莫鳞怎么都运不上力，期间军刀脱手落地了好几次。
军刀跟地面碰撞发出“叮”的声响，引起了途经身旁士兵的注意，最后莫鳞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皱着眉头双手同时握上了刀柄。看着这样的笨拙姿势，常风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这下小姑娘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莫鳞的脸色也慢慢涨红起来。
像是一个在跟谁赌气的小孩，她回过头瞅了一眼常风，左手举起医疗箱配备的手术刀，右手举起军刀，有些羞恼地大声说道：“这些东西太难用了，就不能弄点合适的道具吗？跟怪物相比，手术刀就跟牙签似的，你们倒是能用军刀砍它，可我怎么办？”
“你来！”说罢，莫鳞把军刀抛向了常风。这时常风还在笑话她，看到军刀砸过来，连忙一个激灵接住了。也不等常风有什么答复，莫鳞拍拍裙子站起了身子，指着怪物还完整的那条腿吩咐道：“把它的膝盖部分整个剖开，我要验证一件事情。”
常风愣了一愣，下意识就按着莫鳞说的做了。他并不清楚如果要剖开膝盖，应该从哪里动手，只是依照自己的直觉，握紧军刀从腿弯部分切了下去。很快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并不需要莫鳞再多做什么提醒，常风的脸上的惊诧稍纵即逝，而后变得有些凝重。
他继续施力，切下了第二刀。
果然，还是不对。那么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吗？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常风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他再没有小心翼翼地动刀，而是抓起军刀，直接对着膝盖剁了下去，虽然没有完全断开膝盖部分，却也没有触碰到应该触碰的东西。
没有骨头。原本作为腿部的重要关节，膝盖承接了大小腿两端的骨骼，起到连接作用，但连续三刀下去，常风完全没有感受到应有的阻碍。实战经验丰富的人不难发现：刀锋在切开生物体不同部分时的感觉其实是不一样的，轻且薄的皮肤，皮下的脂肪层，结实的肌肉以及脆硬的骨骼能带来的感觉都是不同的。
在刚刚与怪物搏杀的过程中，常风的精神主要集中在如何处理战斗流程上，没有分心去思考无关要素，再加上或许是长剑过于锋锐的缘故，常风并没有留意从剑柄上传来的细微违和感，如果他早些察觉到这一点，当时就应该明白了怪物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的体格。
“原理是什么？”常风看着怪物的膝盖沉默了半晌，而后平静地问了一句。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想通的生物学范畴，没有骨骼依旧可以直立行走，没有骨骼不影响正常行动……骨科在现代医学中占据的重要地位，完全可以从侧面反映出骨骼对于生物体究竟有多重要。
“你看下那条断腿的截面，然后在截面的中心位置有个东西，是一根灰色的肌腱。”听着莫鳞的指示，常风把怪物落在一边的断腿翻了过来，小心地观察着。因为怪物的血液流了一地，已经趋于干涸，常风很快就找到了莫鳞所说的东西。
在一根根像绞索般盘起的深红色肌腱中央，有一个奇特的组成部分。从纹理上看，这个东西应该也是肌腱，它跟旁边其它的深红色肌腱并没有区别，不过颜色是青灰的。只是当常风拿起军刀去触碰的时候，才发现这根灰色肌腱并不寻常，它的软硬程度并不均匀，某些部分非常柔软，容易被轻易切开；某些部分则硬得可怕，像是有着跟刃具钢材同样的质地。
“如果不是你把这条腿砍了下来，恐怕我们没法发现这一点。”莫鳞收起了玩闹的表情，站立在常风身后的她双手抱在身前，右手拇指咬在齿间，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问题，过了片刻后，她继续说道：“这个怪物的身体……或者说，最起码它的组成部分是会变化的。”
常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说道：“变化？你是指它会改变自己的形态么。”他仍然记得在前线指挥中心进行联合审问的场景，缪锋当时提到了第6号种子可以任意改变生命形态。
“不，我没有这么说。你说的这一点还不确定……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现有的证据仅能支持我们得到后半部分的结论，所以我认为它身体的组成部分是会变化的。”莫鳞往前一步蹲下身子，从常风手里夺过了军刀，然后戳了戳断腿的那根灰色肌腱。
“要得到更加精确的答案，这个样本必须带到实验室，30分钟内可以给你结论。在那根完好的腿里应该也有同样的东西，但远不及这个来得珍贵。你无意之中倒是做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运气不错。”看着莫鳞眼神里带上的一丝调侃，常风总觉得怪怪的。
也只有到了这种时候，这个小姑娘才会显示出她十足的专业精神。在她解剖尸体时，之前从她身上看到的那些天真、敏感与焦虑，完全转变成了抬手间显露出的冰冷跟专注，让待在她身边的常风产生了不小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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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会有什么区别吗？”常风并不是不相信莫鳞所说的，只是他确实不理解——为什么他切下来的这根灰色肌腱会比另一根完整的灰色肌腱更珍贵？生物样本难道不是越完整越好么……常风的长剑又不是点金石，被他切开下的部分难道还能增值不成？
“你先自己切开看看有什么不同。然后我给你解释，举几个例子就明白了。”
看着常风将信将疑地接过军刀，然后去切另外一条腿，莫鳞说道：“你应该知道琥珀里有虫珀这一品种吧？那些含有古生物遗骸的琥珀，如果清晰度很高，甚至于将它们当时的神态样貌完整地保存下来，会具有非常大的价值，往往可以拍出天价。因为它们把难以再次复现的东西定格在了那一刻，跟抓拍是一个道理。”
“确实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常风很快就找到了另一根灰色肌腱，不同的是这根肌腱是完全柔软的，没有体现出质地不均匀的迹象，明明是在左右腿上、同一身体的两个对称部分，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不同，他想不明白。
“我们想研究生物的运动系统，最好的方法当然不是在解剖台上拆解它们的身体组成，如果用一双透视眼去观察运动中的生物个体，当然是最好的做法。科学研究都希望对研究客体的动态发展进行完整的追溯，构建完善的模型，却因为条件有限而不得不从一个断面进行观察，以连续的静态观测模拟整个的动态过程，从而得出规律……你砍下来的这条腿，完整保留了灰色肌腱处在战斗状态时的形态，是最关键的静态节点。”
虽然莫鳞说得有些复杂，常风仍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正当他想要再询问一些事的时候，莫鳞又开口说道：“我现在至少能够给出两个假设性的推论：第一，这只怪物的身体组成部分会变化；第二，这个过程需要大脑的指挥才能进行，否则断腿的灰色肌腱会像另一条腿那样变回原样。在这两点上，更重要的是第一点，简单来说这种变化并不在我们目前所知的范畴内，它是高度异常的。”
常风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反问了一句：“什么是并不在我们目前所知的范畴内？只不过是肌肉软硬程度的变化，没有那么严重吧？”
“你看这根灰色肌腱，如果我把它的柔软部分比作糯米团，那它的坚硬部分其实是嵌在糯米团子里面的几颗硬石子，这两种东西本质上完全不一样。并不像液体水结冰这样的物理过程，也不是说受热会变软……人体的组成部分是细胞，细胞的分子结构非常复杂，要想让它们实现从一种性状到另一种性状的转变，不说无法做到，这是现代科技根本不敢设想的。”
其实莫鳞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如果考虑到这种变化是可逆的，而且可以随意进行，她并不认为怪物只能进行这两种简单的性状变化，突破现代社会的想象力是异常艰难的，可一旦明白其中的机理，横向发展就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能变硬变软、甚至代替骨骼的作用，那凭什么不能变成其它的细胞？莫鳞觉得，这种变化的能力极有可能就是在这次丧尸事件中，感染者们所能带来的最大威胁。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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