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火烧开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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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从城门到王宫一路畅通无阻。街上满目狼藉,到处是敞开的箱子、包袱,衣服鞋子、锅碗瓢盆散落四处,鸡鸭猪狗到处乱窜。很多人家门户紧闭,更多的则是窗扉洞开,几伙贼盗正在翻墙,也有流浪汉踽踽而行。

    隆绪命排押派人去追流亡的朝廷和逃窜的军民,命南枢密院检点接收各个衙门和巨商大户,自己则由仪仗簇拥着,以占领者的姿态进入王宫,坐到御殿之上。现在大半天过去,初步的消息陆续反馈回来。形容枯槁的萧排押站了出来说道:

    ”陛下,派去追击的先锋派人回来了,说是王询小朝廷出逃两天了,已然找不到线索。一路都是逃难的百姓,大多是穷人,抓了些俘虏,会陆续押回来。“

    隆绪鼻子里哼了一声,抢到的财物还不够士卒们分的,当然都说成是穷人。俘虏押回来有什么用,都是平民百姓,还要供他们吃喝,不如不抓。新上任不久的南院枢密副使刘慎行接着说道:

    “陛下,臣奉命接收国库和各衙门,详细报告正在整理,但大致上的情形一目了然。全城百姓逃走十之八九,官员们树倒猢狲散,不是逃了就是藏起来了,没有找到一个能出头管事的。只抓住几个小吏,多少有点用处。高丽土地贫瘠百姓穷苦,国库平时就不丰盈,康肇散尽金银招兵买马,各地将帅又纷纷索饷,国库早就空空如洗。到了王询出逃,将宫中值钱的东西尽量装车带走,然后就大开宫门和仓廪让百姓尽情来取。百姓听说国王跑了,争先恐后倾城而出,临走前风卷残云般将王宫、府库、官仓洗掠一空,作了路上盘缠。现在的开京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剩下一座空城。”

    刘慎行是皇帝最信任的汉官之一,正准备接替行将致休的耶律隆运担任南院枢密使。他出身南京四大家族之一的刘氏,高祖刘怦是唐末幽州节度使后来自封冀王的朱滔的外甥,祖父刘守敬、父亲刘景都做到本朝的南京副留守。刘氏一族历经乱世,既能安身立命又能长保富贵,全凭了家学深厚又左右逢源。现在他不但坐享高官厚禄,还生了六个有出息的儿子,取名一德、二玄、三嘏、四端、五常、六符,其中的三嘏、四端都中了进士,召为驸马。

    刘慎行知道这番话是一瓢冷水,皇帝肯定不爱听,可是他必须实话实说,否则既会影响朝廷的决策,又会让自己到时候拿不出钱和物来造成被动。而且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实,想瞒也瞒不住。隆绪的脸色自然更加难看,说道:

    “这些都不出朕的所料,各位爱卿,下面应该怎么办,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皇上英明神武,敌人望风披靡,臣等为皇上额手称庆。开京是座空城正好,省得咱们耗费兵力来打,也免去和那群狗日王八蛋啰嗦。把高丽变成一道,直接纳入契丹版图,皇上的功绩可与太祖比肩。”

    北院大王耶律室鲁知道皇帝精于汉学,最喜欢拽文,大声说道。他现在接手了北枢密院的大部分工作,就等耶律隆运致休走人了。这位老丞相禁不起风霜雪寒,加之心情不好已经病倒,看样子活不了多久了。室鲁说这番话完全是揣摩皇帝的心思而发,皇帝不是雄心勃勃想要灭亡高丽的吗。可是他并不真正了解自己的主子,只看到皇帝在战争之初的雄心万丈,却不知道人是会变的。耶律隆绪并不是那种心如铁石气吞山河的君王,皇帝的想法从开战以来早就潮起潮落翻天覆地。果然,隆绪并不吃这一套,脸色木然,没有说话。

    “这绝对不行!耶律室鲁,一般武将这样说说也就罢了,你身为朝廷重臣、皇上辅弼,怎么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呢?”

    一个点名斥责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出,老丞相耶律隆运坐在一张躺椅上让亲兵抬了进来。老头知道命不久矣,越来越少顾忌,不管朝堂不许臣子乘舆上殿的规矩,自顾自就这样闯了进来。他接着说道:

    “西京到现在也没有攻下来,占领开京和几座孤城就能平定高丽吗?把高丽变成一个道,那要派多少官员和军队?要打多久的战争?在这里泥潭深陷,对契丹有什么好处呢?如果能够收税,恐怕还不够军费,何况可能根本就征不上税来。”

    没有人追究老头的失仪。隆绪皱紧了眉头。这又是老调重弹,但事实越来越证明他说得对。征服高丽也许真的是一场得不偿失的战争。如果当时在西京就采纳了老头的深谋远虑,排除高丽主战派的阻扰,坚持派人谈判,接纳王询的请降,这个胆小鬼就不会逃跑,现在还可以和他讨价还价。可是现在已经晚了。王询逃得无影无踪,康肇战死了,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做傀儡的名流,这高丽成了个烫手的山芋。隆绪心里这样想却拉不下面子,板着脸不说话。萧排押见气氛尴尬,再次出列说道:

    “陛下,明天就是新年了,进入高丽已经一个半月,臣僚和将士们都疲惫不堪,拿下开京是可喜可贺的大胜,不如好好庆贺正旦,提振士气,修整军队。等过了新年,有了进一步的消息,再商议下面的行动。”

    耶律隆绪这才想起明天就是新年了。一直喊着要到开京过年,现在果然实现了,却差点就忘了。他看着萧排押那张累得脱了型的脸,心里没有好气:王询逃走不过两天。兵贵神速,大军从西京到开京四百里路却整整走了十天,要是你这个主帅早点率兵杀到开京,围城备战,王询还跑得掉,官员们还逃得了精光吗。可是他却说不出口,因为一切指挥命令都出自他这个御驾亲征的皇帝。他以为开京会像西京一样全力坚守,根本没料到王询会像老鼠一样溜掉。隆绪黑着脸点了点头,说道:

    “爱卿说得对。拿下开京,是可喜可贺的大胜。刘爱卿,给大臣和将士分发酒肉,放假过年。”

    大雪纷飞,云暗天低,新年在充满诡异的庆贺气氛中渡过。大年初二,前线传回消息,先锋部队抓到一名高丽官员。其实不是他们抓到的,而是那名官员自己找上门来的。官员自称名叫河拱辰,是国王的谈判特使。前锋指挥官审讯他,想要知道王询的下落,这个人软硬不吃,只说要见皇上有要事面奏,别的一问三不知。问他国王在哪里,他说去了江南,不知所在。问他在江南有多远,他说江南太远,不知几万里。因为他是国王使者,指挥官不敢擅自处置,于是派人押送到开京。报告送达的第二天,河拱辰人也押到了。

    耶律隆绪亲自接见了河拱辰,接过高丽国王的求降信,问道:

    “既然投降,王询为什么要逃?”

    河拱辰答道:

    “国王当然想要朝觐天朝上皇,可是大军兵威煊赫,不能不令王忧惧,所以不敢前来。不要说国王,就是拱辰前来谈判也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准备来的。”

    隆绪见到这位求降使者的感觉和前面诸多次见这种人大不一样了。那时是居高临下的傲慢,不屑于和他们说话。现在他却觉得这个使者非常亲切可爱,甚至感谢和佩服他的胆量和忠诚。但皇帝仍威严地板下脸,冷笑道:

    “退军?凭你一个小卒几句话就想让契丹数十万大军撤退?以为朕好说话吗?求朕撤军,至少也要王询亲自前来肉坦请罪!”

    河拱辰又磕了个头,道:

    “陛下圣明,说的都是至理。拱辰请陛下修书一封,提出天朝退兵的条件,我带回去向王上禀告。”

    隆绪却不想放他回去。此人是他见到的高丽使臣和官员中最有气魄和胆量的一个,在上国皇帝面前不卑不亢,话虽说的谦卑,却毫无猥琐之态。隆绪想,此人如果投效契丹,或许可以作为急需的管理高丽的人才。当然现在还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再者,要是河拱辰回去了之后,王询吓得不敢再派使臣,再想找他不知又要多费多少周折,这个河拱辰好歹是联系王询的一条线索,说道:

    “你写一封信,朕派人送到你指定的人手上,让王询自缚前来。朕的主帅也会写一封信,一起送去。你留下来,朕还有话问你。你不用怕,朕会拿你当客人对待。”

    一连几天过去,王询却再也没有派人来,不知是他没有收到这两封信,还是河拱辰之后再也无人可派。好像国王已死,高丽成了一片无主之地。除了前线和开京内外不断传来的关于袭击和杀戮的零星消息,僵冷的局面没有任何改变。耶律隆绪越来越焦躁,因为在开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军事上进展迟缓,南下的先锋一直停留在距开京一百多里的广州昌化县,就是抓到河拱辰的地方,因为他们没有奉到攻打州县的命令,也不知道流亡的小朝廷去了哪里。西京的攻城以失败暂告一段落,耶律乙凛驻扎城下,不再进攻,号称要困死西京,其实是兵力不足,无力再继续大量付出无谓的牺牲。

    这些不能怪萧排押指挥作战不力,因为大军深入超过两个月,带来的军需所剩无几。原本设想可以在当地补充,可是西京不下,开京空空,下面的州县大多不降,降了的也都是些穷乡僻壤,没有多少油水供大军补充。国内的后勤供应尽管全力以赴,但冰天雪地路途遥远,一路上盗贼出没,常常被劫掠或被风雪阻隔。皇上不驱饿兵,萧排押也只能暂缓攻势,稍减消耗。

    接管开京的工作进行的更加不顺。三天犒赏期已过,仍不断有烧杀抢掠强**妇女的事情发生,禁而不止,越演越烈。事情也不能全怪将士军纪松弛,上司约束不住。因为高丽百姓对契丹人充满敌意,不断有袭击事件发生,只要将士外出落了单,就会遭遇攻击。士卒们当然要报复。军队和当地人的矛盾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着。而更大的问题是人才奇缺。契丹人中没有几个懂高丽语,抓住的俘虏都不配合,连翻译都找不出。原本踌躇满志的马保佑见开京一地荆棘打起了退堂鼓,找了一堆理由说自己不能胜任留守之职。耶律王八也说不适宜高丽气候,犯了气喘病。刘慎行干脆坦承契丹人管不了高丽。

    耶律隆绪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他完全可以倾尽全国力量继续增兵运粮,强行镇压,血洗高丽,不惜杀光所有反抗的人。契丹的国力虽不是无穷,但也足够雄厚,完全可以做到这点。隆绪当然想这样做,东征高丽是他亲政后的第一个重要决策,皇帝的面子比天还大,绝不能半途而废无果而终。但他终究不是一个铁血强人,不能无视血流漂杵尸积如山。这也许不是缺乏魄力,而是心中尚有一丝仁念。他重新回顾历史,太祖皇帝平灭渤海,死了上百万人,得到了一片焦土,难道这就是雄才大略吗?也许只有野蛮蒙昧才能令人冷血残忍,可惜那些在血泊中幸存下来的人和他们的后代却忘记了一切惨痛,只将开疆扩土歌颂为光辉伟大。性格决定行动,所受的教育根深蒂固,隆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做不到那样。

    这天夜里,下榻在王宫寝殿里的耶律隆绪辗转反侧许久刚刚入眠就被一片噪杂惊醒。睁眼一看,漫天彤红,哭喊声、叫骂声、刀枪碰撞声遥遥传来。王继恩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

    ”陛下,不好了,城里好多处着火,都乱成一锅粥了。王宫里也有一处起火,人们正在扑救。皇上还是移驾出城暂避一避吧。“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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