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两日来李园的案子将大伙儿累得够呛，省里也是相当重视，就近安排些官兵来协助同破此案。
王镇向老爷求情让自己的这帮弟兄轮休一日，只留张泰在身边。两人漫步在李园的回廊中，王镇对张泰道：“张泰你跟我几年啦？”张泰算了算道：“我跟大哥有四年零七个月了。”王镇叹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我在衙门口做了十二年捕快，六年捕头才遇到如此大案，你才做四年，是有些难为你……”张泰道：“小弟什么都不懂，多亏大哥教导有方。”王镇道：“都这时候也别说客气话啦，出了这等子事你我也不知还能活到几时。”张泰道：“我想事情也不会那么严重。想二十多年前，施人翁曾作案无数，也不见得何人将他缉拿归案。想来此案过阵子也会不了了之的。”王镇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日老爷与我讲，这李园岂止与省里有关系，便是宫里也有位强大的靠山。李家被灭门，不想而知定是仇杀。这第一步要做的便是查清李家的关系网，查得深了难免会牵扯出你我不便知晓的事情，查得不深，案子没法结，上头怪罪下来，你我也担当不起。”张泰实想不到这案子这样难，不觉冷汗直流道：“大哥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只要你吩咐下来，我便是刀山油锅也随你闯。”王镇拍拍张泰的肩道：“好兄弟，我早知你会如此。衙门上下如今也便只有你是我的心腹。还有此案关系重大，你如查到些什么对谁也不要说，便是老爷问起你也说不知道，听明白没。”张泰好像似懂非懂地道：“小弟明白，我知道大哥都是为我好。”王镇点点头道：“关于此案其实也并非无从下手，此中疑点甚多，你可看出些什么？”张泰点点头道：“也不知我想得对不对。若是我说的不对，大哥你可得多指点我。”王镇道：“别谦虚，你的想法总是与我不谋而合，我像你这样的年纪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张泰听大哥称赞笑道：“都是大哥栽培的好。”接着道：“这第一点便是杀人手法的问题，李园中众人死的如此分散，可是我查看过所有尸体竟没有一人显露惊慌之态，可见大家都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害。我让周仵作检查，也未查出有谁像是中了蒙汗药或迷香等症状。凶手对李园极其熟悉这点毫无疑问，然而那施人翁武功竟真如此高？在同一屋中不同角落杀人而不让人察觉。我想他定是使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来掩饰自己。这是其一。”张泰讲到此看着王镇，神态见似是询问。
王镇道：“你先说，你说完我再讲。”张泰点头道：“这其二，我查看死尸的时候统计过，死于刀伤的九十六人，被掌法打死的有一百三十二人。”那王镇一惊道：“亏你细心，这点我倒真未想到。”那张泰道：“由此说来，施人翁善于掌法尤甚于刀法。这第三嘛我便是想不明白：他到底与李家有什么仇，干嘛大费周折地亲手将仆人也都杀掉，若是我堵住门，放把火，岂不一了百了。”王镇见张泰不再有下文道：“就这么多？”张泰点点头道：“目前就想到这么多。”王镇道：“那我说说我的想法：之前我还在想凶手到底是不是施人翁，听你分析完，我更有些怀疑。别人都说他恶贯满盈，可是是谁杀死他，他死在何地？却是谁也说不上来。我师傅跟我讲过当年他跟随华女侠追杀施人翁的事：当年我师傅也已四十出头，平心而论武功真不怎么样，只是单有一样好，好交朋友。当年施人翁势头正旺，有一次作案正赶上他管辖范围内，我师傅明知自己本事低微，只得向江湖上的朋友求救。受邀而来的也多是当时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便有华女侠。施人翁与众人交手未讨到好，只得且战且走。我师傅见众人为自己而战，豁出命地在后面猛追。追了许久，各人的轻功也分出了高下，只是那施人翁武功太强，先追上的反而被其所伤、所杀。到得后来只余华女侠自己苦苦追随，余人不是摄于施人翁的威吓，便是功力不及，总之是追赶不上，只得聚集起来慢慢而行。又过了半日众人终于迎上华女侠，华女侠说已将施人翁除去，至于如何除去，使用什么功夫，华女侠却不与众人说。当年‘玉面菩萨’的名头甚响，谁也不会有异议，果真自那以后施人翁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众人受华女侠所嘱，又担心自己临阵胆怯的事迹传出去，因此上知道此事的人甚少。如果我师傅给我讲的不错，施人翁已早不在人世，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凶手还要假借一个已故人的手法来作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清点人数时我发现没有他家老爷与二小姐，而那两具被剥下皮的死尸瞧身形正是二人，凶手为何单单要对这两人下手？凶手与这二人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还未等王镇说完，一名衙役带着位老者走过来，那老者身后跟着两个汉子，王镇见来了外人，便不再说下去。
那衙役道：“捕头，张老爷请来了。”王镇先与那张老爷寒暄一阵，接着对那衙役道：“辛苦啦，回家歇着吧，有事我派人去家中叫你。”那人道声
“好”便即退下。见那人走远王镇这才对张老爷道：“张老爷，都说你与李家时代交好，想必您对李家的情况非常了解。我们这次请您来是想让您帮着看看，李家财物可有短缺。当然李家如此富庶，平常银两自有我们账房先生去校验，我们只想知道李家是否有什么珍稀之物丢失，这样我们顺藤摸瓜也有抓手。”那张老爷道：“真想不到他家会出这样大的事，案发的头一天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呢，哪想到这才几天，就阴阳永隔。”说着叹口气。
王镇问道：“那喝酒的那天可有什么异常？”张老爷道：“哪有什么异常，无非是大家坐下来，听曲赏舞、谈天说地，便与往常一样。哦，对了，若说有什么不一样，便是那天他家二小姐亲自给大伙儿跳了段剑舞，那身段、那模样……”说着口中
“啧啧”出声，似是回味无穷。王镇听完眼睛一亮道：“张老爷可还记得当时场景，可否讲一讲？”那张老爷道：“你也知道他家老二是城里出了名的美人，便是我一年也见不到几回。这姑娘温文尔雅，一点也没有小姐脾气，因此上啊，相好的老哥几个都想让他当儿媳妇。他李家老爷拿这女儿当掌上明珠般任谁来提亲都一概不准，只说让女儿自己挑，可天底下哪有女孩自己挑婆家的，由此上便把二姑娘耽误了。那晚是二姑娘刚过十八周岁没几天，李老爷请她出来给大伙儿跳段舞，这一来嘛是让大伙儿开开眼，这二也是要他家老二出来长长见识，看看是否可以在座中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王镇插嘴道：“当日受邀的都有何人？”那张老爷道：“都是平时在一起喝酒的几个老相好，有城东的崔老爷、东升堂的郑老板、翠香楼的刘老板、对了你们家老爷也在。”王镇听说自己跟着念叨了一句：“我们家老爷也在？”张老爷道：“对，别人都带着自家少爷，你们老爷却带着个师爷，姓秦也不是姓什么，我给忘了……”王镇道：“我们衙门只有一位师爷姓刘，可是个不高，梳着两撇小胡。”张老爷道：“不是，或许是你们老爷新请来的师爷。”王镇与张泰对视一眼，心中暗觉不对。
只听张老爷道：“再有就是他家老爷请来的几位拳师、护院，这几位常年在这里，还有一个新来的，老夫也叫不上名。”转头对身后的那二人道：“你哥俩那天是谁跟着我？”二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其中一人道：“那天是蔡家哥俩当班，不是小的们。”那张老爷一拍脑门道：“你瞧我这脑袋。这样改明儿老夫让蔡家哥俩找你们一趟。有些事你一问他们便知。”王镇抱拳道：“那可有劳老爷了。”张老爷道：“应当的，这李家出事与我自家出事一般无异，若能早日捉到凶手，也好告慰李家老爷的在天之灵。”
“二位如没有其他疑问那老夫便接着讲？”张老爷道。王镇道：“抱歉打扰老爷，请您接着讲。”张老爷道：“那天的压轴戏便是二小姐的独舞，只见她穿身淡绿色衣裳拿着对双剑，轻飘飘地出场。她的那对剑倒不像平常剑舞的那般短，倒是有你们平时用剑长短。众人都以为二小姐要武段剑术，岂知二小姐竟是跳了一段独舞。照说老夫瞧过的舞蹈不计其数，可没有任何一段能与二小姐的那段媲美。倒不是老夫瞧她长得漂亮，以老夫的岁数，做他父亲都已嫌多，实则是那姑娘不知从哪学来得那些招数，竟可以将剑舞得那样美。连你们之前有个老捕快叫简弘的都说他这剑舞得好。”王镇惊到：“简师叔也在场？”张老爷道：“他与你家老爷都是由一起案件与李家老爷结识的。”王镇道：“是什么案件，张老爷您可还记得？”张老爷道：“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当年李家一个仆人拐着个丫头私奔了，李家老爷给抓回来一顿乱棍，不想将二人打死。二人家中还有苦主想要讹李家老爷一笔钱，你想打死个仆人也就赔匹马，这笔钱李家怎么会给？因此上三家打官司打到你家老爷那，你家老爷判的是秉公直断，判给两家一人一匹马便就此结案。两家虽不大满意也没有别的出路。”王镇问道：“那应当是十多年前的事啦。”张老爷道：“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那时候他家老大都还没出生。”王镇道：“那么说老爷在这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知府。”张老爷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江浙一带富庶之地，谁不想在这边多享几年福。该说的我已都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要是没有咱先四处走走，看看他家有没有什么短缺？”王镇道：“还有两件事想向张老爷请教：第一件便是二小姐当时舞的剑法不知张老爷还记得多少？可否给我们转述一二。这第二件便是那二小姐舞剑时身上可有什么稀罕物、以及那对剑是什么模样？”张老爷道：“那日也没见她身上有什么宝贝。那对剑倒挺好认：一长一短，长的约有两尺五，短的也有两尺四。剑鞘是纯白的镶金边，上有鱼鳞图案，双剑无锋，常年挂在他家二小姐的闺房中。我倒见过几次也没什么稀奇处。至于那二小姐舞的剑法，我一个老头子也学不上来。这样，今天我回去让蔡家哥俩儿好好想想，明日一早让他二人一并告诉你们。”王镇见说道：“那可真是多谢张老爷。”张老爷道：“再没问题我们就进去瞧瞧？”王镇道：“如此有劳了。”张泰头前带路，王镇陪着张老爷，后面是张家的两位保镖，五人前后分别走向前院。
一人伏在屋顶看着五人离开，用手推了推帽檐，露出张苍老的脸，正是那
“千面魔”施人翁。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王镇向老爷求情让自己的这帮弟兄轮休一日，只留张泰在身边。两人漫步在李园的回廊中，王镇对张泰道：“张泰你跟我几年啦？”张泰算了算道：“我跟大哥有四年零七个月了。”王镇叹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我在衙门口做了十二年捕快，六年捕头才遇到如此大案，你才做四年，是有些难为你……”张泰道：“小弟什么都不懂，多亏大哥教导有方。”王镇道：“都这时候也别说客气话啦，出了这等子事你我也不知还能活到几时。”张泰道：“我想事情也不会那么严重。想二十多年前，施人翁曾作案无数，也不见得何人将他缉拿归案。想来此案过阵子也会不了了之的。”王镇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日老爷与我讲，这李园岂止与省里有关系，便是宫里也有位强大的靠山。李家被灭门，不想而知定是仇杀。这第一步要做的便是查清李家的关系网，查得深了难免会牵扯出你我不便知晓的事情，查得不深，案子没法结，上头怪罪下来，你我也担当不起。”张泰实想不到这案子这样难，不觉冷汗直流道：“大哥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只要你吩咐下来，我便是刀山油锅也随你闯。”王镇拍拍张泰的肩道：“好兄弟，我早知你会如此。衙门上下如今也便只有你是我的心腹。还有此案关系重大，你如查到些什么对谁也不要说，便是老爷问起你也说不知道，听明白没。”张泰好像似懂非懂地道：“小弟明白，我知道大哥都是为我好。”王镇点点头道：“关于此案其实也并非无从下手，此中疑点甚多，你可看出些什么？”张泰点点头道：“也不知我想得对不对。若是我说的不对，大哥你可得多指点我。”王镇道：“别谦虚，你的想法总是与我不谋而合，我像你这样的年纪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张泰听大哥称赞笑道：“都是大哥栽培的好。”接着道：“这第一点便是杀人手法的问题，李园中众人死的如此分散，可是我查看过所有尸体竟没有一人显露惊慌之态，可见大家都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害。我让周仵作检查，也未查出有谁像是中了蒙汗药或迷香等症状。凶手对李园极其熟悉这点毫无疑问，然而那施人翁武功竟真如此高？在同一屋中不同角落杀人而不让人察觉。我想他定是使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来掩饰自己。这是其一。”张泰讲到此看着王镇，神态见似是询问。
王镇道：“你先说，你说完我再讲。”张泰点头道：“这其二，我查看死尸的时候统计过，死于刀伤的九十六人，被掌法打死的有一百三十二人。”那王镇一惊道：“亏你细心，这点我倒真未想到。”那张泰道：“由此说来，施人翁善于掌法尤甚于刀法。这第三嘛我便是想不明白：他到底与李家有什么仇，干嘛大费周折地亲手将仆人也都杀掉，若是我堵住门，放把火，岂不一了百了。”王镇见张泰不再有下文道：“就这么多？”张泰点点头道：“目前就想到这么多。”王镇道：“那我说说我的想法：之前我还在想凶手到底是不是施人翁，听你分析完，我更有些怀疑。别人都说他恶贯满盈，可是是谁杀死他，他死在何地？却是谁也说不上来。我师傅跟我讲过当年他跟随华女侠追杀施人翁的事：当年我师傅也已四十出头，平心而论武功真不怎么样，只是单有一样好，好交朋友。当年施人翁势头正旺，有一次作案正赶上他管辖范围内，我师傅明知自己本事低微，只得向江湖上的朋友求救。受邀而来的也多是当时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便有华女侠。施人翁与众人交手未讨到好，只得且战且走。我师傅见众人为自己而战，豁出命地在后面猛追。追了许久，各人的轻功也分出了高下，只是那施人翁武功太强，先追上的反而被其所伤、所杀。到得后来只余华女侠自己苦苦追随，余人不是摄于施人翁的威吓，便是功力不及，总之是追赶不上，只得聚集起来慢慢而行。又过了半日众人终于迎上华女侠，华女侠说已将施人翁除去，至于如何除去，使用什么功夫，华女侠却不与众人说。当年‘玉面菩萨’的名头甚响，谁也不会有异议，果真自那以后施人翁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众人受华女侠所嘱，又担心自己临阵胆怯的事迹传出去，因此上知道此事的人甚少。如果我师傅给我讲的不错，施人翁已早不在人世，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凶手还要假借一个已故人的手法来作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清点人数时我发现没有他家老爷与二小姐，而那两具被剥下皮的死尸瞧身形正是二人，凶手为何单单要对这两人下手？凶手与这二人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还未等王镇说完，一名衙役带着位老者走过来，那老者身后跟着两个汉子，王镇见来了外人，便不再说下去。
那衙役道：“捕头，张老爷请来了。”王镇先与那张老爷寒暄一阵，接着对那衙役道：“辛苦啦，回家歇着吧，有事我派人去家中叫你。”那人道声
“好”便即退下。见那人走远王镇这才对张老爷道：“张老爷，都说你与李家时代交好，想必您对李家的情况非常了解。我们这次请您来是想让您帮着看看，李家财物可有短缺。当然李家如此富庶，平常银两自有我们账房先生去校验，我们只想知道李家是否有什么珍稀之物丢失，这样我们顺藤摸瓜也有抓手。”那张老爷道：“真想不到他家会出这样大的事，案发的头一天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呢，哪想到这才几天，就阴阳永隔。”说着叹口气。
王镇问道：“那喝酒的那天可有什么异常？”张老爷道：“哪有什么异常，无非是大家坐下来，听曲赏舞、谈天说地，便与往常一样。哦，对了，若说有什么不一样，便是那天他家二小姐亲自给大伙儿跳了段剑舞，那身段、那模样……”说着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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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张老爷道：“再有就是他家老爷请来的几位拳师、护院，这几位常年在这里，还有一个新来的，老夫也叫不上名。”转头对身后的那二人道：“你哥俩那天是谁跟着我？”二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其中一人道：“那天是蔡家哥俩当班，不是小的们。”那张老爷一拍脑门道：“你瞧我这脑袋。这样改明儿老夫让蔡家哥俩找你们一趟。有些事你一问他们便知。”王镇抱拳道：“那可有劳老爷了。”张老爷道：“应当的，这李家出事与我自家出事一般无异，若能早日捉到凶手，也好告慰李家老爷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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