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合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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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夜听枫看着建宁帝的耳朵,想了会后,回道,“我不相信我们。”

    有上一世的轨迹在那里,夜听枫无法对建宁帝产生信任,一丁点儿的不确定因素,都能让她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产生动摇。

    “那以后呢?”

    夜听枫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她一上世只活到了十七岁,现在她已经二十岁了。

    以后会发生什么,她全然不知……

    “慕儿,忘记以前的那些事,咱们重新开始吧。”“

    太子不能废。

    在夜听枫提到废太子时,建宁帝想也没想的就回绝了。

    一是朝中文武百官不会同意,二是谢家不会同意,三是建宁帝自己不同意。

    他有心让太子接任大统。

    一句不能废,让夜听枫那个窝在关雎宫内过安生日子的想法破灭了。

    太子不废,那就只能助他登上皇位。

    建宁七年八月十五,中秋宫宴在建章宫内的明华殿中举行。

    夜听枫身为一国之后,自是要出席。

    因建宁帝要求,宫宴上除了后宫妃嫔外,还请了几位朝中大臣。

    左右丞相和谢吕两位将军,都在被邀之例。

    半个月前月和皇后有顽疾之事传遍朝野,朝中大臣纷纷上折子废后。建宁帝请这四位在朝臣中份量颇重的人物到场,为的就是给夜听枫正名。

    宫宴之上,貌若天仙,身着凤袍的夜听枫行事端庄幽雅,言语得体大方,举手投足之间皆体现着国母风范。

    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大月话不好,只会说几句简单的言词。席间妃嫔们谈笑,她只是静静的坐在建宁帝的身侧,身子微微前倾,含笑听着。

    有人邀她举杯,她便满面笑容的轻饮一口,甚是宽和。

    谢远行曾经见过昭月夫人的,他看着主位之上身着凤袍的夜听枫,借着吕薄云给他斟酒的机会轻声问道,“薄云,你看皇后娘娘,是不是同你已病逝的一房妾室长得一模一样?”

    言语中,无一点对前昭月夫人的尊重。

    吕薄云抬头看了眼主位之上的夜听枫,对谢远行浅笑道,“外祖父,我那室妾的眉间惯于贴着一枚花钿,皇后娘娘却是没有的。两人猛看上去的确是一模一样,可细观之下却是有些许不同。”

    谢远行哦了声,饮了一盏酒后,微眯着眼看着主位上正在亲手喂太子吃东西的夜听枫,轻语道,“对太子很好,玉儿若是泉下有知,也心安了。”

    吕薄云拿起酒盏同谢远行轻碰,饮下去后全是苦涩。

    建宁帝通国书与大顺求亲的时候,已经下旨昭月夫人病殁。

    镇远大将军府里的四公主没有了任何身份。她不再是金枝玉叶的大顺公主,也不是深受建宁帝宠爱的昭月夫人,更不是吕薄云费尽心思想带离皇宫的那个人。

    所以四公主想离开时,吕薄云同意了。他给了四公主足够多的银两,随便她去何处生活。

    夜听枫抱着怀里的太子,手持银筷夹了一块鸡肉剔骨,喂太子吃掉后笑道,“煜儿,吃饱了吗?”

    太子伸手去捉夜听枫凤冠上垂下来的蓝宝石流苏,奶声奶气的道,“娘,这只坠子好看。”

    夜听枫抬起美眸看了眼几位正在同建宁帝饮酒谈笑的妃嫔,见无没注意到自己这里,便在太子耳侧轻声道,“煜儿喜欢,回去后娘把它摘下来给你。”

    太子闻言开心,松开流苏后胖呼呼的小手向席面上一指,对夜听枫道,“娘,鱼。”

    知柳听到太子的话连忙上前,抬手夹了一碗块鱼肉放在了夜听枫的面前。

    晴修仪饮尽一盏美酒后,拿起锦帕擦了擦嘴角,看着夜听枫笑道,“皇后娘娘,太子与您真是亲近,都是叫您娘的。”

    夜听枫抬头对晴修仪柔柔一笑,没有回话,揽着太子的肩膀看知柳给鱼肉剔刺。

    晴修仪见夜听枫不接话,便回头对柳昭容笑了句,“本宫的二皇子,都是叫本宫母妃,听着到底是比叫娘少了三分亲近之意。”

    皇室之中,皇子公主们皆是叫生母为母妃,叫皇后为母后。如太子一样直呼夜听枫娘的,从未有过。

    别说是皇室,便是朝外的世族大家也是少有。

    娘字,虽然显得亲近,却沾了几分市井贫家之气。

    柳昭容坐听了晴修仪的话后,轻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笑道,“待本宫腹中的皇嗣诞下,本宫也要他让本宫娘,听着心里欢喜。”

    妙夫人低眸一笑,持起酒盏轻饮,未参与到两人的话题里。

    温夫人在安排宫宴的位置时,便将她自己的位置安排在了建宁帝的下手处,怕的就是太子看到她时会哭。

    此时听着几位妃嫔说育儿经也不好插嘴,便持起酒盏敬建宁帝,笑道,“皇上,良辰美景,臣妾敬你一杯。”

    建宁帝含笑将酒饮下,放下酒盏后回头看向夜听枫。

    夜听枫正轻抚太子的后背,吃饱的太子张着红润的小嘴,轻轻的打了两个饱嗝。

    伸手轻捏了太子白嫩的脸蛋两下,夜听枫回头对知柳轻声道,“抱下去玩一会。”

    知柳点头,招呼了平日里侍候着太子的嬷嬷和宫女过来将太子抱走了。

    回头间见建宁帝正在看自己,夜听枫笑了,问道,“皇上看臣妾做什么?”

    “朕想邀皇后同饮一杯。”建宁帝持起酒盏,对夜听枫笑道。

    夜听枫持起酒盏,同建宁帝的轻碰,“臣妾敬皇上。”

    妙夫人看着帝后两人次酒饮尽,抬头笑道,“皇上与皇后娘娘同饮,倒是忘记我们了。臣妾不依,皇上皇后定要与所有的姐妹们同饮一杯才是。”

    建宁帝和夜听枫相视一笑,又举杯同所有的妃嫔同饮了一杯。

    因太子困倦,未等宫宴结束夜听枫便先退了席。

    在偏殿中将太子哄睡后,夜听枫沐浴后坐在凤榻上一边喝鱼汤,一面对知柳问道,“姚远叫你出去,可是说什么了?”

    知柳点头,回道,“皇后娘娘,太子到温夫人的宫中去住,已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如夫人刚殁,温夫人便想将太子养到自己的膝下。而晴修仪和妙夫人,刚诞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当时前朝百官上折子立后的呼声很高,所以……”

    “所以太子怕温夫人,是妙夫人或是晴修仪动的手脚,是吗?”夜听枫轻轻打了个酒嗝,抬眸看着知柳道,“只要太子不在了,她们的皇儿就有可能被封为太子,她们就是顺理成章的皇后,是吗?”

    知柳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这样说来,温夫人反倒无辜了。”夜听枫美眸之中泛起一丝朦胧,“可她们到底做什么了,太子会怕温夫人怕成那样模样?”

    “这,就不得而知了。”知柳摇头,猛然又道,“对了,皇后娘娘,太子从温夫人那里回到清心殿后,皇上曾经下旨将晴修仪禁足两个月。”

    夜听枫点头,明白这真相要从谁那里去问了。

    建宁帝痛爱太子,太子莫名其妙受了那样大的委屈他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做视不理。

    将温热的鱼汤都喝下腹中后,夜听枫捂着胃打了个嗝,睡意浓了。

    石蕊从外面进来,对夜听枫福身道,“皇后娘娘,太子闹着要同您睡。”

    “那抱进来吧。”夜听枫对石蕊轻笑道,“夜风凉,给他多穿些,莫要冻到。”

    石蕊连连点头,转身出去了。

    须臾,奶娘抱着裹了件披风的太子进来了。太子困倦的揉了揉眼睛,向夜听枫伸出双手,“娘,抱。”

    夜听枫连忙接住,将太子抱到了怀里后,笑得柔柔的,“煜儿,你要和娘睡?”

    太子点头,小手捧起夜听枫还带着湿气的青丝,嗅了一下后道,“娘的头发香香的。”

    钻到李青草的怀里乱蹭,又道,“娘的身上也香香的。”

    夜听枫低头闻了闻太子小手,笑道,“煜儿身上也香香的。”

    问晴从小宫女手里接过太子的绣枕放到凤榻上,整理好后对夜听枫道,“皇后娘娘,时间不早了,您和太子就寝吧。”

    说着拿着团扇在凤榻里扇了几扇,将红绡帐放下了,“奴婢就守在外面,皇后娘娘有事就叫奴婢。”

    夜听枫轻嗯了声,满脸慈爱的看着太子,笑道,“煜儿,你是自己睡还是要娘哄着睡。”

    “我要哄娘睡。”太子从夜听枫的怀里坐起来,让夜听枫躺下后童言童语道,“我哄娘睡,娘睡着了我再睡。”

    夜听枫点头,面向躺好后闭上了美眸,任太子的小手轻拍到自己的肩膀上,甜意从心底泛到了舌尖。

    过了须臾,当太子的小手不再拍动时夜听枫睁开眼,太子已经躺在她身侧睡着了。

    打了个嗝,夜听枫将薄薄的锦被盖在了太子的身上,握着太子一双胖呼呼的小手闭上了双眸。

    每月十五,都是祖上传下来皇上与皇后合寝的日子。

    当建宁帝来到关雎宫时,看到的便是夜听枫同太子已经相拥而眠,嘴角皆带着甜甜的笑意。

    他轻轻抱起夜听枫往凤榻里面送了送,自己侧身躺上去,把夜听枫抱到了怀里。

    闻到酒气,夜听枫朦胧中回头。看到建宁帝深邃的眼眸时,下意识的问了句,“你怎么过来了?”

    建宁帝轻吻了下夜听枫的樱唇,醉意甚浓的笑道,“今日本就是同皇后合寝的日子,朕怎么敢违背祖制。”

    太子听到有人说话,从床榻上坐起身,他看着拥在一起的建宁帝和夜听枫揉着眼睛问道,“父皇,娘,你们在做什么?”“

    “建宁七年八月十九,巫奉天进宫,迈进了清心殿。

    巫奉天与建宁帝已是一别三年未见,好友重逢,本是件让人愉悦的事,可两人却坐在清心殿的内殿中沉默默不语。

    建宁帝知道三年前是巫奉天将夜听枫带出大月,也知夜听枫这次和亲回来,巫奉天骑着马一路紧随在后,同样,也知道了巫奉天心中所属为谁。

    坐了良久,建宁帝对坐在他对面白衣袂袂,神色淡然,嘴角还带着一抹浅笑的巫奉天问了一句话,“什么时候的事?”

    巫奉天嗓子略紧,看着建宁帝长叹一声,道,“很久,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是何时。”

    建宁帝右拳紧握,轻捶身侧的桌几,心中对巫奉天升起愤怒,感激,愧疚等多种情绪。

    巫奉天不只是他的臣子,更是他年少时唯一的好友。陪同他走过了他年少时最艰难的岁月,后来又助他取得了这天下。

    他愤怒巫奉天会喜欢上一个他不应该喜欢的人。感激巫奉天没有在他同夜听枫之间陷入危机时趁虚而入。愧疚巫奉天助他夺得天下,可他却连一个女人都给不起……

    见建宁帝的眼中闪过种种复杂情绪,巫奉天笑道,“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调整好我自己就可以了。”略停顿,巫奉天挑眉道,“她不知道,一直不知道。”

    建宁帝闻言抬头,诧异三年的时间巫奉天都没有说出口。

    巫奉天习惯性的拿起手侧的折扇,看向内殿里的一只梅瓶沉默了须臾,“我要成亲了。”

    建宁帝微愣,随即认真的问,“哪一家的小姐?品行如何?可下聘了?”

    建宁帝曾多次用公主吓唬巫奉天,却从未真的想过要将巫奉天赐婚给某一位公主为驸马的想法。

    配不上。

    不是巫奉天配不上公主们,是那些自小娇惯的公主们配不上巫奉天。

    如今巫奉天突然要成亲,建宁帝心底的愤怒全被一种不知明的情绪所取代。

    不甘,想阻止,却又无力。

    “你认识,莫梅也认识。”巫奉天挑唇一笑,细长的双眸中尽是淡然,“过两日,我将她带进宫来见你们。”

    建宁七年九月初三,夜听枫在关雎宫内见到了巫奉天和一位旧人。

    当衣着藕何色宫装,发髻上簪满珠翠的彩珠给夜听枫行礼时,夜听枫看着她盯看了好一会。

    彩珠已不是那个在晋王府书房里侍候茶水的婢女,她被建宁帝认做了义妹,虽然没有公主的封号,身份却要比一些世家女尊贵许多。

    巫奉天看到夜听枫眼中露出迷茫,指着彩珠对夜听枫温和的笑道,“莫梅,她你可还认识。”

    屈着膝的彩珠同样一楞,看着眼前身着炎色绣了金凤罗裙的夜听枫惊讶的问道,“你是哑奴?”

    转眸间看到建宁帝坐在主位上淡然喝茶,彩珠忙低下头去,守规矩的道,“彩珠僭越。”

    彩珠两字,开启了夜听枫尘封的认识。

    多年前,眼前的彩珠曾经与她同在晋王府的书房里当差。彩珠侍候茶水的,夜听枫侍候笔墨。

    那时夜听枫装哑,年幼的彩珠总是絮絮说个不停。

    曾说过,等在有朝一日她嫁人了,要同晋王将夜听枫要过去,让夜听枫当她通房的丫头,做一房姨娘。虽然是妾,却要比配一个小厮苦一辈子强。

    夜听枫展开笑颜,从宝座上起身缓缓走到彩珠面前,将彩珠扶起来后亲昵的问道,“快起来,同本宫不必这样多礼。彩珠,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彩珠抬起眼眸看了夜听枫一眼,神色略拘禁的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很好。”

    见彩珠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夜听枫回头看建宁帝,道,“彩珠都不敢同我说话了,你出去。”

    转过身,对巫奉天一扬头,亦是道,“你也出去!”

    建宁帝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轻拍了拍巫奉天的肩膀,一同出了关雎殿。

    彩珠目瞪口呆,看着夜听枫弱弱的道了一句,“皇后娘娘,您让皇上出去……”

    而且口气那般强硬,态度那般不好。

    “他们不出去,我们没办法好好说会话。”拉着彩珠的手走进外殿的竹榻上坐下,夜听枫吩咐了问晴知柳重新上茶盏。

    彩珠挨着夜听枫坐下后神色更为拘禁,直到问晴和知柳端着茶盏回来,她才木然的看着夜听枫问道,“你,会说话?您,是公主……”

    夜听枫莞尔一笑,亲手将茶盏从问晴的手中接过来,递给了彩珠。

    彩珠惶恐的将盏茶接过去,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全然没有了早年在王府时那份机灵劲儿。

    夜听枫从知柳手里接了茶,吃了一口后,旧话重提,“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回皇后娘娘的话,很好,非常好……”彩珠再次点头,纤细的手指捧着盏茶,指节微白。

    建宁帝登基后,彩珠留在了原晋王府中,如半个主子一般。建宁帝曾经提过给她许一个好人家,她都拒绝了。

    多年的等候,让她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知道巫奉天娶她不是因为对她有情,可这样的结果她已经很满足。

    因夜听枫的皇后身份摆在那里,彩珠很是紧张。往往都是夜听枫问一句,她答一句,夜听枫不问,她便沉着头坐在那里,看着双手中捧着的茶盏不说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初见之下的喜悦消失殆尽,气氛随之变得死气沉沉。

    趁着夜听枫再次让问晴上茶盏的空当,彩珠起身告辞了。

    夜听枫点头,赏了两只羊脂玉玉镯后,命知柳带她出去。

    彩珠出去后不久,巫奉天背着手走了进来,脸上的笑意甚浓。

    看到夜听枫一脸狐疑的盯着他看,他笑问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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