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不是他的阿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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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叔裕看着奶声奶气的阿芙,实在是太可爱了,心里快要酥化了,真想冲过去将她好一顿揉搓。

    场面乱七八糟,阿芙却不为所动,仿佛听不见这一片嘈杂,中气十足吼完了一整句。

    她引的是《和氏璧》里的唱段,是楚文王最后找到卞和时候,卞和饱含血泪的自白。

    “个人的伤残无足重轻!我痛那正直子民反遭诬陷,我痛那忠贞贤士蒙受不公,我痛那庸才误国昏君短见,我痛那石玉不分真理难明!”

    她唱的极认真,一字一句都是迸出来的,叔裕起先还笑着,越听越入耳,那笑意不由得就慢慢停了。

    他听过不少名角唱《和氏璧》,比阿芙唱的不知好上几千几万倍去,可偏偏她这略显稚嫩的唱腔,叫他听起来格外感动。

    裴老夫人不喜欢书生小姐的故事,她喜欢听这样荡气回肠的史话,带得叔裕打小就熟。

    入朝为官后,他亲眼见了正直子民反遭诬陷,忠贞贤士蒙受不公,才对这句唱文更有感触。

    他一向觉得阿芙是没有政,治理想的深宅妇人,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自己寻欢作乐,可爱虽然可爱的紧,可是终究难以交心,隔了一层。

    他还记得当时铭晏去福安为官,她哭着求自己将他调回来,那时他还在心里暗叹,果然不识大局。

    看她声声泣血的唱腔,叔裕突然有些动摇了。

    她是读书断字的高门贵女,浸淫在孔孟之学中长大,或许,她是都懂的。

    他定睛看去,阿芙的眸子晶莹,神态格外认真。

    那“明”字一落,她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行了一礼,娇嗔道:“姐姐们别笑话我,不过是讨你们一笑罢了!”

    红帕子妇人笑得最大声,声如洪钟:“好,好,好,妹子是个爽快人儿!那就再来一个,总样?”

    带着阿芙来的那个妇人替阿芙抱屈:“老孙家的,你怎的欺人家地生?”

    红帕子妇人振振有词:“替她妹子一个,她自己一个,不是正好?”

    见那位嫂子语塞,阿芙笑道:“再来一个也成,只要各位姐姐别觉得妹妹碍眼就成。”

    红帕子妇人顺口道:“妹子身段苗条,练过舞吧?”

    阿芙开玩笑求饶:“姐姐,饶过妹妹吧,那都是儿时学的了,早都忘干净,实在是跳不出来了。”

    红帕子妇人见又把她考住了,得意极了,将身边一女子推上去:“不打紧的,静娘是俺们这跳舞一等的,叫她先来一个,给你热热场!”

    那位嫂子道:“这个妹子不用跟静娘跳一样的吧?老孙家的,你别难为人家闺女!”

    红帕子妇人不耐烦的摆摆手:“随意,她们想跳啥跳啥呗。”

    那静娘有一双干净的丹凤眼,上来也不多说,直接开跳。

    叔裕的目光紧紧跟在阿芙身上,见她往后退了几步,给静娘让开些空地。

    静娘想来也不是科班出身,不过是身段好,长得俊,因此大家都觉得她跳得好。

    她腰上绑了根红绸子,跳的是最最家常的邹郡秧歌,不过也就是摆摆胯,扭扭腰。

    不过那红绸子一束,倒是显得腰细腿长,加上底下妇人们帮她唱歌伴奏,动静打了些,旁边屋子的窗户都被推开,不少男人都探出上身,一边抽水烟一边看。

    一曲舞毕,静娘头上冒出些薄汗,胸膛起伏,将腰间红绸子解下来递给阿芙。

    毕竟是庄上第一舞,多少有些傲气,朝着阿芙一扬下巴,笑了笑,她便下去了。

    阿芙怀里搂着那一把绸子,左胳膊还吊着,突然就只剩她一个人在场上,稍有些愣神。

    叔裕忍不住又往前走了走。

    他本藏身在地头的一小片林子里,这一会已经一步一步挪到了距离妇人们几步之遥的地方,靠着房屋墙角,直勾勾看着阿芙。

    众目睽睽,阿芙也只是愣了一小会。

    她吊着胳膊,没法儿将绸子系在腰上,索性右手攥住一头,不紧不慢将绸子绕了好几圈,把左臂捆到了胸腹上,然后摆了个双提襟亮相。

    她到底是童子功,就这么一个姿势,配上美得叫人沉醉的面庞,底下交头接耳的妇人们,立时就静了。

    一只手动不了,很多招数都是不出来,不过好在左手捆紧了不怕晃,阿芙利索的来了个燕子穿林,看得旁边窗户里的男人们“哇”了一声。

    云间转腰,青龙探爪,她青色的衣衫并看不太清楚,只是身上的那红绸,才提示人们,这个纤细灵动的身影并非他们生出的幻象。

    其实她的舞跳的并不极好,加上很多招数都生疏了,做这些都是磕磕绊绊的。

    可是她显然很投入,也很享受这样舒展的表达,表情跟着变,眼神跟着走,叫人也挪不开眼。

    她右臂一展,头紧跟着看过去,而后向后一旋,因她骤然改了方位,那所有人都也跟着转了头。

    叔裕双唇微张,看得呆住了。

    今晚的阿芙,可是他一直认识的那个阿芙?

    她不过是简单的走了几步,间或跳了几下,小手扭一扭,眼神抛一抛,叔裕不是没见过顶尖的舞姬,这都没什么可稀罕的。

    但是阿芙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好像一只畅游蓝天的大雁,让叔裕都替她觉得如沐春风。

    舞要尽了,阿芙以双脚为圆心,极速旋转起来,同时身子和手一点点升起,看起来如同一颗正在成长的花树。

    那红绸子绷不住力,骤然乍开,在她身边画出一道圆弧。

    绸子落地,阿芙也恰停下,一顿,而后深深一福,擦了擦额角的汗,笑道:“实在是生疏了,姐姐们多多包含。”

    底下妇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胜景,早已傻掉,倒是舒尔,激动地拍起巴掌:“二舅母,跳得真好!”

    登时大家再次傻掉,红帕子妇人呆呆问道:“孩子,她是你二舅母?”

    没等舒尔回答,房子里的男人大声喝起彩来。

    阿芙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来行了一礼,猝不及防撞上叔裕含笑的视线。

    酸吗,怎么能不酸。

    不过也挺骄傲的。

    阿芙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拉起舒尔,告罪道:“各位姐姐们,天色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玩着。”

    那个领她来的嫂子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又殷切将她送回了营地。

    舒尔一路都格外雀跃,直到两人进了帐子洗漱,她还一直道:“舅母,你跳的这么美,那些村民都看呆了,只可惜二舅舅没看到!”

    祖宗,你二舅舅看到了.....阿芙苦笑,以叔裕的性子,说不定会吃些飞醋,但求他别来烦自己,因此只嘱咐舒尔道:“你可别跟你二舅舅说,他忙着,你别打搅他。”

    谁知,阿芙一转身,舒尔就不见了。

    她正要掀开帐门出去寻她,就听见舒尔叽叽喳喳道:“舅舅!舅舅!!你是不是娶了个仙女啊!”

    叔裕声音里带着笑:“说什么呢。”

    舒尔开心得不得了:“我舅母今晚跳舞了!!舅舅改日也该看一看,实在是太美了!舅舅,当时我都看傻了,你知道么?”

    叔裕道:“舅舅没看过,你改日叫你舅母跳与舅舅看。”

    阿芙忍不住弯了唇角,臭男人,睁眼说瞎话倒是行。

    舒尔反问:“你们是夫妻,舅舅怎的还要我来从中周旋?”

    叔裕悠悠叹道:“至亲至疏夫妻啊。”

    舒尔“嘻嘻”笑:“我知道舅舅将我舅母惹急了,不要紧,舅舅,我帮你。不过——”

    阿芙气,这小丫头还讹人了?

    但是叔裕格外感兴趣:“行,只要你帮舅舅,什么事舅舅都答应你。”

    舒尔欢呼一声,叔裕接着补充道:“但是没法帮你寻亲,你阿娘把这个大权收回去了。你....更别想穆晋珩的事了!”

    舒尔呜咽一声,阿芙一哂,接着就听见她趿拉着脚往两人的帐子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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