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福安双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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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晋珩道:“是。而且,每年郡守还会特向朝廷请求赈灾专款,又或是抗击南绍的补贴,总之名目百出。”

    铭晏抬头,鹰隼一样的双目攫住晋珩的眸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晋珩深吸一口气:“前几日,我去坝上查看水文情况,与百姓闲聊。他们说前一任郡守,也就是当今的工部尚书马跃大人,爱妻如命,挥金如土。他夫人酷爱南珠,于是他便勒令不少百姓,前往大荆泽采珠。死于大荆泽的采珠人数不胜数。”

    铭晏听得入神。大荆泽是个再好不过的死地,采珠人可能是意外身亡,那那些主事官员,又是为何呢?

    “我起了疑,回来查当年的账簿,”晋珩指指铭晏手中的账册,“结果就如你所见。我并不觉得是巧合,那位马尚书,恐怕....”

    “从福安捞了不少。”铭晏接话,狠狠捶了下地板,“他竟然敢从福安郡这样的战地要塞敛财!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难怪咱们刚来的时候,福安百姓听说咱们自长安来,都避之不及!”

    晋珩道:“这件事咱们万万不可轻动,拿不到确凿的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那是自然。”铭晏低头想了想,振奋道:“不若我写信与我父兄,叫他们帮咱们在长安....”

    没说完他便噤声,指望他死守规矩的阿爹和愚不可及的大哥,等于自乱阵脚。

    晋珩微笑道:“我倒觉得,你可以写封信给芙妹,叫她拜托一下裴尚书。”

    铭晏看着晋珩坦然的眼睛,沉吟一下,笑了:“放下了?”

    晋珩用脚尖轻踢他一下:“少废话。”

    上次阿芙的来信,提到她怀孕的事情。晋珩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化掉了。

    铭晏道:“阿芙跟你说过没?裴尚书去玉门关打仗了。”

    晋珩摇摇头:“信里没说,但是前阵子刺史过来,跟我提了一嘴,说是玉门关在打仗,要我们也做好准备,警惕南绍擅动。”

    铭晏叹口气:“唉,那位刺史据说是受了我阿娘的嘱托,要与我说亲。虽说这两年福安的乡亲没少这样,可是他们既非长官也非亲属,拒绝起来容易些,那个刺史两边算是沾全了吓得我不敢见他。”

    晋珩转过身与他斟了一碗桐叶茶,感慨道:“快别提了,芙妹前几日还要给我与裴尚书姐姐的姑娘牵线,那会我心里才是翻江倒海呢。”

    铭晏大笑:“阿芙当真如此?那姑娘叫什么?几岁了?可曾读过什么书?现下在吃什么药?”

    晋珩忍不住也笑了,作势要拿书卷砸他,铭晏急忙赔罪,接过茶盏慢慢品。

    晋珩看着白衣披发,有如谪仙的铭晏,奇道:“说起来,你为何不娶?你是大观三年生人,如今也二十三了,难怪你阿娘着急。”

    铭晏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不羁,笑看晋珩不说话。

    晋珩踢他一下:“快说!”

    铭晏不紧不慢放了茶盏:“人世间有这么多逍遥,为何要拘束进姻缘中?”

    晋珩细细品品,笑道:“不愧是你啊。这种论调,也就你想得出来。”

    铭晏道:“那你呢?别告诉我你还忘不掉我妹妹。”

    他的语气虽冲,神色却平和,还带着调侃的笑意。晋珩也笑道:“怎么,气我肖想?”

    沉吟半晌,铭晏缓缓道:“倒不是气你肖想,你与阿芙,般配的很,我从前一向把你当我妹夫的。只是除去这一层关系,你我也是知己,我也希望你一切如意。如今阿芙嫁人两年多,孩子都有了,她那个人心思软,想必心中也早已不仅是你。我觉得对你不公平。”

    他看着晋珩柔和的轮廓,这几日操劳冒出的几根胡茬,给他填上一层成熟的晕轮:“天下好姑娘何其多,阿芙虽好,你倒也不必在她这颗小树苗上吊死。”

    晋珩揉搓着手里的茶杯,自嘲似的低头一笑:“我也没刻意的自绝于世。只是有时候就下意识觉得我早已婚配,芙妹就是我的妻子——毕竟之前这么多年,两家也都是这样准备的,不是吗?”

    铭晏无言。

    良久,晋珩把茶杯放在一边,笑道:“你呀,别替我想这么多了。前几日我去普查的时候,还听百姓们说了一件轶闻,说是他们把咱俩称作福安双璧.....”

    铭晏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满眼不可置信的笑意。

    他咽了,笑道:“不至于不至于,听起来怎么像一对并立的妙龄少女啊?”

    “我还没说完呢,他们说咱俩都逾龄不娶,是因为...咱俩本就是一对....”晋珩捂脸说出下半句,自己也觉得好笑。

    铭晏捧腹:“我若是个女子,倒是愿意对你托付终身。”

    晋珩一边笑一边撑着地站起来:“向铭晏姑娘,走吧,去你的闺房,咱们一块把这情况捋一捋,写封文书寄给芙妹,叫她转交裴尚书。”

    铭晏傲娇的伸出一只手,捏着嗓子:“晋珩哥哥背我!”

    晋珩脑子里“轰”地一声,儿时那些回忆铺天盖地而来。

    当年芙妹也曾这样向他张开双手,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晋珩总是笑着拍拍她的头,不愿意婚前就有肌肤之亲。

    他总想着,一辈子还长着呢....

    铭晏同他们一处长大,何尝没听过这句话,只是一时玩忘了,话一出口就品出不对,看着晋珩一瞬间的失神,他心中暗悔,赶紧爬起来,两手压在晋珩的肩膀上,推着他往外走:“不背就不背吧,走,抓紧时间,今晚写完明天早上就能叫信差寄出去。”

    晋珩强抑住内心的万般思绪,与铭晏有说有笑地往铭晏的院子来。

    “你交代事情清楚些,那就你来写信吧。我将这账簿誊一遍,叫阿芙和裴尚书有的可查。”铭晏道。

    晋珩点点头,便在他书桌前坐下:“信纸在哪?”

    书桌不够大,铭晏在外厅的茶几上誊账簿,闻声道:“你在右手边抽屉里找一找,有一沓桂花笺,我专门做了写信用的。”

    晋珩笑着摇摇头,铭晏可真够夸张的,虽说芙妹喜欢桂花,也不必连信纸也要投其所好.....

    抽屉里散落一堆密密麻麻的家书和崭新的信纸,晋珩翻找的时候,几行字映入眼帘:

    “......李姨娘和大姐姐不知怎得知道了我与晋珩哥哥见面的事,在家宴上一唱一和,叔裕得知后.....”

    明知不该,可是晋珩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忍不住将那薄薄一张纸拿了出来,抖着手往下看:“.....多有不满,我约有月余无法与外界联系,是以耽误了给二哥的回信。如今一切都好,哥哥勿念,也不要给阿娘说了,事情已过,徒增烦忧了。”

    接下来便是些家常闲话,一看落款,是三月初写的,想来六月份才送到铭晏的手里。

    向家家宴一般是一月初,到三月初足足有两个月,这两个月芙妹都经历了什么,她那样娇贵的性子是如何熬过的,晋珩都不敢想。

    “马尚书任福安郡守的任期一共几年?四年吗?”铭晏的声音传来。

    晋珩急忙将家书夹到一沓信纸里面,扬声道:“六年!第二个任期没有任满便被调回京了。”

    他平复了下心情,拿出一张信纸,饱蘸墨,平铺纸,酝酿词句,开始落笔。

    铭晏誊完账簿,回到桌前,看到晋珩的信刚刚写了一页,笑道:“下笔如有神的珩兄也写不出来了吗?”

    晋珩笑着打岔,要他帮着分担,心里却总是甩不开那封家书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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