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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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听到这四个字,赵遇如愣了愣,胡乱的抹了抹眼里的泪水,看着宋墨卿说道:“等下,我想想,齐云大人回来了,那······如果我们家去了北边,大半军权在手,那岂不是······”

    赵遇如从没有想过那么多关于官场以及朝堂的黑暗,今天听宋墨卿提起,又想到了齐家此时的光景,心中顿时打起了鼓。

    “不行,我们可不能变成那样,死光光啊!”赵遇如摇着头说道:“那······除了我们,还有谁可以去?”

    “淮阳王!”宋墨卿皱着眉说道:“但是他的身份更加敏感,我觉得,皇上八成会让赵家去!”

    “啊?那可不行!”赵遇如摇头说道:“我可不能死在赵家了!”

    “我胡乱说的!”宋墨卿连忙说道:“你别当真!你看齐云大人现在不也好好的嘛?他的儿子全都是死在战场上,你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伤亡很正常!”

    “我觉得有问题,怎么会,全死了呢?连女儿,皇后都是死了啊!那可是皇后啊!”

    宋墨卿的脸色暗淡几分,摇摇头说道:“先皇后是因为听说了兄长的死讯,伤心过度,一病不起的!皇上和先皇后伉俪情深,后宫也和睦,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哎呀,不行,我害怕!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千万千万不要去北境!”

    说着,她掉头就走,任凭宋墨卿怎么喊她都不回头。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齐云回京,还未到宫门外,就已经引起了轰动。燕临钰听到属下来报,皱了皱眉头。

    “怎么现在才说?”他站起身说道:“人都快到宫门口了你们才来禀告朕?”

    “皇上恕罪!”胡公公连忙跪下。

    “快,把朕的朝服拿来!让五品以上官员全都在宫门口等着!”他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又摇头说道:“算了算了!齐云有吩咐过,不要张扬!你们,打开成德门,吩咐礼部安排好相关事宜,朕要在成德门迎接他!”

    “是!”胡公公领了旨意,连忙下去安排了。

    而在仙游宫内的林羽芙,也听到了齐云大人回来的消息!

    “齐云大人回来了?”她有些激动的站起身,走到门口说道:“什么时候?怎么没见宫里准备呀?”

    沈婕妤也摇着头说道:“听说这次回来,齐云大人特地吩咐了皇上不要声张,所以阖宫上下,现在才知道呢!”

    林羽芙咬着唇,此时的她,多么想出去见一见齐云大人啊?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连偷偷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听说,赵总教头和齐云大人一起回来的,只是进了城门之后就分道扬镳了!现在皇上命人把成德门打开,亲自过去迎接了。这可是大燕开国来少有的待遇啊!”沈婕妤把自己得来的消息告诉林羽芙。

    “赵遇如吗?”林羽芙听了,欣慰一笑说道:“那我也好受了一点!”

    “你很想见见齐云大人吗?”沈婕妤不解的问道。

    “是啊!”林羽芙尴尬的笑笑,点点头说道:“齐云大人威名赫赫,大燕上下,谁不知道?谁不想见一见呢?”

    “我也很崇拜他!”沈婕妤害羞的笑笑说道:“当年,他们齐家一门六将,出征北蛮。我跟我爹也一起在人群中欢送呢!谁知道,回来的,却是······”

    却是五具尸体!

    林羽芙沉默了,她忽然后退一步,朝着成德门的方向跪了下来。沈婕妤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站在一边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林羽芙深吸一口气,朝着那儿磕了三个头。

    您总算是回来了,这大半生的风霜雨雪,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以后你就好好的颐养天年,不要再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她匍匐在地上,一滴泪悄悄的滑落。

    沈婕妤见她拜完了之后,连忙上前扶起了她。然后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看得出,羽芙姑娘是真的很敬佩齐云大人呢!”她微微一笑说道:“那你五天后的封后大典,献舞的时候就可以近距离的看看他了!”

    林羽芙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的想跳舞!

    沈婕妤看着林羽芙的笑容,又看呆了。

    “羽芙姑娘,你真是好看!”她喃喃自语道。

    林羽芙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道:“娘娘您谬赞了,你才是气质卓绝,是绝色美人!”

    沈婕妤听了,笑着低下头说道:“这话啊,若是别人说,我还会照单全收,但是你说的啊,我是一点都不信呢!”

    林羽芙笑了笑,觉得这个沈婕妤,和后宫那些趾高气昂的娘娘们,有很大的不同。或许是因为她身份低微,所以做事比较谨小慎微吧!

    成德门大开,一条红色的绒毯从宫内一直铺陈到了宫外。燕临钰身着朝服,独自站在那儿。

    他的身后分别站着南安郡王和安国长公主,没有多余的人,也没有热闹的场面。

    燕临钰叹口气,这本不该是齐云回来时候应有的待遇!

    很快,齐云和齐墨闻就来到了宫门外,他们没有骑马,而是一步一步走来的!

    “哇!爷爷!是成德门!上一次开成德门,还是在小姑姑的封后大典上呢!”

    “是啊!皇上真是厚爱老臣啊!”他叹口气说道:“待会儿,不要提你的小姑姑,知道了吗?”

    “为什么?”齐墨闻不解的问道。

    “因为,皇上会伤心啊!”齐云闭上眼,片刻之后,再次睁开眼,那股凌厉和坚定的目光又回来了,他还是大燕朝叱咤一方的镇北大将,从未变过!

    爷孙俩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成德门,走向了等候着他的燕临钰。

    “老臣,齐云!镇守北境八年!今日奉诏回京,八年来,幸不辱命,北境一片太平,吾皇庇佑,大燕国土一寸未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朝着燕临钰磕了三个头,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燕临钰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

    八年的时间,却仿佛像是过了八十年一样。

    离开上京的时候,他还是黑发黑须,现在却白了头。当年齐家一门忠烈,现在却只剩下了这一老一少跪在自己面前。

    燕临钰又想到了阿柔。

    那个最懂他,最爱他的女人!

    “快起来!”燕临钰忙上前搀扶起他,眼中早已是满含热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他看着齐云,忽然悲从中来。

    “朕对不起你,朕没有保护好阿柔!朕······”

    当年阿柔死的时候,齐云大人却被战事所拖,无法回来。

    这一拖,就一直到了现在。

    提到自己死去的女儿,齐云闭上了眼,紧紧的握住了燕临钰的手,克制了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阿柔可有怪我?”

    燕临钰摇了摇头,已然是说不出话!

    而他身后的燕惜月,也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她还记得,先皇后死后,自己的哥哥,早上照旧上朝,晚上却难过得几乎要泣血。

    好几次他就想跟着先皇后一走了之,被自己发现之后救了下来。

    那段时间,她天天守候在他身边,唯恐他想不开。

    这一切,直到昭月出生之后,才慢慢的好起来。

    她清楚的知道,燕临钰的心有多痛。

    也是在那之后,他逐渐变成一个,真正的帝王!

    齐云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燕临钰说道:“阿肆怎么没来?”

    提到燕临钧,燕临钰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笑着说道:“他待会儿会过来的!朕先带你,去见见阿柔!”

    齐云没有多问,点了点头,随着燕临钰一起离开了。

    在燕临钰的寝宫,有一个小小的佛堂,里面立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爱妻齐微柔”几个字。

    那是燕临钰单独为她立的牌位,在这里,她是他的爱妻,是他唯一的妻子。

    而不是在太庙里,那个漆黑高大的牌位,上面赘述着礼部给她择取的一长串封号。

    封号上的字再光鲜亮丽,也不是他的阿柔!

    齐云看着那个牌位,轻轻的抚摸着。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不,不痛苦!”

    “可有说什么?”

    燕临钰迟疑了一下,摇着头说道:“她说,她想和爹再一起骑一回马!”

    齐云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痛得他弯下了腰。

    “爷爷!爷爷!”齐墨闻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燕临钰看着眼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人,终究还是没把阿柔最后说的那句话说出来。

    他还记得,阿柔死前那怨恨的目光。

    “皇上,臣妾死了,臣妾五个哥哥也死了,我们的死,可不可以换来阿闻和我爹的一世平安?能不能?这是臣妾最后一个愿望,求皇上成全!”

    她至死,都在恨着自己!

    燕临钰握紧了拳头,不管他如何解释,阿柔在病中的那三个月,都不肯见自己一面,不肯跟自己说一句话!

    他知道,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亲自推开了阿柔!

    现在齐云已经老了,而齐墨闻还没长大。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一起回来的,还有他握在手上多年的兵权!

    两人在凭吊了先皇后之后,燕临钧也从天牢里出来了。

    还特地洗了干净,换了一身衣服!

    见到齐云的时候,燕临钧这般冰冷的人,也是满脸动容!

    “师父!”他上前两步,跪在了齐云脚下!

    “阿肆来晚了!”

    燕临钧从小在皇室被欺凌,是齐云将他带出皇宫,带到自己的齐家军里,训练他,教育他,让他成长为日后大燕的活阎王!

    “阿肆!好!很好!”齐云也是十分想念自己这个儿子!

    他扶起了燕临钧,看着他,笑着说道:“你瘦了!”

    而看到齐云的老态,燕临钧也不禁红了眼眶。

    “师父,你怎么······怎么老成这样?”

    齐云听了,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瞧你说的,人都会老啊!”

    燕临钧却是笑不出来,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表情依旧尴尬,但是他们也默契的一起搀扶着齐云,他们心照不宣的在齐云面前暂时休战!

    齐云就真的像是两人的父亲一样,拉着他们的手,问着家长里短。

    “皇上,徐太师家的那个小女孩,我以前见过一次。沉稳大气,是当皇后最好的人选,不像阿柔,咋咋呼呼的,没规没矩!”他长舒一口气说道:“你啊,这么多年了,一个皇子都没有,这怎么好?”

    燕临钰勉强一下说道:“您就别说我了,国务繁忙,没空来后宫!”

    “再繁忙,也要为大燕开枝散叶啊!不是我说你!”

    “您还没见过我女儿吧?我已经吩咐了人带昭月过来,让你看看!”燕临钰见状,连忙岔开了话题。

    齐云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了燕临钧说道:“阿肆,倒是你,我听说你,府中姬妾众多?可是真的?”

    燕临钧挠了挠头说道:“哎呀,谁跟你嚼的舌根!”

    “你这小子,我还不懂你啊?小小一点大,就懂得跟你四叔去给姑娘家的写情诗!”

    “都是四叔带的我!他喜欢人家姑娘,自己没点文墨,非要我去给她写情诗!”

    齐云听了,笑着说道:“还好你的情诗,狗屁不通,人家姑娘不喜欢!没有嫁到我们家来!不然的话,就是害了姑娘一辈子啊!”

    “你看你!又来了!”燕临钧故意说道:“我看啊,阿闻也十六了,可以定亲了,我也学着当年四叔的样子,带他去河边看姑娘浣衣!”

    “你小子!”齐云敲了敲燕临钧的脑袋说道:“不过啊,我也是希望你,找一个你喜欢的人!”

    燕临钧沉默了,回头看了一眼燕临钰,然后说道:“师父,其实徒弟,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

    “哦?”齐云来了兴趣,忙问道:“是哪家小姐?”

    “她不是小姐!”燕临钧缓缓说道:“她叫林羽芙!”

    齐云一愣,林羽芙的艳名,就算远在北境的他也听过。

    “老夫听说过!”齐云笑了笑说道:“能被你看上的,都不是一般人!”

    “是啊!自然不是一般人!”

    气氛忽然尴尬了起来,燕临钰眼中已经有了隐约的不满,在齐云面前提起林羽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齐云做主,让林羽芙嫁给他?

    “羽芙姑娘自然不是一般人,朕已经给她脱离了贱藉,南安郡王十分的喜欢她,已经将她认作自己的义女,封后大典之后,朕就下旨册封她为代安郡主!”

    “代安郡主?”燕临钧冷笑着说道:“代替安国公主吗?”

    “燕临钧!”燕临钰怒喝一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

    齐云见兄弟俩突然剑拔弩张起来,眉头一皱。

    “怎么了?兄弟俩怎么还对上眼了?”他伸出手,轻轻的握在了兄弟俩的手上。

    “没怎么!”燕临钧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坐在了齐云身边,看着他说道:“师傅,你这次回来,北境那里不能没有主帅!你希望谁去?”

    齐云的笑容也消失了,这个问题敏感,燕临钧怎么在皇上面前忽然发问?

    “我离开上京多年,已经不知道现在朝廷里,谁有将才,这件事,还是让皇上做决定吧,我也不管了,回来就准备好好颐养天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看到阿闻的孩子出生!”

    “爷爷!我不想成亲!”齐墨闻见忽然提到自己,不高兴的说道:“我还要上战场呢!”

    “你这孩子!”齐云笑出了声,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他们有说有笑的,刚好澜妃带着昭月公主过来了,燕临钰起身去牵过女儿。

    齐云看着昭月,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随后,他淡淡的对燕临钧说道:“我不许你去!”

    “师父?”燕临钧转过头看着他说道:“为什么?”

    “此番凶险,不必八年前好几分。你还未成家呢,我不许你去!”

    “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这也是你教我的!”

    “你已经是大燕的淮阳王,声名在外,不需要立业了!”

    “可是······”燕临钧还想说什么,就看到燕临钰往回走了。

    “有空来找我一趟,我要好好听听,你们兄弟俩之间的事情!”齐云的声音很轻,但是威严不容置疑!

    燕临钧无奈,只能点了点头。

    昭月公主活泼可爱,很快齐云便和她玩在一起。

    天色渐晚,齐云这才和齐墨闻告别了燕临钰,准备出宫。

    而燕临钧不用说,自然是又被请回了天牢。

    齐云似乎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问题,但是他看破不说破,此生他是不想再一次卷入皇室的斗争旋涡里了!

    “齐云大人!”就在他们准备出宫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呼!

    齐云心下奇怪,转过身去,看到花丛中,一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朝他们走来。

    齐墨闻毕竟是小孩子,见到林羽芙的那一瞬间,张大了嘴发出了惊叹!

    “爷爷!是不是花仙显灵了?天哪!”

    但是齐云惊诧过后,却马上猜出了她的身份。

    在上京,能有这般容貌的女子,怕也是没几个了!

    “民女,林羽芙,见过齐云大人!”林羽芙跪在他脚下,深深地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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