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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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驿站内马匹拥挤,三人经过时略停了停,不知范瑞如今身在何处,但按范瑞的习惯,新进县的人都会被四处安插的眼线报去,到时他自会找来。

    宋川白头一侧,疑惑低声道:“孔蒙?”

    陈桐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并看不清脸,陈桐生与当年孔蒙也不过一天的会面,也记不得人。

    她眼前朦朦胧胧地发花,不想让宋川白看出来,于是勉强应了一声。在幻境中对上那些庞然大物时,陈桐生再三勉强自己,身体已经被严重透支,愈合都甚至有些跟不上。

    根本陈桐生以往的经验,她会烧上一段,若无法自愈到足以支撑继续前行的程度,便会无知无觉地昏死过去,以往她都是仗着自己这点能力,在失去意识前找一个算得上安全的地方,一家隐秘的客栈,甚至是一个可供躲藏的草垛。有时候醒来她尚还安全,有时候醒来已经被不知道是人贩子,或者别的什么人绑了起来,她得再打一架。

    日积月累下去,她已经非常明白了当初宋川白在行事上堪称冷血的果决,对程覃那帮人也就没了离开京都前,她天真的担忧与同情。当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性,不先声夺人,斩草除根,那么必将为自己留下无穷后患。

    现在她不再担心自己一个人昏死过去会有可能遭遇什么不测,她只是担心宋川白。

    宋川白又道:“不,那个人应当是孔顺。”

    走在外侧的纪英忽然转过头来,问:“谁?”

    “峰门关孔家第三子,孔顺,是孔蒙的同胞兄弟。”宋川白道:“孔蒙如今大约被控制在京都,来不到这里。”

    纪英一瞬间没控制住表情,脸色微微一变,陈桐生眼神立刻投射过去,纪英若无其事道:“何事?”

    陈桐生眼睛眨了眨,纪英反过来道:“你看起来不太好。”

    “你同我一样摔一下,也是一样的,”陈桐生语气平平淡淡,实际上是因为脱力而做不出太多的情:“你是偶,应当也感觉不到什么痛意吧。”

    “谁告诉你的。”

    他们没在驿站停,也未与孔顺见面,径直越过去了。

    “他们走了。”方茗站在马厩中,伸手扯了一把草料,一手腥:“你现在打算如何?”

    孔顺低头看着身侧的那匹马,微微笑着道:“我知道。你可见到他们身边多出来的那个人?”

    “是,”方茗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孔顺手指摩挲着手中的信封,找来驿站的招待小吏,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待小吏走了,他道:“明日便知道他是谁了。”

    方茗不太明白,在客栈休息了两天,她恢复的差不多后,孔顺便不容拒绝地启程了。

    她恢复的太快,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孔顺的药膏太好使,还是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一路走来,她时常昏睡过去,而当她清醒时,孔顺便会显得特别闲,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些闲话。好似在峰门关中可怖的毒雨,满地烂肉的场景,与毒雨中怒火突发的报复,都是一场方茗无中生有的臆想。

    她始终也无法理解孔顺雨中的大笑,更不能理解他之后完全若无其事的继续好声好气跟自己说话。

    但无论如何,孔顺是一个恶毒的难以揣摩的人,既然不是在她清醒时,那么便只能是在她昏睡过去的时候办事。

    方茗曾经记录过,自己睡着的时间远超清醒的时候,她差不多会睡两到三天,然后清醒一天左右。她不知道孔顺趁自己睡着时做了什么,大部分时候醒来他们都在赶路,马车颠的腰酸背痛,孔顺阖着眼,手里捏着什么东西随意把玩,与他相处久了,也就知道他这么做的时候,其实并未睡着,心里在细细的思索着什么。

    孔顺碍于自己生活的环境,其实不太会将内心计划与消息往纸上写。而是存在脑中,反复去记忆以免忘却,他记录下来的,要么对他本人而言无关紧要,要么便是具有特殊意义,比方说当初被方茗看见的北朝聆语。

    方茗也曾试探过孔顺的意思,但遭了几回敷衍后,她也就不再主动去问及,跟着走便是了。但方茗能够猜到的是,孔顺绝对在与其他人联系,她醒来后甚至能闻到车厢中封竹筒特有的封泥味,孔顺在这种事情上莫名其妙地讲究起来,用的倒是孔家特制的,一股子梅花香,浓的都不再像是梅。

    方茗闻那封泥味道有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用孔家的东西。”

    “我为什么不用?”孔顺道:“多少人想要我孔三公子的身份,只恨天生不济,投胎都投不来呢。”

    言下之意,便是透露着他用这个封泥,实际上也是用着孔三公子的名号,在与外人联络。他并未如方茗想的那样,在离开峰门关孔家后立刻断绝掉与孔家的关系,想来也是,他孔三公子当的如鱼得水,即便有老人看不惯他,也不阻碍他是孔家当家人唯三儿子中的一个,也不妨碍他狐假虎威孔将领的身份,当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公子。

    他之所以过出如此多的不如意,也就是因为他压根没想过真正趣当一个狐假虎威的富家公子。孔家富比上不足,但在当地来说,仍是可教他享一生无忧。

    那么,是什么人看上了他孔三公子的身份?

    既然要与孔家联络,为何不直接去联系峰门关左将军,或者孔蒙?

    想到这里,方茗忽然一顿,睁大了眼睛道:“离了峰门关,我便收不到孔蒙的消息了。”

    孔顺那双秀气得显得轻薄的眼睛轻轻一瞥她,很有些阴阳怪气地讲:“我还以为你对二哥多么情深意重,现在才想起来他么?”

    方茗不爱听这种话,解释道:“不知你对我动了什么手教,走上十天,我有八日在昏睡不醒,能够想起来什么?”

    孔顺将眼睛一低,乍一看竟然是一个透露出一点点羞涩和不好意思的笑容,他那张秀气的脸做起这种惹人心软的表情来得天独厚,然而他本质里又令方茗看清了是个随时会向身边人注射具有麻痹效力的毒素,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因此他这样的姿态令方茗在毛骨悚然之余,还生出了疑惑,她脾气直,这些年练着学会了许多弯弯绕绕,但终归是不能够明白将自己卷在一起的,盘蛇似的孔顺。

    当年孔蒙还未来得及顺理成章来到京都,都还在路上,宋川白便按照约定,除掉了沈氏父子,即便曾经一起谋划方家灭门之案的主谋并未,也不可能被一个一个揪落马来,但沈氏一除,朝中风气已然大变。

    之后方茗所投靠的党派又立场模糊不清,方茗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己复仇依然是一件遥不可及,堪称梦一般的事情。

    她靠着位置优越,一面私底下做事,一面也配合宋川白给了他消息,阳和侯自然不会去为难孔蒙。孔蒙在阳和侯府做谋士,闲的天天坐在太阳地下喝茶,隔三岔五写信让方茗好好教导一下自己弟弟。

    孔顺天生与他人不同,后天更是长成了一个谁也琢磨不透的神经病,这一点当哥哥的还是很清楚。

    他们虽然为同一个娘胎里同生十月的一对兄弟,但却并未曾能够像其他此类兄弟一样心意相同,反倒是隔着一层水雾似的,模模糊糊的相通着,又实际很不相通。

    孔蒙对方茗说,孔顺很愿意听你的话。

    方茗倒是看不出来,但仍然因为与孔蒙的交好,尝试着去指引照顾了一阵子,孔顺心情多变,一会儿子对她和颜悦色的,开着玩笑,一会儿子又讲话架枪带棒,令方茗在不悦之余还要不停思索这到底是玩笑还是在讽刺她。

    待方茗回过味儿来了,孔顺又客气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跟她讲话,礼数很周到客气的,令方茗无从适应。

    后面方茗也就逐渐随心了起来,相处的倒也不冷不淡,相互讲话都不会吃亏,有人看他们觉得感情不错,有人看他们觉得关系岌岌可危。

    其实方茗自己都看不明白,她曾经以为孔顺心中有数,如今她看清楚,连孔顺心里其实也是糊糊涂涂的。于是就没有再有要求。

    一个能够恶劣报复你,又转头谈起情义,将自己心中情感骨肉剔离地一分为二。发火时,自己都寻不到情义所在的疆土,要飘洋过海,经过迷茫的远渡,才能重新找回温情的人,能够对他,对他所表现出来的感情,有什么要求呢?

    “咱们赶路吧。”孔顺看着马吃够了草料,一牵缰绳,道:“要与他们一同到镇上。”

    方茗说话死板些,问出一句话,得有一句话的回答,说:“那你二哥怎么办?”

    “你担心他呀,”孔顺语气毫无道理地讲:“还是担心自己的消息不灵通,失了先手?”

    方茗瞪起眼睛,孔顺又笑,说:“放心吧,二哥比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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