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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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趁着夜色未黑透,孔顺又去寻找了自己的叔父。

    叔父并不在家中,迎接他的是自己的婶婶,是个面目素净,安分守己的妇人。

    当年叔母能嫁入孔家,全凭着父辈交情。孔家老爷子当年得下人救命,一时感动之下,将身边小妾怀胎的婴儿,与下人刚出生不久的女婴定了姻亲。若不是小妾生怕惹老爷子发怒,肯定当即脸色便会一沉,直言道怕自己腹中的不是男孩儿了。可惜当时小妾急需一个男婴来为自己的宠爱续命,一时忍气吞声,定下了此门婚事。

    之后当母亲的自然不愿意让儿子去娶一个村妇做妻,可惜叔父本人比他娘古板得多,长大后有了些本身,做事全是自己做主,硬是娶了进门,以礼相待。

    这女人尽管粗笨,但胜在听话,几乎唯叔父马首是瞻,一股子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气。孔府中有关孔顺的传言她也听了不少,因此对他的到来很有些惶恐,大约还有些看不上他,全然拿不定主意。

    叔母诺诺地客气着将他迎进去,下人上了上了茶,她便立刻出去找人给老爷传话,要叫自己丈夫回来了。

    孔顺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眼里带笑,心里却很是不屑,他看着叔母紧张的在外面徘徊的模样,开口道:“叔母,为何不进来坐?”

    那女人连忙走进来,孔顺垂下眼瞟了一瞟手里茶盏,放弃了控制她的念头,被控制的人在他面前神智会大为下降,像方茗看重的心腹被控制后都痴笨到了那个地步,这女人便更不用说了,恐怕还没有她清醒时能打听到的多。

    更何况孔顺多控制一个人,对他的心脑损害便越大,这几日孔顺几乎是天天要靠药来入睡,然而药却不多,他不知道药的来源,不敢多用。

    孔顺道:“叔父这是往哪里去了,离家这样久,好容易回来了,为何不在家陪陪婶婶?”

    叔母让他说的脑袋一低,道:“他们男人家的事情,我哪里知道,不多时你叔父便回来了,你且多等一等就是。”

    话说着,有两个下人拿着细嘴儿荷叶纹酒壶自大堂穿过去。叔母眉头一皱,细细地呵斥了下人的无礼。

    孔顺点点头,等着叔母呵斥完了下人,又道:“我原来与叔父定下了今夜一起用饭的,叔父可有提起?”

    这下叔母慌张起来。她连忙叫来人问今日家里的来客安排,确认家里老爷并未提起过孔顺会来,便再度前来对孔顺道:“许是下人通知不周,我并未接到你要来做客的消息,待老爷回来了......”

    “可。”孔顺打断她道:“家里不是在准备招待客人的用食么?”

    叔母一顿,他知道叔父家的习惯,一般的细嘴儿荷叶纹酒壶便是用来招待客人用的,并且拿着两只,便是一主一宾的意思。

    叔母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来,道:“是与你叔父一同来此的客人,两人回来便脚不点地的出了门去,我如今也是不知道他们可要回来用饭,只等老爷消息呢。”

    孔顺问:“是什么样的客人,竟完全没有听到消息?那我今夜前来岂不是唐突了叔父?那些下人也是看气,有这样的事情竟然全然不报,只糊弄我前来。我这便把那些人抓起来挨个剥皮。”

    他恶名在外,叔母被他唬着,赶忙道:“这恐怕不是那些下人的错,本来那客人来,老爷便不许他人声张,一点儿消息都不准下人往外透露的,下人们也是不知道此事,他们本分之事是没有做错。”

    孔顺身子略往前倾,做出一个倾听的姿势,叔母便受他姿势引导,自然而然地接口道:“那客人似乎是京都来人,衣着气派都不凡,我看他是有官职在身,听他与老爷讲话,似乎是受命来此查什么事情......这你可别出去说啊,老爷也教我不要出去说的。”

    孔顺微笑答应下来。

    一个京都而来,但不仅未被孔家迎接,还被下令隐瞒身份的人,孔顺思索着,很有可能便是冲着方茗私放飞光一事前来。

    原本以为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如今也被特别派遣了官员前来密查此事,孔顺嗅到一点不同的异样。

    本来皇帝对此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若不是朝中老臣与阳和侯坚持,大周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然而孔家又是一向追随皇帝心意做事,与阳和侯界限划的很分明。

    更何况,方茗是女帝的一颗平日不太有存在感的眼中刺,她的动向是会被女帝监控着的是,女帝想必也不会放过能够将方茗借机处置,一劳永逸的机会。

    因此此事要么是叔父与阳和侯一派大臣有交,抑或者出于公务,前来查飞光之案,要么是女帝对不老实的方茗下手了。

    孔顺待了不多时,故意趁叔父还未回来时便提前告辞离去。

    那他原本安插在叔父家的眼线看见他,眼睛一直,自然而然地悄悄的也就跟着孔顺往外面去了。

    孔顺站在隐秘些的长廊拐角,既离开了大厅距离,又离门口尚有一些距离,叔母不会治家,叔父不在时下人都很闲散,入夜后不怎么走动。

    他问:“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那眼线看着他,眼珠乱颤了一阵,道:“客人,往将军哪里,去了。”

    “方茗?”孔顺道:“连同我叔父?”

    眼线点头。

    这是要做什么呢?

    孔顺迟疑了片刻,忽然转身拔脚就走。

    孔顺情急之下骑马一路奔至城门处,翻身下马时脊背依然湿透,他身子差,平日又不甚骑马,下马走了两步便觉胸闷难受起来,皱着眉头直奔城头而去。

    驻守的士兵拿灯一照,都认得他这张脸,认出他身份的,还意外地呼了一句:“孔三公子,您怎么来了?孔蒙兄今日不当值。”

    孔顺抓了他,问:“方将军今夜可在?”

    “啊。”驻守士兵点头道:“将军今也在的,怎么,来找我们将军喝酒么?”

    孔顺一把推开他,急急忙忙奔上城楼,方茗一身轻甲,望着下方城门下方的一片黑黢黢。

    她见孔顺奔上来,依然有些气喘,不禁眉头大皱,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来找你兄弟么?”

    孔顺来不及说话,闭着眼睛一按自己胸口,方茗便大步走来,呵斥道:“你这样的身体也不知道轻重,夜里这样冷,”说着一捏他的肩膀,孔顺只感觉自己被捏的地方一麻,方茗手很热,对比起孔顺在夜里跑的冰凉的身子尤其明显,方茗矮了些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问:“穿这么少。有没有吃药?”

    孔顺喜欢她看着人眼睛说话的习惯,他回望过去,迟疑了一瞬,摇了摇头。

    实际上他药吃的很早,故意讲没有,方茗便吩咐人去给他取药。

    待人走了,孔顺道:“我叔父今夜在这里。”

    方茗的手一顿,说:“什么?”

    他看着方茗骤然紧张起来的神色,故意把声音越说越小,方茗便不由自主的挨近他,听他轻声说:“我叔父带了京都官员来,不知是做什么,我看到他们向你这边来了。”

    方茗迟疑了一瞬,他又道:“查查你今夜守在这里的人。”

    方茗抬脚欲走,却又迟疑不决的回望孔顺,伸手对他一点说,等我回来再问你。

    她总是说话说得跟孔顺关系很亲昵似的,孔顺有时候总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与兄长样貌相像的缘故,她拿对兄长那个态度来对自己,面色就很是不悦,但心里同时却又是高兴的。

    即便这份亲昵来源于自己的同胞兄长。

    若是孔顺老老实实听她的话,他就不是孔顺了,当天夜里,就在方茗着手查实夜里巡逻人手,与周边情况时。

    被孔顺所控制的那个方茗心腹,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方茗身边,跟着一名神色异常的士兵,向漆黑的林中走去。

    当林中的异样被发现,方茗一脚踏进林中时,汗毛便骤然从脊背上窜了上来。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方茗提了灯一照,周遭每一个人都骇的说不出话来,只见满地横尸,足足有三十多具尸体,都是身穿软甲的孔府私养兵。

    其中两个最惹人注意的两具尸体,其中一个方茗认得,是孔顺的叔父。

    尸堆中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一身血淋淋,被刀削斧砍的完全不似人的东西眨言就蹿到了方茗面前,方茗躲闪不及,一支细长的剑从她身后穿刺而出,锋利而细薄刀刃穿喉而出,那人喀喀两声,泛着灰白的眼珠对上方茗身后,孔顺灯火照映下闪烁的目光,那人便抽搐了几下,歪下去没了声息。

    孔顺顺势脱力,捂着嘴咳了两声,忽然大口吐起血来,将方茗骇的不轻,都顾不上眼前的一片混乱,抬手便要命人带他回去。

    孔顺眼神闪烁,很担心,很温情的问:“你接下来怎么办?”

    方茗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望着他的眼睛,他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差的脸色,方茗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嘴角,轻轻问:“你今天与阿黎说了什么?”

    阿黎,今日被孔顺用血控制的人,方茗除去廖瑾之外的心腹,也是今夜突然离开方茗身边,一直追踪可疑士兵至此,也是凭借一人之力,杀了林中三十人的傀儡。

    孔顺眼珠猛然一缩,张了张嘴没说话。

    “带孔三公子回去吧,记得吃药。”

    方茗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借刀杀人,也得看看是谁的刀。”

    假若当初孔顺知道这件事是方茗开始彻底警惕他的原因,或许他当夜不会那样莽撞行事,不会自己送到方茗面前去。

    他安排的很好,阿黎对那个京都官员不会下死手,方茗到时,他仍有气息存留。

    待他被方茗救下,孔顺再想办法潜进去喂他一口血,便可操纵整件事为叔父,与方茗那个心腹下属的过错。

    他做事狠毒惯了,反倒不习惯留活口。

    孔顺以为经此一役,会令方茗信任他,会使她感激及时递过来的一箭,会使她念及自己为了她背叛叔父的情谊。

    说不定,他在方茗心中的地位,会能够追上孔蒙。

    孔顺喜欢玩这种把戏,他人是他台上的人偶,衣料子都往下滴着血,也要按他所预定的走下去。

    但方茗怎么会知道阿黎来见他?

    他分明已经调查好了,分明已经安排好了......他怎么会出错?!

    孔顺剧烈的咳了几声,血从指缝一点点的渗出来,那双细长的,淡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方茗,如同黑夜里什么冰凉的野兽毒虫。

    方茗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孔顺认出了她的口型。

    那是他无比熟悉,从小看到大的口型。

    方茗说,杂种。

    你分明是此事的获利者,我分明保护了你,我只是杀了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你为什么做出那种表情,那种眼神?

    被控制者的死亡令孔顺脑后剧痛,他踉跄着走了一步,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孔顺坚持了一阵,发现方茗这一次没有前来探看他的情况。

    他身边只有一堆无关紧要的人,乱糟糟的围着他,大声说话。

    而方茗只是站着。

    孔顺闭上眼睛,往水里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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