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每天醒来总会有人和一起看朝阳是什么体验?成为了许夫人的顾晴好有了切身体验。
她转了个身,身上的酸痛感提醒她,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脸倏地一红,然后发现腰上横着一条精壮的手臂,然后便被揽入了一个怀抱里。
顾晴好一呆,这对她来说完全是全新的体验,以至于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你……你怎么没早起练功?”顾晴好开口,一说话,就发现声音沙哑,想到昨晚深夜时,她大声求饶的回忆,一切都有了答案。
许天行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带着餍足之后的惬意:“良辰美景,洞房花烛,这样的日子,我还要出去练功,未免太不解风情了些。”
顾晴好不由得讶异:“你,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居然会说这么多的成语。”
她还记得小时候许天行最讨厌读书了,每次看着苏云来给她启蒙,他都会偷跑出去练武。
许天行被媳妇儿鄙视了一下文化水平,但是他并没有生气,想了想,认真回答她:“大概是感同身受,融会贯通了,”顿了顿,他缓缓地收紧了大掌:“所以很多事情,必须要实践,为了为夫能多点文化,娘子不妨牺牲一下……”
他低下头,唇落在她的颊边,被顾晴好推拒地躲开了,求饶道:“别,别闹了,一会还要给爹请安。”
“爹不会在意。”许天行毫不犹豫地说道:“而且爹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你不必在意。”
“那怎么行,今天是我们成亲的第一天,就算是义父不在意规矩,可是我们不能失礼啊,我想去给义父请安。”顾晴好说道。
她很在乎他,也很在乎他的亲人,所以也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媳妇儿。
许天行突然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黑眸紧紧地盯着她:“这么快就想要做个好儿媳了?”
顾晴好的脸颊有些发热,她理直气壮地反问:“是啊,不行么?”
许天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暗哑:“行啊,当然可以,不如你先试着做一个好娘子……”
最后,他的声线消失在她的唇齿间,某些方面,男人有着天生的优势。
新婚燕尔的夫妻,耳鬓厮磨间,时光就过得飞快,眼看着时辰快到了,她终于强硬地推开了面前的男人,还担心自己意志力薄弱,拒绝不了他,还连忙唤了丫鬟进来,有外人,她也比较有底气。
好在,有丫鬟在,许天行又恢复了往日的稳重内敛,一副冷淡严肃的样子,吓得人家丫鬟都没多看他一眼。
两人收拾妥当,便去给许冠一请安。
许冠一早就起床了,不过体贴小两口正是新婚,又是两情相悦,难免放纵了些,所以还特地让人传话,让他们不要着急,他年纪大了,要多睡一会。
听到下人传话,顾晴好脸上红得,狠狠地瞪了许天行一眼。
“都是你,在义父心里,我得是个什么形象!”顾晴好拽着许天行去请安,还忍不住抱怨。
许天行挑了挑眉头,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口中安慰:“你放心吧,在义父心里你地位肯定比我重要。”
可不是么,苏云来唯一的女儿,爱屋及乌就是这个意思了,他虽然是许冠一带大的,可还真没信心,在他义父心里,能有顾晴好重要。
顾晴好明白许天行的意思,可是她觉得,如果只凭着一个身份,所得到的喜爱毕竟是有限的,如果她自己不值得被疼爱,这份宽容迟早都会耗光的,她希望靠着自己的本身得到许冠一的认同。
许天行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过不妨碍他配合,两个人到了正房,早就得到消息的许冠一已经在正座上正襟危坐,含笑地看着他们。
许家人口简单,又没有婆婆,许冠一是公公,难免隔了一层,两人行礼敬茶,态度都是格外的敬重认真。
对许天行来说,许冠一是改变他人生的恩人,他们萍水相逢,毫无血缘关系,可是在他心里,他真的做到了一个父亲所能做的一切,哪怕这份关爱,动机不纯,但那又怎样,他得到的是一个全新的人生。
顾晴好对许冠一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隐约知道很复杂,她没有评判对错,但是对这个照顾了许天行的长辈,她除了敬重,似乎也不该有别的情绪。
对于上一代的事情,几个长辈默契十足,都认为不应该告诉后辈,也就许天行还知道当年的事,不过他是不会说的。
许冠一含笑地喝了小姑娘的敬茶,然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递给了小姑娘。
顾晴好收下了,冲着许冠一甜甜地一笑:“谢谢爹!”
许冠一眼中盛满了笑意:“要不怎么都说闺女好,比那个臭小子会说话多了,就知道义父义父的叫,连句爹都没听过他的。”
莫名躺着也被嫌弃的许天行:“……??”义父不是他义父让叫的么,也没说过要让他叫爹啊?如果他义父想要听爹,他当然也可以的啊,他什么都不说,现在来嫌弃他是怎么回事?
几人正说着话呢,突然管家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爷,少爷,少夫人,苏大人派人来报信,说是少夫人的曾祖母怕是不好了。”管家一脸焦急地说道。
许天行把顾晴好扶了起来,然后一脸镇定地吩咐道:“我知道了,去备车。”
“是,少爷。”
顾晴好微微蹙起了眉头,她对苏家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不过她知道苏云来对苏家的态度,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苏家势弱,整个苏府都要依附他们二房,可是她娘对苏家还是很防备,甚至是冷漠。
左右顾晴好只是小辈,而且还是顾家的人,如今又已经出嫁了,跟苏家其实没什么关系,不过生老病死乃是大事,她怎么都要回去的。
许冠一倒是知道一点当年苏家几房的恩怨,当年苏老太太还在算计着苏云来的婚事,也难怪让苏云来对苏家心生隔阂。
“晴好,你别怕,让天行陪你回去,你本就是顾家的女儿,苏家的人还没那么大的脸面敢对你怎么样,更何况,你如今还是天行的夫人,尽管拿出你将军夫人的气势出来,左右苏家如今也没什么人得用,出了事,也有天行给你担着。”许冠一担心顾晴好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会被人利用,所以开口劝慰了几句。
许天行挑了挑眉头,看着他义父一脸担心的样子,心里却是想到,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媳妇儿没几个人能欺负得了。
顾晴好心中微暖,微微地颌首:“我知道了爹,您放心吧,谁都别想欺负我!”
许冠一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相谐地离开,轻轻地勾起了唇角,以后家里有他们在,便是一生不能离开这方天地,也不会觉得太难过吧?
顾晴好并没有直接去苏府,而是回了一趟顾家。
苏云来和苏霑两家人都到齐了,陈氏和苏之洵已经到了苏府,等顾晴好回来,一家人就都到齐了。
苏云来的神色很淡然,顾晴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苏云来看到了,狐疑地问道:“晴儿怎么了?”
顾晴好犹豫了一下,然后老实地说道:“我出来的时候,义父还叮嘱过我一番,我还以为此事很严重呢,可是没想到,娘竟然这么……这么冷静,我有点奇怪罢了。”
亏她还以为苏家是龙潭虎穴呢,可是看她娘的态度,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么。
苏云来轻轻地勾了勾唇角,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然后才发现,女儿已经嫁人了,再也不是家里的小姑娘,然后放下。
“别担心,便是龙潭虎穴,也不用晴儿去闯。”苏云来温声地说道。
从某方面来说,苏云来比顾君延更宠孩子,这可能是与她儿时的经历有关,她一直希望给顾晴好和顾靖暄一个相对简单的生活环境,不希望他们经历她曾经的那些争斗和残忍。
算是她天真好了,可是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给他们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
苏霑闻言,看了顾晴好一眼,心里暗道,当年苏老太太精神矍铄,满腹心计都没在你娘手上讨到便宜,如今行之将木,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儿。
“行了,我们也该去苏府了。”苏霑开口说道。
众人整理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忌讳,便出发去了苏府。
苏府一片愁云惨淡,来往的丫鬟仆人也都是低眉顺目的样子,不过苏云来等人回来了,五太太还是亲自出来迎接了。
“早上精神头还挺好,还多用了半碗的莲子羹,谁知道这中午的时候就不行了,已经去请过太医了,太医说也就是这一时半会的事了。”五太太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带我先去见见祖母吧。”苏云来神色镇定地说道。
五太太见她表情严峻,然后就想到老太太以前做过的好事,不敢怠慢,急忙带人去了凌云院,心里只盼着,能够体体面面的把老太太送走,以后他们一家子就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有苏霑和顾君延的颜面在,也没人敢欺辱。
只是没想到,五太太就这么简单的心愿,苏老太太都不肯满足她。
苏老太太的床前围着不少人,苏家的几个老爷都到了,带着各自的子孙跪在床前,苏云来和苏霑还是来的晚的,进了门之后,跟在苏之洵的身后,恭恭敬敬地跪下了。
“阿晚……”苏老太太颤抖着声音唤道:“你到跟前来。”
陈氏隐隐地蹙了蹙眉头,就看到苏云来站起身,走到了苏老太太的床边,跪了下来,“祖母,阿晚在呢。”
苏老太太如枯树枝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苏云来,她艰难地说道:“阿晚,祖……祖母要死啦,不能再照看你了……祖母真的是舍不得你啊……”
苏云来心中冷笑,看来苏老太太这次所求甚大,甚至连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
苏老太太接着道:“祖母没有别的心愿……”
苏老太太的话音还未落,许天行突然摸出了一个珠花珠子,往前一弹,弹珠打在了苏晨的后腰,疼得他往前一扑,他前面跪的是四老爷,四老爷被他一撞,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本来地方就小,这么一带,旁边的四太太、五老爷都混在一团,就在这个时候,苏秋阳突然跑到了苏老太太的身边,大哭着叫道:“曾祖母,曾祖母……”
场面一时间格外的混乱,苏秋阳的哭叫声,还有四老爷的痛呼,五老爷的怒斥,苏云来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苏老太太被这混乱的声音吵的头痛欲裂,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终于一口气上不来,手指一僵,眼睛却还是睁得大大的,竟是死不瞑目。
她到死还是没能见到自己的子孙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这其实也不算是一个过分的目标,只是她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却不惜害的苏之洵一家家破人亡。
如今她死了,带着所有的不甘,只是她再也不能伤害谁。
“祖母!”苏云来哀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房中的各种声音顿时一凝,众人都向床上看去,苏老太太已然没了声息。
一时间,屋内哭声震天,不管是真苦假哭,所有人都抹着眼泪,苏云来缩到了陈氏的身边,帮着一起安排各项事宜。
苏云来忍不住回过头望了一眼,看着苏老太太毫无声息的样子,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曾经给她带来怎样的痛苦和绝望,而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顾晴好狐疑地看了苏云来一眼,她总觉得这一刻,她娘的情绪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只是她也说不好是什么,只当作是一时的情绪波动吧。
苏云来转过头来,给了顾晴好一个安抚的眼神。
因为顾君延和许天行在,苏老太太的丧礼办的很是风光隆重,即使苏霑自从先皇后一事,好像得了皇上的厌弃,从天牢出来之后也没怎么召见他,但是这也无人敢怠慢。
顾家和许家都是子嗣单薄,能扯上关系的人家就更少了,也就只有一个苏家,与两位大将军都有渊源,所以冲着这两位,老太太死了,也有不少人来上门奔丧。
苏老太太到死,最后借着的都是苏家二房的光,也不知道她九泉之下,是不是宁愿不要这份荣光。
苏老太太一死,苏之洵便要守孝三年,便是苏霑也要守孝一年,不过在老太太出殡后,李晟的一纸圣旨下来,倒是免了苏霑的守孝,说是现在国家正当用人之际,还望苏霑放下悲痛,为国效命。
主要是因为这次许天行打了胜仗,苏霑代替国朝与三国和谈,其中就有贸易往来的条款,这对百姓和国朝的经济都是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而这方面只有苏霑最了解,所以说现在离不开他倒也是真的。
由此众人就明白了,什么失宠了,人家红着呢!同样都是守孝,苏之洵还要守三年呢,皇上一点表示都没有,苏霑还没等守呢,就给免了,这是失宠的人?
苏霑一边板着脸,一边去了衙门,因为顾君延和苏云来二人手拉着手一起挥手送别他,人家夫妻俩又要继续云游四海去了。
如今顾晴好也出嫁了,顾靖暄那熊孩子天天泡在军营里,见天儿的才着家,苏云来便也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儿子大了。
然后顾君延便想着带她继续出去转转,在这种情况下,苏霑要回去工作,可想而知苏大人的心情。
苏云来要走,顾晴好和许天行就急忙回了顾家。
“娘,你们真的要走啊?”顾晴好一脸不舍。
苏云来点了点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趁着我和你爹还没老,还走得动,我们想再多去一些地方,娘会写信给你的。”
顾晴好抱住了苏云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娘,我会想你的。”
“你已有了归宿,娘很放心,只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够相互扶持,相伴一生,这是娘能给你的最好的祝福。”苏云来微笑着说道。
许天行微微蹙了蹙眉头,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苏云来不愿意留在京城,是不是也和他义父有关?
苏云来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这是你爹一直以来的冤枉,娘想陪着他一起。”
苏云来虽然向来性子温和,但是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她和顾君延两人收拾了行李,很快就出发了。
顾晴好和许天行一起去城外送他们,顾君延还不忘记警告了许天行一番,让他好好照顾顾晴好,许天行一点都不怠慢,认认真真地应下来。
不过顾君延还是看他不顺眼。
不管再如何不舍,可是顾君延和苏云来离开时,却都没有回过头,看着远走的马车,顾晴好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许天行搂住她的肩膀,最后叹息着说道:“岳母大人,真的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女子。”
顾晴好点了点头,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娘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不然怎么会让我爹对她一往情深。”顿了顿,她道:“多少名门闺秀,一生都被困在后院之内,出个门都要胆战心惊的,可是我娘,她有勇气跟着我爹风餐露宿,一起去走遍大江南北,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即使她是我娘,我也敬佩她。”
对她一往情深的可不止你爹一个,许天行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他抬起头,已经看不到马车了,那个聪慧绝伦的女子,她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如今,她终于放下了一切,和她选定的男人,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许天行听出她语气里的向往,低声说道:“等阿暄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们也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顾晴好抬起头,对上他满满柔色的目光,微微一笑,她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小声地说道:“现在已经是了。”
两人相视一笑,十指紧扣。
很多时候,他们都不能随心所欲的过想要的生活,但是因为有了彼此在身边,便已经足够。
许天行小心翼翼地扶着顾晴好上了马车,然后他也没有骑马,而是跟着他一起坐着马车回府。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二皇子出行,驾车的马夫低声回禀,许天行毫不犹豫:“避开,别冲撞了二殿下。”
马夫却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答话。
许天行便又问道:“怎么了?”
“回将军,二殿下已经掉转方向离开了。”马夫有些尴尬地说道。
车内一阵沉默,最后许天行才淡淡地说道:“知道了,回府吧。”
顾晴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
许天行打开车窗,往外一看,正好看到李政骑马离去时,正好回头一瞥,两人目光交汇,皆是一顿,然后又平静地移开。
有些人,注定天生做不成朋友。
随着几位皇子渐渐长成,关于立太子一事,也渐渐地提上了日程,以前李政是最被看好的一位,出身正位东宫,自己又争气,去了徐州转一圈,就把军功拿到了手。
只是没想到,云家拖后腿,李晟废了云娉婷,但是也没有放过云家,罚了不少银子,对云家也是颇多的限制,导致云家现在一落千丈,也没办法帮衬二皇子了。
李政就只好靠着自己的努力,勤勤恳恳的办差,姿态也从谦卑变成了主动好学,整个人都踏实了下来,风评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这照苏云来的话说,就是没娘的孩子过的苦,以前有云娉婷为他谋划,哪里需要他这么辛苦?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反正现在李晟还没有露出要立太子的意思,一切就是未知数,就看李政的本事了。
顾晴好和许天行成亲两年之后生下一子,三年后,又生下次子,许天行一心想要再生个女儿,只是等大儿子十岁的时候,还未能如愿。
国朝在度过了五年的和平岁月之后,边关战乱又起,顾靖暄率兵出征,首战告捷,国朝又迎来了一位新的支柱。
十年之后,李晟一次偶感风寒,并没有注意,没想到却一病不起,太医院接连诊治月余才医治好,病愈之后,李晟下旨,封二皇子李政为太子,入主东宫。
苏云来和顾君延走遍了国朝之后,又跟随船队出了海,终于在一处海岛上定居。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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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了个身,身上的酸痛感提醒她,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脸倏地一红,然后发现腰上横着一条精壮的手臂,然后便被揽入了一个怀抱里。
顾晴好一呆,这对她来说完全是全新的体验,以至于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你……你怎么没早起练功?”顾晴好开口,一说话,就发现声音沙哑,想到昨晚深夜时,她大声求饶的回忆,一切都有了答案。
许天行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带着餍足之后的惬意:“良辰美景,洞房花烛,这样的日子,我还要出去练功,未免太不解风情了些。”
顾晴好不由得讶异:“你,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居然会说这么多的成语。”
她还记得小时候许天行最讨厌读书了,每次看着苏云来给她启蒙,他都会偷跑出去练武。
许天行被媳妇儿鄙视了一下文化水平,但是他并没有生气,想了想,认真回答她:“大概是感同身受,融会贯通了,”顿了顿,他缓缓地收紧了大掌:“所以很多事情,必须要实践,为了为夫能多点文化,娘子不妨牺牲一下……”
他低下头,唇落在她的颊边,被顾晴好推拒地躲开了,求饶道:“别,别闹了,一会还要给爹请安。”
“爹不会在意。”许天行毫不犹豫地说道:“而且爹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你不必在意。”
“那怎么行,今天是我们成亲的第一天,就算是义父不在意规矩,可是我们不能失礼啊,我想去给义父请安。”顾晴好说道。
她很在乎他,也很在乎他的亲人,所以也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媳妇儿。
许天行突然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黑眸紧紧地盯着她:“这么快就想要做个好儿媳了?”
顾晴好的脸颊有些发热,她理直气壮地反问:“是啊,不行么?”
许天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暗哑:“行啊,当然可以,不如你先试着做一个好娘子……”
最后,他的声线消失在她的唇齿间,某些方面,男人有着天生的优势。
新婚燕尔的夫妻,耳鬓厮磨间,时光就过得飞快,眼看着时辰快到了,她终于强硬地推开了面前的男人,还担心自己意志力薄弱,拒绝不了他,还连忙唤了丫鬟进来,有外人,她也比较有底气。
好在,有丫鬟在,许天行又恢复了往日的稳重内敛,一副冷淡严肃的样子,吓得人家丫鬟都没多看他一眼。
两人收拾妥当,便去给许冠一请安。
许冠一早就起床了,不过体贴小两口正是新婚,又是两情相悦,难免放纵了些,所以还特地让人传话,让他们不要着急,他年纪大了,要多睡一会。
听到下人传话,顾晴好脸上红得,狠狠地瞪了许天行一眼。
“都是你,在义父心里,我得是个什么形象!”顾晴好拽着许天行去请安,还忍不住抱怨。
许天行挑了挑眉头,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口中安慰:“你放心吧,在义父心里你地位肯定比我重要。”
可不是么,苏云来唯一的女儿,爱屋及乌就是这个意思了,他虽然是许冠一带大的,可还真没信心,在他义父心里,能有顾晴好重要。
顾晴好明白许天行的意思,可是她觉得,如果只凭着一个身份,所得到的喜爱毕竟是有限的,如果她自己不值得被疼爱,这份宽容迟早都会耗光的,她希望靠着自己的本身得到许冠一的认同。
许天行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过不妨碍他配合,两个人到了正房,早就得到消息的许冠一已经在正座上正襟危坐,含笑地看着他们。
许家人口简单,又没有婆婆,许冠一是公公,难免隔了一层,两人行礼敬茶,态度都是格外的敬重认真。
对许天行来说,许冠一是改变他人生的恩人,他们萍水相逢,毫无血缘关系,可是在他心里,他真的做到了一个父亲所能做的一切,哪怕这份关爱,动机不纯,但那又怎样,他得到的是一个全新的人生。
顾晴好对许冠一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隐约知道很复杂,她没有评判对错,但是对这个照顾了许天行的长辈,她除了敬重,似乎也不该有别的情绪。
对于上一代的事情,几个长辈默契十足,都认为不应该告诉后辈,也就许天行还知道当年的事,不过他是不会说的。
许冠一含笑地喝了小姑娘的敬茶,然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递给了小姑娘。
顾晴好收下了,冲着许冠一甜甜地一笑:“谢谢爹!”
许冠一眼中盛满了笑意:“要不怎么都说闺女好,比那个臭小子会说话多了,就知道义父义父的叫,连句爹都没听过他的。”
莫名躺着也被嫌弃的许天行:“……??”义父不是他义父让叫的么,也没说过要让他叫爹啊?如果他义父想要听爹,他当然也可以的啊,他什么都不说,现在来嫌弃他是怎么回事?
几人正说着话呢,突然管家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爷,少爷,少夫人,苏大人派人来报信,说是少夫人的曾祖母怕是不好了。”管家一脸焦急地说道。
许天行把顾晴好扶了起来,然后一脸镇定地吩咐道:“我知道了,去备车。”
“是,少爷。”
顾晴好微微蹙起了眉头,她对苏家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不过她知道苏云来对苏家的态度,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苏家势弱,整个苏府都要依附他们二房,可是她娘对苏家还是很防备,甚至是冷漠。
左右顾晴好只是小辈,而且还是顾家的人,如今又已经出嫁了,跟苏家其实没什么关系,不过生老病死乃是大事,她怎么都要回去的。
许冠一倒是知道一点当年苏家几房的恩怨,当年苏老太太还在算计着苏云来的婚事,也难怪让苏云来对苏家心生隔阂。
“晴好,你别怕,让天行陪你回去,你本就是顾家的女儿,苏家的人还没那么大的脸面敢对你怎么样,更何况,你如今还是天行的夫人,尽管拿出你将军夫人的气势出来,左右苏家如今也没什么人得用,出了事,也有天行给你担着。”许冠一担心顾晴好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会被人利用,所以开口劝慰了几句。
许天行挑了挑眉头,看着他义父一脸担心的样子,心里却是想到,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媳妇儿没几个人能欺负得了。
顾晴好心中微暖,微微地颌首:“我知道了爹,您放心吧,谁都别想欺负我!”
许冠一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相谐地离开,轻轻地勾起了唇角,以后家里有他们在,便是一生不能离开这方天地,也不会觉得太难过吧?
顾晴好并没有直接去苏府,而是回了一趟顾家。
苏云来和苏霑两家人都到齐了,陈氏和苏之洵已经到了苏府,等顾晴好回来,一家人就都到齐了。
苏云来的神色很淡然,顾晴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苏云来看到了,狐疑地问道:“晴儿怎么了?”
顾晴好犹豫了一下,然后老实地说道:“我出来的时候,义父还叮嘱过我一番,我还以为此事很严重呢,可是没想到,娘竟然这么……这么冷静,我有点奇怪罢了。”
亏她还以为苏家是龙潭虎穴呢,可是看她娘的态度,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么。
苏云来轻轻地勾了勾唇角,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然后才发现,女儿已经嫁人了,再也不是家里的小姑娘,然后放下。
“别担心,便是龙潭虎穴,也不用晴儿去闯。”苏云来温声地说道。
从某方面来说,苏云来比顾君延更宠孩子,这可能是与她儿时的经历有关,她一直希望给顾晴好和顾靖暄一个相对简单的生活环境,不希望他们经历她曾经的那些争斗和残忍。
算是她天真好了,可是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给他们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
苏霑闻言,看了顾晴好一眼,心里暗道,当年苏老太太精神矍铄,满腹心计都没在你娘手上讨到便宜,如今行之将木,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儿。
“行了,我们也该去苏府了。”苏霑开口说道。
众人整理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忌讳,便出发去了苏府。
苏府一片愁云惨淡,来往的丫鬟仆人也都是低眉顺目的样子,不过苏云来等人回来了,五太太还是亲自出来迎接了。
“早上精神头还挺好,还多用了半碗的莲子羹,谁知道这中午的时候就不行了,已经去请过太医了,太医说也就是这一时半会的事了。”五太太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带我先去见见祖母吧。”苏云来神色镇定地说道。
五太太见她表情严峻,然后就想到老太太以前做过的好事,不敢怠慢,急忙带人去了凌云院,心里只盼着,能够体体面面的把老太太送走,以后他们一家子就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有苏霑和顾君延的颜面在,也没人敢欺辱。
只是没想到,五太太就这么简单的心愿,苏老太太都不肯满足她。
苏老太太的床前围着不少人,苏家的几个老爷都到了,带着各自的子孙跪在床前,苏云来和苏霑还是来的晚的,进了门之后,跟在苏之洵的身后,恭恭敬敬地跪下了。
“阿晚……”苏老太太颤抖着声音唤道:“你到跟前来。”
陈氏隐隐地蹙了蹙眉头,就看到苏云来站起身,走到了苏老太太的床边,跪了下来,“祖母,阿晚在呢。”
苏老太太如枯树枝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苏云来,她艰难地说道:“阿晚,祖……祖母要死啦,不能再照看你了……祖母真的是舍不得你啊……”
苏云来心中冷笑,看来苏老太太这次所求甚大,甚至连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
苏老太太接着道:“祖母没有别的心愿……”
苏老太太的话音还未落,许天行突然摸出了一个珠花珠子,往前一弹,弹珠打在了苏晨的后腰,疼得他往前一扑,他前面跪的是四老爷,四老爷被他一撞,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本来地方就小,这么一带,旁边的四太太、五老爷都混在一团,就在这个时候,苏秋阳突然跑到了苏老太太的身边,大哭着叫道:“曾祖母,曾祖母……”
场面一时间格外的混乱,苏秋阳的哭叫声,还有四老爷的痛呼,五老爷的怒斥,苏云来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苏老太太被这混乱的声音吵的头痛欲裂,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终于一口气上不来,手指一僵,眼睛却还是睁得大大的,竟是死不瞑目。
她到死还是没能见到自己的子孙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这其实也不算是一个过分的目标,只是她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却不惜害的苏之洵一家家破人亡。
如今她死了,带着所有的不甘,只是她再也不能伤害谁。
“祖母!”苏云来哀叫了一声。
这一声,让房中的各种声音顿时一凝,众人都向床上看去,苏老太太已然没了声息。
一时间,屋内哭声震天,不管是真苦假哭,所有人都抹着眼泪,苏云来缩到了陈氏的身边,帮着一起安排各项事宜。
苏云来忍不住回过头望了一眼,看着苏老太太毫无声息的样子,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曾经给她带来怎样的痛苦和绝望,而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顾晴好狐疑地看了苏云来一眼,她总觉得这一刻,她娘的情绪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只是她也说不好是什么,只当作是一时的情绪波动吧。
苏云来转过头来,给了顾晴好一个安抚的眼神。
因为顾君延和许天行在,苏老太太的丧礼办的很是风光隆重,即使苏霑自从先皇后一事,好像得了皇上的厌弃,从天牢出来之后也没怎么召见他,但是这也无人敢怠慢。
顾家和许家都是子嗣单薄,能扯上关系的人家就更少了,也就只有一个苏家,与两位大将军都有渊源,所以冲着这两位,老太太死了,也有不少人来上门奔丧。
苏老太太到死,最后借着的都是苏家二房的光,也不知道她九泉之下,是不是宁愿不要这份荣光。
苏老太太一死,苏之洵便要守孝三年,便是苏霑也要守孝一年,不过在老太太出殡后,李晟的一纸圣旨下来,倒是免了苏霑的守孝,说是现在国家正当用人之际,还望苏霑放下悲痛,为国效命。
主要是因为这次许天行打了胜仗,苏霑代替国朝与三国和谈,其中就有贸易往来的条款,这对百姓和国朝的经济都是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而这方面只有苏霑最了解,所以说现在离不开他倒也是真的。
由此众人就明白了,什么失宠了,人家红着呢!同样都是守孝,苏之洵还要守三年呢,皇上一点表示都没有,苏霑还没等守呢,就给免了,这是失宠的人?
苏霑一边板着脸,一边去了衙门,因为顾君延和苏云来二人手拉着手一起挥手送别他,人家夫妻俩又要继续云游四海去了。
如今顾晴好也出嫁了,顾靖暄那熊孩子天天泡在军营里,见天儿的才着家,苏云来便也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儿子大了。
然后顾君延便想着带她继续出去转转,在这种情况下,苏霑要回去工作,可想而知苏大人的心情。
苏云来要走,顾晴好和许天行就急忙回了顾家。
“娘,你们真的要走啊?”顾晴好一脸不舍。
苏云来点了点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趁着我和你爹还没老,还走得动,我们想再多去一些地方,娘会写信给你的。”
顾晴好抱住了苏云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娘,我会想你的。”
“你已有了归宿,娘很放心,只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够相互扶持,相伴一生,这是娘能给你的最好的祝福。”苏云来微笑着说道。
许天行微微蹙了蹙眉头,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苏云来不愿意留在京城,是不是也和他义父有关?
苏云来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这是你爹一直以来的冤枉,娘想陪着他一起。”
苏云来虽然向来性子温和,但是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她和顾君延两人收拾了行李,很快就出发了。
顾晴好和许天行一起去城外送他们,顾君延还不忘记警告了许天行一番,让他好好照顾顾晴好,许天行一点都不怠慢,认认真真地应下来。
不过顾君延还是看他不顺眼。
不管再如何不舍,可是顾君延和苏云来离开时,却都没有回过头,看着远走的马车,顾晴好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许天行搂住她的肩膀,最后叹息着说道:“岳母大人,真的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女子。”
顾晴好点了点头,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娘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不然怎么会让我爹对她一往情深。”顿了顿,她道:“多少名门闺秀,一生都被困在后院之内,出个门都要胆战心惊的,可是我娘,她有勇气跟着我爹风餐露宿,一起去走遍大江南北,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即使她是我娘,我也敬佩她。”
对她一往情深的可不止你爹一个,许天行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他抬起头,已经看不到马车了,那个聪慧绝伦的女子,她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如今,她终于放下了一切,和她选定的男人,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许天行听出她语气里的向往,低声说道:“等阿暄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们也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顾晴好抬起头,对上他满满柔色的目光,微微一笑,她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小声地说道:“现在已经是了。”
两人相视一笑,十指紧扣。
很多时候,他们都不能随心所欲的过想要的生活,但是因为有了彼此在身边,便已经足够。
许天行小心翼翼地扶着顾晴好上了马车,然后他也没有骑马,而是跟着他一起坐着马车回府。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二皇子出行,驾车的马夫低声回禀,许天行毫不犹豫:“避开,别冲撞了二殿下。”
马夫却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答话。
许天行便又问道:“怎么了?”
“回将军,二殿下已经掉转方向离开了。”马夫有些尴尬地说道。
车内一阵沉默,最后许天行才淡淡地说道:“知道了,回府吧。”
顾晴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
许天行打开车窗,往外一看,正好看到李政骑马离去时,正好回头一瞥,两人目光交汇,皆是一顿,然后又平静地移开。
有些人,注定天生做不成朋友。
随着几位皇子渐渐长成,关于立太子一事,也渐渐地提上了日程,以前李政是最被看好的一位,出身正位东宫,自己又争气,去了徐州转一圈,就把军功拿到了手。
只是没想到,云家拖后腿,李晟废了云娉婷,但是也没有放过云家,罚了不少银子,对云家也是颇多的限制,导致云家现在一落千丈,也没办法帮衬二皇子了。
李政就只好靠着自己的努力,勤勤恳恳的办差,姿态也从谦卑变成了主动好学,整个人都踏实了下来,风评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这照苏云来的话说,就是没娘的孩子过的苦,以前有云娉婷为他谋划,哪里需要他这么辛苦?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反正现在李晟还没有露出要立太子的意思,一切就是未知数,就看李政的本事了。
顾晴好和许天行成亲两年之后生下一子,三年后,又生下次子,许天行一心想要再生个女儿,只是等大儿子十岁的时候,还未能如愿。
国朝在度过了五年的和平岁月之后,边关战乱又起,顾靖暄率兵出征,首战告捷,国朝又迎来了一位新的支柱。
十年之后,李晟一次偶感风寒,并没有注意,没想到却一病不起,太医院接连诊治月余才医治好,病愈之后,李晟下旨,封二皇子李政为太子,入主东宫。
苏云来和顾君延走遍了国朝之后,又跟随船队出了海,终于在一处海岛上定居。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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