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顾君延走进正房,苏云来正在整理着京城来的书信,想要在其中找到更多的线索,来度过眼前的危机。
这几日外面各种流言蜚语,苏云来和顾君延二人都很忙碌,陈氏就把小晴好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照顾,给苏云来省了不少事,现在她真的没有精力照看她。
所以整个正房安安静静的,苏云来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顾君延,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这次的事对顾君延的打击很大,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可是他心里的伤却一直是存在的,短短几日,便已消瘦了不少。
顾君延走到她面前,拿起桌子上的信,苏云来微微一动,想要阻拦他,可是还是没有动,任由他拿起桌子上的信。
那里面都是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对顾君延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话。
“呵,通敌叛国,倒是说的有理有据。”顾君延嘲弄地轻笑了一声:“我一直都知道这些人没别的本事,颠倒黑白都是一流,如今倒是真的和我想的一样。”
苏云来叹了一口气:“不过都是一群卑鄙小人,没有必要与他们置气。”
顾君延目光落在了一个名字上:“苏云珍?她……”
苏云来心头一紧,“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苏杰的实名举报,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威力,就是因为苏家是顾君延夫人的娘家,这在众人看来苏家是大义灭亲的,代表了正义的一方,为了大义,不惜背弃了自己的姻亲。
更何况顾家有权有势,苏家和顾家联姻本来就是高攀的,是苏家依附顾家而存在,所以出卖了顾家对苏家并没有好处,所以朝廷和百姓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苏杰的话。
可其实,苏家和二房的矛盾由来已久,顾家再有权有势,苏家也沾不到光,反而出卖了顾家,对他们更有利。
但是那些人不会去相信这其中的隐情,他们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可这到底,是苏云来拖累了顾君延,所以苏云来觉得很愧疚。
顾君延握住了她的手,他不在意苏家,那些人对他来说和跳梁小丑无疑,所以他并不在意,他从来不曾放在眼里。
“阿晚,这次我是凶多吉少了吧?”顾君延问道。
苏云来愕然地看着他,顾君延继续说道:“你一向聪慧,我们目前的局势,应该是对我很不利,你说说看,下一步,陛下会怎么处置我,别骗我。”
苏云来心头一酸,咬了咬唇,“我们还有机会,君延,假的变不成真的,你听我说,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我有办法,可以扭转我们目前的局势,我以前一直没说,是因为知道你不会答应,可是现在我没办法了,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
“我已经写好了奏折,今天就可以送回京城,你只是失职,徐州的事情,我们不管了,我们回去跟陛下澄清,我们回去,我就一定会有办法洗清你的罪名!”苏云来焦急地说道。
“然后我离开了,徐州无将镇守,辽军很有可能会打进来。”顾君延接着说道:“到时候,就是徐州的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我却独自逃了。”
“你不走!你想留下来救他们,可是谁能救救你啊?”苏云来突然大喊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些你拼死保护的人,还怀疑你,质疑你,他们现在不需要你了!”
她的话一出,顾君延抿了抿唇,现在所有的人,都认准了顾君延是叛徒,死了五万的将士,顾家领兵这么多年,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又有人刻意散播流言,所以就连百姓都不再信任他了。
“君延,我也很自私,对我来说,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你想保护这个国家,可我只想保护你。”苏云来哀伤地说道。
她想说服他,说服他同意她的办法,这是她做过最无力的努力,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再多,他都不会同意。
顾君延轻轻地把她揽入怀抱里,静静地拥抱着她,苏云来眼睛突然一酸,落下泪来。
“阿晚,我们和离吧。”顾君延轻声说道。
苏云来浑身一震,一脸愕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顾君延本能地避开了她的眼神,动了动唇,可是到底是没能再说出那两个字:“我马上派人送你和晴儿走,你和顾家再无关系,便是我日后获罪……”
“休想!休想!你别想甩开我!”苏云来突然暴怒,大声吼道:“我告诉你,我们的亲事那是陛下做主,亲自下旨赐婚的,你别想甩开我!”
苏云来说完,推开他,大步地向外走去。
“想跟我和离?想也别想!混蛋!”苏云来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出身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居然都开始骂人了,可见苏云来是真的气得狠了。
苏云来知道,顾君延是担心他一旦获罪,会株连九族,所以他和许冠一一样,都想用和离的方式保全她。
陈氏牵着顾晴好走出来,就看到苏云来流着泪,两人都是一惊,小晴好已经跑了过来,焦急地抱着苏云来。
“娘,娘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找爹!”小姑娘焦急的不行。
苏云来看到顾晴好,心里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紧紧地抱住顾晴好,“晴儿,你爹不要我们了!”
顾君延追出来,就听到苏云来在跟女儿告状,编排他的不是,脸色一黑。
陈氏和顾晴好看到顾君延,一大一小的两人,目光不善地盯着他,顾君延一脸无措:“不是,不是,岳母大人,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这不都是为了阿晚和晴儿么?”
“为了我们,你就要跟我和离?”苏云来怒气冲冲地吼道:“我告诉你,我嫁给你的时候就做好了要丧偶的准备了,顾君延,你看着办!”
顾君延:“……”
什么叫做好丧偶的准备了?他媳妇儿每天都在瞎琢磨什么?为什么明明这么危急的关头,他们却在讨论这么不严肃的话题?而且阿晚的性子怎么好像有点奇怪?她以前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啊?难道是因为他的事?
看来他的案子果然很严重,连阿晚这么聪明的人都开始方寸大乱了。
陈氏看着夫妻二人,不禁摇头失笑,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可是却能看出女儿和女婿的吵架带着一股莫名的孩子气,就好像小晴儿在闹脾气的时候一样,不过阿晚向来沉稳,这次会闹脾气,也是被顾君延气得急了。
顾君延看到苏云来的流眼泪,心里又慌又急,可是这次不能由着她,便道:“阿晚,你便是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晴儿啊!”
真好笑,顾君延和许冠一两个人的说辞居然都一模一样,男人都是一样的!
“你凭什么就要替我们做决定?”苏云来怒气冲冲地反问道。
小晴好从来没见过爹娘吵架,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就顾晴好的哭声一下子让二人停止了争吵。
苏云来抱起了顾晴好,母女两个人都是泪眼朦胧的,脸上的泪痕未干,顾君延看着她们,心里很是难受。
苏云来轻声地安抚着女儿,抬起头看了顾君延一眼:“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可是未来的伤害还没来,你却要离开我们了。”
顾君延心疼不已,上前抱住了母女两个人,苏云来低声说道:“我一直都相信你会保护好我们,可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呢?”
“对不起。”顾君延叹息着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苏云来低声说道。
陈氏看着相互依靠的女儿和女婿,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勾起了唇角,她也听说了外面的那些事,也知道如今顾家怕是今非昔比,大厦倾倒也不过在顷刻间,可是她一点都不害怕也不担心,因为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
也因为陈氏知道,顾君延是无辜的,一个真正为了百姓为了国家的人,他的一生都在守护这个国家,这样的人,可以被一时冤枉,却不能永久的抹黑他。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李晟对顾君延的决定,许冠一也不止一次上了奏折,奏折里暗示李晟,是不是要先拿下顾君延,然后卸下他的指挥权。
可是李晟久久都没有动静,也许是因为还顾念着和顾家的感情,也许是担心边关的战事,从闹出来顾君延通敌叛国的案子开始,李晟就显得格外的冷静。
朝中的大臣一次又一次的上书请求陛下下旨处置顾君延。
终于,李晟承受不住朝廷重臣的压力,下旨撤掉了顾君延的一切职务,押解进京,至于军中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了云铮,许冠一还是监军,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不靠谱吧。
圣旨传到军营,几乎可以说是轩然大波,圣旨一宣,就有人直接把顾君延押走送回京城,让顾君延松一口气的是圣旨里并没有提到他的家眷,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接到旨意,顾家军士兵们都冲了出来,把来押解顾君延的上京的近卫军给围了起来。
“你们不能带走少将军!”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然后引起了战士们的附和,士兵们情绪激动,推搡间和近卫军们差点起了冲突。
云铮怒声道:“你们要干什么?此乃陛下的旨意?难道你们要造反不成?”
将士们道:“我们不造反!可是少将军是无辜的,你们不能带走少将军!”
“少将军是无辜的!”
许冠一站出来,温和地说道:“众位将士们不要急,陛下英明神武,若是少将军是无辜的,陛下定会还少将军一个公道,诸位如此阻拦,倒显得少将军心虚了,陛下圣旨以下,少将军回到京城,若是有误会,也可当面与陛下澄清。”
“你少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们这些狗官陷害少将军的!少将军进了京城还有活路么!”
许冠一眉头微微一蹙。
近卫军的领队见状,挑了挑眉头,看了云铮和许冠一一眼:“看来云将军和许大人也拿这些人没办法啊,这哪里还是士兵,依我看,全是一群刁民!别是其中还有大辽国的奸细吧?”
说着,怀疑地目光就看向众位将士们。
士兵们一听这话,立刻就不干了:“放你的狗屁!老子上战场杀辽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敢说老子是奸细?”
许冠一皱了皱眉头,李晟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蠢货,一点忙都帮不上,净添乱了。
最后还是顾君延出面,呵斥住了一干将士。
“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不守城了么?”顾君延一开口,众位将士们都是瑟缩了一下。
“可是少将军……”
“放心,我没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帮我守好这个城。”顾君延叮嘱道。
顾君延安抚好了众位将士,然后便跟着近卫军上了押送的囚车。
苏云来接到消息,急忙让人收拾东西,也要一起回京城。
苏云来追到城门口,突然听到一阵厮杀声从传来,是辽兵攻城的!
辽兵挡住了出城的路,近卫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城外人头攒动,几乎看不到地面,呐喊声和厮杀声不绝于耳。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辽兵拦住了回京城的路,他们都走不了了。
“蠢货,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先回去!等战事结束了再说!”
一行人只好又回到了军营,辽兵来犯,按照皇上的旨意,现在领兵的应该是云铮,云铮接到旨意,本以为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机会来了,可是等辽兵一攻城,听到外面战鼓喧天的声音,他突然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原来想和做是两回事的。
将士们一直在等着他下主意,他故作镇定,开口道:“来人,点兵,随我出城应战!”
众将士们都没有动,用一种匪夷所思地眼神看着他,那种目光,让云铮莫名有一种羞恼。
“将军,点多少兵啊?”
“就是,将军,从哪里迎战啊?”
“将军,用什么阵形啊?”
将士们的问题让云铮一阵阵的头晕,他从来没学过这个啊,国朝的安危一直有顾家守护,军权一直掌握在顾家的手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谁还能学这个?
而且他爹让他来边关,本来也是打着主意,跟在顾君延身后混点军功,可没说让他指挥打仗啊。
云铮求救地看向许冠一:“许,许大人,你倒是给拿个主意啊!”
许冠一蹙紧了眉头,“你才是将军!”
“少将军回来了!”突然有人喊道,众位将领急忙跑了出去。
近卫军的人再一次被包围了,顾君延还坐在囚车里,当场下了命令:“老沉,你带着两万人马去北城门,那边的百姓较多,不宜恋战,先保护百姓撤离!”
“是!属下领命!”
“老赵,你去南门城墙上,用石阵阻挡辽人攻城,绝对不能放一个辽兵进城!”
“蒋进、李高,你们二人率领五万人马……”
顾君延不慌不忙地下达着命令,他还坐在囚车里,还是阶下囚,可没人在意,他就是天生的将军,发号施令,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原来有些人,真的是不能代替的,就算他没有将军的头衔,可他就是将军,无可替代的。
云铮气得:“顾君延!你已经被陛下撤职了!”
许冠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云将军若是不满,大可以自己上啊!”
云铮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许大人,你怎么能帮这他说话?顾君延现在可是通敌叛国的嫌犯!”
“云将军倒是没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只是下官担心,要是由着你指挥,怕是这城就要守不住了!”
云铮气得,可是无奈,又无话可以反驳。
近卫军的统领蹙了蹙眉头,有些担忧地看了许冠一一眼,“许大人,若是陛下知道了……”
“一切责任都由本官承担!”许冠一当机立断地说道。
顾君延此时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许冠一道:“有些事,我还分的清轻重。”
“可是有些事,你却分不清楚黑白啊。”顾君延淡淡地说道。
许冠一表情一僵。
双方交战,情报至关重要,辽军也知道了国朝发生的事情,顾君延被诬陷了通敌叛国,国朝一片混乱,顾君延自顾不暇,这个时候自然是进攻的好机会,辽人才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这一次进攻,辽人是带着必胜的决心。
继而连三有战报传来,可都不是好消息。
顾君延神色凝重,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苏云来东西还没收拾完,就听说辽人攻城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顾君延这下是走不了了,她也就不着急收拾东西了。
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顾君延已经被免除了官职,就不用上战场了,她刚放下心,君瑶就跑了回来。
“少夫人!少将军领兵上战场了!”
苏云来倏地站起身,然后又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过了良久,才微微苦笑了一下,罢了,她早应该知道的。
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她揉了揉额角,最近真的是太累了。
顾君延决定亲自领兵,将军的重要性,并不在于指挥作战,更在于他是一种精神力量,有他在,就能让战士们安心,就能够让士兵们相信,跟随他,就一定能获得胜利。
这样的特质不是每个人都有,但是顾君延是与生俱来的。
他的存在对战士们来说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只是他如今还是阶下囚,许冠一想了一下,却同意了。
近卫军统领咬牙道:“许大人,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如果犯人跑了,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得起么?”
“我能!”许冠一掷地有声地说道:“本官说了,一切后果都由本官承担!”
“你!”
近卫军人手不够,这些将士要是铁了心劫囚,他们也没办法,反正有许冠一抢着承担责任,他也不拦着。
顾君延回去换上盔甲,这次他带着小宝一起出兵。
小宝眼神亮晶晶的,他还是第一次跟着顾君延上战场,无比激动。
小宝正要跟出去,许冠一却拦住了他。
“小宝,”许冠一一脸的凝重,“我身上是有陛下的密旨。”
小宝一愣:“义父,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陛下的密旨,是要在边关秘密处死顾君延,不然你想想,通敌叛国这么大的罪名,为何陛下一直没有下旨捉拿?”许冠一说道:“陛下的旨意,是要秘密处死顾君延,最好,是做成意外。”
“义父,你是想让我杀了师父?”
“怎么能是让你杀了师父?战场上,刀剑无眼,发生点意外也是正常的。”许冠一别有深意地说道,顿了顿,他又道:“小宝,义父也没办法,我也很为难,可这是陛下的旨意,不说他是不是真的通敌叛国,可是那五万将士因他而死,总是没错的!”
小宝一脸震惊,失魂落魄的样子。
许冠一又道:“义父养你这么大,不求你报答,只是这次,义父真的没有办法了。”
小宝张了张嘴,许冠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想那些战死的将士。”
许冠一说完,便走了出去,留下了小宝一人。
小宝眼神晦涩,他从小颠沛流离,是因为遇见了许冠一,他才有了安定的生活,许冠一对他是真的很好,那个时候他不说话,是许冠一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跟他说话,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
从小他最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许冠一会收养他,他们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因为带着他,许冠一甚至还遭受到了一些质疑,有人还怀疑他是许冠一的私生子,他的政敌还用这个攻击过他。
可是许冠一对他还是很好,温柔耐心,他想,便是他的亲爹还在,做的都不会比许冠一那么好了。
他一直想要为许冠一做些什么,看着他为情所困,看着他憔悴神伤,而现在,他终于有了这个机会。
许冠一需要的,是让顾君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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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外面各种流言蜚语,苏云来和顾君延二人都很忙碌,陈氏就把小晴好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照顾,给苏云来省了不少事,现在她真的没有精力照看她。
所以整个正房安安静静的,苏云来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顾君延,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这次的事对顾君延的打击很大,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可是他心里的伤却一直是存在的,短短几日,便已消瘦了不少。
顾君延走到她面前,拿起桌子上的信,苏云来微微一动,想要阻拦他,可是还是没有动,任由他拿起桌子上的信。
那里面都是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对顾君延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话。
“呵,通敌叛国,倒是说的有理有据。”顾君延嘲弄地轻笑了一声:“我一直都知道这些人没别的本事,颠倒黑白都是一流,如今倒是真的和我想的一样。”
苏云来叹了一口气:“不过都是一群卑鄙小人,没有必要与他们置气。”
顾君延目光落在了一个名字上:“苏云珍?她……”
苏云来心头一紧,“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苏杰的实名举报,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威力,就是因为苏家是顾君延夫人的娘家,这在众人看来苏家是大义灭亲的,代表了正义的一方,为了大义,不惜背弃了自己的姻亲。
更何况顾家有权有势,苏家和顾家联姻本来就是高攀的,是苏家依附顾家而存在,所以出卖了顾家对苏家并没有好处,所以朝廷和百姓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苏杰的话。
可其实,苏家和二房的矛盾由来已久,顾家再有权有势,苏家也沾不到光,反而出卖了顾家,对他们更有利。
但是那些人不会去相信这其中的隐情,他们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可这到底,是苏云来拖累了顾君延,所以苏云来觉得很愧疚。
顾君延握住了她的手,他不在意苏家,那些人对他来说和跳梁小丑无疑,所以他并不在意,他从来不曾放在眼里。
“阿晚,这次我是凶多吉少了吧?”顾君延问道。
苏云来愕然地看着他,顾君延继续说道:“你一向聪慧,我们目前的局势,应该是对我很不利,你说说看,下一步,陛下会怎么处置我,别骗我。”
苏云来心头一酸,咬了咬唇,“我们还有机会,君延,假的变不成真的,你听我说,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我有办法,可以扭转我们目前的局势,我以前一直没说,是因为知道你不会答应,可是现在我没办法了,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
“我已经写好了奏折,今天就可以送回京城,你只是失职,徐州的事情,我们不管了,我们回去跟陛下澄清,我们回去,我就一定会有办法洗清你的罪名!”苏云来焦急地说道。
“然后我离开了,徐州无将镇守,辽军很有可能会打进来。”顾君延接着说道:“到时候,就是徐州的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我却独自逃了。”
“你不走!你想留下来救他们,可是谁能救救你啊?”苏云来突然大喊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些你拼死保护的人,还怀疑你,质疑你,他们现在不需要你了!”
她的话一出,顾君延抿了抿唇,现在所有的人,都认准了顾君延是叛徒,死了五万的将士,顾家领兵这么多年,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又有人刻意散播流言,所以就连百姓都不再信任他了。
“君延,我也很自私,对我来说,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你想保护这个国家,可我只想保护你。”苏云来哀伤地说道。
她想说服他,说服他同意她的办法,这是她做过最无力的努力,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再多,他都不会同意。
顾君延轻轻地把她揽入怀抱里,静静地拥抱着她,苏云来眼睛突然一酸,落下泪来。
“阿晚,我们和离吧。”顾君延轻声说道。
苏云来浑身一震,一脸愕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顾君延本能地避开了她的眼神,动了动唇,可是到底是没能再说出那两个字:“我马上派人送你和晴儿走,你和顾家再无关系,便是我日后获罪……”
“休想!休想!你别想甩开我!”苏云来突然暴怒,大声吼道:“我告诉你,我们的亲事那是陛下做主,亲自下旨赐婚的,你别想甩开我!”
苏云来说完,推开他,大步地向外走去。
“想跟我和离?想也别想!混蛋!”苏云来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出身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居然都开始骂人了,可见苏云来是真的气得狠了。
苏云来知道,顾君延是担心他一旦获罪,会株连九族,所以他和许冠一一样,都想用和离的方式保全她。
陈氏牵着顾晴好走出来,就看到苏云来流着泪,两人都是一惊,小晴好已经跑了过来,焦急地抱着苏云来。
“娘,娘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找爹!”小姑娘焦急的不行。
苏云来看到顾晴好,心里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紧紧地抱住顾晴好,“晴儿,你爹不要我们了!”
顾君延追出来,就听到苏云来在跟女儿告状,编排他的不是,脸色一黑。
陈氏和顾晴好看到顾君延,一大一小的两人,目光不善地盯着他,顾君延一脸无措:“不是,不是,岳母大人,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这不都是为了阿晚和晴儿么?”
“为了我们,你就要跟我和离?”苏云来怒气冲冲地吼道:“我告诉你,我嫁给你的时候就做好了要丧偶的准备了,顾君延,你看着办!”
顾君延:“……”
什么叫做好丧偶的准备了?他媳妇儿每天都在瞎琢磨什么?为什么明明这么危急的关头,他们却在讨论这么不严肃的话题?而且阿晚的性子怎么好像有点奇怪?她以前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啊?难道是因为他的事?
看来他的案子果然很严重,连阿晚这么聪明的人都开始方寸大乱了。
陈氏看着夫妻二人,不禁摇头失笑,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可是却能看出女儿和女婿的吵架带着一股莫名的孩子气,就好像小晴儿在闹脾气的时候一样,不过阿晚向来沉稳,这次会闹脾气,也是被顾君延气得急了。
顾君延看到苏云来的流眼泪,心里又慌又急,可是这次不能由着她,便道:“阿晚,你便是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晴儿啊!”
真好笑,顾君延和许冠一两个人的说辞居然都一模一样,男人都是一样的!
“你凭什么就要替我们做决定?”苏云来怒气冲冲地反问道。
小晴好从来没见过爹娘吵架,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就顾晴好的哭声一下子让二人停止了争吵。
苏云来抱起了顾晴好,母女两个人都是泪眼朦胧的,脸上的泪痕未干,顾君延看着她们,心里很是难受。
苏云来轻声地安抚着女儿,抬起头看了顾君延一眼:“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可是未来的伤害还没来,你却要离开我们了。”
顾君延心疼不已,上前抱住了母女两个人,苏云来低声说道:“我一直都相信你会保护好我们,可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呢?”
“对不起。”顾君延叹息着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苏云来低声说道。
陈氏看着相互依靠的女儿和女婿,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勾起了唇角,她也听说了外面的那些事,也知道如今顾家怕是今非昔比,大厦倾倒也不过在顷刻间,可是她一点都不害怕也不担心,因为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
也因为陈氏知道,顾君延是无辜的,一个真正为了百姓为了国家的人,他的一生都在守护这个国家,这样的人,可以被一时冤枉,却不能永久的抹黑他。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李晟对顾君延的决定,许冠一也不止一次上了奏折,奏折里暗示李晟,是不是要先拿下顾君延,然后卸下他的指挥权。
可是李晟久久都没有动静,也许是因为还顾念着和顾家的感情,也许是担心边关的战事,从闹出来顾君延通敌叛国的案子开始,李晟就显得格外的冷静。
朝中的大臣一次又一次的上书请求陛下下旨处置顾君延。
终于,李晟承受不住朝廷重臣的压力,下旨撤掉了顾君延的一切职务,押解进京,至于军中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了云铮,许冠一还是监军,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不靠谱吧。
圣旨传到军营,几乎可以说是轩然大波,圣旨一宣,就有人直接把顾君延押走送回京城,让顾君延松一口气的是圣旨里并没有提到他的家眷,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接到旨意,顾家军士兵们都冲了出来,把来押解顾君延的上京的近卫军给围了起来。
“你们不能带走少将军!”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然后引起了战士们的附和,士兵们情绪激动,推搡间和近卫军们差点起了冲突。
云铮怒声道:“你们要干什么?此乃陛下的旨意?难道你们要造反不成?”
将士们道:“我们不造反!可是少将军是无辜的,你们不能带走少将军!”
“少将军是无辜的!”
许冠一站出来,温和地说道:“众位将士们不要急,陛下英明神武,若是少将军是无辜的,陛下定会还少将军一个公道,诸位如此阻拦,倒显得少将军心虚了,陛下圣旨以下,少将军回到京城,若是有误会,也可当面与陛下澄清。”
“你少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们这些狗官陷害少将军的!少将军进了京城还有活路么!”
许冠一眉头微微一蹙。
近卫军的领队见状,挑了挑眉头,看了云铮和许冠一一眼:“看来云将军和许大人也拿这些人没办法啊,这哪里还是士兵,依我看,全是一群刁民!别是其中还有大辽国的奸细吧?”
说着,怀疑地目光就看向众位将士们。
士兵们一听这话,立刻就不干了:“放你的狗屁!老子上战场杀辽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敢说老子是奸细?”
许冠一皱了皱眉头,李晟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蠢货,一点忙都帮不上,净添乱了。
最后还是顾君延出面,呵斥住了一干将士。
“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不守城了么?”顾君延一开口,众位将士们都是瑟缩了一下。
“可是少将军……”
“放心,我没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帮我守好这个城。”顾君延叮嘱道。
顾君延安抚好了众位将士,然后便跟着近卫军上了押送的囚车。
苏云来接到消息,急忙让人收拾东西,也要一起回京城。
苏云来追到城门口,突然听到一阵厮杀声从传来,是辽兵攻城的!
辽兵挡住了出城的路,近卫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城外人头攒动,几乎看不到地面,呐喊声和厮杀声不绝于耳。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辽兵拦住了回京城的路,他们都走不了了。
“蠢货,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先回去!等战事结束了再说!”
一行人只好又回到了军营,辽兵来犯,按照皇上的旨意,现在领兵的应该是云铮,云铮接到旨意,本以为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机会来了,可是等辽兵一攻城,听到外面战鼓喧天的声音,他突然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原来想和做是两回事的。
将士们一直在等着他下主意,他故作镇定,开口道:“来人,点兵,随我出城应战!”
众将士们都没有动,用一种匪夷所思地眼神看着他,那种目光,让云铮莫名有一种羞恼。
“将军,点多少兵啊?”
“就是,将军,从哪里迎战啊?”
“将军,用什么阵形啊?”
将士们的问题让云铮一阵阵的头晕,他从来没学过这个啊,国朝的安危一直有顾家守护,军权一直掌握在顾家的手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谁还能学这个?
而且他爹让他来边关,本来也是打着主意,跟在顾君延身后混点军功,可没说让他指挥打仗啊。
云铮求救地看向许冠一:“许,许大人,你倒是给拿个主意啊!”
许冠一蹙紧了眉头,“你才是将军!”
“少将军回来了!”突然有人喊道,众位将领急忙跑了出去。
近卫军的人再一次被包围了,顾君延还坐在囚车里,当场下了命令:“老沉,你带着两万人马去北城门,那边的百姓较多,不宜恋战,先保护百姓撤离!”
“是!属下领命!”
“老赵,你去南门城墙上,用石阵阻挡辽人攻城,绝对不能放一个辽兵进城!”
“蒋进、李高,你们二人率领五万人马……”
顾君延不慌不忙地下达着命令,他还坐在囚车里,还是阶下囚,可没人在意,他就是天生的将军,发号施令,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原来有些人,真的是不能代替的,就算他没有将军的头衔,可他就是将军,无可替代的。
云铮气得:“顾君延!你已经被陛下撤职了!”
许冠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云将军若是不满,大可以自己上啊!”
云铮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许大人,你怎么能帮这他说话?顾君延现在可是通敌叛国的嫌犯!”
“云将军倒是没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只是下官担心,要是由着你指挥,怕是这城就要守不住了!”
云铮气得,可是无奈,又无话可以反驳。
近卫军的统领蹙了蹙眉头,有些担忧地看了许冠一一眼,“许大人,若是陛下知道了……”
“一切责任都由本官承担!”许冠一当机立断地说道。
顾君延此时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许冠一道:“有些事,我还分的清轻重。”
“可是有些事,你却分不清楚黑白啊。”顾君延淡淡地说道。
许冠一表情一僵。
双方交战,情报至关重要,辽军也知道了国朝发生的事情,顾君延被诬陷了通敌叛国,国朝一片混乱,顾君延自顾不暇,这个时候自然是进攻的好机会,辽人才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这一次进攻,辽人是带着必胜的决心。
继而连三有战报传来,可都不是好消息。
顾君延神色凝重,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苏云来东西还没收拾完,就听说辽人攻城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顾君延这下是走不了了,她也就不着急收拾东西了。
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顾君延已经被免除了官职,就不用上战场了,她刚放下心,君瑶就跑了回来。
“少夫人!少将军领兵上战场了!”
苏云来倏地站起身,然后又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过了良久,才微微苦笑了一下,罢了,她早应该知道的。
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她揉了揉额角,最近真的是太累了。
顾君延决定亲自领兵,将军的重要性,并不在于指挥作战,更在于他是一种精神力量,有他在,就能让战士们安心,就能够让士兵们相信,跟随他,就一定能获得胜利。
这样的特质不是每个人都有,但是顾君延是与生俱来的。
他的存在对战士们来说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只是他如今还是阶下囚,许冠一想了一下,却同意了。
近卫军统领咬牙道:“许大人,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如果犯人跑了,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得起么?”
“我能!”许冠一掷地有声地说道:“本官说了,一切后果都由本官承担!”
“你!”
近卫军人手不够,这些将士要是铁了心劫囚,他们也没办法,反正有许冠一抢着承担责任,他也不拦着。
顾君延回去换上盔甲,这次他带着小宝一起出兵。
小宝眼神亮晶晶的,他还是第一次跟着顾君延上战场,无比激动。
小宝正要跟出去,许冠一却拦住了他。
“小宝,”许冠一一脸的凝重,“我身上是有陛下的密旨。”
小宝一愣:“义父,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陛下的密旨,是要在边关秘密处死顾君延,不然你想想,通敌叛国这么大的罪名,为何陛下一直没有下旨捉拿?”许冠一说道:“陛下的旨意,是要秘密处死顾君延,最好,是做成意外。”
“义父,你是想让我杀了师父?”
“怎么能是让你杀了师父?战场上,刀剑无眼,发生点意外也是正常的。”许冠一别有深意地说道,顿了顿,他又道:“小宝,义父也没办法,我也很为难,可这是陛下的旨意,不说他是不是真的通敌叛国,可是那五万将士因他而死,总是没错的!”
小宝一脸震惊,失魂落魄的样子。
许冠一又道:“义父养你这么大,不求你报答,只是这次,义父真的没有办法了。”
小宝张了张嘴,许冠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想那些战死的将士。”
许冠一说完,便走了出去,留下了小宝一人。
小宝眼神晦涩,他从小颠沛流离,是因为遇见了许冠一,他才有了安定的生活,许冠一对他是真的很好,那个时候他不说话,是许冠一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跟他说话,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
从小他最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许冠一会收养他,他们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因为带着他,许冠一甚至还遭受到了一些质疑,有人还怀疑他是许冠一的私生子,他的政敌还用这个攻击过他。
可是许冠一对他还是很好,温柔耐心,他想,便是他的亲爹还在,做的都不会比许冠一那么好了。
他一直想要为许冠一做些什么,看着他为情所困,看着他憔悴神伤,而现在,他终于有了这个机会。
许冠一需要的,是让顾君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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