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腐朽壁画染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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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一看到这些,唐刈两眼翻白差点倒坐在地上。

    我知道这回他不是吓的,他是绝望了。

    有尸体就证明有过活人,可活人哪儿来的,谁会进墓?除了盗墓的,不就是我们刚才在上面还在谈论的那些修建墓穴的。

    古时候给达官贵人俢墓穴,有心眼儿的工人都知道得给自己留条别人不知道的后路,否则一条性命就有可能成为显贵的陪葬。

    现在我们处在一个埋了条蟒蛇的古怪墓穴里,连他们都死了,都快化成灰了,我们还能出得去么。

    “我就说过让你们别来,跟着我们回奉仙阁多好,有酒喝有肉吃有妞儿泡。现在好了,我们都被困在这么个鬼地方,跟一群骨头架子作伴,连江询都被人抓了。”

    唐刈哭丧着脸说:“你非要找木漳县,沈掌柜,你也看到啦,他们那些野蛮人不会听我们说话的。他们心狠手辣,这个墓刚修好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的,入口跟井似的建那么高就是故意要把这帮人给困死,没别的出口了,我们今儿非得死这儿不成。”

    “放心。”我说:“你要是死了,有我们在,现成的死人衣服给你换上,当场就把白事给你办体面。”

    “我不是开玩笑!”

    我没吭声,子未说:“这里经历过打斗。”

    我嗯一声,周围有很多厮斗留下的痕迹,也许是内乱,也许是别的。

    我不愿意把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和碎骨往最坏的方向去想,那太残忍,也太悲苦。

    我们两个一直向前走,唐刈又不能自己留下,跟在后面缩着脖子,边走边把我扔下的夜明珠碎片一一捡起来收好。

    路很长,弯弯曲曲,不见开阔。

    转过几个弯之后,我停下了脚步,把光照向两边的墙壁,上面密密麻麻的出现了大片的老旧壁画,上面的油漆脱落得很厉害,看起来比那些死人还要更早,整个墓道也比上层历史更加古老。

    越往里走,壁画就越清晰,时间是递减的,前面都没有什么异样,画的是人们在耕作收获,养育子女,在每一任首领的带领下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有一度发展出了与我们生活的世界一样的文明,孩子读书写字,种植与制造的技术发生了巨大的改革。

    画面开始发生变化的伊始,是几个五六十年代打扮的人的出现,他们语言不通,生活方式也天差地别。

    “这是……我们那儿的人?”唐刈说话都结巴了,“什么情况啊?”

    我摇头,子未说:“他们刚开始也跟我们一样发生了误会,可是双方之间并没有进行攻击,反而因为好奇行了待客之礼。”

    “但是后来,外来者的数量增多,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壁画上一笔笔刻满了掠夺的血泪,越来越多外人涌了进来,原住民们被抓起来大半,剩下的用尽全力保护着自己的首领,他们守着自己的领地,被绑起来当成怪物,自己的家也成了别人的新居。

    首领最终带着幸存的人在一片荒凉的树林里躲了起来,处处暴乱,神堂被砸,拆毁了庙宇,开辟新的土地,大批的种子播下去,收获的粮食都被人搬了出去。

    血腥的景象记载着他们的过去,这里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志传。

    他们把彼此当做恶人,视对方为自己成果与生存的抢夺者。

    在首领的带领下,木漳县的人尝试做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法事,从画面看不出意图,有许多人在河边跪拜,哭泣。

    再往后,与外面地方志里对应起的那段历史消失了,被人用大量的油漆遮住,墙上污秽盖了大片。

    “被谁给泼了这是?”唐刈伸手摸摸墙壁,“自己家的墓道,自己画的图,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是怕谁知道呢。”

    “自然不会是外人。”

    唐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我们要是拿这个当把柄,让他们放了我们……”

    “那你就等着被杀人灭口吧。”

    墙面涂成这样,连一点原来的痕迹都看不出来,说什么要挟太傻了。

    “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出去。”唐刈纠结地抓抓脑袋。

    我看一眼深处,说:“我估计着这里还有别的墓室,墙面上的壁画也不是一日画成的,隔一段之间腐蚀程度相较而言有很大的变化,这墓他们打开过不止一次。”

    子未想了想,“合葬墓?”

    我嗯一声,“不管怎么说,先往下走走看看,反正我们没别的路可选了,顺其自然。”

    “哎呦,姐姐,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可不能这么随便。”唐刈跟着我们边走边念叨,步子不情愿,走得极慢,跟老和尚念经一样念念叨叨个不停。

    我耳朵都快被他磨出茧子来了,一回头,眼前突然起了变化。

    两边墙壁上那些腐朽的壁画从下往上慢慢渲染,重塑了一层清晰的图案,而那些被污秽泼得看不出模样的画面也在缓慢地褪去肮脏的外衣,重现初时的光鲜。

    “跟我们进木漳县的时候看到的一样。”唐刈嘴巴大张着,身子直抖个不停。

    当时离得远,就算惊奇也有个限度,可这时我们是站在两边狭窄夹缝的走廊里,往前走往后退都能直接碰到墙壁,那些变化就发生在近在咫尺的眼前。那种感觉就好像把一个正在蜕皮的蝉抓来吊在你眼皮子底下,逼你把眼睛打开,看着它把身上的饱经摧残的旧皮脱下来,一点一点,把新的身体从里面挣脱。

    我喉咙里下意识地咽了咽,想到这个比喻后居然觉得有点恶心。

    子未忍不住探手去碰正在变幻的墙体,手刚碰到墙壁,手指的一节就凭空在眼前消失了。

    他自己仿佛浑然不觉,再往前整个手掌也被吞进了半边,人被蛊惑勾走了魂一般,眼神空洞洞地没有焦点。

    “子未!”我大力拉了他一把,他茫茫然恢复过来,手还没有放下,自己也看清情景,当即一惊,猛地把手缩回来,再看自己的手指,完完整整没有任何变化。

    “这墙……不会能穿出去吧?”唐刈紧张地问:“你刚才怎么回事,什么感觉啊?”

    子未握了握手,好像这只手不是他的似的,表情有点怪异,说:“阻力很小,像……把手穿进了一个肥皂泡里,很凉,有一点……腻。碰到的一瞬间好像脑子里闪过了一些奇怪的画面,有一条河,还有一个女人,背对着视线看不到脸,他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虽然有点眼熟,但时间太短了,没有看清。他们说了一些话,河里的鱼全都跳到了河岸上,鱼尾变成了两条虫子的腿,对人作揖……后来……我也说不上来。”

    “什么玩意儿,鱼长腿,还不是美人鱼?虫子腿?你说得也太邪乎了,哪儿有这么个物种。”唐刈说着瑟缩着身子转过身去摸身后的墙壁,“我刚才那会儿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也伸出手去,将掌心覆在墙面,还隔着一点距离的时候就能觉察到很凉,还有子未说的那种腻,像在摸滑溜溜的苔藓,又像穿过了果冻表面,内部是完全空的,冷飕飕的空间。

    脑后仿佛挨了一记重锤,身体动弹不得,眼睛也被锁定在原地。

    我努力挣扎,就是没办法使上力气,连眨眨眼都做不到。

    视线边缘的石砾像一幅浮在水中的画,被人从中间伸入一把刷子,顺时针一搅。

    天翻地覆,一切都变了模样。

    就在令人眩晕的旋转中,我看到了子未所描述的场景。

    四周树木荒凉,但河水很清,潺潺流动,一个盘着头发的年轻女子站在河边面向着对岸,留给我一个背影,他身边的男人侧站着正跟她说话。

    我定了定神,试图穿过那层薄薄的雾气将画面看得更加清晰,可惜失败了。

    眼前的景象很快自己转换了视角,他们说完了话,女子对水中吹了一声哨,水面上波纹溢开,跳出一群长相奇特的鱼来,在落到河岸上的霎那鱼尾下钻出两条腿来,身子两边的鱼鳍也变了形,展开很大的两片,在听了女子的话之后弯下身子,将两片鱼鳍拱在身前朝人作揖行礼,之后又一条接一条扑通扑通跳回了河中。

    视野没变,河水的流动加快,快进似地截取了另一段记忆播放。

    那时的水已经快干了,原本大片的河流水位退去只留下河床,形成了潮湿的沼泽。四周的树木被砍伐一空,我看到女子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像在等什么人,又像什么都没等,脚下仅存的一段河流中与我们来时看到的那条河一样,已经布满了尸体。

    有很多人在冲她用那种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喊叫,谩骂,她盘得厚厚的头发剪短了,齐肩别在耳后,剪掉的断口参差不齐,被风吹得四下乱飞。

    她一直站着,直到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跑过来大声喊着姐姐,才回过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大哭出声。

    她哭得太惨烈,从哽咽中挤出几个不成调的话语,声声肺腑之言,字字泣血。

    那声音像一个魔咒,堵住了那些呐喊的人的嘴。

    我就算听不懂,也能觉出她是因为悔,因为恨,因为自责。

    小女孩儿想到她身边去,被另一个女子抱住了,也哇哇大哭起来。

    女子哭到无力,从地上站起,一步步走向河道的中间,嘴里念起咒语。

    我听着一阵头痛,看到她的双手张开时,周围被砍倒的大树被扶起,重新站了起来,头顶下起蒙蒙细雨,树木草根被唤醒,把贮存的所有力量都释放了出来,撑得身体越长越高,越长越壮,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整个木漳县又一次被绿茵包裹,而那个女子的头发一下子全白了,肌肤爬满皱纹,声音更未凄厉,响彻了整个丛林。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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