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开学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于桂春几乎没有正眼看过王遥一次。即使是偶然的目光相遇，两个人的目光也几乎都是一般模样的一闪即逝，落荒而逃。
王遥有点憎恨自己这种本能的反应和表现，憎恨两个人之间这种有些尴尬的境况，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所有的谣言，无疑是出自张三的恶意炮制和传播。
即使他没有抓到真凭实据，但陶敏那天确实是住在了西林招待所，而王遥也确实去了西林，并且也确实去招待所看过陶敏，并且是以弟弟的身份去看的。
只要这些事实一经证实，王遥和陶敏的关系，就几乎是昭然若揭。所以张三不怕人们不相信，更不怕好事者寻根究底。若真有好事者了解到事实真相，也只能是帮助他，把王遥和陶敏的关系更快更清晰地浮出水面。
虽然几个版本的谣言都是张三精心炮制的，然而和大多数谣言的传播一样，传播的途径，传播的到达率却往往都是经由女人们的无私奉献而完成的。
并且通过更多的脑洞加工，越传越是生动，越传越是形象具体。就像每个传言者都身临现场，亲眼目睹全部过程一样的详实可信。
因此王遥能够想象得到，于桂春听到的，可能比他听到的一定是多得多。
然而，又能怎样呢？
放学刚出大门，云燕从后面叫住了王瑶：
“从大坝那边走，一会儿我有话问你。”
王遥回头看了一眼云燕，点了点头。
出了学校大门，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左拐走上那条“中央大街，”而是出了大门一直向前，向着和大门相对的一条巷子走去。
云燕口中的大坝，是沿着王遥家附近的那条小河的北岸，把小河与县区隔离开来的南北走向的那条大坝。
大坝的西端伸向一片广袤的湿地，东端则恰好经过小河上的那座桥。上桥下桥再走一小段路就是王遥的家了。
显然，云燕主要是想避开人们的耳目，顺便也不会过多影响王遥的回家路程。只是她似乎没有想过自己，问完想问的话之后，她自己会绕了很大一个圈圈才能回到家。
王遥走到大坝附近时，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云燕已经远远地跟了上来。
“你不想给于桂春一个解释吗？”
云燕有点气喘。这一口气还没有喘匀乎就开了口，显然这句话已经憋了她很久了。
王瑶回头看了她一眼，稍停片刻才摇摇头：
“谣言止于智者。你觉得我有解释的必要吗？”
这句话一出口，王遥就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疼了一下。他就觉得此时的自己，真特么是个渣，真特么是个混蛋。
云燕……
“那你也该做点什么吧？就现在这副样子，不光你俩别扭，就连我们几个看着，也都特么特别别扭，特别难受。”
王遥沉默。
他也想打破这种让人心里堵得慌的局面。
然而，怎么说，说些什么呢？
云燕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在大坝上缓缓地并排走着。
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这是一对情侣。
因为大坝的一侧隔着家属区的中间一段，是一大片荒芜的乱滩灌木丛和青草地，另一侧，则是树木葱茏的小河岸边。
隔着树林，河水的流动声清晰入耳。
透过树林的间隙，溪水的波光清晰可见。
空气与景色都是城区没法比的。但也只有早晚，才会有人在大坝上跑步或者散步，平时极少有人走。
“高三了，要么拼死考上个大学，要么考上个系统干部，最次也要考上个技工学校，混个正式工人的身份。否则我们这三年的高中，似乎不好跟家里交代。”
王遥像是在跟云燕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跟自己说。
冰雪如云燕，自然明白王遥的话里话外之全部的意思。
“道理都是明白的。可是一个心结总在那里搁着，你不觉得堵得慌吗？”
没有人比王遥更能理解云燕此时的心境了。
毕竟他是吃过二十七年饭的人，即使再蠢笨，起码的人情世故，也要比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多绕上几个圈圈。
何况他还曾经是一个浑身硬伤的家伙。
一个人如果外貌的硬伤过甚，其内在往往会更加丰富，更加善解人意。
不是人丑就要多读书，而是外貌没有丝毫优势甚至都是劣势的人，用在读书和思考上的时间，是真的往往要比其他人要多上一些。
这是王遥上辈子的心得，也是他通过自己和观察得来的心得。
云燕是在为闺蜜抱不平，也在为仅有的几个朋友间，所突然出现的隔阂在着急。
然而，即使她为于桂春感到不甘，又何尝没有对自己也感到不甘呢？她喜欢王遥的时间，几乎是任何人都没法比的。
被偏爱的，不一定都有恃无恐。
但得不到的，则十之八九，是永远在骚动。
就像金庸之于夏梦，就像金岳霖之于林徽因……
……
与其说王遥和于桂春之间都有心结，莫不如再加上一个云燕。
她的心结只有天知地知，只有云燕知，只有王遥知。
想到这里，王遥的心里隐隐的又疼了一下。
“这件事我迟早会摆平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是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怎么说。这次，你就暂时放过我，好吗？”
王遥的语气里，明显地是把云燕当成了自己更亲近的人。
云燕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想过准备考到哪里去了吗？”
“想去的地方几乎没有可能。我如果能考上个二本就皆大欢喜了。就是考上个定向，家里家外的也都能说得过去了。哪里还敢奢望那么多……”
云燕的父亲是MGZ，是个扛过枪上过战场的建国前的老干部。夫人病逝后，他带着两儿一女，续娶了当时还是个黄花闺女的云燕的老妈。云燕的老妈身材高挑，眼睛大大的极为有神。王遥看过她老妈的年轻时的照片，绝对是个大美人。即使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仍然是风韵不减当年。
云燕老妈嫁给云燕的父亲后，又生下了云燕和她的弟弟云英。
两姐弟的学习成绩都非常好，因此很多人都说混血（云燕的老妈是汉族）的孩子是真的聪明。
然而在这深山沟里，师资力量毕竟十分有限。即使如王遥云燕于桂春几个成绩拔尖的学生，要考一个重点大学也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所以云燕的这番话，倒是说的实实在在。
可能是混血，也可能是特殊家庭的原因，在云燕的身上，最让王遥佩服的不是她的聪明和学习，而是她的早熟，她的人情世故的练达。
这方面，王遥一直是诚心诚意地奉她为老师的。
甚至，云燕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取得了王遥老妈和他两个姐姐的喜欢，就更让王遥觉得非常地神奇。
老妈和二姐相对而言比较好说话，而能取得王遥大姐的喜欢，王遥知道那是何等的不容易。
听云燕的语气里有些无奈，王遥就给她打气：
“所以，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说，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的努力程度，就将决定我们一年后的去向，你说对不对？”
云燕终于抬起头来。
她看着王遥的双眼，发现那双眼睛里是满满的斗志和渴望。眼神里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自信，甚至是……一种类似豪情的东西。
她只是在这么一瞬间，就被这双眼神里的东西所感染。
她的心里也忽然就燃起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由这个希望所引领，她的心里仿佛有一种激情在澎湃着，燃烧着。
是啊，还有一年的时间，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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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遥有点憎恨自己这种本能的反应和表现，憎恨两个人之间这种有些尴尬的境况，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所有的谣言，无疑是出自张三的恶意炮制和传播。
即使他没有抓到真凭实据，但陶敏那天确实是住在了西林招待所，而王遥也确实去了西林，并且也确实去招待所看过陶敏，并且是以弟弟的身份去看的。
只要这些事实一经证实，王遥和陶敏的关系，就几乎是昭然若揭。所以张三不怕人们不相信，更不怕好事者寻根究底。若真有好事者了解到事实真相，也只能是帮助他，把王遥和陶敏的关系更快更清晰地浮出水面。
虽然几个版本的谣言都是张三精心炮制的，然而和大多数谣言的传播一样，传播的途径，传播的到达率却往往都是经由女人们的无私奉献而完成的。
并且通过更多的脑洞加工，越传越是生动，越传越是形象具体。就像每个传言者都身临现场，亲眼目睹全部过程一样的详实可信。
因此王遥能够想象得到，于桂春听到的，可能比他听到的一定是多得多。
然而，又能怎样呢？
放学刚出大门，云燕从后面叫住了王瑶：
“从大坝那边走，一会儿我有话问你。”
王遥回头看了一眼云燕，点了点头。
出了学校大门，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左拐走上那条“中央大街，”而是出了大门一直向前，向着和大门相对的一条巷子走去。
云燕口中的大坝，是沿着王遥家附近的那条小河的北岸，把小河与县区隔离开来的南北走向的那条大坝。
大坝的西端伸向一片广袤的湿地，东端则恰好经过小河上的那座桥。上桥下桥再走一小段路就是王遥的家了。
显然，云燕主要是想避开人们的耳目，顺便也不会过多影响王遥的回家路程。只是她似乎没有想过自己，问完想问的话之后，她自己会绕了很大一个圈圈才能回到家。
王遥走到大坝附近时，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云燕已经远远地跟了上来。
“你不想给于桂春一个解释吗？”
云燕有点气喘。这一口气还没有喘匀乎就开了口，显然这句话已经憋了她很久了。
王瑶回头看了她一眼，稍停片刻才摇摇头：
“谣言止于智者。你觉得我有解释的必要吗？”
这句话一出口，王遥就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疼了一下。他就觉得此时的自己，真特么是个渣，真特么是个混蛋。
云燕……
“那你也该做点什么吧？就现在这副样子，不光你俩别扭，就连我们几个看着，也都特么特别别扭，特别难受。”
王遥沉默。
他也想打破这种让人心里堵得慌的局面。
然而，怎么说，说些什么呢？
云燕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在大坝上缓缓地并排走着。
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这是一对情侣。
因为大坝的一侧隔着家属区的中间一段，是一大片荒芜的乱滩灌木丛和青草地，另一侧，则是树木葱茏的小河岸边。
隔着树林，河水的流动声清晰入耳。
透过树林的间隙，溪水的波光清晰可见。
空气与景色都是城区没法比的。但也只有早晚，才会有人在大坝上跑步或者散步，平时极少有人走。
“高三了，要么拼死考上个大学，要么考上个系统干部，最次也要考上个技工学校，混个正式工人的身份。否则我们这三年的高中，似乎不好跟家里交代。”
王遥像是在跟云燕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跟自己说。
冰雪如云燕，自然明白王遥的话里话外之全部的意思。
“道理都是明白的。可是一个心结总在那里搁着，你不觉得堵得慌吗？”
没有人比王遥更能理解云燕此时的心境了。
毕竟他是吃过二十七年饭的人，即使再蠢笨，起码的人情世故，也要比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多绕上几个圈圈。
何况他还曾经是一个浑身硬伤的家伙。
一个人如果外貌的硬伤过甚，其内在往往会更加丰富，更加善解人意。
不是人丑就要多读书，而是外貌没有丝毫优势甚至都是劣势的人，用在读书和思考上的时间，是真的往往要比其他人要多上一些。
这是王遥上辈子的心得，也是他通过自己和观察得来的心得。
云燕是在为闺蜜抱不平，也在为仅有的几个朋友间，所突然出现的隔阂在着急。
然而，即使她为于桂春感到不甘，又何尝没有对自己也感到不甘呢？她喜欢王遥的时间，几乎是任何人都没法比的。
被偏爱的，不一定都有恃无恐。
但得不到的，则十之八九，是永远在骚动。
就像金庸之于夏梦，就像金岳霖之于林徽因……
……
与其说王遥和于桂春之间都有心结，莫不如再加上一个云燕。
她的心结只有天知地知，只有云燕知，只有王遥知。
想到这里，王遥的心里隐隐的又疼了一下。
“这件事我迟早会摆平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是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怎么说。这次，你就暂时放过我，好吗？”
王遥的语气里，明显地是把云燕当成了自己更亲近的人。
云燕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想过准备考到哪里去了吗？”
“想去的地方几乎没有可能。我如果能考上个二本就皆大欢喜了。就是考上个定向，家里家外的也都能说得过去了。哪里还敢奢望那么多……”
云燕的父亲是MGZ，是个扛过枪上过战场的建国前的老干部。夫人病逝后，他带着两儿一女，续娶了当时还是个黄花闺女的云燕的老妈。云燕的老妈身材高挑，眼睛大大的极为有神。王遥看过她老妈的年轻时的照片，绝对是个大美人。即使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仍然是风韵不减当年。
云燕老妈嫁给云燕的父亲后，又生下了云燕和她的弟弟云英。
两姐弟的学习成绩都非常好，因此很多人都说混血（云燕的老妈是汉族）的孩子是真的聪明。
然而在这深山沟里，师资力量毕竟十分有限。即使如王遥云燕于桂春几个成绩拔尖的学生，要考一个重点大学也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所以云燕的这番话，倒是说的实实在在。
可能是混血，也可能是特殊家庭的原因，在云燕的身上，最让王遥佩服的不是她的聪明和学习，而是她的早熟，她的人情世故的练达。
这方面，王遥一直是诚心诚意地奉她为老师的。
甚至，云燕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取得了王遥老妈和他两个姐姐的喜欢，就更让王遥觉得非常地神奇。
老妈和二姐相对而言比较好说话，而能取得王遥大姐的喜欢，王遥知道那是何等的不容易。
听云燕的语气里有些无奈，王遥就给她打气：
“所以，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说，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的努力程度，就将决定我们一年后的去向，你说对不对？”
云燕终于抬起头来。
她看着王遥的双眼，发现那双眼睛里是满满的斗志和渴望。眼神里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自信，甚至是……一种类似豪情的东西。
她只是在这么一瞬间，就被这双眼神里的东西所感染。
她的心里也忽然就燃起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由这个希望所引领，她的心里仿佛有一种激情在澎湃着，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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