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平静的生活，一天一天如同指缝间的沙粒一样，轻轻地滑过。姜英秀安安静静地守在家乡，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
当然，平静得如同湖面的日子，也有很多时候，会泛起层层涟漪。
有些涟漪美丽得令人心折，有些涟漪却让人悲伤得不能自已。
姜英秀这个生活的旁观者，在过去五年的日子里，就见识了各种不同的人生，各种不同的故事。
其中有些，让她觉得浪漫而又美丽，让她相信人性本善；另外一些，却让她觉得人性的黑暗，简直令人绝望，用什么都无法照亮。
姜英秀有时候觉得颇为感慨，有时候忍不住出手相助，有时候却又只能一声叹息。
毕竟，她只是生活的旁观者罢了。
饭店里招来的那个很能干、很勤快的大大方方的丑丫头，在姜英秀回到饭店的第二年，就辞了饭店的工作，回家去了。
然而，她为什么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份工，回家去了呢？
因为她快五十岁的娘，居然老蚌生珠，又给她生了个弟弟，需要她回去伺候月子，还得负责替她娘带孩子。
至于说嫁人么，她自己没有这个意愿，家里人也不愿意让她早早嫁出去，反而比较愿意她在家里承担家务。
家里人想把饭店这份工作，给她一个比较得宠的妹妹顶替。
她妹妹来做了几天，倒是也很勤快麻利，但是却是个嘴拙不爱说话的，性子又很“耿直”，偶尔开口说话的时候，总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几乎能把别人噎死……也根本没办法承担前面的跑堂工作。
后来还发现，这个妹妹竟然偷偷从员工餐里，带走了很多食物，远超她一个人能够吃掉的量。
饭店里调查的结果是，妹妹认为食堂的食物有很多吃不完，放着也是浪费。公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她拿回去，还可以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吃。
苏经理的恻隐之心到此为止了。客客气气地把这个妹妹辞退了，重新招人。
这回招了个小伙子，年纪比孟小满小四五岁，脸上长着几个黑痣，本身皮肤也比价黑，但是那黑痣还是很显眼。
好在小伙子的颜值还是不错的，黑痣只给他增加了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标志，并不让人反感。
小伙子为人勤快利落，开朗爱笑，在前面跑堂，几乎比孟小满反应还快，说话还很风趣，很快就赢得了饭店众人的心。
姜英秀冷眼旁观，觉得很为那个丑丫头可惜。
但是，又觉得那个丑丫头能那么淡定地接受家里的安排，并不介意自己的职位被家里人处心积虑地谋给妹妹，又隐隐约约觉得，她其实内心十分强大，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没有什么逆境熬不过去。
姜英秀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矛盾。
短暂的相处，并没有让姜英秀和那个丑丫头之间建立起如同跟张彩霞之间一般的友谊。
但是这并不影响姜英秀觉得那个姑娘，是个有魅力的、内心强大的人。
姜英秀觉得困惑的是，为什么出自同一个家庭，拥有同一个父母的基因，生长在同样的环境，两个女孩子对人对事，拿出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呢？
如果说是天生的，那么同样的父母，同样的基因，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呢？
如果说是教育的差异，那么同样的父母，同样的生长环境，为什么还是会差距这么大呢？
父母对待她们的方式，应该并没有本质的差异。无非一个受宠，一个不那么受宠而已。
但是，她们却成长为了性情、人品、为人处世，都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
新来的黑痣小伙儿，姜英秀也没有跟他成为朋友。不过小伙子为人处世也很大方，姜英秀偶尔找他帮忙做事，给他一定的报酬，一把一利索，两人合作得倒是颇为愉快。
几年的生活如同流水，缓缓地流淌过时光与生命。姜英秀只觉得自己对周围的人，心态更加淡然、更加疏离了。
仿佛他们都不是那么真实的人物，而是一个虚拟世界之中的NPC。
她对他们，没有那么深挚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多诚意满满的关心。
只除了个别几个人，她愿意分出一点点注意力给他们。
而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她只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和无动于衷的冷漠旁观者。
……
这五年之中，姜英秀也曾经出去过几次，到不同的地方收购古籍，有的时候很顺利，成功地抢救了不少文献，有的地方却很不顺利，自己都好几次险些被人揪住当做投机倒把的典型，或者是敌对势力的女特务。
她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懒得杀人，但是偶尔也会忍不住情绪爆发，开个杀戒。这就造成了很多失踪案。
不过在这种混乱动荡的年月，个把人的失踪或者死亡，除了对身边的至亲是个打击，也不过只是周围的人持续不了几天的谈资而已。
当然，在姜英秀情绪稳定，不那么介意被背叛、被冒犯的时候，不杀人、不报复，而单纯只是想逃跑的话，还是非常容易做到，也非常容易不留痕迹的。
毕竟她虽然随身带了很多介绍信，但是几乎没有一张是真的。
只是“兑换商城”的造假技术，或者姜英秀自己刻章的本事，已经足以以假乱真，骗过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了。
最近的一次游历，也是突然让姜英秀决定了结束她的收购古籍生涯，返回到杨树沟子村，陪伴沈春柳的决定性的一次游历，是因为她经历了这样一件事。
1974年8月，姜英秀去了并不是很远的邻省。
听说那里有一个大地主，以前算是爱国人士、开明士绅，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但是因为他的五个儿子之中，有两个在海峡对面，位置都还不算太低。
另外还有两个儿子，在祖国大陆这一边，虽然分别属于不同派别，却也是在体制内升级到了某种层次、有些地位的人物。
只有最小的一个“不成器”的儿子，陪他在家乡务农。
如果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可以说他的五个儿子，各个都成才。
但是在这个时代，在某些被时代的浪潮裹挟、过于疯狂的群氓眼中，他不仅是一头待宰的肥羊，还是满身满心戾气的出口。
他的家被抄了，家里的财产和收藏都被愤怒的人群一一瓜分。
姜英秀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恰好就在距离他的家乡只有一百公里左右的邻省省会。
姜英秀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这个人的人生悲剧，她无能为力，而且她也并没有打算为他做些什么。但是他的收藏，她却觊觎已久了。
这位老爷子姓展，姜英秀称呼他为展先生。初次见面的时候，姜英秀心中也曾经好奇，不知他和演义里的南侠展昭，有没有什么关联。
展先生除了土地和寨堡、宅院之外，还拥有一座不算著名、规模也不算太大的藏书楼。里面藏有一万多卷古籍。
姜英秀在展先生家经历这场冲击之前，曾经跟他接洽过，想要买走他藏书楼中的藏书。哪怕只是买走一部分也好。然而，展先生并不打算出售这些藏书。
不过，虽然展先生没有出售哪怕一本书的意愿，却十分客气有礼地招待了姜英秀，而且非常诚恳地讲述了，这藏书楼是祖宗遗产，他不愿意让它在自己手中断绝。
听说他被批斗、被抄家的消息，姜英秀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心痛。
然后马上就展开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疾驰到了当地，试图抢救一下这批古籍。
值得一提的是，姜英秀之所以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展先生找人给她送了信。
大概也是希望她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下来这些古书吧。
姜英秀紧赶慢赶到了的时候，木质结构的藏书楼楼下，已经被堆满了柴火，柴火也已经被一些激动的年轻人给点燃了。
木质的干燥楼板，也很快就开始冒烟冒火。
姜英秀见状，顾不得是否会暴露，第一时间就冲上了燃烧着的楼板。
她的速度快得就像一道悄然掠过的残影。很多现场目击到的人，甚至有几分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姜英秀的速度虽然很快，可是踩着熊熊燃烧的楼板，她的脚底也很痛很痛——她的鞋子着火了，柔嫩的双脚，第一次被火焰燎出了血泡。
冲进了藏书楼，她顾不得燃烧的鞋子，就开始把藏书都收进空间。
不管不顾，一层一层地直接收。
哪怕是已经被点燃了的书籍，她也没有放过，哪怕还带着火焰，她也都直接收进了空间。
她相信空间不会让自己失望。这些平凡的火焰，也绝对没有能力把空间点燃或者烧毁。
藏书楼一共七层。她一层一层扫荡完毕之后，书倒是都拯救出来了，可是她自己，却被困在顶层，下不来了。
这一回，真是凶险万分。姜英秀最终还是被迫躲进了空间。
不过，进了兑换商城之后，她很快就找到了逃生的办法。
姜英秀从兑换商城里采购了滑翔翼和降落伞，穿戴完毕之后，就迅速地出了空间，然后从火焰熊熊的木楼顶层，一跃而下。
目击者们都蒙了。
很多人开始认为姜英秀是潜伏在周边的境外势力的走狗，这一点，又成了展先生的一个罪名。姜英秀听说这件事也很无奈，但是她顾不过来了。
展先生的罪名那么多，不差这一项。
而且，她毕竟到底还是完成了展先生的心愿。
木质藏书楼上所有的藏书，她都收进了空间里。算是把它们妥善保存了起来，以后，等到展先生被平反以后，她还可以将这些书籍还给展先生，或者还给他的后人。
虽然这个过程颇为惊险，几乎算得上是死里逃生了。虽然有些古籍已经被大火烧成了残缺不全的版本，但是依然让她心满意足。
如果不是展先生急急忙忙给她送了信，这些书，大概都会在这场人为造成的火灾之中，灰飞烟灭。
然而这件事，还是给了姜英秀非常大的触动。
而这一次的收获，也让姜英秀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可以收手了。
她返回了杨树沟子村，每天开始陪着沈春柳一起下地种田，回家做家务，饭店的活计辞掉了，虽然还是跟苏经理保持着合作关系，却不再在饭店里挂名。
因为，大概是平行世界的缘故，姜英秀发现，时代的大节点，在这几年之中，都与她来的那个世界，没有太多不同。
那么，1976年，群氓的狂热就会结束，这个世界，就会逐步恢复到比较正常的状态了吧。
所以在74年，从火烧藏书楼事件中，抢救了她能抢救出来的全部古籍后，姜英秀就决定了：回家。
因为76年之后，她一定会离开杨树沟子村，所以，跟沈春柳和妹妹们日常相处的时光，就会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分离的日子也毫无疑问地越来越近了。
在家的这两年里，她把六丫八丫都留在身边，天天给他们补课。
当然，说是补课，未免有些夸张了。
其实姜英秀只是从兑换商城买了些书，然后给两个妹子惨无人道地出了很多题，让她们在努力自学完了全部高中课程之后，深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题海之中。
姜英秀觉得，题海战术是很有效的。
当然，除了让妹子们做题，她自己也在疯狂刷题。
她理想的学校是鲁迅美院或者清华美院，而这两所学校需要的专业课分数和文化课分数都不低。虽然可能不需要跟其他专业的学生pk，但是也得在美术生之中名列前茅才可以啊。
当然，她更理想的学校是上辈子读过的巴黎高师。
不过，想去巴黎高师留学，恐怕还是得等到过些年，国家更加开放一些再说吧。眼下，能先考到国内的理想学校就好。
两个妹子，六丫和八丫，既没有她的美术特长，也没有在米帝出过书。
要读书，走的必然得是文化课的路线。
所以，两个内心苦涩的小丫头，只好在姜英秀这个严厉狠辣的姐姐惨无人道的监督下，努力从题海之中挣扎求上岸了。
虽然七十年代的中专生、技校生都已经很吃香了，但是姜英秀还是觉得应该让几个妹子都去读大学。
最关键的是，她不缺钱，妹子们当然也不缺钱，所以不必急着让她们就业。那么中专和技校，当然就不在考虑范围了。
而能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成为大学生，从时代的角度来说，这辈子，基本上就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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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平静得如同湖面的日子，也有很多时候，会泛起层层涟漪。
有些涟漪美丽得令人心折，有些涟漪却让人悲伤得不能自已。
姜英秀这个生活的旁观者，在过去五年的日子里，就见识了各种不同的人生，各种不同的故事。
其中有些，让她觉得浪漫而又美丽，让她相信人性本善；另外一些，却让她觉得人性的黑暗，简直令人绝望，用什么都无法照亮。
姜英秀有时候觉得颇为感慨，有时候忍不住出手相助，有时候却又只能一声叹息。
毕竟，她只是生活的旁观者罢了。
饭店里招来的那个很能干、很勤快的大大方方的丑丫头，在姜英秀回到饭店的第二年，就辞了饭店的工作，回家去了。
然而，她为什么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份工，回家去了呢？
因为她快五十岁的娘，居然老蚌生珠，又给她生了个弟弟，需要她回去伺候月子，还得负责替她娘带孩子。
至于说嫁人么，她自己没有这个意愿，家里人也不愿意让她早早嫁出去，反而比较愿意她在家里承担家务。
家里人想把饭店这份工作，给她一个比较得宠的妹妹顶替。
她妹妹来做了几天，倒是也很勤快麻利，但是却是个嘴拙不爱说话的，性子又很“耿直”，偶尔开口说话的时候，总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几乎能把别人噎死……也根本没办法承担前面的跑堂工作。
后来还发现，这个妹妹竟然偷偷从员工餐里，带走了很多食物，远超她一个人能够吃掉的量。
饭店里调查的结果是，妹妹认为食堂的食物有很多吃不完，放着也是浪费。公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她拿回去，还可以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吃。
苏经理的恻隐之心到此为止了。客客气气地把这个妹妹辞退了，重新招人。
这回招了个小伙子，年纪比孟小满小四五岁，脸上长着几个黑痣，本身皮肤也比价黑，但是那黑痣还是很显眼。
好在小伙子的颜值还是不错的，黑痣只给他增加了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标志，并不让人反感。
小伙子为人勤快利落，开朗爱笑，在前面跑堂，几乎比孟小满反应还快，说话还很风趣，很快就赢得了饭店众人的心。
姜英秀冷眼旁观，觉得很为那个丑丫头可惜。
但是，又觉得那个丑丫头能那么淡定地接受家里的安排，并不介意自己的职位被家里人处心积虑地谋给妹妹，又隐隐约约觉得，她其实内心十分强大，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没有什么逆境熬不过去。
姜英秀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矛盾。
短暂的相处，并没有让姜英秀和那个丑丫头之间建立起如同跟张彩霞之间一般的友谊。
但是这并不影响姜英秀觉得那个姑娘，是个有魅力的、内心强大的人。
姜英秀觉得困惑的是，为什么出自同一个家庭，拥有同一个父母的基因，生长在同样的环境，两个女孩子对人对事，拿出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呢？
如果说是天生的，那么同样的父母，同样的基因，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呢？
如果说是教育的差异，那么同样的父母，同样的生长环境，为什么还是会差距这么大呢？
父母对待她们的方式，应该并没有本质的差异。无非一个受宠，一个不那么受宠而已。
但是，她们却成长为了性情、人品、为人处世，都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
新来的黑痣小伙儿，姜英秀也没有跟他成为朋友。不过小伙子为人处世也很大方，姜英秀偶尔找他帮忙做事，给他一定的报酬，一把一利索，两人合作得倒是颇为愉快。
几年的生活如同流水，缓缓地流淌过时光与生命。姜英秀只觉得自己对周围的人，心态更加淡然、更加疏离了。
仿佛他们都不是那么真实的人物，而是一个虚拟世界之中的NPC。
她对他们，没有那么深挚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多诚意满满的关心。
只除了个别几个人，她愿意分出一点点注意力给他们。
而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她只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和无动于衷的冷漠旁观者。
……
这五年之中，姜英秀也曾经出去过几次，到不同的地方收购古籍，有的时候很顺利，成功地抢救了不少文献，有的地方却很不顺利，自己都好几次险些被人揪住当做投机倒把的典型，或者是敌对势力的女特务。
她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懒得杀人，但是偶尔也会忍不住情绪爆发，开个杀戒。这就造成了很多失踪案。
不过在这种混乱动荡的年月，个把人的失踪或者死亡，除了对身边的至亲是个打击，也不过只是周围的人持续不了几天的谈资而已。
当然，在姜英秀情绪稳定，不那么介意被背叛、被冒犯的时候，不杀人、不报复，而单纯只是想逃跑的话，还是非常容易做到，也非常容易不留痕迹的。
毕竟她虽然随身带了很多介绍信，但是几乎没有一张是真的。
只是“兑换商城”的造假技术，或者姜英秀自己刻章的本事，已经足以以假乱真，骗过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了。
最近的一次游历，也是突然让姜英秀决定了结束她的收购古籍生涯，返回到杨树沟子村，陪伴沈春柳的决定性的一次游历，是因为她经历了这样一件事。
1974年8月，姜英秀去了并不是很远的邻省。
听说那里有一个大地主，以前算是爱国人士、开明士绅，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但是因为他的五个儿子之中，有两个在海峡对面，位置都还不算太低。
另外还有两个儿子，在祖国大陆这一边，虽然分别属于不同派别，却也是在体制内升级到了某种层次、有些地位的人物。
只有最小的一个“不成器”的儿子，陪他在家乡务农。
如果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可以说他的五个儿子，各个都成才。
但是在这个时代，在某些被时代的浪潮裹挟、过于疯狂的群氓眼中，他不仅是一头待宰的肥羊，还是满身满心戾气的出口。
他的家被抄了，家里的财产和收藏都被愤怒的人群一一瓜分。
姜英秀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恰好就在距离他的家乡只有一百公里左右的邻省省会。
姜英秀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这个人的人生悲剧，她无能为力，而且她也并没有打算为他做些什么。但是他的收藏，她却觊觎已久了。
这位老爷子姓展，姜英秀称呼他为展先生。初次见面的时候，姜英秀心中也曾经好奇，不知他和演义里的南侠展昭，有没有什么关联。
展先生除了土地和寨堡、宅院之外，还拥有一座不算著名、规模也不算太大的藏书楼。里面藏有一万多卷古籍。
姜英秀在展先生家经历这场冲击之前，曾经跟他接洽过，想要买走他藏书楼中的藏书。哪怕只是买走一部分也好。然而，展先生并不打算出售这些藏书。
不过，虽然展先生没有出售哪怕一本书的意愿，却十分客气有礼地招待了姜英秀，而且非常诚恳地讲述了，这藏书楼是祖宗遗产，他不愿意让它在自己手中断绝。
听说他被批斗、被抄家的消息，姜英秀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心痛。
然后马上就展开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疾驰到了当地，试图抢救一下这批古籍。
值得一提的是，姜英秀之所以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展先生找人给她送了信。
大概也是希望她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下来这些古书吧。
姜英秀紧赶慢赶到了的时候，木质结构的藏书楼楼下，已经被堆满了柴火，柴火也已经被一些激动的年轻人给点燃了。
木质的干燥楼板，也很快就开始冒烟冒火。
姜英秀见状，顾不得是否会暴露，第一时间就冲上了燃烧着的楼板。
她的速度快得就像一道悄然掠过的残影。很多现场目击到的人，甚至有几分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姜英秀的速度虽然很快，可是踩着熊熊燃烧的楼板，她的脚底也很痛很痛——她的鞋子着火了，柔嫩的双脚，第一次被火焰燎出了血泡。
冲进了藏书楼，她顾不得燃烧的鞋子，就开始把藏书都收进空间。
不管不顾，一层一层地直接收。
哪怕是已经被点燃了的书籍，她也没有放过，哪怕还带着火焰，她也都直接收进了空间。
她相信空间不会让自己失望。这些平凡的火焰，也绝对没有能力把空间点燃或者烧毁。
藏书楼一共七层。她一层一层扫荡完毕之后，书倒是都拯救出来了，可是她自己，却被困在顶层，下不来了。
这一回，真是凶险万分。姜英秀最终还是被迫躲进了空间。
不过，进了兑换商城之后，她很快就找到了逃生的办法。
姜英秀从兑换商城里采购了滑翔翼和降落伞，穿戴完毕之后，就迅速地出了空间，然后从火焰熊熊的木楼顶层，一跃而下。
目击者们都蒙了。
很多人开始认为姜英秀是潜伏在周边的境外势力的走狗，这一点，又成了展先生的一个罪名。姜英秀听说这件事也很无奈，但是她顾不过来了。
展先生的罪名那么多，不差这一项。
而且，她毕竟到底还是完成了展先生的心愿。
木质藏书楼上所有的藏书，她都收进了空间里。算是把它们妥善保存了起来，以后，等到展先生被平反以后，她还可以将这些书籍还给展先生，或者还给他的后人。
虽然这个过程颇为惊险，几乎算得上是死里逃生了。虽然有些古籍已经被大火烧成了残缺不全的版本，但是依然让她心满意足。
如果不是展先生急急忙忙给她送了信，这些书，大概都会在这场人为造成的火灾之中，灰飞烟灭。
然而这件事，还是给了姜英秀非常大的触动。
而这一次的收获，也让姜英秀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可以收手了。
她返回了杨树沟子村，每天开始陪着沈春柳一起下地种田，回家做家务，饭店的活计辞掉了，虽然还是跟苏经理保持着合作关系，却不再在饭店里挂名。
因为，大概是平行世界的缘故，姜英秀发现，时代的大节点，在这几年之中，都与她来的那个世界，没有太多不同。
那么，1976年，群氓的狂热就会结束，这个世界，就会逐步恢复到比较正常的状态了吧。
所以在74年，从火烧藏书楼事件中，抢救了她能抢救出来的全部古籍后，姜英秀就决定了：回家。
因为76年之后，她一定会离开杨树沟子村，所以，跟沈春柳和妹妹们日常相处的时光，就会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分离的日子也毫无疑问地越来越近了。
在家的这两年里，她把六丫八丫都留在身边，天天给他们补课。
当然，说是补课，未免有些夸张了。
其实姜英秀只是从兑换商城买了些书，然后给两个妹子惨无人道地出了很多题，让她们在努力自学完了全部高中课程之后，深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题海之中。
姜英秀觉得，题海战术是很有效的。
当然，除了让妹子们做题，她自己也在疯狂刷题。
她理想的学校是鲁迅美院或者清华美院，而这两所学校需要的专业课分数和文化课分数都不低。虽然可能不需要跟其他专业的学生pk，但是也得在美术生之中名列前茅才可以啊。
当然，她更理想的学校是上辈子读过的巴黎高师。
不过，想去巴黎高师留学，恐怕还是得等到过些年，国家更加开放一些再说吧。眼下，能先考到国内的理想学校就好。
两个妹子，六丫和八丫，既没有她的美术特长，也没有在米帝出过书。
要读书，走的必然得是文化课的路线。
所以，两个内心苦涩的小丫头，只好在姜英秀这个严厉狠辣的姐姐惨无人道的监督下，努力从题海之中挣扎求上岸了。
虽然七十年代的中专生、技校生都已经很吃香了，但是姜英秀还是觉得应该让几个妹子都去读大学。
最关键的是，她不缺钱，妹子们当然也不缺钱，所以不必急着让她们就业。那么中专和技校，当然就不在考虑范围了。
而能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成为大学生，从时代的角度来说，这辈子，基本上就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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