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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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方鸣谦顺着沈勤囡手指看过去,张振振和李响穿着胶鞋,拿着雨伞,站在门口张望。

    他连忙对两人挥手喊:“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我们来给你送作业的。”李响站在门口不肯进来。

    张振振背着书包进来,红色胶鞋湿哒哒的,伞尖一滴滴往下滴水。

    外婆拿来一张凳子让张振振坐,自己出去了,张振振解下书包放在腿上,从书包里掏出一堆作业本递给方鸣谦:“你们班朱老师担心你住院时间太长,学习跟不上,叫李响带点作业给你做。”

    “她怎么不进来?”

    “李响怕被你传染,喊我来送作业。”

    “那你不怕被我传染?”方鸣谦捂着嘴,“快走快走。”

    “我不来谁来呢?你现在可怜兮兮的,”张振振撅着嘴,“猴子走了,高燕也转学了,你们班那帮男的,没有一个讲义气,都不肯来送作业。”

    “等我好了,天天请你吃奶油小方,”方鸣谦揉着酸酸的腮帮子,“我现在只能喝粥,嘴巴一嚼东西就酸。”

    方鸣谦接过作业本,张振振看看他问:“你现在好点没?听说你高烧昏迷了几天,四十一度,没把你烧成傻子吧?”

    方鸣谦故意装傻,捏着本子翻翻白眼:“嗯,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死样!”张振振拿数学课本拍了方鸣谦脑袋一下,翻开课本说,“这两天学到二单元了,你过会自己先看看书,有不懂的地方,我明天来跟你讲解一下。”

    听到明天张振振还要来,方鸣谦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你天天来啊?要被我传染的,不许来了。”

    张振振说:“整个年级一大片人都得这个病倒下了,要传染啊,早就传染给我了,还用等今天?我抵抗力好着呢。”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张振振刮了方鸣谦几个鼻子,一溜烟跑了。

    当天晚上,方鸣谦就要李秀兰把自己课本书包都拿到病房,在床上认认真真看书写作业。

    第二天下午放学,张振振果然来了,方鸣谦把昨晚写好的作业交给她,张振振又把新的作业本带给方鸣谦。

    说起新课,方鸣谦故意说自己一点都不懂,要张振振讲给自己听,张振振搬过凳子翻开书本,认认真真给方鸣谦讲解起课文来。

    方鸣谦一边听,一边偷看张振振两只白白的大耳朵,又手痒难耐,心想这也算因祸得福,张振振这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居然能静下心来给自己讲课,这病生得不亏。

    方鸣谦趁张振振认真讲课,偷偷伸出手去,想要抓一只耳朵来玩,当即被张振振识破,大喝一声打来一拳:“给我认真听讲!”

    方鸣谦揉着胸口:“病人你都打?”

    “你以后不许玩我耳朵,”张振振说,“给人看见说闲话。”

    “摸下耳朵病好得快。”

    “那我喊高燕来,你玩她耳朵去。”

    又讲了一会,张振振看出了端倪,多动症上来,把课本一丢说:“我不信,这个你都不懂?你故意骗我讲给你听吧。”

    方鸣谦嘿嘿讪笑:“我没发现你声音原来还蛮好听的啊,我天天躺在床上闷的慌,就想多听听你说话。”

    张振振鼻子里哼了一哼,举起拳头:“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课我是不给你讲了,真有不懂的,等你病好了,自己去问老师。”

    张振振丢下作业就走了,第二天是周六,张振振没来,整个周末方鸣谦都怅然若失,一连两个下午望着门口发呆,想着是自己装傻惹恼了张振振,她周末不来探望自己,一个人出去野了。

    下周一,送作业的人变成了李响,她捏着鼻子进来,板着包公脸把作业本往桌上一丢就要走。

    “等等,”方鸣谦喊住李响,“张振振呢,她怎么不来?”

    李响捂着口鼻说:“她有事不来了。”

    方鸣谦又问:“她有什么事?”

    李响正义凛然答了四个字:“反正有事。”

    方鸣谦头一缩吐舌,不再多问。

    礼拜二,医生停了方鸣谦的盐水,拔了他手上的针头,说再观察两天,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回家。方鸣谦高兴得穿着病号服下了床,在走廊里来回晃,从这一头荡到那一头,挨个病房逛过去,听见房里有唉哟唉哟叫得大声的,就跑进去打探病情看热闹。

    走过水房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张振振的妈妈严水香,正站在水池前洗苹果,等严水香洗完苹果出来,方鸣谦走上去问:“严阿姨,你来医院看人吗?”

    严水香一见方鸣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两手一抖,甩了他一脸水珠开始数落:“我来看人?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方鸣谦被她说得一愣:“我干什么好事啦?我怎么不知道。”

    严水香哼一声说:“我家张振振被你传染,也得腮腺炎啦!现在也住院!这下你开心了吧?”

    方鸣谦还是不懂:“我开心什么?”

    严水香说:“她住院,你不就有人陪你玩啦?你就是故意想传染给她,对不对?”

    方鸣谦见话不投机,触了严水香的霉头,吐吐舌不与她分辨,转过身继续在走廊里晃,回头瞄了一眼,严水香进了左边第三间病房。

    方鸣谦走到那间病房前,踮起脚从门上玻璃朝里张望,一眼就看见张振振躺在窗户边病床上看书,严水香在一边给她削苹果。

    张振振右边腮帮高高肿起,样子有点滑稽。

    中午吃了饭,方鸣谦就站在门口偷偷望着走廊,等到严水香端着饭盒下楼,他才一溜烟跑去门口,踮起脚朝里张望,张振振床前没人,他飞快推门进去:“嘿,难兄难弟!”

    见到方鸣谦,张振振害羞起来,用书挡着脸说:“这下好了,我们同病相怜了,你别看我。”

    方鸣谦说:“你妈骂我,说是我传染给你的,是我害了你,我来给你赔礼道歉,对不起啊。”

    方鸣谦朝张振振三鞠躬,张振振哭笑不得:“免礼平身,我又没死,你对我鞠什么躬!”

    方鸣谦一把夺下张振振的课本,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腮帮,又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问:“怎么样,发烧不?”

    “医生说是低烧,”张振振捂着腮帮,“你别看我,我这样子丑死了。”

    “我记得我发烧最厉害那会,我外公用酒精棉给我涂耳朵降温,”方鸣谦拨开张振振的头发,“要不要我拿来给你感受一下?”

    “我看你是想趁机玩我耳朵吧?”张振振说,“那快去,让我享受一下。”

    方鸣谦跑回去拿了酒精棉球来,认真在张振振的大耳廓上涂抹起酒精,涂完酒精,又对着耳朵呼呼吹几口气问:“怎么样?凉快不凉快?”

    酒精迅速挥发,张振振觉得耳朵凉冰冰的。

    “还可以,”张振振点头,“就是酒味太重了,我都要被你熏醉了。”

    “那我帮你清醒一下,”方鸣谦突地伸出手,揪着一只耳朵揉起来。

    “你连病人都要调戏!”张振振举起课本打方鸣谦。

    两人闹了一会,张振振往床头一靠问:“你怎么打发时间的?我写完作业,又不想看书,躺着无聊死了。”

    “我有套好玩的漫画,你等着啊。”方鸣谦转身跑回自己病房,拿了一整套机器猫漫画跑回来。

    方鸣谦把漫画往张振振床头一放:“这套我新买的,里头故事蛮好玩的。”

    张振振拿了一本正翻着,严水香就进来了,张振振嗖一下把漫画塞进枕头下面说:“我妈来了,你小心。”

    方鸣谦一回头,严水香已经走到眼前,开始训他:“去去去,你是要出院了对吧,就来影响我家女儿休息,出去出去。”

    严水香看到方鸣谦手里的机器猫漫画又骂:“你拿这种东西来干嘛,她连课都上不了,你还想骗她看闲书?!”

    方鸣谦不说话,抱着机器猫漫画掉头就跑。

    礼拜三方鸣谦办了出院手续,下午回学校上课,下了课,他去办公室跟二班班主任孙老师主动请缨,说要帮张振振璐带作业,孙老师点头同意,对他们的互助精神表示赞赏。

    有了带作业这道免死金牌,严水香就拿方鸣谦没辙,没生病的同学一个个怕被传染腮腺炎住院,不肯干这个苦差,方鸣谦大病初愈,对腮腺炎免疫,给张振振带作业和讲解课文的重任就落在他了头上。

    一个星期里,每次对过答案,讲完课文,张振振都把看完的机器猫漫画夹在作业本里递给方鸣谦,方鸣谦接过,从书包里拿出夹着机器猫漫画的作业本,递给张振振,在严水香眼皮底下暗度陈仓。

    张振振的病情虽然不严重,却反复低烧加腮帮肿胀,咀嚼困难,也得一直喝稀饭,吃了几天稀饭加肉松,张振振馋虫发作,忍不住问方鸣谦:“喂,你明天来,能不能给我带份铁板豆腐。”

    “你病都没好呢,不怕腮帮痛?”方鸣谦伸手戳戳她的脸颊。

    张振振嗷地一声捂住腮帮:“酸酸酸。”

    “那你还吃铁板豆腐?”

    “豆腐又不用嚼的,吸就好了,”张振振肚子里馋虫咕地叫了一声,“天天吃稀饭肉松,要么就是什么橘子罐头荔枝罐头,嘴里真是淡出个鸟来。”

    “那可别让你老妈知道,不然她又要骂我。”

    “你放心,我妈中午十二点一刻回家,要到一点半才来。”

    第二天方鸣谦吃了午饭,急匆匆跑去街上买了一盒铁板豆腐,热乎乎提着跑去病房,把盒子一打开,张振振就发出欢呼。

    “眯缝眼你太伟大了!”

    “快吃!”方鸣谦紧张地回头张望,“你妈回去休息一下又要来了。”

    张振振撅着嘴,一吸就是一块豆腐,把一盒香喷喷热辣辣的豆腐吃下肚去,才满足地叹息一声,抹了抹额头的汗:“要是晚上能再来一份奶油小方,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你少跟我装可怜,”方鸣谦说,“还晚上来一份奶油小方?!我看你就想让我被小光头和麻子他们抓到,当街毒打!”

    张振振吃过辣椒的嘴唇显得格外红,水灵灵娇艳欲滴,方鸣谦看了几眼就出了神。

    张振振一巴掌打上他脑门:“你盯着我嘴巴看干嘛?”

    “你牙上有颗葱!”方鸣谦指指自己的门牙,“左边第二颗!”

    张振振抿着嘴唇包住牙齿,把舌头伸去牙齿间舔弄,方鸣谦笑起来:“笨猪!一骗就上当!”

    张振振用舌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葱花,这才咧开嘴笑着露出两只虎牙:“人家也会害羞的嘛!晚上给我带一个奶油小方好不好?我妈五点半回去换班,我爸六点半来。”

    方鸣谦不为所动。

    “大善人!我求你了!”张振振揉着肚子,“你要我怎么报恩都行。”

    方鸣谦指指自己的胶鞋:“亲吻我的脚尖。”

    张振振从床上爬起来,捏住方鸣谦的脸揪到面前:“那你就是答应咯?”

    不等方鸣谦回答,张振振就伸出红嘟嘟的嘴巴,在方鸣谦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方鸣谦一愣,心里一阵野猪狂突:“叫你亲吻我脚尖,你亲我脸干什么?”

    张振振也心慌意乱起来,穿着病号服嗖地跳下床:“我去洗手间,你别跟着我。反正我亲了,你不许赖皮!”

    从那天开始,方鸣谦又多了每天买铁板豆腐和奶油小方的任务。

    方鸣谦连着给张振振送了一个星期零食,她才病愈出院。

    星期一早上,方鸣谦和陈奇峰在走廊上吹牛,张振振扎着红色头花,马尾辫一甩一甩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停下来对方鸣谦大喊:“眯缝眼,今天不用给我买铁板豆腐了!”

    “铁板豆腐四毛一份,奶油小方一块一个,你欠我二十块钱,”方鸣谦说,“外加跑腿费每天一块,一起二十七。”

    “我打不死你这小气鬼!就知道钱钱钱!”

    方鸣谦肋下挨了张振振一拳。

    张振振凑到方鸣谦耳边低声说:“这可是我一记无价香吻换的。”

    方鸣谦不为所动,坚持要钱。

    “你小心我去高燕那告状。”张振振白方鸣谦一眼。

    “你还好意思告状?!”

    “嗯,我就说你在病房里非礼我,逼着我亲你。”张振振嘿嘿一笑,“你要不要试一试?”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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