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陈奇峰起了个大早，走去卧室，摇醒范美娟，问她要早饭钱。
范美娟看着百叶窗外微明的天色，心生疑惑：“我还没去学校见黄老师，你就洗心革面了？”
“你上午还是下午去？”陈奇峰伸出手，“我今天想吃小笼包。”
“我下午去。”范美娟睡眼惺忪，摸了一块钱给陈奇峰，他接过钱放进口袋，装作翻书，打开自己的抽屉，把几根粉笔用纸包住，塞进书包里，早上五点半天刚亮，陈奇峰就走出家门，走去黄水河边早点摊吃早饭。
黄水河边一长条早点摊，倒数第二家是上海人开的，专做小笼包，皮薄肉多，汤汁鲜美。陈奇峰美美吃了一客小笼包，要了一碗清汤，吃得饱饱走去学校，一看时间才六点一刻，广播都没有响起。陈奇峰翻墙溜进了学校，想起了一首儿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来这么早干什么？我来炸学校，陈奇峰嘿嘿一笑。
陈奇峰飞快跑到宣传栏的大黑板下，用红色粉笔写出他想了一晚上的宣传口号：方鸣谦爸爸是小偷，偷电lǎn被保卫科抓了。
在宣传栏大黑板下写了四五行，陈奇峰又吹着口哨，跑去后面乒乓球台上写，写完后陈奇峰看着，觉得字体不够醒目，特意拿黄粉笔在红字外面加了粗框。
写完球台，他又去体育室木板门上写：叔叔偷彩电，爸爸偷电lǎn，方鸣谦偷奶粉，一家都是小偷。
写长标语减缓了进度，为了加快速度，赶在学校开门前写完，陈奇峰只得放弃了文采，改用最朴实的口号：方鸣谦爸爸偷电lǎn。
刷完这几条标语，陈奇峰捏着鼻子走进了学校旱厕，在男厕所写了七八条：方鸣谦喜欢秦婉璐。有的写在墙上，有的写在蹲位水泥隔板上。
陈奇峰喘着粗气走出男厕，呼吸新鲜空气，这时一阵灵感突来，光写男厕所……远远不够！他犹豫了三秒钟，学校还没开门，时间还来得及！陈奇峰背着书包冲进了女厕所。进入平时的禁地，陈奇峰显得很兴奋，女厕所墙上口号很少，是个绝佳的宣传阵地，陈奇峰亢奋地在墙上写了五六条口号：方鸣谦喜欢秦婉璐，方鸣谦想和秦婉璐睡觉。
写完标语，陈奇峰又看了看，女厕和男厕究竟有何不同，臭味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女厕没有小便槽。对比过后，陈奇峰想出去时，门外忽然传来两个女生说话声，陈奇峰心里一阵乱跳，要是给她们撞上，自己还不得完蛋？！
陈奇峰箭一样蹿进厕所最靠里那个坑位蹲下，利用隔板做掩护，一边听着动静，一边趁机又在隔板上写了两条标语，方鸣谦想和秦婉璐睡觉。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说着话，沙沙的声音让陈奇峰格外亢奋，等到两个女生起身，女厕里安静下来，陈奇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确定没人进来，这才兔子一样背着书包往外冲，才冲到门口，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他脑子嗡地一声，想往回跑已经来不及了，慌乱之中，陈奇峰找了个就近的坑位一蹲，举起两手挡住了脸。
从指缝里陈奇峰看见两个女生经过他面前，一双红皮鞋，一双白球鞋，两双鞋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停留，两个女生似乎没有察觉出异常，自顾自说话走进去，在讨论着什么动画片，陈奇峰害怕得眼珠都开始充血。
听到轻微的沙沙声，陈奇峰觉得机会就在眼前，横竖都是一个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再不跑，等到上学的女生多了，就要被困在女厕所，最后当成小流氓送去校长室。陈奇峰立刻站起来，低着头冲出了女厕所，万幸，厕所前没有人。
冲出女厕所的陈奇峰躲在一颗梧桐树后，敲打着自己的胸口，超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心脏狂跳，浑身发抖，不由自主地打起冷战，等两个女生出来走掉，陈奇峰才打着哆嗦着四下闲逛，缓解着紧张情绪，一有机会就停下来，靠在墙上，涂涂画画，刚才那种滋味既紧张又刺激，陈奇峰有点迷恋那感觉。
等到新教学楼开门，陈奇峰更胆大妄为起来，从一楼写到四楼，写了二十几条方鸣谦罪状，这才心满意足进了自己班教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着几个同学的面在黑板上写：方鸣谦喜欢秦婉璐。
方鸣谦听到广播里“北京时间七点整”后嘟嘟嘟的报时声，才出了院子，慢吞吞朝学校走去，走进教室，几个后排的同学扭头对他坏笑，方鸣谦皱皱眉，到了自己座位放下书包，教室后面一阵嗡嗡嗡，他拿出语文课本，这才看见黑板上的内容，方鸣谦喜欢秦婉璐。
“哪个神经病啊，”方鸣谦站起来转向教室后面，从后排同学里找嫌疑人，“你们谁写的？是不是想上课堂纪律报告？”
无人应答，方鸣谦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把这八个字擦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上礼拜五自己才被黄老师警告过，一大早就有人捣乱添堵，莫非是路上有人偷听了黄老师和自己的谈话？他走下讲台时发现陈奇峰的座位上摆着书包，人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方鸣谦回到座位，打开语文课本，为早读课领读做起准备。课桌上前人用小刀刻下深深的一个早字像一个火把。
同桌孙雪婷背着书包坐下来，捣了他一拳说：“你这下出名了，女厕所里有人写你的好事。”
“哈？”方鸣谦蛤蟆一样咧大了嘴，“女厕所跟我有什么关系？写了什么？”
“有人在厕所里用粉笔写，你想跟秦婉璐……睡觉！”孙雪婷捂着嘴笑。
“无聊！神经病！”方鸣谦也捣了孙雪婷一拳，“那你看到都不帮我擦掉？”
“厕所那么脏，鬼才帮你擦。你惹到谁了？”孙雪婷眯起眼，“快想想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我最近没得罪人啊，”方鸣谦摸着脑袋，“我还帮助了不少人呢。”
毛晓波背着扫把从教室外回来，在后面对方鸣谦招手。
方鸣谦过去，毛晓波悄悄说：“宣传栏和乒乓球台上有人写你坏话。”
方鸣谦点点头问：“写了什么？”
“好像，是写你爸，还有你和班长什么事，我也说不清，你自己去看看。”
方鸣谦气鼓鼓跑下楼，冲到宣传栏前，果然如毛晓波所言。
方鸣谦看着lǎn这个拼音愣了一会，气得七窍冒烟，这谁啊！缆字都写不来！还有脸写我坏话？！
上学的人越来越多，快要到早读课时间，方木根想着还得领读，一溜烟跑回了教室。
方鸣谦刚跑回教室，喘了几口气，早读预备铃就响起来，走廊上玩耍的同学们纷纷回到教室坐上座位，方鸣谦拿着课本最后快速默读一遍。
陈奇峰觉得就是此时此刻。他忽地站起来跳上讲台，打坐一样盘腿坐在讲台上，举起两臂挥舞：“大家都安静！安静！我有两个消息要跟大家宣布！”
方鸣谦抬起头，心想这个神经病又要人来疯，等下看他怎么收场，他低下头继续看书。
“上个礼拜，方鸣谦跟我讲了心里话！”陈奇峰一字一句念出心里背诵了几百遍的台词，“我问方鸣谦，他喜欢谁，他说他不喜欢长得漂亮的，你们猜方鸣谦喜欢我们班上的哪个女同学？！猜中有奖哦。”
方鸣谦目瞪口呆，抬起头看着讲台上打坐的陈奇峰，顿时明白了那些骂自己标语的来源。
他只是搞不懂一点，自己哪里得罪陈奇峰了？
“他喜欢谁啊？你别卖关子！”教室里同学们叫起来起哄。
方鸣谦把语文课本狠狠朝陈奇峰掷过去，他低头躲过，语文课本咚一声撞上黑板，方鸣谦指着陈奇峰，心里一阵慌乱：“你赶快给我下来，少胡说八道！”
陈奇峰把两只手套在嘴巴上，当作扬声器一字一字念：“方！鸣！谦！喜！欢！秦！婉！璐！”
方鸣谦朝讲台上冲去，陈奇峰又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加了锅巴二字：“方鸣谦喜欢锅巴秦婉璐！”
方鸣谦要去抓他，陈奇峰站起来，在讲台上跳踢踏舞一样跳着脚：“本来就是你告诉我的嘛！我又没瞎说！”
“第二个好消息呢？”台下人追问。
方鸣谦发了火，又怕把陈奇峰直接推下讲台会出事，只得动手摇晃讲台：“你快给我下来！”
“他爸爸偷电缆又被保卫科抓了！”
教室里顿时一片喝倒彩。
李响站起来：“黄老师说了不许当众说同学坏话，你给我下来！”
陈奇峰咚一声跳去自己课桌上，马晓燕一声尖叫：“你干嘛啊，下来！”
陈奇峰来了兴致，踩着一张张课桌跳过去，从第一排往教室后门跳，一边跳一边喊：“噢，方鸣谦喜欢秦婉璐，噢，方鸣谦喜欢秦婉璐。”
方鸣谦恨得咬牙切齿追上去，陈奇峰跳到倒数第二排，邓友忠桌前，邓友忠眼一瞪指着陈奇峰：“你找死？你敢踩我桌子，我弄死你。”
陈奇峰正在人来疯兴头上，不管不顾朝邓友忠桌上跳去。
邓友忠单手伸出一只铁拳举着，陈奇峰跳了一半，空中撞上铁拳，轰一声落地，激起一地灰尘，他拍拍屁股爬起来往教室外面跑，方鸣谦追出来抓住陈奇峰，反扭了他一只手问：“你今天有病啊？你要干嘛？”
“我不想怎么样，”陈奇峰完成了计划中的复仇大业，嬉皮笑脸摇头晃脑，“我就是说一说，怎么啦？”
方鸣谦对他屁股踢了两脚：“你说我，说我爸，我都无所谓，你扯上秦婉璐干什么？！”
“我说都说了，你能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陈奇峰无赖劲上来，“要不要去找黄老师评评理？你不就会告老师？”
方鸣谦松开手，指着陈奇峰，一板一眼说：“我们当初拉了勾发了誓的，谁说出去，谁就去上吊自杀。”
“那你也可以说我喜欢李响啊，我不介意，傻瓜才去上吊自杀。”
见到陈奇峰这种无赖嘴脸，方鸣谦觉得很失望，亏自己还把他当作好朋友，莫名其妙无怨无仇来这么一出。
“我说你？你有什么值得我说的？”方鸣谦冷笑一声，“从现在开始，我跟你绝交，你以后不要来找我玩了。”
“无所谓，我又不缺你这一个朋友，”陈奇峰继续死皮赖脸，“我就说我就说，你把我怎么样？怎么样？”
“你等着啊。”方鸣谦不敢动手打他，班干部不能打人。
第二遍早读铃响了起来。
方鸣谦转身从前门走上讲台，看见秦婉璐板着脸，脸上怒气腾腾。教室里阵阵哄笑，方鸣谦举起黑板擦在讲台上重重拍了一下，激起一大片粉笔灰，他咳嗽着说：“现在开始早读！谁再说话，我就开始记名字！”
他翻开小本子，先写下陈奇峰的名字，反过来举在手里，展示给全班人看，接着又问：“还有谁想要上榜？”
教室里安静下来，方鸣谦翻开语文课本，面无表情：“请翻到第三十九页，今天读第十二课，小交通员，大家跟我一起念。”
方鸣谦扯大了嗓门，一字一顿读出第一句：“我，们，在，汉，阳，的，龟，山，脚，下，安，了，家。”
接着回到了正常速度：“地下党的县委机关就设在我们家里。”
全班人跟着他一起大声朗读起课文：“孩子们都没有上学。立安在家里，像影子一样处处跟着我……”
在全班人的朗读声里，方鸣谦的脑子乱成一锅粥。他不敢看秦婉璐，秦婉璐就在他眼角下晃动，两人直线距离不超过半米，他后悔交了陈奇峰这个损友，想到秦婉璐因为自己遭了莫名侮辱，方鸣谦羞愧难当，脸上又辣又烫，如果面前的水泥地能裂开一条缝，他方鸣谦一定会钻下去，在里头躲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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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美娟看着百叶窗外微明的天色，心生疑惑：“我还没去学校见黄老师，你就洗心革面了？”
“你上午还是下午去？”陈奇峰伸出手，“我今天想吃小笼包。”
“我下午去。”范美娟睡眼惺忪，摸了一块钱给陈奇峰，他接过钱放进口袋，装作翻书，打开自己的抽屉，把几根粉笔用纸包住，塞进书包里，早上五点半天刚亮，陈奇峰就走出家门，走去黄水河边早点摊吃早饭。
黄水河边一长条早点摊，倒数第二家是上海人开的，专做小笼包，皮薄肉多，汤汁鲜美。陈奇峰美美吃了一客小笼包，要了一碗清汤，吃得饱饱走去学校，一看时间才六点一刻，广播都没有响起。陈奇峰翻墙溜进了学校，想起了一首儿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来这么早干什么？我来炸学校，陈奇峰嘿嘿一笑。
陈奇峰飞快跑到宣传栏的大黑板下，用红色粉笔写出他想了一晚上的宣传口号：方鸣谦爸爸是小偷，偷电lǎn被保卫科抓了。
在宣传栏大黑板下写了四五行，陈奇峰又吹着口哨，跑去后面乒乓球台上写，写完后陈奇峰看着，觉得字体不够醒目，特意拿黄粉笔在红字外面加了粗框。
写完球台，他又去体育室木板门上写：叔叔偷彩电，爸爸偷电lǎn，方鸣谦偷奶粉，一家都是小偷。
写长标语减缓了进度，为了加快速度，赶在学校开门前写完，陈奇峰只得放弃了文采，改用最朴实的口号：方鸣谦爸爸偷电lǎn。
刷完这几条标语，陈奇峰捏着鼻子走进了学校旱厕，在男厕所写了七八条：方鸣谦喜欢秦婉璐。有的写在墙上，有的写在蹲位水泥隔板上。
陈奇峰喘着粗气走出男厕，呼吸新鲜空气，这时一阵灵感突来，光写男厕所……远远不够！他犹豫了三秒钟，学校还没开门，时间还来得及！陈奇峰背着书包冲进了女厕所。进入平时的禁地，陈奇峰显得很兴奋，女厕所墙上口号很少，是个绝佳的宣传阵地，陈奇峰亢奋地在墙上写了五六条口号：方鸣谦喜欢秦婉璐，方鸣谦想和秦婉璐睡觉。
写完标语，陈奇峰又看了看，女厕和男厕究竟有何不同，臭味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女厕没有小便槽。对比过后，陈奇峰想出去时，门外忽然传来两个女生说话声，陈奇峰心里一阵乱跳，要是给她们撞上，自己还不得完蛋？！
陈奇峰箭一样蹿进厕所最靠里那个坑位蹲下，利用隔板做掩护，一边听着动静，一边趁机又在隔板上写了两条标语，方鸣谦想和秦婉璐睡觉。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说着话，沙沙的声音让陈奇峰格外亢奋，等到两个女生起身，女厕里安静下来，陈奇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确定没人进来，这才兔子一样背着书包往外冲，才冲到门口，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他脑子嗡地一声，想往回跑已经来不及了，慌乱之中，陈奇峰找了个就近的坑位一蹲，举起两手挡住了脸。
从指缝里陈奇峰看见两个女生经过他面前，一双红皮鞋，一双白球鞋，两双鞋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停留，两个女生似乎没有察觉出异常，自顾自说话走进去，在讨论着什么动画片，陈奇峰害怕得眼珠都开始充血。
听到轻微的沙沙声，陈奇峰觉得机会就在眼前，横竖都是一个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再不跑，等到上学的女生多了，就要被困在女厕所，最后当成小流氓送去校长室。陈奇峰立刻站起来，低着头冲出了女厕所，万幸，厕所前没有人。
冲出女厕所的陈奇峰躲在一颗梧桐树后，敲打着自己的胸口，超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心脏狂跳，浑身发抖，不由自主地打起冷战，等两个女生出来走掉，陈奇峰才打着哆嗦着四下闲逛，缓解着紧张情绪，一有机会就停下来，靠在墙上，涂涂画画，刚才那种滋味既紧张又刺激，陈奇峰有点迷恋那感觉。
等到新教学楼开门，陈奇峰更胆大妄为起来，从一楼写到四楼，写了二十几条方鸣谦罪状，这才心满意足进了自己班教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着几个同学的面在黑板上写：方鸣谦喜欢秦婉璐。
方鸣谦听到广播里“北京时间七点整”后嘟嘟嘟的报时声，才出了院子，慢吞吞朝学校走去，走进教室，几个后排的同学扭头对他坏笑，方鸣谦皱皱眉，到了自己座位放下书包，教室后面一阵嗡嗡嗡，他拿出语文课本，这才看见黑板上的内容，方鸣谦喜欢秦婉璐。
“哪个神经病啊，”方鸣谦站起来转向教室后面，从后排同学里找嫌疑人，“你们谁写的？是不是想上课堂纪律报告？”
无人应答，方鸣谦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把这八个字擦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上礼拜五自己才被黄老师警告过，一大早就有人捣乱添堵，莫非是路上有人偷听了黄老师和自己的谈话？他走下讲台时发现陈奇峰的座位上摆着书包，人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方鸣谦回到座位，打开语文课本，为早读课领读做起准备。课桌上前人用小刀刻下深深的一个早字像一个火把。
同桌孙雪婷背着书包坐下来，捣了他一拳说：“你这下出名了，女厕所里有人写你的好事。”
“哈？”方鸣谦蛤蟆一样咧大了嘴，“女厕所跟我有什么关系？写了什么？”
“有人在厕所里用粉笔写，你想跟秦婉璐……睡觉！”孙雪婷捂着嘴笑。
“无聊！神经病！”方鸣谦也捣了孙雪婷一拳，“那你看到都不帮我擦掉？”
“厕所那么脏，鬼才帮你擦。你惹到谁了？”孙雪婷眯起眼，“快想想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我最近没得罪人啊，”方鸣谦摸着脑袋，“我还帮助了不少人呢。”
毛晓波背着扫把从教室外回来，在后面对方鸣谦招手。
方鸣谦过去，毛晓波悄悄说：“宣传栏和乒乓球台上有人写你坏话。”
方鸣谦点点头问：“写了什么？”
“好像，是写你爸，还有你和班长什么事，我也说不清，你自己去看看。”
方鸣谦气鼓鼓跑下楼，冲到宣传栏前，果然如毛晓波所言。
方鸣谦看着lǎn这个拼音愣了一会，气得七窍冒烟，这谁啊！缆字都写不来！还有脸写我坏话？！
上学的人越来越多，快要到早读课时间，方木根想着还得领读，一溜烟跑回了教室。
方鸣谦刚跑回教室，喘了几口气，早读预备铃就响起来，走廊上玩耍的同学们纷纷回到教室坐上座位，方鸣谦拿着课本最后快速默读一遍。
陈奇峰觉得就是此时此刻。他忽地站起来跳上讲台，打坐一样盘腿坐在讲台上，举起两臂挥舞：“大家都安静！安静！我有两个消息要跟大家宣布！”
方鸣谦抬起头，心想这个神经病又要人来疯，等下看他怎么收场，他低下头继续看书。
“上个礼拜，方鸣谦跟我讲了心里话！”陈奇峰一字一句念出心里背诵了几百遍的台词，“我问方鸣谦，他喜欢谁，他说他不喜欢长得漂亮的，你们猜方鸣谦喜欢我们班上的哪个女同学？！猜中有奖哦。”
方鸣谦目瞪口呆，抬起头看着讲台上打坐的陈奇峰，顿时明白了那些骂自己标语的来源。
他只是搞不懂一点，自己哪里得罪陈奇峰了？
“他喜欢谁啊？你别卖关子！”教室里同学们叫起来起哄。
方鸣谦把语文课本狠狠朝陈奇峰掷过去，他低头躲过，语文课本咚一声撞上黑板，方鸣谦指着陈奇峰，心里一阵慌乱：“你赶快给我下来，少胡说八道！”
陈奇峰把两只手套在嘴巴上，当作扬声器一字一字念：“方！鸣！谦！喜！欢！秦！婉！璐！”
方鸣谦朝讲台上冲去，陈奇峰又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加了锅巴二字：“方鸣谦喜欢锅巴秦婉璐！”
方鸣谦要去抓他，陈奇峰站起来，在讲台上跳踢踏舞一样跳着脚：“本来就是你告诉我的嘛！我又没瞎说！”
“第二个好消息呢？”台下人追问。
方鸣谦发了火，又怕把陈奇峰直接推下讲台会出事，只得动手摇晃讲台：“你快给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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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奇峰咚一声跳去自己课桌上，马晓燕一声尖叫：“你干嘛啊，下来！”
陈奇峰来了兴致，踩着一张张课桌跳过去，从第一排往教室后门跳，一边跳一边喊：“噢，方鸣谦喜欢秦婉璐，噢，方鸣谦喜欢秦婉璐。”
方鸣谦恨得咬牙切齿追上去，陈奇峰跳到倒数第二排，邓友忠桌前，邓友忠眼一瞪指着陈奇峰：“你找死？你敢踩我桌子，我弄死你。”
陈奇峰正在人来疯兴头上，不管不顾朝邓友忠桌上跳去。
邓友忠单手伸出一只铁拳举着，陈奇峰跳了一半，空中撞上铁拳，轰一声落地，激起一地灰尘，他拍拍屁股爬起来往教室外面跑，方鸣谦追出来抓住陈奇峰，反扭了他一只手问：“你今天有病啊？你要干嘛？”
“我不想怎么样，”陈奇峰完成了计划中的复仇大业，嬉皮笑脸摇头晃脑，“我就是说一说，怎么啦？”
方鸣谦对他屁股踢了两脚：“你说我，说我爸，我都无所谓，你扯上秦婉璐干什么？！”
“我说都说了，你能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陈奇峰无赖劲上来，“要不要去找黄老师评评理？你不就会告老师？”
方鸣谦松开手，指着陈奇峰，一板一眼说：“我们当初拉了勾发了誓的，谁说出去，谁就去上吊自杀。”
“那你也可以说我喜欢李响啊，我不介意，傻瓜才去上吊自杀。”
见到陈奇峰这种无赖嘴脸，方鸣谦觉得很失望，亏自己还把他当作好朋友，莫名其妙无怨无仇来这么一出。
“我说你？你有什么值得我说的？”方鸣谦冷笑一声，“从现在开始，我跟你绝交，你以后不要来找我玩了。”
“无所谓，我又不缺你这一个朋友，”陈奇峰继续死皮赖脸，“我就说我就说，你把我怎么样？怎么样？”
“你等着啊。”方鸣谦不敢动手打他，班干部不能打人。
第二遍早读铃响了起来。
方鸣谦转身从前门走上讲台，看见秦婉璐板着脸，脸上怒气腾腾。教室里阵阵哄笑，方鸣谦举起黑板擦在讲台上重重拍了一下，激起一大片粉笔灰，他咳嗽着说：“现在开始早读！谁再说话，我就开始记名字！”
他翻开小本子，先写下陈奇峰的名字，反过来举在手里，展示给全班人看，接着又问：“还有谁想要上榜？”
教室里安静下来，方鸣谦翻开语文课本，面无表情：“请翻到第三十九页，今天读第十二课，小交通员，大家跟我一起念。”
方鸣谦扯大了嗓门，一字一顿读出第一句：“我，们，在，汉，阳，的，龟，山，脚，下，安，了，家。”
接着回到了正常速度：“地下党的县委机关就设在我们家里。”
全班人跟着他一起大声朗读起课文：“孩子们都没有上学。立安在家里，像影子一样处处跟着我……”
在全班人的朗读声里，方鸣谦的脑子乱成一锅粥。他不敢看秦婉璐，秦婉璐就在他眼角下晃动，两人直线距离不超过半米，他后悔交了陈奇峰这个损友，想到秦婉璐因为自己遭了莫名侮辱，方鸣谦羞愧难当，脸上又辣又烫，如果面前的水泥地能裂开一条缝，他方鸣谦一定会钻下去，在里头躲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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