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当我老了,你还在吗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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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这个故事发生在四川省一个古老的村庄,它很美,名叫九寨沟。

    故事的主人公是九寨沟土生土长的两个青梅竹马的人儿,尧姨和木叔。

    尧姨原名尧十七,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排行十七。

    木叔原名木广袤,听说小时候,木叔家境贫苦,自己的哥哥姐姐饿得饿死,冻得冻死,父母生下他后希望他以后可以有广袤的土地,以养活他自己。

    尧姨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年少时,尧姨喜欢编个大长辫子,在小村庄里跑来跑去。

    洗头就去村边那条河水边上。

    听尧姨说,那条河是养活附近三五个村庄的唯一一个活水源头。

    吃喝洗涮都在这条河里。

    河里有鱼,长得很肥美,可能是那边的河水适合它们的生长。

    木叔虽然和尧姨都住九寨沟,可他,不在尧姨说的这三五个村庄里。

    我想,如果在的话,木叔的少年时期就不会过得极苦了。

    尧姨说:“第一次遇见你木叔,我在村边的河水边,洗着我这头乌黑的长发。

    他衣衫褴褛,看起来就像个叫花子。

    事实上,他真的是个叫花子。

    我让他在水边洗干净自己,然后回家给他找了一身我哥哥穿过的衣服。

    那会儿啊,我可是很善良的呢。

    我都没想过,他是不是坏人。”

    我问尧姨:“如果木叔是坏人呢?”

    尧姨看向远处劈柴的木叔嘴角带笑,木叔意识到尧姨的目光,抬起头回看了她一眼,裂开嘴就笑了。

    笑容中满是质朴纯粹,看这样的木叔,尧姨摇头:“他不是!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慌,与饥饿,坏人的眼里应该常含凶恶。可他啊,这一辈子,都没有露出过对那种神情。哪怕,上天对他格外不公平。”

    方舟大概是很疑惑了,他轻声问我:“妈妈,上天是谁啊?他为什么这么偏心?”

    我苦笑:“上天啊,她大概是个忧愁满面的女人。她老是顾着小的,忘了大的。”

    方舟撇嘴:“这个女人真坏!”

    我摇了摇头:“她不算坏,她至少知道要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养活她的儿女。虽然,她偶尔偏心了一些。”

    尧姨笑了笑,苍老的脸颊上满是皱纹,她枯瘦的双手抚摸着方舟的头,温和的开口:“小儿啊,可要好好的长大!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方舟仰起脸看着尧姨,笑的开朗:“谢谢奶奶!”

    尧姨点了点头,又看着我接着说道:“乖哦!你很会养娃儿呢,娃儿养得很好!”

    我笑了笑,寒暄道:“人,总要学会过日子啊。父母就是这般养大了我,而我如今不过就是依葫芦画瓢罢了。对了,尧姨为什么不和孩子们搬到城里住呢?这里,没电,没人的,不寂寞吗?”

    尧姨摇了摇头:“寂寞?不会!有你木叔啊,就够了!我们老了,和娃儿们在一起,他们不自在,我们也不自在。”

    我问尧姨:“您几个孩子啊?”

    尧姨眯着眼看着远方:“两个。

    本来应该有三个的。

    老大啊,有个姐姐,比他大了一刻钟吧。

    那女娃儿……可怜了呐!”

    尧姨突然湿了眼眶,方舟懂事的上前一边轻轻拍着尧姨的背部,一边软声软语的说道:“奶奶别哭~方舟给您跳舞看。”

    说着便小碎步跑到院子中央开始扭起屁股。

    尧姨破涕而笑,看着我边伸拿出手帕擦眼泪,边说道:“娃儿真可爱!”

    我顺着尧姨的目光看向方舟,近半个月的游山玩水,他好像瘦了。

    跳舞时两只手总不自觉地去拉裤子,脸蛋似乎也消瘦了一些,变得有点黑了。

    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气倒是好多了。

    尧姨恢复了情绪后,抱着方舟,又絮絮叨叨的讲了起来:“大姑娘啊,生下来不到一年吧,我们这边闹饥荒。

    粮食少得可怜,娃儿他爹啊,天天起早贪黑的,可是,拿回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我们一家人吃。

    当时,我已经没有奶水了。

    为了两娃儿能活,我和娃儿他爹勒紧了裤腰带,能省多少粮食就省多少粮食。

    可是,天灾**,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阻挡的呢!

    我记得那天晚上,雨下的很大,娃儿他爹迟迟不回家,我心里着急,就在门口不断的张望。

    那会啊,我们家在一山体下边,一下雨啊,那山体就会有泥土掉落,但从来没有砸到我们家房子,所以,我怎么也想不到,下一刻我没等到娃儿他爹,却等到……

    我听见“轰隆”的一声震响,然后两个娃儿都醒过来了,哭哭啼啼的。

    我刚走进屋子,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离我越来越近。

    你知道吗?真正面临的死亡的时候,人是可以有预知能力的。

    我下意识伸手去抱两个孩子,可是,我手还没能够到大姑娘,房子就倒塌了。

    我拼尽全力将小儿护在怀中,可是,大姑娘就在我半米外的旁边没了呼吸。

    我恨啊!

    真的恨!

    恨我自己,恨老天,其实如果我可以的话,我想两个娃儿都救。

    我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们,可我竟异想天开,觉得自己可以将他们平安带出将被山体碾压的房屋。

    你不知道,无数个夜晚,我都可以梦见大姑娘,梦见她同我讲,她饿了,她想娘抱抱她。

    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不称职……”

    孩子,母亲的逆鳞。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值得母亲依恋的,那一定是孩子!

    也许,父母,爱人,在母亲眼中都不及她护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可是,在天灾**面前,我们真的要认输……

    我们不能抵抗它们,甚至可以说我们在它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我突然很想我那个没能来得及看见这个世界的孩子,在车祸面前,我同样没能尽到一个妈妈的职责,我同样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许久之后,尧姨接着说道:“我和你木叔啊,在那以后就搬到这里来了。

    自己种田,自己缝衣,慢慢的,我身子也养好了,我们有了老三。

    再后来,娃儿们就都长大了,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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