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匿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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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轻轻松松地过了两个多月,天气真正入了冬,不仅冻还很潮,南方的天就是这样,怎么也到不了零下但就是冻得骨头发麻。衣服晾上好几天还是潮潮的,明明干了穿上却强烈地感觉到身上温度被衣服瞬间吸了去,忍不住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把衣服捂热乎了,一出门又感觉被冻住了。

    学校也快放假了,一学期下来课没少逃,幸运的是被点名的次数少。朋友交了两三,但也只是课余闲聊的程度。我大概是早熟了点,对于学生时代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去厕所的友谊不太感兴趣,所以在同班同学的眼里我就是所谓的高冷法学女,是理性与智慧的化身。这话倒也没错,虽然逃课但却没逃过一节专业课,答题解疑是出了名的快与准,不出意外,这期末考试拿年级前列名次也是顺手的事,到时候怕是又要“出名”一番了。

    独来独往惯了,其实同学之间对我的闲言闲语我也是知道的,不外乎就是“冷血女”、“高傲女”、“书呆子”、“没教养”,嗯,“没教养”,其余称号我可以看做是赤裸裸的嫉妒,这个称号倒是有点来头。

    那是因为有一次在五楼媒体教室上公开课的时候,一个男生坐我旁边一直抖腿,时不时地还瞟我两眼,课本也总是往我这边放,还装作不小心用手肘碰到我,本身就对抖腿甚是不悦,对于他这种小把戏存着什么心思我早就心知肚明了。

    我们的位置呢正好在窗边,窗户呢也正好开着,我怕这桌子再也放不下他那两本书,正好顺手“放”到了窗外。那小子吃愣,也不敢开口,不过他有个得劲的女朋友,为了护短当场跟我杠起来,奈何其余同学将事情原委看在眼里,他俩自知理亏,我亦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作罢了。谁知转过身她就在背后叽叽哇哇地说个没完,书没啃几本聊起八卦来却伶牙俐齿,引人入胜,于是不出两天,法学院大半的人已经知道我的大名,而且听说是超级超级“没教养”。

    想来也是可笑,护短的人总怕别人占了先机,特别是护短的女人,先把水搅浑了,谁是谁非外人便也分不清了。可“奈何他人舌搅浑,我自将心照明月”,我对别人嚼舌根的话向来是不在意的。所以这些事并未说与爷爷听,对老爷子也是一直报喜不报忧。我的脾性她大概也能从谁的嘴巴里得知,所以她也就在法学院嚷嚷,若是敢把闲言碎语传进爷爷耳朵里,我定是饶不了她。

    这天周六,本想好生睡个懒觉,但一想起家里没米也没油便一骨碌爬起来。爷爷早就起床了,还去李记买了包子,我喝下半杯水然后伸手就拿了一个包子塞在嘴里,爷爷笑道:“你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不洗脸就吃饭!”

    “我这不是等会要去辛勤劳作嘛,必须先填饱肚子,洗脸的事就往后挪挪啊。”

    “我猜小君是要去买米和油了吧?”爷爷盯着我说,我咬下一大口包子,支支吾吾“嗯”了一声,“那你去吧,不用买太多,能吃一个月就好,多了可要长米虫子。”

    “我知道。”我应着,“诶,不对啊,您现在怎么不说要跟我一起去了?是不是不心疼孙女了?”我撇嘴。

    “你现在长大了,自己背得动,我老爷子走不动,就不去拖你后腿了。”

    “不对吧,您是想在家守着奶奶的‘宿胎’对不对?”我贼笑着看着爷爷,爷爷一下就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笑了笑,“我就知道,爷爷您那点小心思逃不过您孙女的法眼,哈哈哈!”

    爷爷放下碗筷,“现在你奶奶走不动,哪都去不了,我自然要在家陪着她,免得她无聊。”

    是啊,奶奶在“宿胎”里,哪儿去不了,有牵挂之人在身边才能心安。

    我感慨道:“不管奶奶在哪里,有您在身边,一定是满足的。”

    吃完早饭收拾好,背上爷爷编的竹篓子,起身去买米买油。

    镇上有米房和油坊,自家种水稻的,可以拿稻谷到米房去剥壳,只需付点加工费,机器“轰隆隆”响过十几分钟,就能把一大口袋谷子加工成白花花的大米,往来加工大米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米房的老板也会自己下村去购买晒干晒脆的谷子,用三轮车拉回来,加工成大米卖,中间赚个差价很是可观。油坊也是这样的经营模式。

    还没搬家那时候,周围的邻居都是自给自足,家家户户都种水稻和油菜,除了我家,因为我家并没有劳动力,两个老人拉扯一个未成年小女娃已经够辛苦了,哪还有精力种稻子。那时候每年丰收,爷爷奶奶就向领居家买晒好的谷子,谁家要去镇上打米,就托人家也帮我们打一袋子,日子也就那么过来了。那时镇上的打米机加工出来的米还会有很多没剥壳的谷粒子,可不比得现在的机器,一整袋也没几颗漏剥的。

    想着想着也就走到了米房,买了三十斤大米,再去买了十斤菜油。菜油是今年夏天榨的,也算存了几个月了但闻着还是很香。

    背上东西刚走了没几步就被镇上邮局的张老爷子叫住了,我转身一看,他手里拎着一个空塑料桶,也是来买油的。

    镇上的邮局不大,现在都流行用电话或者电子邮件,只有老一辈的人偶尔写写信、订订报纸,所以邮局的往来信件并不多,也就只有张大爷一个人管理。据说张大爷是镇文化站退下来的,平日爱跟书信邮报打交道,人也亲切,他来接管邮局最为合适。

    我笑嘻嘻地走过去,“张大爷,也来买油啊?叫我有啥事吗?”

    “是啊!你爷爷有一封挂号信在我那儿呢,你等我打完油跟我一起去取一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你爷爷的信呢。”我们这儿都兴把“买油”说成“打油”,就跟打酒是一个意思。

    随后我就跟着张老爷子去邮局取回来挂号信,信封上的字体偏瘦但苍劲有力,看得出来写信之人练过多年的书法,而且只有收信地址并没有写寄信地址,更没有任何署名。翻面一看,邮戳的地址是锦城市,那这封信应该就是从锦城市里寄来。锦城市里爷爷认识的人就只有召疯子,但他从不写信,若真是有什么事他也会打家里座机或者我的电话,再者,信封上的字如此好看,断不是出自召疯子之手!看来只有回家询问爷爷方知一二了。

    到家将米油放好,掏出信给爷爷,爷爷此时正专心地泡着花茶,一见信目光陡然一转连忙接过去,我看爷爷神情反常不由得心中不安。

    爷爷拿着信静静地走进了卧室,小心关上门,隔了半响才出来,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我忙过去将爷爷搀到沙发上坐着,想要开口问,又不知是否问得,更不知从何问起。

    这时爷爷开口了,“小君,你什么时候放假?”

    我说:“期末考试完差不多就放假了,应该是1月10日左右吧,怎么了?”

    爷爷只是说了个“好”,便不再多说。我只好起身去准备做午饭。

    爷爷奶奶并没有教过我做饭,但是从小看着他们做饭,耳濡目染也就会了。煮、焖、炸、煎、炒、蒸、烤样样在行,闲暇时候再发明一些新菜式,从我这厨艺也能看出爷爷奶奶从未亏待过我。

    水缸里还养着前天买来的鲤鱼,就着冰箱里的番茄和小菜园里的茄子,索性中午就做了红烧鲤鱼、藿香茄子再加上番茄蛋花汤。

    爷爷吃饭也是心不在焉,鱼是我的得意之作,但爷爷却食之无味。

    手中的饭还未吃下半碗,爷爷就放下筷子对我说:“等你放假了,咱们去一趟长白山吧。”

    我心中一愣,甚是不解,便问道:“我们去长白山干什么?那边没有亲戚,路途遥远也不可能是去游玩吧?”

    爷爷说:“咱们在那边也算是有亲戚,就当是去看望多年未见的亲戚吧。”

    说罢便起身去卧室拿来那封挂号信,“来,看看。”爷爷说。

    我打开信封抽出里边的信纸,只见上面只有九个字“带上孙女长白山一见”。我突然紧张起来,我们家现在就爷爷、召疯子和我三个人,在外地根本没有亲戚,别说亲戚,要好的朋友都没有,难不成爷爷有未向我们提及过的故交?我心中一惊,对,故交!如果说是爷爷的故交而且从未向我们提及过的,就只有爷爷那年逃难出来之前认识的人!盘牙村的人!

    我只知道1960年冬天过后盘牙村就消失了,爷爷曾说当年村子里活下来的人就他一个,至于发生了什么事爷爷总是三缄其口,从不多说,甚至连奶奶也不知道。而今出现这封匿名信求一见,也许当年爷爷并不是唯一的幸存者,而且这个幸存者似乎对我们了如指掌。想到这里,心中的不安倾泻而出。

    我看着爷爷,他一直低着头不言语。

    “盘牙村”这三个本已经快要模糊的字突然在我脑海里无限清晰,我仿佛能看到那犬牙般交错的山峦还有形似龙髯的河流,甚至能想象到1960年冬天的悲剧。

    我还不知道这封信究竟意味着什么,但看着爷爷反常的神情,我想,我们爷孙俩的平静生活估计要被打破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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