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住在老君山前山的江湖武人依然数不胜数，此时距李青石初次登山已有两年多，这里多了许多新面孔，却也少了很多老面孔。
有些人怀揣着心中波澜壮阔的江湖梦而来，有些人耐不住清苦枯寂心有不甘而去，新人换旧人，像是轮回。
老君观每年都会从那些待满五年的人里选一些收为弟子，然而李青石入观两年多，从前山搬到后山的江湖武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并非老君观收徒太过严苛，而是选择的余地实在太少，因为能在前山待满五年的人，本来就屈指可数。
此时天降大雪，山风呼呼，早在入冬前，前山这些好汉们就早把自家草棚上的茅草加厚，这时都缩在草棚里，无聊到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
尽管已经尽可能把棚顶茅草铺的很厚，但棚子里依然很冷，类似这等山居清苦，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就八成熬不住，只有那些缺衣少食幕天席地惯了的泥腿子才能安之若素。
李青石三人走过人们聚居的那片山林，林子里静悄悄的，半天看不见人，何清流嘀咕道：“一下雪就缩起来，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进老君观？”
李青石道：“你还想让他们顶风冒雪练拳练剑？这里又没有观里的人巡视，练给谁看？”
何清流没想到他说出这种话来，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转了两圈，瞪眼道：“练武修行是给人看的？你脑袋让驴屁股夹了？怎么说这种怪话？”
李青石很无奈道：“我说的是他们的想法，那两套入门拳法剑法练来练去肯定早就腻了，谁还没事自己练？”他在这里住过，清楚这里的情况。
何清流想了想也就明白，换了是他要是一套剑法练好几年，怕不是要疯？他有自知之明，他可没小石头那么狠。
这么一想，立马觉得订下“在前山待够五年”这个规矩的祖师爷简直就是蛇蝎心肠，幸亏自己是被师父直接带上山的，否则肯定就跟老君观无缘了。
何清流开始有些同情前山这些前来求艺的江湖好汉们了。
他正有些唏嘘，忽然听见前面似乎有人在打拳，不由得愣了愣神，心想这里还真他娘的有跟小石头一样的狠人？
转过几棵大树，只见一片空地上，一个少年正在雪中练那套入门拳法，拳风呼呼，很有些气势。
何清流一向佩服肯吃苦有毅力的人，瞅了两眼，原来是杨初一，大咧咧打了个招呼。
杨初一这套拳法正好打到最后几式，练完收拳后，回头一看，见是李青石来了，喜出望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何清流一副长辈口吻说道：“你小子挺上进嘛，这大冷的天还这么用功，不错不错。”
杨初一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待着不动的话更冷，活动活动手脚还能暖和些。”
他说得自然也是实话，但终归还是想多练练拳法剑法，还有差不多一年他就在老君山上待满五年了，本来是压根不敢想拜入老君观的事，后来因为李青石鼓励好几次，他觉得既然青石看得起他，那就加把劲试试。
之后他练拳练剑更加勤奋。
这两年李青石来前山看过他好几次，这里的人们都知道他跟老君观新晋小师祖是好朋友。
所以这两年多他过得顺风顺水，人们都愿意高看他一眼。
后来他忽然想到，要是待够五年后不能拜入老君观，会不会给青石丢人？
他思来想去，觉得肯定会给青石丢人。
从那以后，他练拳练剑越来越拼命。
其实他已经把这两套入门拳法剑法练得很熟，但他还是不停在练，因为除了拼命练这两套拳法剑法，他不知道还能从什么地方努力。
李青石把来意跟杨初一说了，几个人最后在最东面找到一处比较合适的地方，开始在那里搭草棚。
他们选中的这处地方离其他人有些距离，因为李青禾是个丫头，虽然不过十来岁年纪，但跟一群汉子住的太近终究不太方便。
几个人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把草棚搭好，虽然能遮风挡雪，棚子里却依然很冷。
只是他们当中除了何清流，其他三人都是苦惯了的，自然不当回事。
李青禾望着自己这个“新家”，虽然对这里有些陌生，但知道李青石也在这山上，心里就觉得安稳。
她朝李青石三人看了一眼，低垂了头小声说道：“谢谢你们。”
李青石请杨初一帮忙看顾李青禾，杨初一笑着满口答应。
临走时，李青石从怀里摸出那锭金元宝和一些散碎银两，递给李青禾道：“这些你拿着用，在山上也是要花钱的。”
李青禾使劲摇头，从自己包袱里摸索一阵，掏出几十个铜板，笑道：“我有钱。”顿了顿补充道：“卖田的钱。”
李青石愣了愣，他知道她家里那几亩田地绝不止能卖这几个铜板，但以她当时处境，有人肯出钱买就不错了。
李青石笑了笑道：“你这几个铜板不够花，拿着，就当我借你的。”把银钱往她手里塞，李青禾死活不要。
杨初一道：“不要就不要吧，你放心，以后我带她一起赚钱，饿不死。”
李青石只好作罢。
又嘱咐了几句，李青石三人离去。
李青禾目送他们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牵起黄牛，进了草棚。
李青石总觉得在老君观里养头牛有点不像话，所以把牛一同牵到前山，仍旧托李青禾照看。
李青禾拽着绳子让牛趴到地上，然后贴着牛肚子坐下，依偎取暖。
没过多久，小丫头实在是累极了，迷迷糊糊睡着。
睡梦中，她看见爷爷颤巍巍朝她走来，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流泪。
她举起手把爷爷眼泪抹掉，笑脸灿烂道：“爷爷别哭了，我找到青石哥哥了，你也说他是个大好人，所以他不会看我饿死的，我饿不死，别哭了别哭了。”
她在梦里笑成一朵花。
梦外，小丫头泪水流了满脸，把黄牛的肚皮都打湿了，却浑然不知。
…………
不知不觉间，雪下得又大起来。
山道上，李青石跟何清流并肩而行。
何清流望着漫天雪花，说道：“那么瘦弱一个小姑娘，这大冷天住草棚里，能挨得住？”
李青石道：“穷人家的孩子哪那么多讲究，冻不死就行，不是还有那头牛吗？”
何清流咧了咧嘴道：“你怎么这么狠？”然后愣了愣：“关牛什么事？”
李青石翻了个白眼道：“抱着牛睡，暖和啊。”
何清流瞪大眼，匪夷所思道：“你让她跟牛一起睡？”
李青石道：“怎么了？”
何清流仍旧瞪着眼：“你让她跟牛一起睡？”
李青石懒得搭理他。
过了一阵，何清流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叫道：“她还是不是你妹？”
李青石道：“本来就不是呀。”
何清流瞠目结舌，过了好半晌才道：“怕被拖累连妹妹也不认了，简直就是畜生啊！”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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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观每年都会从那些待满五年的人里选一些收为弟子，然而李青石入观两年多，从前山搬到后山的江湖武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并非老君观收徒太过严苛，而是选择的余地实在太少，因为能在前山待满五年的人，本来就屈指可数。
此时天降大雪，山风呼呼，早在入冬前，前山这些好汉们就早把自家草棚上的茅草加厚，这时都缩在草棚里，无聊到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
尽管已经尽可能把棚顶茅草铺的很厚，但棚子里依然很冷，类似这等山居清苦，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就八成熬不住，只有那些缺衣少食幕天席地惯了的泥腿子才能安之若素。
李青石三人走过人们聚居的那片山林，林子里静悄悄的，半天看不见人，何清流嘀咕道：“一下雪就缩起来，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进老君观？”
李青石道：“你还想让他们顶风冒雪练拳练剑？这里又没有观里的人巡视，练给谁看？”
何清流没想到他说出这种话来，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转了两圈，瞪眼道：“练武修行是给人看的？你脑袋让驴屁股夹了？怎么说这种怪话？”
李青石很无奈道：“我说的是他们的想法，那两套入门拳法剑法练来练去肯定早就腻了，谁还没事自己练？”他在这里住过，清楚这里的情况。
何清流想了想也就明白，换了是他要是一套剑法练好几年，怕不是要疯？他有自知之明，他可没小石头那么狠。
这么一想，立马觉得订下“在前山待够五年”这个规矩的祖师爷简直就是蛇蝎心肠，幸亏自己是被师父直接带上山的，否则肯定就跟老君观无缘了。
何清流开始有些同情前山这些前来求艺的江湖好汉们了。
他正有些唏嘘，忽然听见前面似乎有人在打拳，不由得愣了愣神，心想这里还真他娘的有跟小石头一样的狠人？
转过几棵大树，只见一片空地上，一个少年正在雪中练那套入门拳法，拳风呼呼，很有些气势。
何清流一向佩服肯吃苦有毅力的人，瞅了两眼，原来是杨初一，大咧咧打了个招呼。
杨初一这套拳法正好打到最后几式，练完收拳后，回头一看，见是李青石来了，喜出望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何清流一副长辈口吻说道：“你小子挺上进嘛，这大冷的天还这么用功，不错不错。”
杨初一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待着不动的话更冷，活动活动手脚还能暖和些。”
他说得自然也是实话，但终归还是想多练练拳法剑法，还有差不多一年他就在老君山上待满五年了，本来是压根不敢想拜入老君观的事，后来因为李青石鼓励好几次，他觉得既然青石看得起他，那就加把劲试试。
之后他练拳练剑更加勤奋。
这两年李青石来前山看过他好几次，这里的人们都知道他跟老君观新晋小师祖是好朋友。
所以这两年多他过得顺风顺水，人们都愿意高看他一眼。
后来他忽然想到，要是待够五年后不能拜入老君观，会不会给青石丢人？
他思来想去，觉得肯定会给青石丢人。
从那以后，他练拳练剑越来越拼命。
其实他已经把这两套入门拳法剑法练得很熟，但他还是不停在练，因为除了拼命练这两套拳法剑法，他不知道还能从什么地方努力。
李青石把来意跟杨初一说了，几个人最后在最东面找到一处比较合适的地方，开始在那里搭草棚。
他们选中的这处地方离其他人有些距离，因为李青禾是个丫头，虽然不过十来岁年纪，但跟一群汉子住的太近终究不太方便。
几个人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把草棚搭好，虽然能遮风挡雪，棚子里却依然很冷。
只是他们当中除了何清流，其他三人都是苦惯了的，自然不当回事。
李青禾望着自己这个“新家”，虽然对这里有些陌生，但知道李青石也在这山上，心里就觉得安稳。
她朝李青石三人看了一眼，低垂了头小声说道：“谢谢你们。”
李青石请杨初一帮忙看顾李青禾，杨初一笑着满口答应。
临走时，李青石从怀里摸出那锭金元宝和一些散碎银两，递给李青禾道：“这些你拿着用，在山上也是要花钱的。”
李青禾使劲摇头，从自己包袱里摸索一阵，掏出几十个铜板，笑道：“我有钱。”顿了顿补充道：“卖田的钱。”
李青石愣了愣，他知道她家里那几亩田地绝不止能卖这几个铜板，但以她当时处境，有人肯出钱买就不错了。
李青石笑了笑道：“你这几个铜板不够花，拿着，就当我借你的。”把银钱往她手里塞，李青禾死活不要。
杨初一道：“不要就不要吧，你放心，以后我带她一起赚钱，饿不死。”
李青石只好作罢。
又嘱咐了几句，李青石三人离去。
李青禾目送他们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牵起黄牛，进了草棚。
李青石总觉得在老君观里养头牛有点不像话，所以把牛一同牵到前山，仍旧托李青禾照看。
李青禾拽着绳子让牛趴到地上，然后贴着牛肚子坐下，依偎取暖。
没过多久，小丫头实在是累极了，迷迷糊糊睡着。
睡梦中，她看见爷爷颤巍巍朝她走来，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流泪。
她举起手把爷爷眼泪抹掉，笑脸灿烂道：“爷爷别哭了，我找到青石哥哥了，你也说他是个大好人，所以他不会看我饿死的，我饿不死，别哭了别哭了。”
她在梦里笑成一朵花。
梦外，小丫头泪水流了满脸，把黄牛的肚皮都打湿了，却浑然不知。
…………
不知不觉间，雪下得又大起来。
山道上，李青石跟何清流并肩而行。
何清流望着漫天雪花，说道：“那么瘦弱一个小姑娘，这大冷天住草棚里，能挨得住？”
李青石道：“穷人家的孩子哪那么多讲究，冻不死就行，不是还有那头牛吗？”
何清流咧了咧嘴道：“你怎么这么狠？”然后愣了愣：“关牛什么事？”
李青石翻了个白眼道：“抱着牛睡，暖和啊。”
何清流瞪大眼，匪夷所思道：“你让她跟牛一起睡？”
李青石道：“怎么了？”
何清流仍旧瞪着眼：“你让她跟牛一起睡？”
李青石懒得搭理他。
过了一阵，何清流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叫道：“她还是不是你妹？”
李青石道：“本来就不是呀。”
何清流瞠目结舌，过了好半晌才道：“怕被拖累连妹妹也不认了，简直就是畜生啊！”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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