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似曾相识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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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入夜,我游魂似的在白府闲逛,手里提着灯笼,假装自己和寻常人一样,而事实上现在的我在没有光的情况下,就连最黑暗处的小石子也能一目了然。

    不知不觉走到了白云峰的书房前,那里房门敞开着,里面烛火通明,我就站在院子里,长长的亮光从门口投射出,照射在我的身上。

    对于白云峰,我的内心总是充满了感激和歉疚,感激是因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总是无条件的在帮助我,而歉疚是我害怕他的这种善良我永远无法回报。

    我需要他的帮助,可是他的好总是让我莫名的想要远离。在我二十四年的记忆里,早已习惯了平静如水的日子,即便内心曾渴望奔波,渴望自由,渴望得到很多,关于情感和荣耀,但我并不期望这一切是来自他人的给予,我希望这一切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的实现的,像曾经在凯德公司,为了晋升一份职位而拼命去学习,没日没夜的画着图稿,我每一点的进步都来得踏实,都让我感到无比骄傲,而白云峰的好,像是一座囚笼,他给予我一切生活及物质所需,但是却让我感觉自己毫无价值,毫无意义,内心有种无法填补的空虚,这样的给予终有一天会折断我的羽翼。

    我悄无声息的走进书房,白云峰依然在忙碌着,似乎并未注意到我的存在,他手中的毛笔像是有灵性似的舞动着,雪白的画纸上,黑色的线条勾勒出来蓝杉的脸部轮廓,靠窗的软塌上已经有三幅成品摊着待晾干。

    他似乎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事情,白天忙于自家的生意,晚上回来就不停笔的画着蓝杉和友林的画像,似乎比我还急切于找到他们,他每隔一天就会在日落之时去我住的院子里看我,带去一些礼物,多半是首饰和衣服,也有一些特别的小吃,会陪我聊上半个时辰左右,时不时问问我是否有什么需要。他的一切行为似乎都在一个规划之中。

    从和白云峰的谈话中,还有家丁和婢女的闲言碎语中,我才对白氏家族有了些许了解,白家原也是武林世家,在汐月国北部边境一带也是名声赫赫,在他两岁那年,母亲病逝,他父亲白启山突然宣布白氏退出江湖,之后举家向汐月国都城——陌城迁移。陌城位于汐月国中部以东,是汐月国最为繁华的一座城市。

    虽然白氏退出江湖,但是他们在武学上的造诣早已名震一方,从祖辈开始便有家传的剑谱和内功心法,经过几代人的研习和改进,两套秘籍也成了各方争相窥探的瑰宝,所以无论是从自身安危考虑还是为了捍卫白氏曾经在武林中的尊严,虽然名义上已经退出江湖,但几代人的心血不可能就此放弃。

    白云峰四岁开始和哥哥白云浩一起随父学武,而在白云峰十三岁那年开始,他的父亲开始要求他将心思更多的侧重于研究经商之道,而武学方面的钻研则由白云浩负责。所以从那时起,白云峰开始跟随他父亲的亲信兼谋士葛长天,开始长年奔波于各个城市之间,学习经商之道。而白云浩则跟随父亲白启山去了一个叫长恒山的地方潜心修习武功和心法。从那年至今,十年,他们父子三人团聚的次数不过两次,每次相聚不过七八天的时间。

    白云峰每次谈及家人总是寥寥数语,语气也显得轻松,可是他每次看我的眼神,我总能从中感受到他对家的渴盼。那种缺乏家庭温暖的感觉让我似曾相识。

    或许是关于亲人的记忆正在逐渐消失,让我感觉在亲情方面自己也是那么孤独的存在。我曾经自信的二十四年的记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才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便开始变得梦幻而遥远,我分明曾经和父母亲那么亲密,在入职凯德公司前的二十年里,我们几乎朝夕相处......等等,似乎有什么被打乱了,二十四?二十年?我清楚的记得我在凯德公司工作了七年多,入职凯德公司时我的个人履历上的年龄分明是十七岁,当时是以一个特别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凯德公司的,并且之后再也没有和父母联系过,为何我的记忆中与父母相处的时间会有二十年?这之中似乎有什么是不合理的。

    我开始在脑海中仔细搜寻这记忆中的漏洞,可是越是回忆我的神经便越紧绷,在我对父母的记忆和在入职凯德公司之后的记忆之间似乎隔了扇厚重的门,怎么也无法将这两段记忆串联起来,梦境中的碎片开始在记忆中不断的穿插,血腥、死亡、黑暗......像是要替换掉我原本的记忆,我的脑袋里像是爆发了一场战争。

    这战争让我感觉到异常的痛苦,像是有人不断的在用尖锐的锥子从各个方向敲击着我的脑袋,以至于我不得不立刻放下手中的灯笼,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白云峰终于发现我的存在,我听到毛笔掉在地上的声音,我听到他喊我的名字,关切的问我的状况。

    可是这种痛苦几乎使我无法开口,我听到自己上下牙齿咬合几乎要碎裂的声音。

    白云峰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喊着让人去请葛长天,又让人叫随从顾淼连夜去无良医馆请楚琦。他想扶我到踏上休息,可是我根本无法移动。

    痛苦在不断的加剧,我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身体不断的向下蜷曲着,梦境里的碎片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一刀刀的划碎了我原本的记忆,身体上细密的冷汗不断的向外渗透,像是有人强行将我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我看到原本的记忆之墙上鲜血汩汩,梦境中的碎片在不断的漂浮,飞旋,向着原本的记忆猛烈的撞击着。

    我感觉到白云峰用身体抱紧了我,用几乎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断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战争终于结束,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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