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更深露重，落花成琢。
薄薄的雨幕浮动着一层如梦似幻的浅浅雾气，笼罩着前方的水榭。身前的碧衣女子在小桥前止步，回身行李，“姑娘，我家公子就在那水榭之上。”
沈昭抬眼望去，便看到小桥之后，水榭四面垂纱，飘飘摇摇中，影影错错的有几个人影。
“你家公子有客人？”
碧衣女子弯唇颔首，“公子今夜正好有贵客来访。”
沈昭迟疑了一下，“那……我明日再来叨扰……”
碧衣女子笑道，“姑娘且慢。我家公子少有闲暇，明日有没有旁的事，我可说不好。”她福了福身子退到一旁，“姑娘在雁园门口苦等多时，切勿错失良机。”说罢，裙角轻摆，隐入夜色。
水榭上蓦地传来一阵爽朗笑声。笑声中，沈昭定了定神，提裙走上蜿蜒的小桥。
离得越近，言笑声越是清晰。行至小桥的尽头，便到了水榭的台阶之下。
她在一片笑意中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沈昭求见七公子。”
水榭中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个浑厚的声音笑道，“苦等公子多时的娇客来了。”
紧接着，一个如水击石如风入松般清而沉的声音传来，“殿下说笑了。”顿了顿，那个声音微微提高，“秋雨潇潇，沈姑娘不妨进来说话。”
舜国民风开放，早无男女大防。七公子之邀不算唐突，沈昭从善如流，提裙拾级而上。
立在两旁的侍女挑起纱帐，她侧头进入，方看清这水榭内光景。
冬尚未至，水榭四角已经点起融融的暖盆，旁边一动不动一瞬不瞬地站着几个劲装护卫。玉石板的地面上铺着厚而软，织锦华丽的地垫。地垫上放着一个矮几，几上是茶具香炉铜灯等一应物事。矮几两旁各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着锦袍，体形高大，浓眉大眼，目光带着仿佛天生的威慑。一个半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一席松松懒懒的白衣，腰间随意扎着一条天蓝的布条。长发半束在脑后，批下来的一半顺着背脊垂下。
侍女挪来一个蒲垫，她客气地谢过，揽裙跪坐。
这时，白衣男子缓缓侧身，望向沈昭。
只是一个照面，四目相对，沈昭却忽然惊得起身。
七公子沉眸中微光一闪，“姑娘？”
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沈昭望向那张脸。
这是一张极清俊的面容。眉不浓不淡，扬起的弧度温和又不失孤傲。黑色的眼眸中糅着疏离与淡漠，深沉得仿佛要将人吞噬干净。鼻梁如若刀裁般俊挺，略微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抿着，嘴角似笑非笑。
这张脸，在渐渐地和记忆中的那张脸相遇、重合。除了眼神，竟然分毫无差！
沈昭呆愣愣地望着那双眼。
不对！不是这样的眼睛！
记忆中的那双眼，总是那样温柔湿润，像最柔软的春水将人萦绕。而不是像眼前那样，即便相隔不过一臂之远，却如隔山水。
一阵秋风适时拂来，凉意让她幡然醒悟。她渐渐的定下神垂了眼。少许，再抬头之时，眼中已无惊惶之色。
“失礼了。公子尊容与我昔时一故人乍看上去略有相似。”她说的淡定，仿佛真的只是如此。
七公子只是淡淡一笑，提壶倒了一杯茶水，推到沈昭面前。“姑娘趁夜而来，所为何事？”
眼角极快的瞥了一眼那锦袍男子，沈昭垂眸低声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锦袍男子含笑饮茶，仿若未闻。七公子长眉微挑，懒懒道，“君子无所不可对人言。”
踟蹰片刻，沈昭抬头直望向他，“听说公子在找《神农遗册》？”即便早知不是记忆中那人，对上那张脸的时候，心头还是无法抑制的泛起波澜。她几乎是努力克制，才将言语说的平静。
“确实。”七公子答的干脆。
“我欲用《神农遗册》换公子府中一支玉笛。”
七公子眸光微闪，“玉笛？随意一支玉笛，还是特定某支玉笛？”
“往生笛。”
三字出口，换得锦袍男子讶然道，“往生笛竟在公子手中？”
前朝穆国有一名匠，名唤檀越。此匠人一生仅制珍品七件，件件稀世难寻，价值连城。其中乐器三样，分别是九思琴，往生笛，应风鼓。
七公子拾起茶碗，挑着碗盖闲闲播着茶沫，口气平淡道，“前些年偶然所得。”他啜了口茶，再问，“姑娘从何处得的《神农遗册》？”
“亦是偶得。”
这时，一声寒鸦呖呖，入耳如更漏。不知何时，庭外细雨已歇。锦袍男子放下手中茶碗，笑道，“夜已深沉，当归当归……”怅叹中带着几丝不舍，他扶案起身，抬手一揖，“公子留……”
步字尚未出口，一阵尖锐的声音如同光电般呼啸而来。几乎是同时，头顶传来个森冷干脆的声音，“公子小心！有刺客！”
一道急光从沈昭眼前闪过，扑一声，一支闪着寒芒的利箭直挺挺插在案几上，入木三分！
紧接着，似从小湖对面，蓦地炸开几声大喝，“齐瑞受死！”
几声剑啸，夜色中突然蹿出十来个黑色身影，手上的银剑反射着月辉，以迅雷之势踏水冲来。
与此同时，水榭角落站着的护卫已拔剑护在锦衣男子四周。水榭之上窸窣越出几个黑衣人，举剑迎向那十来个不速之客。两兵相接，在水面便是一场厮斗。夜色沉沉，顷刻间只见银光交错，只听刀剑蹡蹡。
“看来是冲着我来的……给公子添麻烦了。”锦袍男子微叹，欲语还休，极客气的冲他一揖。
七公子也站起身来，“我无端城自开城第一日起，名言规定禁制任何恶意械斗。他们既来了，也是我的分内事……可要留活口？”
“不用。他们是谁派来的，我心知肚明。”锦袍男子沉声冷道。
二人都站起身了，沈昭也不好安坐着，也静静的站起来，退到一侧。七公子侧目看她，“沈姑娘临危不乱。”
她依然是恭谨地将眼一垂，“有二位在，乱不至我。”
锦袍男子这时也侧目看了看她，“姑娘好胆色。”
灯火中，夜色里，刀光剑影不断，几番厮杀，两边似各有伤亡。沈昭已分不清敌我，只见不时有黑影坠入湖中，被黑暗吞没。
直至最后一个黑影咽呜着坠入寒湖，天地间恢复平静。三个黑衣暗卫落在水榭阶下，半跪禀告，“公子，刺客已尽数击杀。”
锦袍男子抱拳微揖，“此番多谢公子，这厢告辞，明日再叙。”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
原本包围着他呈保护状的四名急步跟上，却在经过七公子跟前时，忽然间，两名护卫闪电般骤动。一个从袖中亮出短匕直刺锦袍男子背心，一个腰间划出暗箭射向七公子。
跪在亭下的三名暗卫视线被挡，根本没有看到亭中异动，只听到金石之声。
连环杀招，防不胜防。
沈昭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一个力道将她猛地一拽。
接着，便是锥心的刺痛将她淹没。
……
幸好另两个护卫眼明手快地打落了匕首，锦袍男子有惊无险。水榭外的暗卫也急冲进来。
锦袍男子转头探看七公子，却发现那个白衣出尘的男子，扶着那名女客的肩膀，也不知道是躲到了她的身后，还是硬将她拽到跟前，大半个身子都影藏在她背后。而此刻，刺客的暗箭正深深地扎进那个纤瘦的身躯，只露出一截箭尾。
两个刺客见未得手，皆是毫不犹豫的一咬牙。接着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锦袍男子急急伸手在沈昭鼻下探了探，脸白了白，也不知道是因为沈昭的无辜还是因为七公子此刻脸上的冷漠肃杀的寒意。“这……好端端，害了条卿卿性命……”他表情怅然愧悔，“一切皆有我所起。七公子请放心，我定厚葬这位姑娘，好生抚恤她的家人。”
七公子抓着沈昭肩头的手忽地一松，女子绵软无力直瘫下来的身躯在快落地前被赶上前的护卫扶住。
七公子淡淡叹了口气，“查清楚身份，厚葬。”
护卫搬着沈昭离开，七公子对锦袍男子行礼道，“殿下在寒舍受惊，是我的不是。改日略备薄酒，向殿下赔罪。”
锦袍男子摆手道，“公子切勿如此说。倒是我给公子带来诸多麻烦。”
虚与委蛇了一番，锦袍男子终于走了。他带来的，剩下的两个护卫，一人扛着一个刺客的尸身，紧随其后出了水榭，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簌簌的一阵衣风，一个玄衣白玉面具的男子落在水榭中，抱臂看向锦袍男子离开的方向，冷声笑道，“好一出苦肉计。老三也不怕他那群蠢货手下失手伤了自己？”
七公子坐回蒲垫，拎着那只三皇子喝过的茶杯，一甩手便飞出水榭掷入湖中。“伤了自己，戏不就更真了？左右要不了他的命。”
玄衣人就着沈昭跪坐过的蒲垫坐下，低叹了口气，“可惜那姑娘，无辜枉送了条性命。”
七公子冷笑了一声，“也不算无辜。”
“怎么？”玄衣男子侧目疑惑，“那姑娘也不对劲？”
七公子给玄衣男子倒了杯茶，缓缓张口，“真正的《神农遗册》在我手里，你说呢？”
玄衣人这才了然一笑，“原来如此……看来也不是个省事的。”顿了顿，他道，“这出苦肉计，你打算接下来怎么配合他？”
“他这一番筹谋设计，不就是想让我认为刺客是老四的人么？这还不简单，依他便是。”
“依他？你想明面上投靠他？”
“现在用投靠二字尚且还早，他不会信。我一个江湖闲散人，不懂朝堂的事情，他既没有明说，我自然装作听不懂。”
玄衣人若有所思。这时，水榭外传来脚步声。
“公子，那姑娘还有口气。救不救？”
竟还没死？七公子心中微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令道，“送到药叟那里去！”
玄衣人也有些难以置信，“那暗箭直插入心口，这也能活？”
七公子冷淡一笑，“这世间有些人就是命硬的很……真真叫人羡慕……”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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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抬眼望去，便看到小桥之后，水榭四面垂纱，飘飘摇摇中，影影错错的有几个人影。
“你家公子有客人？”
碧衣女子弯唇颔首，“公子今夜正好有贵客来访。”
沈昭迟疑了一下，“那……我明日再来叨扰……”
碧衣女子笑道，“姑娘且慢。我家公子少有闲暇，明日有没有旁的事，我可说不好。”她福了福身子退到一旁，“姑娘在雁园门口苦等多时，切勿错失良机。”说罢，裙角轻摆，隐入夜色。
水榭上蓦地传来一阵爽朗笑声。笑声中，沈昭定了定神，提裙走上蜿蜒的小桥。
离得越近，言笑声越是清晰。行至小桥的尽头，便到了水榭的台阶之下。
她在一片笑意中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沈昭求见七公子。”
水榭中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个浑厚的声音笑道，“苦等公子多时的娇客来了。”
紧接着，一个如水击石如风入松般清而沉的声音传来，“殿下说笑了。”顿了顿，那个声音微微提高，“秋雨潇潇，沈姑娘不妨进来说话。”
舜国民风开放，早无男女大防。七公子之邀不算唐突，沈昭从善如流，提裙拾级而上。
立在两旁的侍女挑起纱帐，她侧头进入，方看清这水榭内光景。
冬尚未至，水榭四角已经点起融融的暖盆，旁边一动不动一瞬不瞬地站着几个劲装护卫。玉石板的地面上铺着厚而软，织锦华丽的地垫。地垫上放着一个矮几，几上是茶具香炉铜灯等一应物事。矮几两旁各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着锦袍，体形高大，浓眉大眼，目光带着仿佛天生的威慑。一个半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一席松松懒懒的白衣，腰间随意扎着一条天蓝的布条。长发半束在脑后，批下来的一半顺着背脊垂下。
侍女挪来一个蒲垫，她客气地谢过，揽裙跪坐。
这时，白衣男子缓缓侧身，望向沈昭。
只是一个照面，四目相对，沈昭却忽然惊得起身。
七公子沉眸中微光一闪，“姑娘？”
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沈昭望向那张脸。
这是一张极清俊的面容。眉不浓不淡，扬起的弧度温和又不失孤傲。黑色的眼眸中糅着疏离与淡漠，深沉得仿佛要将人吞噬干净。鼻梁如若刀裁般俊挺，略微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抿着，嘴角似笑非笑。
这张脸，在渐渐地和记忆中的那张脸相遇、重合。除了眼神，竟然分毫无差！
沈昭呆愣愣地望着那双眼。
不对！不是这样的眼睛！
记忆中的那双眼，总是那样温柔湿润，像最柔软的春水将人萦绕。而不是像眼前那样，即便相隔不过一臂之远，却如隔山水。
一阵秋风适时拂来，凉意让她幡然醒悟。她渐渐的定下神垂了眼。少许，再抬头之时，眼中已无惊惶之色。
“失礼了。公子尊容与我昔时一故人乍看上去略有相似。”她说的淡定，仿佛真的只是如此。
七公子只是淡淡一笑，提壶倒了一杯茶水，推到沈昭面前。“姑娘趁夜而来，所为何事？”
眼角极快的瞥了一眼那锦袍男子，沈昭垂眸低声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锦袍男子含笑饮茶，仿若未闻。七公子长眉微挑，懒懒道，“君子无所不可对人言。”
踟蹰片刻，沈昭抬头直望向他，“听说公子在找《神农遗册》？”即便早知不是记忆中那人，对上那张脸的时候，心头还是无法抑制的泛起波澜。她几乎是努力克制，才将言语说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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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用《神农遗册》换公子府中一支玉笛。”
七公子眸光微闪，“玉笛？随意一支玉笛，还是特定某支玉笛？”
“往生笛。”
三字出口，换得锦袍男子讶然道，“往生笛竟在公子手中？”
前朝穆国有一名匠，名唤檀越。此匠人一生仅制珍品七件，件件稀世难寻，价值连城。其中乐器三样，分别是九思琴，往生笛，应风鼓。
七公子拾起茶碗，挑着碗盖闲闲播着茶沫，口气平淡道，“前些年偶然所得。”他啜了口茶，再问，“姑娘从何处得的《神农遗册》？”
“亦是偶得。”
这时，一声寒鸦呖呖，入耳如更漏。不知何时，庭外细雨已歇。锦袍男子放下手中茶碗，笑道，“夜已深沉，当归当归……”怅叹中带着几丝不舍，他扶案起身，抬手一揖，“公子留……”
步字尚未出口，一阵尖锐的声音如同光电般呼啸而来。几乎是同时，头顶传来个森冷干脆的声音，“公子小心！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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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水榭角落站着的护卫已拔剑护在锦衣男子四周。水榭之上窸窣越出几个黑衣人，举剑迎向那十来个不速之客。两兵相接，在水面便是一场厮斗。夜色沉沉，顷刻间只见银光交错，只听刀剑蹡蹡。
“看来是冲着我来的……给公子添麻烦了。”锦袍男子微叹，欲语还休，极客气的冲他一揖。
七公子也站起身来，“我无端城自开城第一日起，名言规定禁制任何恶意械斗。他们既来了，也是我的分内事……可要留活口？”
“不用。他们是谁派来的，我心知肚明。”锦袍男子沉声冷道。
二人都站起身了，沈昭也不好安坐着，也静静的站起来，退到一侧。七公子侧目看她，“沈姑娘临危不乱。”
她依然是恭谨地将眼一垂，“有二位在，乱不至我。”
锦袍男子这时也侧目看了看她，“姑娘好胆色。”
灯火中，夜色里，刀光剑影不断，几番厮杀，两边似各有伤亡。沈昭已分不清敌我，只见不时有黑影坠入湖中，被黑暗吞没。
直至最后一个黑影咽呜着坠入寒湖，天地间恢复平静。三个黑衣暗卫落在水榭阶下，半跪禀告，“公子，刺客已尽数击杀。”
锦袍男子抱拳微揖，“此番多谢公子，这厢告辞，明日再叙。”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
原本包围着他呈保护状的四名急步跟上，却在经过七公子跟前时，忽然间，两名护卫闪电般骤动。一个从袖中亮出短匕直刺锦袍男子背心，一个腰间划出暗箭射向七公子。
跪在亭下的三名暗卫视线被挡，根本没有看到亭中异动，只听到金石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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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一个力道将她猛地一拽。
接着，便是锥心的刺痛将她淹没。
……
幸好另两个护卫眼明手快地打落了匕首，锦袍男子有惊无险。水榭外的暗卫也急冲进来。
锦袍男子转头探看七公子，却发现那个白衣出尘的男子，扶着那名女客的肩膀，也不知道是躲到了她的身后，还是硬将她拽到跟前，大半个身子都影藏在她背后。而此刻，刺客的暗箭正深深地扎进那个纤瘦的身躯，只露出一截箭尾。
两个刺客见未得手，皆是毫不犹豫的一咬牙。接着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锦袍男子急急伸手在沈昭鼻下探了探，脸白了白，也不知道是因为沈昭的无辜还是因为七公子此刻脸上的冷漠肃杀的寒意。“这……好端端，害了条卿卿性命……”他表情怅然愧悔，“一切皆有我所起。七公子请放心，我定厚葬这位姑娘，好生抚恤她的家人。”
七公子抓着沈昭肩头的手忽地一松，女子绵软无力直瘫下来的身躯在快落地前被赶上前的护卫扶住。
七公子淡淡叹了口气，“查清楚身份，厚葬。”
护卫搬着沈昭离开，七公子对锦袍男子行礼道，“殿下在寒舍受惊，是我的不是。改日略备薄酒，向殿下赔罪。”
锦袍男子摆手道，“公子切勿如此说。倒是我给公子带来诸多麻烦。”
虚与委蛇了一番，锦袍男子终于走了。他带来的，剩下的两个护卫，一人扛着一个刺客的尸身，紧随其后出了水榭，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簌簌的一阵衣风，一个玄衣白玉面具的男子落在水榭中，抱臂看向锦袍男子离开的方向，冷声笑道，“好一出苦肉计。老三也不怕他那群蠢货手下失手伤了自己？”
七公子坐回蒲垫，拎着那只三皇子喝过的茶杯，一甩手便飞出水榭掷入湖中。“伤了自己，戏不就更真了？左右要不了他的命。”
玄衣人就着沈昭跪坐过的蒲垫坐下，低叹了口气，“可惜那姑娘，无辜枉送了条性命。”
七公子冷笑了一声，“也不算无辜。”
“怎么？”玄衣男子侧目疑惑，“那姑娘也不对劲？”
七公子给玄衣男子倒了杯茶，缓缓张口，“真正的《神农遗册》在我手里，你说呢？”
玄衣人这才了然一笑，“原来如此……看来也不是个省事的。”顿了顿，他道，“这出苦肉计，你打算接下来怎么配合他？”
“他这一番筹谋设计，不就是想让我认为刺客是老四的人么？这还不简单，依他便是。”
“依他？你想明面上投靠他？”
“现在用投靠二字尚且还早，他不会信。我一个江湖闲散人，不懂朝堂的事情，他既没有明说，我自然装作听不懂。”
玄衣人若有所思。这时，水榭外传来脚步声。
“公子，那姑娘还有口气。救不救？”
竟还没死？七公子心中微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令道，“送到药叟那里去！”
玄衣人也有些难以置信，“那暗箭直插入心口，这也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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