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林老师抬起无力的脑袋，张望着天花板，他想起了自己高中时的种种表现，林陆文高中时，一天中午，老师午休的时候，他在趁着老师不备钻进的寝室里，把未婚的女老师的拖鞋拿了一只，放在隔壁的已婚的男老师床前，又把男老师的一只拖鞋放在女老师的床前，因而酿成轰动校园的新闻；他曾经在宿舍门口，为熄灯后非议班主任老师的同学们放哨；他曾把装满垃圾的撮箕放在半开的门上，让查夜的老师碰了个满身彩；他曾经常惹得老师气粗了脖子。可是那些老师没有一个当着面骂过他的，背地里也许有人议论过他，但那只是推测而已。工作后，林陆文当了老师，常为青年时自己给老师找的麻烦而愧疚。而今天自己面对这些学生，他们不就是说了句自己最不爱听的话，至于这样大发脾气！实在有失文人儒雅，有辱文墨祖宗！“倒底怎么了？”他在心里不停地追问着自己，试图找出个究竟。多么难熬的一节课啊，天实在太热了。
下课铃响了，他有气无力的从座位上挣起来，也致悼词般地凄惋地说了句：“下课了，同学们请自便”。说完就走出了教室。林陆文回到办公室，太阳还是那么白花花地照在他的坐椅上，他用报纸挡住斜射他位置的阳光后，坐到了火碳般的坐椅上。林老师刚用湿毛巾包好头，青巧雪低声说道：
“林老师，好像有点不高兴？今天下午又要开会！”.
林老师皱皱眉头说道：“现在就是会多，民主嘛！”没盐没油地回答令青巧雪感到不尽兴，她接着说：
“是改革会”.
“改革会！改什么革，还不是老一套。”
“不是老一套，听说要动真格的，现在上级要给学校核定编制，要高职低聘，低职高聘，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
“唉！随便，你方唱罢我登台，会开上两三个小时，校长讲改革形式大好一片，书记讲中央会议精神和安全问题，讲一定要重视什么什么，教导主任讲搞得不好，明天就得下岗。然后又是校长还有几句要罗嗦一下，书记再次强调计划生育要抓紧，什么精神要记牢。主任又讲要搞素质教育，到最后终于扯上一个正题，就是学校楼道里必须买几个痰盂罐，讲来讲去谁也不知讲了些啥！这种会议你天天都在开，有什么呀！两个小时也罢，三个小时也行，吹牛扯皮，‘啊……！啊……！这个……这个……啊！……啊！’一通，最后我就只知道开会时领导讲了无数个发语词“啊——这个——这个——啊！”
林陆文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也有几个完成了工作的老师揍了过来，二三十岁的一大帮。胡平发话了：
“开会！真是作孽啊，我上辈子肯定欠谁债了，这辈子来还，我得无缘故地被领导吓得连屁都不敢地煎熬上两三个小时！”
林陆文说：“别这样，小胡何必呢，开会嘛，你不是说连个屁都不敢放吗！领导们不都帮你放了嘛，他们不开会行嘛，乌纱帽不要了，叫你当了官也一样，并不是人家就像憋了尿似的，不尿不痛快，形势所迫啊！”
“可是我没有你那种海纳百川的肚量！这些会开得实在太过了。每天整理领导会议记录都得一两节课，我是新手，还教不教学了。”
在一旁的何天树说话了，“笨蛋！你要看看是什么领导讲的话，真有内容的会议当然要整理，没有内容的领导们的讲话还天天整理吗！没有必要，他们不是要我们每次会议记录都交去吗！你用墨蓝钢笔写，最后不要落日期，也不要取会议题目，不要写地点，然后誊印在蜡纸上，印上三五十份，会议结束，写上年月日，起个不完全一样的题目，反正每次会议都没有主题，你随便起，一页纸写满了汉字，一交，就完成任务，我每天只要几十秒就把这个任务完成了，一学期交上三五十份，轻松愉快！”
“高，实在是高！”林陆文表扬道。
“高，实在是高！”胡平也表扬道。
林陆文说：“我原以为像我那样抄上一篇唐诗宋词，一页纸写黑了交上最高明，没想到何老师竟有如此高招”。
胡平很不放心地说：“要是领导看出来了咋办！”
“呸”！大家一齐发出这样的鄙夷声，就像喊了“一、二、三”的口令一样，其中一人说：“你是校长，书记，你看得过来吗？一周最少交两次，每次几百份，你当校长得了‘干瘾症’，有那时间，他不会多跑两趟厕所”。
胡平放心了。青巧雪却更不放心的说：
“听说这次上级给我们学校拨了一大笔教改配套资金，是真的搞岗位聘任制了，你们还以为是开玩笑！听内部消息说，这次教改后，低职高聘的人每年可以多拿好几百块钱。”
有人不放心的问：“那么高职低聘的呢？”
“高职低聘，当然肯定是有的，我想工资恐怕不会动，为什么呢，我等都是低职，工作又这么重，再低说不过去，而那些高职的人又都不在教学第一线，大部分是前几年挣下的资本，现在都成了领导，要真低聘，可能吗？做官的哪能有好处自己不要的，哪有见了对自己不利的事就上的，因此真正意义的低聘是不可能的”，有人这样解释道。
林陆文说道“管他呢！不就几百元钱嘛，好好教书不管这些事为好。有了成绩，别人想低看你都不可能，咱们不求高聘，那还能怎样，如果真的要低聘，你也没办法，你不是中教一级吗？聘你个三级，每年工资少三五百元，又怎样，虽然我们钱不多，但在钱的得失方面还得看开点:‘多活一年，多挣多少钱，少活一年多睡多少觉，有什么啊！就算下岗又有什么呢？咱们年轻，不怕下岗，下岗还有可能让我们有更好的机遇，“凤凰涅磐”嘛，同时你们想想，我等三十来岁，正是为学校出力之时，学历不低，能力不差，工资不高，学校哪舍得让我们下岗。再过几年生员增多，不会让我们下岗，再过几年生员减少，我们已经五十岁了，领导们也是人，他们会可怜我们，不会让我们下岗，过了五十五岁，转成看大门的岗不也很不错嘛。有啥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活着干，死了算，少为这些事劳神废心。领导愿咋弄咋弄。即使我反对这些做法，我也不说，真功夫要见诸于课堂，付诸于学校全体教师的人心，搞些花架子有什么用！”
林陆文的感慨颇能引起一部分人的共鸣。他说完，室内沉默了好一阵。林陆文见大家都不在说什么，就又说道：“算了！说真的，我对这些的改革有自己的看法，我们天天教育学生，批判资本主义金钱第一的观点。现在搞的这一套，其根本上还不是以物质诱惑让人出力。企图重赏之下有勇夫，这当然也是一种办法。更重要的是，教师是否努力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情的问题，如果一年多给几百块钱，就可以让教师们爱学校，爱学生的话，那么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有些领导以为采用这种方法可以让教师们怎么样，把这种方法当成落入深渊的救命草，我看搞这套的人才是真正应该下岗”林陆文的侃侃而谈引得众人不停地点头。“算了！看书学习吧！这个才是个真家伙。”林陆文这样动员着，周围的人慢慢地散去，办公室恢复了宁静。
青巧雪下下午第一节有课，也不再与林陆文谈论什么，低头做起事来。在她面前有好几页写得满满的纸，她在用不同的方法解着一道题。已经有了六种解法，但她以为还可能有更加简单的方法算出这道题，她双眉紧锁，林陆文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这位比他小一岁的女人，已有不少白发，三十四岁的女性，按理说正是公关小姐的形象，大方漂亮，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然而眼前这喜欢穿套群的女人，只能从走路的背影上看，才依然苗条而年轻。十几年来，年年高三毕业班，年年县、地区先进，年年高考成绩名列全地区前列，到今天也为下岗而忧心忡忡，现在的领导真的好干，方法真的简单啊！就是让群众感到害怕，感到危机四伏，感到草木皆兵，而这种做法还有一个好听的说法叫“鞭打快牛”。“鞭打快牛”打的毕竟是牛啊！难道“快人”也要打吗？林陆文不禁竞对眼前的这位女人感到同情。两个孩子的娘，四百多块的收入，上有瘫痪的父亲，长年不离药的婆婆，偏偏又遇上个不争气的二混子丈夫，天天以赌为生，放学回家，忙了孩子忙老人，忙得瘫痪的父亲都要自杀，生活是那样的无奈啊！要是学校连这样的同志都要受到这聘那聘的折磨，那也太不人道了！
青巧雪并没有发现林陆文在观察她，她用一支只有两寸长的铅笔在草稿纸上不停地写画着，眼角的皱纹更加突出了。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粒粒汗珠，她时而努力的挣大眼，时而嘴角显出一丝笑意，时而摇摇头，一刻不停地思考着。林陆文看看表，见离下课还有两分钟，说道：“小青老师，今天我到你家吃饭去罢，怎么样？”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那你带上孩子到我家去吃饭去，也许中午我夫人能做你们最爱吃的蒸面条。”
“不去！”
“为什么？吃完了可以带上点回去给你父亲吃嘛！”
“不去！”
“那又何必呢！”
“不去！就是不去，没什么何必的。”
其实林陆文是知道的，青巧雪从不允许别人到她家吃饭，也不去别人家吃，四五百元钱的工资，五张嘴吃饭，能有什么。今天去了别人家，以后别人要到自己家来，她拿什么做招待，有些女人天天时时瓜子、糖不断，可青巧雪什么时候也没吃过零食，哪怕学校开联欢会，瓜子糖随便吃的时候也不例外，有时学校有老师结婚，与大家同喜，给每个老师一小堆瓜子，青巧雪总是用废纸包起来，然后是去向不明，林陆文曾多次问她为什么不爱吃瓜子，巧雪千百遍地解释说：“现在不想吃了！”
“那你为什么也不吃水果呢？”
“不喜欢”最后是一句，“你管那么多！”结束这种问题。
下课铃响了，二三十个老师胜利大逃亡一般冲出这快让人窒息的办公室。林陆文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走出楼道，他才感到该吃中午饭了，他也感到腿脚都有些不够利落。从学校到家大概有半公里路，走读的学生见到他每每都与他招呼问候，这个时候的学生比上课时的问候要亲切，虽然天气比上课时炎热。走出校门，面前是一条被人戏称为天晴“扬灰路”，下雨“水泥路”的大道。正午的太阳照得沙石能煎熟鸡蛋。林陆文挪动着步子，脸上被悬浮的尘沙烫的火辣辣的疼痛。今天上午上课时的景象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心里骂自己道：“呸！这是下班时间！不要想工作！”走一路心里骂一路，总算快要到家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下课铃响了，他有气无力的从座位上挣起来，也致悼词般地凄惋地说了句：“下课了，同学们请自便”。说完就走出了教室。林陆文回到办公室，太阳还是那么白花花地照在他的坐椅上，他用报纸挡住斜射他位置的阳光后，坐到了火碳般的坐椅上。林老师刚用湿毛巾包好头，青巧雪低声说道：
“林老师，好像有点不高兴？今天下午又要开会！”.
林老师皱皱眉头说道：“现在就是会多，民主嘛！”没盐没油地回答令青巧雪感到不尽兴，她接着说：
“是改革会”.
“改革会！改什么革，还不是老一套。”
“不是老一套，听说要动真格的，现在上级要给学校核定编制，要高职低聘，低职高聘，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
“唉！随便，你方唱罢我登台，会开上两三个小时，校长讲改革形式大好一片，书记讲中央会议精神和安全问题，讲一定要重视什么什么，教导主任讲搞得不好，明天就得下岗。然后又是校长还有几句要罗嗦一下，书记再次强调计划生育要抓紧，什么精神要记牢。主任又讲要搞素质教育，到最后终于扯上一个正题，就是学校楼道里必须买几个痰盂罐，讲来讲去谁也不知讲了些啥！这种会议你天天都在开，有什么呀！两个小时也罢，三个小时也行，吹牛扯皮，‘啊……！啊……！这个……这个……啊！……啊！’一通，最后我就只知道开会时领导讲了无数个发语词“啊——这个——这个——啊！”
林陆文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也有几个完成了工作的老师揍了过来，二三十岁的一大帮。胡平发话了：
“开会！真是作孽啊，我上辈子肯定欠谁债了，这辈子来还，我得无缘故地被领导吓得连屁都不敢地煎熬上两三个小时！”
林陆文说：“别这样，小胡何必呢，开会嘛，你不是说连个屁都不敢放吗！领导们不都帮你放了嘛，他们不开会行嘛，乌纱帽不要了，叫你当了官也一样，并不是人家就像憋了尿似的，不尿不痛快，形势所迫啊！”
“可是我没有你那种海纳百川的肚量！这些会开得实在太过了。每天整理领导会议记录都得一两节课，我是新手，还教不教学了。”
在一旁的何天树说话了，“笨蛋！你要看看是什么领导讲的话，真有内容的会议当然要整理，没有内容的领导们的讲话还天天整理吗！没有必要，他们不是要我们每次会议记录都交去吗！你用墨蓝钢笔写，最后不要落日期，也不要取会议题目，不要写地点，然后誊印在蜡纸上，印上三五十份，会议结束，写上年月日，起个不完全一样的题目，反正每次会议都没有主题，你随便起，一页纸写满了汉字，一交，就完成任务，我每天只要几十秒就把这个任务完成了，一学期交上三五十份，轻松愉快！”
“高，实在是高！”林陆文表扬道。
“高，实在是高！”胡平也表扬道。
林陆文说：“我原以为像我那样抄上一篇唐诗宋词，一页纸写黑了交上最高明，没想到何老师竟有如此高招”。
胡平很不放心地说：“要是领导看出来了咋办！”
“呸”！大家一齐发出这样的鄙夷声，就像喊了“一、二、三”的口令一样，其中一人说：“你是校长，书记，你看得过来吗？一周最少交两次，每次几百份，你当校长得了‘干瘾症’，有那时间，他不会多跑两趟厕所”。
胡平放心了。青巧雪却更不放心的说：
“听说这次上级给我们学校拨了一大笔教改配套资金，是真的搞岗位聘任制了，你们还以为是开玩笑！听内部消息说，这次教改后，低职高聘的人每年可以多拿好几百块钱。”
有人不放心的问：“那么高职低聘的呢？”
“高职低聘，当然肯定是有的，我想工资恐怕不会动，为什么呢，我等都是低职，工作又这么重，再低说不过去，而那些高职的人又都不在教学第一线，大部分是前几年挣下的资本，现在都成了领导，要真低聘，可能吗？做官的哪能有好处自己不要的，哪有见了对自己不利的事就上的，因此真正意义的低聘是不可能的”，有人这样解释道。
林陆文说道“管他呢！不就几百元钱嘛，好好教书不管这些事为好。有了成绩，别人想低看你都不可能，咱们不求高聘，那还能怎样，如果真的要低聘，你也没办法，你不是中教一级吗？聘你个三级，每年工资少三五百元，又怎样，虽然我们钱不多，但在钱的得失方面还得看开点:‘多活一年，多挣多少钱，少活一年多睡多少觉，有什么啊！就算下岗又有什么呢？咱们年轻，不怕下岗，下岗还有可能让我们有更好的机遇，“凤凰涅磐”嘛，同时你们想想，我等三十来岁，正是为学校出力之时，学历不低，能力不差，工资不高，学校哪舍得让我们下岗。再过几年生员增多，不会让我们下岗，再过几年生员减少，我们已经五十岁了，领导们也是人，他们会可怜我们，不会让我们下岗，过了五十五岁，转成看大门的岗不也很不错嘛。有啥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活着干，死了算，少为这些事劳神废心。领导愿咋弄咋弄。即使我反对这些做法，我也不说，真功夫要见诸于课堂，付诸于学校全体教师的人心，搞些花架子有什么用！”
林陆文的感慨颇能引起一部分人的共鸣。他说完，室内沉默了好一阵。林陆文见大家都不在说什么，就又说道：“算了！说真的，我对这些的改革有自己的看法，我们天天教育学生，批判资本主义金钱第一的观点。现在搞的这一套，其根本上还不是以物质诱惑让人出力。企图重赏之下有勇夫，这当然也是一种办法。更重要的是，教师是否努力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情的问题，如果一年多给几百块钱，就可以让教师们爱学校，爱学生的话，那么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有些领导以为采用这种方法可以让教师们怎么样，把这种方法当成落入深渊的救命草，我看搞这套的人才是真正应该下岗”林陆文的侃侃而谈引得众人不停地点头。“算了！看书学习吧！这个才是个真家伙。”林陆文这样动员着，周围的人慢慢地散去，办公室恢复了宁静。
青巧雪下下午第一节有课，也不再与林陆文谈论什么，低头做起事来。在她面前有好几页写得满满的纸，她在用不同的方法解着一道题。已经有了六种解法，但她以为还可能有更加简单的方法算出这道题，她双眉紧锁，林陆文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这位比他小一岁的女人，已有不少白发，三十四岁的女性，按理说正是公关小姐的形象，大方漂亮，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然而眼前这喜欢穿套群的女人，只能从走路的背影上看，才依然苗条而年轻。十几年来，年年高三毕业班，年年县、地区先进，年年高考成绩名列全地区前列，到今天也为下岗而忧心忡忡，现在的领导真的好干，方法真的简单啊！就是让群众感到害怕，感到危机四伏，感到草木皆兵，而这种做法还有一个好听的说法叫“鞭打快牛”。“鞭打快牛”打的毕竟是牛啊！难道“快人”也要打吗？林陆文不禁竞对眼前的这位女人感到同情。两个孩子的娘，四百多块的收入，上有瘫痪的父亲，长年不离药的婆婆，偏偏又遇上个不争气的二混子丈夫，天天以赌为生，放学回家，忙了孩子忙老人，忙得瘫痪的父亲都要自杀，生活是那样的无奈啊！要是学校连这样的同志都要受到这聘那聘的折磨，那也太不人道了！
青巧雪并没有发现林陆文在观察她，她用一支只有两寸长的铅笔在草稿纸上不停地写画着，眼角的皱纹更加突出了。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粒粒汗珠，她时而努力的挣大眼，时而嘴角显出一丝笑意，时而摇摇头，一刻不停地思考着。林陆文看看表，见离下课还有两分钟，说道：“小青老师，今天我到你家吃饭去罢，怎么样？”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那你带上孩子到我家去吃饭去，也许中午我夫人能做你们最爱吃的蒸面条。”
“不去！”
“为什么？吃完了可以带上点回去给你父亲吃嘛！”
“不去！”
“那又何必呢！”
“不去！就是不去，没什么何必的。”
其实林陆文是知道的，青巧雪从不允许别人到她家吃饭，也不去别人家吃，四五百元钱的工资，五张嘴吃饭，能有什么。今天去了别人家，以后别人要到自己家来，她拿什么做招待，有些女人天天时时瓜子、糖不断，可青巧雪什么时候也没吃过零食，哪怕学校开联欢会，瓜子糖随便吃的时候也不例外，有时学校有老师结婚，与大家同喜，给每个老师一小堆瓜子，青巧雪总是用废纸包起来，然后是去向不明，林陆文曾多次问她为什么不爱吃瓜子，巧雪千百遍地解释说：“现在不想吃了！”
“那你为什么也不吃水果呢？”
“不喜欢”最后是一句，“你管那么多！”结束这种问题。
下课铃响了，二三十个老师胜利大逃亡一般冲出这快让人窒息的办公室。林陆文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走出楼道，他才感到该吃中午饭了，他也感到腿脚都有些不够利落。从学校到家大概有半公里路，走读的学生见到他每每都与他招呼问候，这个时候的学生比上课时的问候要亲切，虽然天气比上课时炎热。走出校门，面前是一条被人戏称为天晴“扬灰路”，下雨“水泥路”的大道。正午的太阳照得沙石能煎熟鸡蛋。林陆文挪动着步子，脸上被悬浮的尘沙烫的火辣辣的疼痛。今天上午上课时的景象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心里骂自己道：“呸！这是下班时间！不要想工作！”走一路心里骂一路，总算快要到家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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