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皎若梵后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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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伤风什么的,只要不是卧床不起,明日必须待在族里迎接本神姬。你就这么转告他,一字不差!”什艾甩下狠话。

    “恭送神姬。”

    男人再直起身子时,她已经消匿了仙迹。不过,也差不多了,按照他对她性格的估算,能忍到只咬了他一只手腕,实在是碰到她今日心情好了。不过,难道和她身子不爽有关?男人蹙起长眉。看来,还是有必要将医圣叫下来请个平安脉。

    只是,被忽然出了试题,他还是先将那位根本不认识的族长解决了才好。

    手底下的人办事干净利落,第二日,当他坐在宴席上的时候,族里的老几位已经白先生长,白先生短的叫得亲热了。

    族长却是不敢冒头了,前一日刚被什艾驾临的事情吓了一跳,大半夜的又不知怎的染上了风寒,咳得一家子的鸟都叫了。紧接着,大清早地就起床吩咐宴会和迎接仪式,操劳地彻底站不起来了。

    应了什艾的话,他是真的卧床不起了。

    白胡子坐在族长最近的位置上,看着对面那位一直掩面咳嗽的人,心里不时地犯嘀咕。这殿下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你说掰就掰了吧,还要费啥粮食搞个欢迎仪式。更关键的是,都原谅了白求了,咋还跟他们几个老伙计过不去啊?!

    愁苦思索之际,外头一阵呼和声。原本或跪坐,或站立的众人皆拜服在地上。

    白求放下手中的酒樽,往外看去。记忆中的那人,淡色妆容,暗花留仙裙,装出的强势掩不住眼角的暖意。旁人皆道不懂她,逢不如心之物,便是情深似海,也要一刀两断,绝不留恋。可只有他晓得,这人,这物,还如那年那般模样。说什么的绝情,不过是放不下,断不了。

    什艾近前来,这才瞥到还有一人未向她行礼,冷哼了一声,算是不与他计较了。她高昂着头,坐在主座上,“族长呢?”

    白胡子捏了一把汗,“殿下,族长昨日偶感风寒,身体不支,恐怕不能赶来谒见神姬了。”随着说话的声音,他的胡子一卷一卷的。

    “哦?真的伤风了啊?昨日有人和我说,我本来还不信呢。”什艾朝着白求的方向,宛然一笑。白求咳嗽了两声,却没说话。

    “不过,既然族长不来了,那就托个人告诉他,这辈子都别来了。反正你们长老多,随便换个人当族长也没什么的。我看啊,白胡子你就不错。”什艾下意识地举起了桌上的物件,送到嘴边,才发现是酒樽,她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装作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几位长老开始窃窃私语,白胡子心抖了一抖。唉,他又是哪里惹了小祖宗啊,这,这分明是将他放在火上炙烤嘛!

    “神姬,小人不才,没这份心力。”

    什艾吃了两口果子,“其他人呢?有谁愿意的?”四下沉寂,宴会上的长老,骨干们个个都没了声音。“那就先生吧。我觉着他们比起我,可更听先生您的话呢,先生来当这个族长吧。”

    白求又咳嗽了一阵,“好啊。”这一开口震得在场的青鸾鸟们七荤八素的,内心都是翻江倒海,只是碍于什艾在场没有办法表现出来。

    “神姬,神姬啊,我们青鸾族不能让人如此折辱啊!”

    “我说,这族长给你们找了,人家也兴高采烈的答应了,怎么就成折辱了?”

    “神姬啊,白先生虽说是我们族里都尊重的先生,可毕竟不是我们族内的人啊。神姬这么做,有些让我们为难了啊。”

    什艾抽手摸了摸肚子,觉着吃了有七分饱,是该谈正事了。“那好,族长不换了,你们就不为难了吧?”座下的人又是一惊,白胡子叹了口气,小祖宗啊,这么耍人好玩儿啊?

    “不过,你们给我听着,打今儿起,不论是人是鬼,胆敢进我箜篌谷的,必须先把命给我压在这儿。进了我的谷,便是我的人,一举一动都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谁都不能例外。族长违了我的规矩,可这些年还算是尽心尽力,这顿打便先记着。你们,都仔细看着。我是不是真的管不了你们了。”

    她的语气认真严肃,任谁听去都是一阵胆颤心寒。

    “我看你们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交流呢,算了,谁让今日本神姬心情好,这儿留给你们,我换个地方和......一个熟人好好聊聊。”什艾看向旁座那个一脸无辜回望她的男人,其中深意值得玩味。

    什艾率先离开了宴席,白先生紧随其后。

    族内的宴席,一向设在最神圣的青鸾神庙左侧的大堂,在任何时候都是族长先行,哪怕是来了更高仙阶的,也会尊重族长的这项特权。然而......一群怂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指责在族长上头的老祖宗,唉,怂就怂吧,跟白胡子一样,多怂几次就习惯了。

    再说另一边,什艾被白求拦在了神庙门前。

    “不装了?”她昨日随口捏造了个人名丢给他,原本以为至少会让他出出糗,露一露马脚。没成想她的鬼点子多,他的手段更多。

    他的眼中盛满笑意,“神姬都不配合了,这出戏也没法演了。”

    什艾看着他身后忽然冒出的人,“你手下的人倒是勤快。不过,我是没打算和整个辰天境的人聊天。”

    “殿下别慌,他不过是来送茶的,你不是喝不惯酒吗?”

    谁要他这么体贴入微的?什艾瞪了他一眼,提着裙子往神庙里走。“茶具。”折梵接过手下递上来的包袱,那人便瞬间又消失了。

    什艾难得端正的跪坐着,冷眼看着面前的人繁忙地做着下人做的活,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我还以为如同折梵君一般的人物,不是五谷不分,必是四肢不勤的。没想到您还会这君子才做得来的茶艺?佩服,佩服。”

    折梵倒是不在意她话里话外的讥讽。“请。”过了三遍,茶香已沁人心魄。

    “茶不错。”什艾欣然抿了一口,她可是向来对事不对人的,“就是人差点。”

    折梵清楚她在闹什么别扭,“你别气了,这箜篌谷,我真不知是你的。”他回想几日前设计天君的一出戏确实做得不太顾及天君的颜面,可目下心底却没有一丝犹豫的把旁人给卖了。“我这几日无聊的紧,恰好想驯养个畜生解解闷,是天君告诉我,这儿可能有凶兽出世,我才来的,你可不许冤枉我。”

    “天君?”什艾稍稍思考,便理解了天君的意图。“坐山观虎斗吗?他倒是好自在啊。”

    “那可不是。为了削弱咱们的实力,天君可是用了不少功夫呢。”

    什艾狐疑地问道,“你告诉我这个,是为我好?”她才不相信对面这个无赖会有这么好心。“便是天君坑了我这一次好了,你可是让我吃了几次亏的人啊,我凭什么信你啊?”

    折梵悠闲地敲着茶桌,“我与你哥哥不合那一回,是去赴天君宴会的时候,你的几位哥哥受了天君使者的挑拨,非要和我打一架。你也知道我哪是受得了闷气的人,便出手了。至于去你源梧山上的不是我,你现在还没看明白吗?”他咳嗽了两声,可怜兮兮的说道,“我都病了近一个月了,怎么去啊?”

    什艾对这番鬼话是如何也不信的,却挑不出一点儿的错来反驳他,“我说不过你,折梵君,但我不信你,一句都不信。”

    “啊,借口白找了。”折梵没有灰心,眼角反倒泛起笑意,“可是殿下,你不觉着你这气生的好没道理。昨日已过,你这仇啊怨的,不都该撒了吗?这箜篌谷隔绝三界,不知道消息也正常,神姬您不会不知道自己的手笔,做到了何种程度吧?”

    两人四目纠缠,虚空之中,仿佛是电光相交,激荡紧张。

    什艾先笑出了声,“唉,折梵君,回头请您转告青汀神君,不小心顺手坑了他一把,而且因为时日太紧,做的不大好看。请他见谅,下次我一定办的漂亮。”

    折梵想到那个恨恨的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人,心里也是一阵好笑,“他怎么想得到这冥殿是你多年的深交,故而才中了一个小小的花招。不过,冥殿对你确实是好啊,不惜冒着被去仙阶的风险,昨日趁着青汀去冥界打秋风的时候把人痛抽了一顿,现在还在榻上躺着呢。”

    “不过啊,对比我来说,青汀受的皮肉之苦实在轻了。殿下,是您让丰蓝去请罪的?而且,背后还搞了不少小动作,弄得我都不晓得哪个是殿下想要的了。”

    什艾得意的笑着,“本来打算动静弄得小一点,可谁让折梵君敢在南海兴风作浪。那我就只能不遗余力地让三界知晓折梵君您无赖的为人了啊?”

    “幸好神尊您对我穷追不舍,不然我还真想不出法子来让你离开辰天境。可以想见,没有您压阵,外头真的是翻了天了。”

    折梵明了的点了点头,却看似毫不在意,“神姬您算无遗漏,实在令我心折。”

    “只是,殿下,您在山头上,还吃得好吗?即便我被这三界内的所有上古诸神排挤,大不了躲在我的辰天境里,对了,我还有好多神姬您赏赐的美味佳肴,至少吃得饱啊。”折梵专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什艾最受不了如今有人拿吃的与她说事,她这么尽力遮掩还是被人一瞬戳穿。

    没饭可吃的这种糗事,什艾在得到确定答案之后,立即镇压了所有消息的传出,甚至不惜改变了原本对付折梵的计划,只为了转移九重天那群八卦的视线。

    她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刚要离开,手腕一阵收紧。什艾被重新拉回跪坐在折梵的面前,“你放手!”

    “别急着走嘛!”

    “要鱼死网破吗?”

    “可这不就是天君愿意看到的嘛?我们俩吵架,何必让旁人得意啊?我可是有个可以让我们双赢的法子。”

    什艾想抽出自己的手腕,却被反作用力拉得更近了。拉扯之间,她碰掉了那束白绫。

    一瞬,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双眸清澈似镜,轮廓冷冽刚毅,唇色朱赤如薄翼。一如雕塑生动的佛像,沐在圣光之中,天然上挑的眼角却流露出邪魅将其折断。一半神圣似佛,一半诱惑如魔。折梵,折梵,会不会便是因为这副模样,才梵后又折。

    她想,这人,不该被辜负。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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