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六道轮回,刀山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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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夜里,突然吹起了北风,风中夹杂着朵朵梅花般的冰晶,顺着风吹拂,仿佛在跳一场神秘的舞蹈,又似是在做一场祈祷。冰晶尚未落地,就已经附着在树梢、瓦头,只片刻间,即消失不见。

    城中的老人甚是惊奇,因为巴城少有严寒,从未下雪。如今天有异象,引得百姓众说纷纭,传说有奇冤难雪,方能六月飞霜,此种说法流传最多。只因人间疾苦,生活不易,不以自己幸福,自然处处不幸福,更何况,人人心头皆有苦,只是说不出。

    朱君翊不觉得自己苦,反而觉得很幸福,高升、妮娜是他的朋友,彼此关爱、彼此呵护,虽非一家,却胜似一家。朱大昉……好吧,朱君翊坦承,已经将他视为朋友,虽不亲密,却可托付。

    前几日朱大昉告诉朱君翊:刘丙已经买下了海船!朱君翊甚为兴奋,当夜就要实施逃亡计划,可是海船出海,尚未到岸,只得多等几天,好在机会临近,彼此均有种希望和期待,为奴为婢的日子也就不再显得辛苦。

    四人分头筹备物资,食水必不可少,所幸高升、妮娜均在伙房,从中偷天换日倒也机会处处,改装衣物理所当然,偌大的朱府,奴婢成群,布料成衣堆积如山,只是高升、朱君翊皆已剃发,所幸有朱大昉这个混世魔王在,这点问题还难不倒逃亡四人组,随便在府中各人头上剪些发碎即编出两条辫子,高朱二人年龄尚小,青丝华发不过几年时间。

    盘缠财帛一项,无人可替,只有朱大昉有此能力,旁人只能羞涩避让。

    “包在我身上。”朱大昉依然大包大揽。朱君翊怕他再搞出一大箱金银,忧心忡忡地提醒:“盘缠不必丰厚,够用即可,最好不要金银,重量太重,我们是逃亡,不能携带太多黄白之物,万一行藏泄露或者惹人觊觎,不是福,反是祸。取些便于携带、价值高的物什就好。”

    当夜时,相约时间渐近,朱君翊与高升假意早睡,只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得室内鼾声渐起,为求稳妥,朱君翊又将一只布鞋远远掷于地上,确认无人醒来,这才放心。

    二人蹑手蹑脚下床穿衣,夹起事先备好的行囊,出了房门。

    高升只觉今夜一过,必是自由自在,海阔天空,便是随着朱君翊和朱大昉行侠仗义、闯荡江湖也是快意,差点要借着皓月当空,高唱一曲《好汉歌》。

    待二人鬼鬼祟祟地来到流溪院的高墙下,却见假山后有个人影在向他们招手,朱、高二人抵近一看,正是一身黑衣的朱大昉。

    朱君翊看着朱大昉那一身黑到能和夜晚融为一体的衣服,不明就里地问:“你这身衣服是干什么的?”

    “夜行衣啊!”朱大昉神采飞扬,眉开眼笑,深以为自己做了一件绝顶聪明的事情:“出去行侠仗义怎么能没有夜行衣?”

    朱君翊一手扶额,简直比吃了毒蘑菇还要难受,满脸苦笑。

    他最后检查各自筹备之物,食物是由高升负责,准备的都是糕点、小食之类,一看就知道必是妮娜帮他准备的。唯一有意见的就是朱大昉,“怎么没有小米糕?没有我最喜欢的小米糕,我吃什么?”

    轮到朱大昉准备的盘缠。

    “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朱大昉一开口,朱君翊已知不妙,只见朱大昉从身后取下一个布包,里面不算沉重却有棱角,打开一看,竟是一尊青花龙凤纹笔洗。

    “这就是你准备的盘缠?”朱君翊气不打一处来,喘着粗气道。

    “啊!不是你说的,要方便携带、价值要高的么?这是我三伯最心爱的宝贝,价值连城。”朱大昉还在得意洋洋的炫耀。

    朱君翊先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将朱大昉的脸打肿,缓解一下情绪后问道:“你觉得咱们千里迢迢在海上颠簸,跨越千难万险抵达广州之后,你手上这只易碎的瓷器有多少几率能维持完整?”

    朱大昉被问住了,想了想道:“似乎、好像、大概是有那么一点不合适!”

    “你终于睡醒了!”朱君翊咬牙切齿地说。

    “不过也没什么,我们的盘缠还有不少。”朱大昉随手将笔洗放在地上,略有失落地告诉朱、高二人他一次性买了三条船,打算到广州全部卖掉,想来也是一笔巨款,足够大家闯荡江湖。这厮正自言自语地展望未来,发现听不到二人有任何反应,朱大昉抬头一看,终于欣赏到朱、高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丫的以后不做资本家都是丧尽天良。”朱君翊恨恨地道。

    妮娜迟迟未到,大家不免有些担心,高升提议要去接应,朱君翊觉得不妥,高升毕竟是前院的新奴,府里规矩多,万一被人抓住,再想回来就困难了。朱大昉自告奋勇,也被朱君翊拒绝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我的年龄最小,目标也小,真有什么事情我躲在路边也不容易被发现,况且这边也不安全,如果有人经过,高升自己应付不来。”最后大家都同意由朱君翊前去接应。

    朱君翊以前可没做过夜探女生宿舍这种香艳事儿,虽然也偶尔给妮娜带过宵夜、点心,毕竟都是进院敲门、进房叫人,光明正大,可现在不行,既不能找人问,也不能把任何人惊醒。

    他刚到女奴居住的院子,就听见两个起夜的女奴操着一口新学的华语唧唧喳喳不停,朱君翊仔细偷听了半天,大概听明白两个女奴所谈的内容,心中却暗自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夜戌时过后,甲三就带着两个下人来调遣,说是三房二爷回府,要调人去伺候,甲三直接点名妮娜,妮娜不愿意,恳求过了今夜再去,甲三只是摇头,被逼无奈,妮娜只得随去,来不及通知隔壁院落。两个女奴言辞中满是羡慕,感叹妮娜的好命,一个月不到就被调进内宅伺候主子,朱君翊却听不下去了。

    羡慕?哼,只怕是陷阱更多一些。朱君翊太清楚甲三的为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上次借六房小少爷的虎皮压下甲三一头,他就知道甲三早晚会报复,可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会在今夜。

    这要命的时候。

    朱君翊这些日子跟随朱大昉在内宅趟了一遍,对三房二爷朱大昰的居所依稀有些印象,他顾不上去通知朱大昉,独自一人又摸去了朱大昰的涵碧园。

    月亮拨云而出,内宅的地面变得一片银白。朱君翊穿着单薄的小衣,渐渐感到冷意。到了涵碧园门口,隔院小楼的窗户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灯光,朱君翊记得那是朱家的内宅管事房,望着管事房的那扇小窗,渐渐凝注了眼神。

    他来不及细想,径自穿过涵碧园的庭院,悄悄地摸上了小楼。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朱家内宅一次性跑上这么远的距离,这一刻,他清晰地察觉到四岁半稚童的身体已经出现的疲劳和那股催人酣睡的困意。

    小楼上万籁寂静,隐隐传来一阵女子的啜泣,朱君翊心中一寒,顾不上疲劳寻声而去。

    夜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房中,满室奢靡的檀香被一吹而散。朱君翊艰难地翻窗而入,只见室内完全是西洋式装饰,西北角落硕大的泰西壁炉占据了整面墙壁,炉火尚温,炭火中斜插着一根精钢制成的火钗。

    朱君翊转过一面屏风,就见到了妮娜,只见她蜷缩在角落里,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对朱君翊仿佛熟视无睹,只是默默地盯着地上的一小片血迹。

    他心中略安,想起还在墙下等候的朱大昉和高升,低声急切地道:“妮娜姐姐,都在等你了,我们快走!”说着伸手便去拉妮娜的胳膊,然而妮娜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任他怎么拉扯,妮娜都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朱君翊一下子如至冰窟,在来涵碧园的路上,他就已经猜测到一种可能,小楼内的种种迹象和妮娜的哭泣也已经表明,妮娜遭遇了某种惨痛的经历,但是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半个多月的谋划、自由的渴望都让他不愿意相信这些,他希望妮娜能够坚强些,随自己逃走。在这一世一个月的遭遇,他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活着是那么地美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里间的木门半掩着,传来沉重的呼噜声,妮娜像是中了箭的兔子,突然拼命的向后蜷缩,高举双手好似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朱君翊看得心酸不止,本能地抱住妮娜的头,轻声呼唤着:“妮娜姐姐,别怕,别怕!”妮娜听到他的呼唤,仿佛想起了什么,双眼迷惑地盯着前方,看得他一阵心疼。

    “妮娜姐姐!我是君哥儿啊!你还记得我吗?”

    “君……君哥儿……”妮娜困惑地重复这个名字,朱君翊双手捧起妮娜的脸庞,正视自己的眼睛,低声唤道:“对!妮娜姐姐!我就在这儿,我是君哥儿,我带你走……”

    “走……?”妮娜如遭雷击,全身一震,终于认清了朱君翊,反而失声痛哭:“为什么不早一些?为什么不早一些……”

    朱君翊心如刀绞,不知该怎样安慰妮娜才好。

    正这时,里面的卧室传来一声怒骂:“贱货!半夜里鬼哭什么?吵到大爷睡觉,是不是还想再让大爷我大干一场啊?”说罢,从半掩的木门后转出一个全身赤裸的壮汉,朱君翊这时想躲却已经来不及。壮汉脸上满是猥琐地笑意,乍一看见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蹲在妮娜的身边,只愣了片刻,闪身又转进了卧室。

    朱君翊暗道不好,连忙起身去拉妮娜,心中只想在惊动所有人之前,赶紧逃出府去,只要一上了船,才算是真的安全。哪知妮娜看见卧室走出来的壮汉,竟再次变得癫狂,拼命地向墙角挤去,再不肯动半分。

    才一刹那功夫,壮汉又转出来,身上多了一条裤子,手上也多了一根黑乎乎的东西,暴怒地喊道:“哪里来的小蟊贼?也敢闯我朱大昰的家?把你的小命给老子留下!”

    朱君翊尚未看清朱大昰手上是什么东西,那东西突然“砰”地一声,燃起一团火焰,一颗硬物擦着他的头皮而过,直接砸进身后的砖墙。

    他只觉得手脚冰冷、毛骨悚然,如何不知那黑乎乎的东西就是这个时代最犀利的杀人兵器——双筒燧发手枪。幸亏遂发手枪的精准度低,否则朱君翊的异时空之旅今夜就终结了。

    朱君翊跨过屏风,就要夺窗而逃,可惜他身手再利落也不过是个孩子的身体,还没等他越过屏风,屏风应声而倒,正将他压在身下。朱大昰一脚踩住屏风,恼怒地定睛一瞧,惊道:“你……”

    妮娜被枪声一惊,神识清醒了些,抬头就见到给她带来屈辱和痛苦的仇人,那只脚正踩住屏风,而屏风的下方压着一个熟悉的脸庞。她惊恐地扑倒在朱大昰的脚下,抱住那只大腿,哭喊道:“求求你,他是我的弟弟,求你别伤害他!”

    “弟弟?”朱大昰惊奇地盯着两姐弟,忽然捧腹大笑,恶狠狠地道:“好哇!本大爷可以不杀他,不过我现在火气旺得很,你来给大爷降降火,本大爷一时心软,就放了他也说不定呐!”说完一手抬起燧发短枪瞄准朱君翊的脑袋,一手将裤子松开褪到了膝上。

    混蛋!朱君翊恨地咬牙切齿,妮娜凄然望着他的小脸,痛苦地低声道:“你还小,不要看!”

    “哈哈!你这贱货也知道害羞啊!”朱大昰无耻地挖苦着,一把抓住妮娜的头,强自摁到自己的胯间。

    妮娜的皮肤很嫩,嘴唇红如小樱桃般,她的口中闯进一匹巨马,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将她脸上的皮肤顶得凹凸不平,朱大昰的小腹里就像是点燃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臀部狠狠地向前顶,似乎很享受地骂道:“贱货,刚才你打死都不肯,却愿意为这小崽子玩这套,小崽子该不是你的小姘头吧?”

    朱君翊用尽各种方法拼命地推着身上的屏风,瘦小的胳膊上青筋暴露,屏风却未动分毫,他泪如泉涌,声嘶力竭地高喊:“停下啊!妮娜姐!你快跑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地憎恶这具弱小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承受着莫大的屈辱而无能为力,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地憎恶人性,恨妮娜为什么这么维护自己。而可笑的是,自己曾在妮娜和高升的面前指天为誓,信誓旦旦要变得强大,要拥有保护亲人的力量,然而现在,他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却无可奈何。

    看着妮娜眼角流淌的血泪,朱君翊提起最后一点力量,伸手去抓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

    忽然,他攥到了一根滚烫火热的东西,积聚的热量将他的手掌皮肤烫出阵阵烟雾,鼻间闻到一股焦臭,他顾不得许多,轮起手中的物体,全力挥向朱大昰的膝盖。

    “啊!……”朱大昰如遭灭顶之灾,痛叫着抽回大腿,一巴掌将妮娜扇倒在地,抬手对着朱君翊的脑门又是一枪。

    “砰!”木质的地板被打出一个大洞。

    这一枪又打偏了,朱君翊及时地轮起火衩打在燧发短枪的枪杆上,他躲过致命的一枪,推开身上的屏风,艰难地向后爬起,他的腿被沉重的屏风压麻了。

    “小崽子!老子绝不放过你!”朱大昰丢掉手中的燧发短枪,发疯般向朱君翊扑来,脚下却被地上的一滩血迹滑了一跤——那是妮娜一生的新血。

    朱君翊眼看着朱大昰凶恶地扑向自己,骇然将手中的火衩举在身前……“噗”……精铁锻造的火衩应声而入,又透体而出。

    “……小杂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朱大昰情绪复杂又万分痛苦地说完这一生最后的一句话,低下了狰狞的头。

    朱君翊浑身颤抖地松开手,自己的双手、衣服上到处是血——属于朱大昰又充满憎恶的鲜血……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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