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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木工坊正文 八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唐二月在向万长河说他救孟春凤的时候,原话是这样说的:“我还没到爹的坟前就听见有人哭,还以为是小禾,再听却是孟春凤,原本要掉头回去,走了几步又怕我爹怪罪,谁知道她会在我爹面前说什么,所以才躲在一边等她离开,没想到,她走了没多远就投井了。”

    万长河眼光一颤,惊吓地“啊”了一声,唐二月神色一崩,那种沉绵怀念的表情不见了,眼里露出反感,怎么说起这事了。

    万长河不甘心,小心翼翼地:“后来呢”。

    “后来——我把她救上来了。” 唐二月说。

    “那是什么井?不会是深水井吧。”

    “怎么不是,比一般的水井还深。”

    万长河看着唐二月,想着,这里面一定有让他和孟春风化解感情的故事,只是唐二月绝对不会说出来,于是,声东击西地,笑着说,“噢,我知道了,幸亏附近有人。哎——怎么就那么巧,正好附近有人,可见孟春风命不该绝。”

    可能万长河的表情与说话不相称,惹得唐二月生气:“笑什么——像头傻猪!你知道?你知道个渣渣!”

    “行了,行了,你救的——吹什么,当年自己栽倒河沟里还是小禾救了你,一转眼,你能从井里救别人了。”

    “我从那以后就学游泳,真的不是吹,是我把她救上来的。”

    万长河见他一脸的认真,越发疑惑,用眼光上下打探唐二月,心想,难道这家伙臂力过人,于是想试他一试:“来,扳一下手腕。”

    “谁理你。”唐二月睡觉去了。

    第二天,万长河做晚饭,唐二月站在一边说闲话,不经意间又说起要小禾来做饭的事。

    万长河把话岔开:“其实,你就不该与孟春凤结婚的,真的搞不懂,两个人都闹到那种地步,怎么可能破镜重圆。”

    “不是说了吗,她投井,我把她救了上来,后来就不好分开了。两个人,哪怕是仇人,经过死里逃生,再大的冤仇也会化解的,何况是一对男女呢。”

    “二月,你不会说是跳下井里救了她吧。”

    “不跳,那怎么救?我到了井口都看不见人影了,当时什么也没想,随手把井边的几根断树枝拨下井口,后来我想,多亏了那几根树枝,要是没有它们,我和孟春凤都得死在井里。”

    “越说越玄了,树枝在井下能有什么用。”

    唐二月迟疑一会,说,“木棍可以插在井壁上,人才不至于沉下去。”

    “后来呢?”

    “呵唻唻的,你哪那么多后来,后来,我把衣服撕成布条,搓成绳子,绑了一根木棍扔上去,井口不是有许多砖头缝吗,绳子一滚动,它自己就会嵌进缝隙里,等绳子拉到尽头就会把木棍牢牢卡在上面。”

    万长河看了唐二月一眼,就他的身架,把所有的衣服全用上也不够,最终只能把孟春凤的衣服也用上。可是,这样的推测是不可以求证的,拐了一个弯说,“知道了,你顺着绳子爬上来,然后再去喊人救孟春凤。”

    唐二月急了:“你老婆要是在井里光着屁股,你可愿意喊别人来救!真是的,我说了,是自己救的,你老是怀疑什么?不瞒你说,后来,我不但把她的裤子捞上来,还从井底捞起了两条麻袋。”

    如此断断续续,隐隐遮遮的对话,不借助想象很难清晰地再现当时的场景,有些想象可能会与实际不符,比如,两个人上来后拥抱、亲吻。

    万长河明知道唐二月不可能告诉他过多的细节,可唐二月说了几句气话,让他的想象格外活跃,于是故意用质疑的语气,说,“我就觉得你挺会编故事的,只是,太离谱了,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相信的。”

    唐二月反而没生气,脸上溢满回忆:“呵唻唻的,我把她救上来,反而打我一顿,想还手,身子却被麻袋裹着。”

    万长河暗自窃喜,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说,“让你不说你偏要说,说了又头一句,蛋一句的——你救了她,反而被打,说什么鬼话。”

    唐二月咕噜一句:“不信——也个渣渣,我——我只不过唱了一句在那桃花烂开的地方。”

    万长河猜测,以唐二月这样的性格,两个人若没有亲昵的举动,他是万万不会用扎在心中的刺来取笑孟春凤的。从人的本性上说,异性的美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一旦穿透了肢体,再大的距离也会瞬间弥合。

    一连几天,万众木业东边院里不停地收购,眼看一个大院子堆满木材,来送木材的不单是苏静,还有一些其它乡下的人,他们是看见院门前挂出的牌子才过来的。

    过了几天,孟春凤赶过来,先是绷着脸把存折还给万长河,然后拉着唐二月在外面大吵了一架。

    夫妻因为什么吵,万长河不知道,也不好问,猜想,大概是孟春风骂他和二月不守信用,说好了的条件又变卦。

    万长河知道孟春风的心思,假如他和孟清北的买卖做成,她会得到一些好处,而万众木业呢,比起现在的收购价就亏大了。

    吃了晚饭,万长河带着哈利去东院看木材,见唐二月跟了过来,随便一问:“怎么不看电视?”

    “一点都不好看,我不让你买电视,你偏要买,哼,电视还没有哈利看得多呢。”

    “扯个渣渣你——咋不说和哈利一块下象棋。” 万长河笑了。

    “爱信不信,我看电视一般都是动物世界,开始哈利进来坐在我旁边,心里还美滋滋的,心想,这狗真好,也喜欢聪明的人。可昨天,它进来见我没开电视,自己伸出爪子竟然要开电视,我开了星光大道的频道,它嗡地一声想咬我,吓得我连忙开了动物世界。嗨——这狗东西哼哼唧唧地坐下了,歪着头看。”

    万长河忍不住大笑,弯着腰,伸手摸着哈利的脑门问:“哈利,真的吗?要不,你回去看电视吧。”

    哈利没有任何反应,唐二月说:“它知道现在该去看木料,老担心有人会偷木头。”

    万长河听着这话有点拐弯抹角地在骂他,因为唐二月极不赞成看木料,说,白送也没人要,当什么宝贝。

    院里的木料堆得有三层楼高,万长河担心找来的工人要堆高费,没想到竟然没有人提及。昂头看着高高的木材堆,他有些纳闷地自言自语,这些工人怎么不要加高费呢。

    唐二月说:“怎么没要,是西面那个开饭店的老板娘过来说,小三你给我听着,万会计是我的朋友,你要不把木料堆起三层楼高,我揭你的皮。哎,我觉得那个女人好像看上你了。”

    万长河也纳闷,这个老板娘经常会光顾这个院子,每次来都是一副十分知己的模样。

    唐二月思忖着:“要不就是想让我们到她那里包伙。”

    “什么要不,我们那天去吃饭她不就说了。”

    唐二月咧嘴笑着:“这女人,呵唻唻的,活脱脱的一个孙二娘。”

    万长河笑着背过脸,免得让唐二月看见,心想,别以为她喊了你几声小哥哥,你就不知道哪头痒痒了。

    唐二月呵呵地笑着说:“要不,咱明晚再到她那搓一顿?”

    “小心她把你剁成人肉馅,包了。” 万长河说。

    唐二月咂了一嘴:“给你说的事怎么样了,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做饭的?”

    “这件事,我经过了深思熟虑,觉得小禾不妥,孟春凤最合适,你说呢。”

    唐二月叫了一声:“不行,绝对不行!你要让她来——也行,我走。”

    “你是对她不放心?你是在侮辱我!” 我生气了。

    唐二月气得直甩头:“呵唻唻的!怎么不说人话你——”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哎呀——哎,你这人,怎么会这个样子,实话对你说吧,孟春凤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我怕她管不住自己,把葱姜米面都抠出手指印儿来,坏了我的名节!你什么人呢,想哪去了。算了,算了——你爱找谁找谁,反正你的事,我从此不问了。”唐二月说了,转身便走。

    万长河深感羞惭,无地自容,拦住了唐二月:“对不起二月!你明天就把小禾接来吧。”

    “不接——你这人太差劲了!”

    “不接拉倒,我去接。”

    “你——她认得你是谁啊。”

    “我不会说——是二月让我来接你的,花轿就在村外等候。”

    唐二月咕噜着:“我最怕你这样的人,胡想乱猜的,小禾是什么人,我岂能做出不尊重她的事。”

    “二月,你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就不信,你想让小禾来是为了我们厂?为了厂里的工人有可口的饭菜吃,说什么,还最怕我这样的人,你为何不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在这点上,我比你强多了,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还怪我瞎想,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万长河的意思是,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孟春凤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这话是说不出口的。

    唐二月斜过目光:“咦——咦——我怎么觉得,你像个老娘们,唉——”长叹一口气,坐在脚边的一根木头上。

    万长河坐在他对面,哈利坐在俩人中间,一会儿歪头看着万长河,一会偏过去看唐二月,好似要为他们调解矛盾。

    沉闷了一会,唐二月难过地说:“算起来,小禾今年也有四十二了,十多年前,我在给爹上坟的时候遇见过她,劝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吧。她说,自己既然入了佛门,怎么可以嫁人呢。”

    唐二月的爹被小禾家人打死后,小禾领着妹妹去见孟春凤,说了当年和唐二月一同落水的事,为老唐洗清了不白之冤,并劝说,二月虽然个头矮,但他是个好人。男人能否顶天立地,靠的不是身高,而是气节和心智。

    小禾离开孟春凤,没有回家,她对妹妹谎称去见唐二月,让她先回家,小禾呢,顺着公路没有任何目标地走着。渴了,找水,饿了,忍着,走到第三天,她终于倒在路边。

    醒来是在一家医院,当人知道她是一个哑巴时,请来一位哑语教师与她交流,经过一番交流,老师知道她的心思,走出来就是为了死。

    老师对小禾放心不下,决定把她接到聋哑学校,让她读书识字。

    三年后,九华山佛教学院需要一位女性聋哑人,以便与前来祭拜的聋哑人交流,老师把小禾推荐了。小禾在九华山佛学院当了十年的义工,虽然形式上没有剃度遁入佛门,但心已向往。她认为,与其活在晨钟暮鼓念佛诵经,不如做一个行走在人世间的菩萨。

    来世成佛,不如今生行善。

    她认为,善有大小,有情方能致远。小善若雨,大善似海。小善惠人,大善补天。做一位行走的菩萨,先要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因此,小禾回家了。

    从此以后,终日劳作,侍候父母。

    三年前,母亲去世,过了一年,父亲也走了。

    哥嫂不舍得小禾离家出走,昼夜派人看守。小禾的志向无法得到家人的理解,家人念及她的好处,绝不肯让她流落在外。

    她曾经对唐二月说:“救我啊!不然就见不到我了。”

    唐二月说:“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你。”

    小禾说:“给我找一份工作,让哥嫂知道我能很好地活着,这样就会放我出来的。”

    这是一年前的事了,小禾还在吗?

    听了唐二月的诉说,万长河心在为这一位活菩萨而痛。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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