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探实情倭国犯境 老神仙一戏群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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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周颜大喜,心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相助,师父与范进桦同为南海九派人士,既然自己拜了第八延兴为师,就不愁找不到范进桦,只要能找到范进桦,便不愁救不出滢妹。

    周颜急忙问道:“师父,您可认识范进桦?”

    第八延兴背着手道:“认识认识,老相好了。”

    周颜几近凝噎道:“师父,您可知他此刻在何处?滢妹如今落入他手中,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至今生死不明!我好心急!”

    第八延兴道:“我想想…对对对,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

    周颜不明其意,正待细问,远处林间突然群鸟惊鸣,片刻之后传来一阵嘈杂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黑头儿领着一众五音堂门客纷纷从树后跳出,冲向第八延兴。

    周颜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挡住黑头儿来路,护住师父。

    第八延兴笑道:“无妨无妨,你师父我十天前便将他们降伏了。”他轻轻拨开周颜,跨步走出,站在黑头儿面前,双手叉着腰,“吭吭”清了两清嗓子,尖声问道:“要你们各自找的东西,你们可都找齐了么?”

    一群人忽然止步,跌跌撞撞地跪在第八延兴面前,有的嬉皮笑脸,只管得意地咧着大嘴,有的不停地磕头,面情恐慌而沮丧。

    他们七嘴八舌道:“找齐了,您老人家尽管放心,交给我的事就没有办不好的。”

    “什么老人家,明明是老神仙,老神仙随便掐掐指,便可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那是知道了咱们一定能找齐才吩咐下来的,所以咱们怎么可能找不齐呢!”

    “那为什么有些人找齐了,有些人却没找齐?”

    “呸,你懂什么,这正是老神仙高明之处,他一早就算出谁能找齐谁找不齐,所以才让我们各自找各自的东西,谁也不妨碍谁。”

    “不错不错,老神仙法力无边,一切尽在预料之中,咱们这些凡人只管听吩咐就是了。”

    一时间阿谀奉承之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周颜见这些蛮横无理的恶人突然变得几近谄媚,对师父的态度与十日前大相径庭,不禁深感诧异。他心中诸多不解,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第八延兴道:“谁找齐了,拿上前来换解药。”

    黑头儿第一个爬了上来,手里拖着只硕大的布口袋,道:“老神仙,我找齐了!这里面是您让我捉的毒蛇,总共一百零七条,比您吩咐的一百条又多捉了七条,条条都是活的。”

    第八延兴撑开口袋,探头向里瞧了瞧,道:“不错不错,你先替老神仙我收好,过后还有吩咐。”说罢将口袋还回黑头儿手中,而后尖着手从腰间摸出一粒药丸,递给黑头儿,又道:“这粒是分筋断骨散的解药,你拿去吃了吧。”

    黑头儿双手接过药丸,一口吞下,千恩万谢道:“多谢老神仙的恩赐,只是不知道腐尸丸的解药何时能赐下来,好让小的能更加安心地给老神仙您办事。”

    第八延兴笑道:“有趣有趣,你这只黑老鼠心眼真不少,怎么,没有解药你就不想安心地给老神仙我办事了么?”

    黑头儿赶忙磕头道:“不敢不敢,有没有解药没关系,是死是活也不要紧,我对老神仙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只是担心哪天突然毒发身亡,就再也不能给老神仙您办事出力了,一想到这里我心里便一阵阵的失落,一夜一夜的吃不安心,睡不踏实。”

    第八延兴点点头,道:“分筋断骨散服用十天后药力开始显现,今天刚好第十日,你已经吃了解药,便不会有事了,而腐尸丸的药力在服用一年后才可显现,只要在一年内服了解药,老神仙我保你无事,你可听明白了么?”

    黑头儿笑着道:“明白,小的今后必定更加用心地为老神仙您办事!”说罢退回人群。

    一时间人群攒动,五音堂门客们有的拎着布袋,有的取下包裹,陆陆续续地以各种毒虫蚁鼠换走了分筋断骨散的解药,其中蜘蛛、毛虫、毒蜂、蝎子、蟑螂、隐翅虫和蟾蜍等应有尽有,数量多到令站在一旁的周颜不住的作呕。

    不大一阵,吃了解药的人纷纷安静下来,站在一边,只有八个人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第八延兴问道:“黑老鼠,有几只小鼠没找齐啊?”

    黑头儿咧着嘴答道:“回老神仙的话,有八只小老鼠没找齐。”

    第八延兴道:“是哪八只小老鼠,都爬过来吧。”

    跪在地上的八人哆哆嗦嗦地爬了去,围跪在第八延兴脚边,争抢着给第八延兴按脚捶腿,其中一人周颜看得清楚,正是赖三丁。

    赖三丁嬉皮笑脸道:“老神仙,您感觉我们八人捶腿的功夫怎么样,您舒不舒服?”

    第八延兴抬抬腿道:“力道差了些,将就将就。”

    赖三丁见第八延兴表情柔和,并无严肃之态,便少了几分惧怕,身体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哆嗦,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笑道:“老神仙,我们几个人之所以没能找齐您交代的小虫,其实是有原因的。”

    第八延兴懒洋洋地问道:“是么?”

    赖三丁道:“千真万确是有原因的,不知道老神仙是否允许我把原因说出来,如果您不想听,我便不说,以免污了您的耳朵,我们听凭您的处罚也就是了。”

    第八延兴道:“有趣有趣,既然你们愿意听凭老神仙我的处罚,分筋断骨散的解药也就不必再给你们了。”

    赖三丁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道:“您瞧我这张臭嘴,又说错话了不是?其实有原因也是我们八个废物自己的原因,您让我们每人活捉一万只跳蚤和一万只虱子,但不准骚扰百姓,于是我们将方圆五十里内的畜生挨个摸了个遍,只可恨我们八个废物笨手笨脚,每人也只捉到了五千个跳蚤和五千个虱子,全怪我们无能,没能完成您吩咐的任务。”说着从腰间解下两只皮囊,端在第八延兴面前,继续道:“您看,这是我捉到的跳蚤和虱子。”

    其余七人也各自端上两只皮囊,让第八延兴查看。

    第八延兴向后退了两步,摆摆手,道:“走开走开,你们自己把它们收好就行了,到时自会派上用场。”

    赖三丁等人十分知趣,连忙也退了两步,把皮囊收回腰间,道:“老神仙,我们几个笨是笨了些,但也不是全无用处,您看是不是先让我们几个再活几天,我们一定将功补过!伺候好您!”抬眼又看见周颜也在一边,补充道:“也伺候好这位…周大哥!”

    周颜脸一红,道:“叫我周颜就好。”心想赖三丁比我大着不止一点半点,怎么就好意思叫我大哥了?莫非这人在麒麟派当过弟子,学会了谁厉害谁便是大哥?转念又想不会,麒麟派弟子各个不畏生死,都是了不起的好汉,这是自己亲眼所见,绝不会假,而赖三丁却显出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与麒麟派弟子大相径庭。

    赖三丁笑道:“不敢不敢,您的名讳我们怎敢直言。”

    周颜知道他心中畏惧师父,便不再强求,又见他可怜,于是有些于心不忍,心想他虽是坏人,却坏不至死,又想着师父无非是开玩笑吓唬吓唬他们,以施毒的办法令他们不敢再做坏事,并无杀人之心,便对第八延兴道:“师父,他也不易,您就给了他解药吧。”

    第八延兴原地踱了几步,假装为难道:“这个这个…好吧,既然好徒儿为你们求情了,老神仙我就破一回例,拿着吧。”摸出八粒解药递给赖三丁。

    赖三丁没想到自己竟又能死里逃生一回,突发悔悟之心,紧绷着双手接过解药,生怕有丝毫差池,磕头道:“多谢老神仙慈悲!多谢周大哥美言!我赖三丁从今往后一定痛改前非,与五音堂一刀两断,唯老神仙和周大哥马首是瞻,绝无二心!”而后将解药分给其余七人一同服下。

    第八延兴看了看时辰,又近正午,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拿上东西跟我走。好徒儿,你也跟我走吧!”

    周颜心想自己乱撞也撞不见滢妹,不如就跟着师父走,也许能早些找到范进桦,让他放了滢妹。打定主意后点了点头道:“我听师父的话,跟您走。”

    赖三丁道:“老神仙,这些天您和周大哥走了不少路,一定累了,您稍等片刻。”说罢领着七人找了一颗大树,八人抡起兵刃,不多时便将大树砍倒,取了枝干扎成两顶凉轿,又以枝叶搭成轿顶。

    八人乐呵呵地抬着两顶凉轿站在第八延兴和周颜面前,请二人上轿。周颜不肯,第八延兴握住周颜后襟,将他扔上了轿,自己翻身一跃落进另一顶轿中。

    周颜心想此时若再拒绝坐轿便显得自己有些做作了,于是忸怩不安地坐下来。一行人穿林跨壑,沿着第八延兴鞭指的方向,浩浩荡荡行去。

    一路之上黑头儿等人喋喋不休,十句有八句都是对第八延兴的歌功颂德,第八延兴乐在其中,像个孩童一般在轿中嬉戏翻腾。

    周颜听久了奉承巴结的马屁后有些腻烦,发现反倒是抬着自己的赖三丁只管喘着粗气一步一颠,并不多言。他在凉轿上坐着无趣,对赖三丁道:“这位赖兄弟,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赖三丁转头看着周颜道:“周大哥您只管问,但凡是我知道的事情必定如实回答,绝不隐瞒。”

    周颜道:“不知道也没关系,我本来是想问师父的,可是他现在正高兴得厉害,我也不便打扰了他的兴致。”

    赖三丁道:“是。”

    周颜问道:“你知不知道五音堂为何要捉拿我师父?”

    赖三丁道:“知道,是因为老神仙从水堂主腰间盗抢走了五音堂的五音圣手令,水堂主才令我们三人前来追拿老神仙。”

    周颜道:“那水堂主只派了你们三人来追,想来那五音圣手令并不是十分紧要的物件。”

    赖三丁道:“周大哥,恰恰相反,五音圣手令实则然是万分紧要的物件,不然水堂主也不会承诺下一万两白银的赏钱。”

    周颜问道:“哦?此话怎讲?”

    赖三丁道:“五音圣手令是五音堂堂主调令堂中人马的令符,一旦丢失,堂主便变成了有名无实的摆设,所下号令也无人再听,正因如此,水堂主不敢将五音圣手令被盗抢一事张扬开,又因没把老神仙放在眼里,故而他只派了我们三人前来追拿,料想对付一个老头必定万无一失。”

    周颜奇道:“真是古怪得很,五音堂没人知道他是堂主么?堂主没了令符不一样是堂主!”

    赖三丁道:“您有所不知,五音堂并非一家独掌,其实堂下分有五个庄院,五个庄院又分别被五个庄主掌管,分别是宫音庄的土庄主、商音庄的金庄主、角音庄的木庄主、徵音庄的火庄主和羽音庄的水庄主。为了防止一家独大,故而堂主之位由五位庄主轮流担任,每年轮换一次,五音圣手令也随之易手一次,也因如此,五音堂堂规第一条便规定只有在堂主和五音圣手令同时出现时,堂主才可以调动五音堂全部人马。今年刚好轮到羽音庄的水庄主接任堂主之位,五音圣手令也由他接管。”

    周颜取下水囊递给赖三丁,道:“原来是这样。”心想五音堂轮替堂主的做法与麒麟派更换掌门排位的做法倒有些类似,又自语道:“想来这些江湖门派的掌门堂主全都是轮流着来做的,并不固定。”

    这时赖三丁喉咙早已冒了烟,腾出一只手接过水囊,“咚咚咚”咽下几大口水,将水囊还给周颜,道:“也不尽然如此,五音堂是个个例,您知道为什么么?”不等周颜回答,他继续说道:“您算是问对人了,换了旁人不一定都知道。周大哥,不是我自夸,我赖三丁赖毛病不少,但有一个爱好,就是爱打听事,没有什么事是我打听不到的,我私下打听过,您猜怎么着?创立五音堂的其实另有其人,此人行踪神秘,我也不曾见过,不过听说他创立五音堂的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明地里是在建帮立派,实则却利用五个庄院在私底下招募人马,打造兵器,现在的五个庄主不过就是五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依我所见,之所以让他们轮流做堂主,一来是为了防止他们一家独大,更重要的则是为了让他们五个庄主在相互制衡和相互牵制的过程中能够招募到更多的人马。”

    周颜探头问道:“五音堂的人马很多么?”

    赖三丁反问道:“您看我们羽音庄这些被老神仙降伏四五十人多么?”

    周颜道:“对于一个庄院来说已经不少了。”

    赖三丁笑道:“嘿嘿,我们都是些拿出来掩人耳目的工具,实话告诉您,单单羽音庄一个庄院就藏了一千多号人马,五音堂的总人马数至少有五千。”

    周颜闻听五音堂竟有五千人马,双肩一抖不禁打了个冷颤,问道:“五千多的人马,就算躲藏的再隐秘,恐怕也难免会露出些马脚,官府难不成就没有察觉么?”

    黑头儿斜肩转脸瞪向赖三丁,眼神里射出一道凶光,第八延兴抬手扬鞭抽在他的右眼眉上,呵斥道:“黑老鼠,贼眉鼠眼地看什么看!”黑头儿“啊”一声转回头,继续走路。

    赖三丁见黑头儿挨了鞭子,很是解气,他不理会黑头儿,继续说道:“嘿嘿,能没有察觉么?可是五音堂所在的地方归临海县管,临海县即便有所察觉,怎奈何瞒着不上报,再往上面的官也就不知道了。”

    周颜顿了顿舌,怪道:“你是说临海县知县张文海瞒着不报?”

    赖三丁道:“张文海早已经被砍了头,现在的知县是刘四光。”

    周颜听到刘四光三个字,眼前突然浮现出滢妹提及给张文海报仇时眼中晃过的缕缕杀气,他顿觉火撞顶门,心想若不是刘四光的陷害,滢妹也不会遭遇之后的种种困境。他狠着牙道:“便是那个陷害张文海的刘四光么?”

    赖三丁道:“不错,正是陷害张文海的新知县刘四光瞒着不报。啧啧啧,像这种暗中陷害的内幕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周大哥您果然是手眼通天,不同凡响。”

    周颜平息住火气,心想刘四光作恶多端,死了也不足以抵消他所做过的恶事,今日借机须将他所做过的坏事了解清楚,将来有一日替滢妹找他报仇,也好令他无话辩解,问道:“刘四光为何隐瞒不报?”

    赖三丁道:“当然是为了银子!五音堂早已用银两买通了刘四光,现在的临海县对五音堂招买人马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黑头儿更清楚些。”突然提高嗓门喊道:“是吧黑头儿!”

    黑头儿心中不停地咒骂赖三丁多嘴多舌,他害怕周颜询问,鬓间的汗珠滚滚而落,尽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

    周颜道:“黑头儿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黑头儿见再难躲开询问,只好叹着气,来在周颜轿下,习惯性地在地上一跪,顿时嚎啕落泪,鼻涕横流,开始没命地哭嚷道:“大慈大悲的老神仙的徒弟小神仙,上天有好生之德,您一定也不列外,求求您放过我吧,赖三丁他纯属胡说八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颜心地良善,被黑头儿一闹,明知道他是在耍混,却也无计可施。

    第八延兴心中不悦,从轿顶摘下一片树叶,捻成叶团,稍运内力于指尖,以封穴之法将其弹出,正中黑头儿右足金门穴。金门穴属足太阳膀胱经,本有补阳益气的作用,如今穴位被封,经脉受阻,阳气亏缺,阴气虚胜,致使黑头儿身体忽然转寒。体外烈日炎炎好似蒸炉,体内寒气逼人好似冰窖,一外一内,一热一冷,黑头儿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好不痛苦,口中苦苦向第八延兴哀求饶命。

    周颜不忍看黑头儿痛苦,道:“师父,放过他吧,我不问他便是了!”

    第八延兴道:“好徒儿,师父我今日传你八字真言,叫作 ' 以恶制恶,以善扬善 ' 。你要知道,恶人之所以为恶,是因他们生来便要欺善,以善制恶只会令他们恶上加恶,只有变得比恶人更 ' 恶 ' ,你才能将他们制服,让他们转恶为善。”

    周颜点头称“是”,将这八个字牢牢印在了心中。

    第八延兴转而问黑头儿道:“五音堂和刘四光交易的事你可知道?”

    黑头儿颤抖着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您饶过我吧…”

    第八延兴沉下脸,指尖一弹,又封住了黑头儿左足的金门穴。

    不多久,黑头儿抖得更加厉害,额间两鬓竟起了一层白霜,他再也隐忍不住,道:“我…知道…我知道了,求您停停手吧…”

    第八延兴弹指飞出两个叶团,解开黑头儿两足的穴位,道:“既然知道,就一五一十地仔细讲,别再犯混耍滑,惹我恼怒。”

    黑头儿穴位被解,立时身暖了许多,道:“老神仙,不是我不想说,我是担心说了之后流传出去,会被五音堂杀人灭口,取了我的首级。”

    赖三丁听了冷笑道:“哼,我看不光如此,恐怕贿赂刘四光的事你也有份参与吧。”

    第八延兴把双眼一瞪,抬手又要捻树叶,黑头儿见有赖三丁给自己揭底,想瞒也瞒不住了,大叫道:“老神仙我不敢了!我说!我都说!”心中甚是懊恼十天前没能一箭射死赖三丁,才给自己留下了麻烦。

    第八延兴道:“边走边说,别耽误了行程。”

    黑头儿领教了叶团点穴的厉害,才发现第八延兴并非是靠几句马屁便可拉拢的人,他不敢再嬉闹耍滑,起身贴轿随行,将原本经过清清楚楚地叙述了一遍。

    时间是在三个多月前。有一日临近黄昏,知县张文海办完公务,独自一人走在临海县县西微服巡视。当他路过一个茶摊喝茶时,无意间听见几个赶路的商旅说起五音堂招买人马一事。张文海闻之警觉,回到县衙后又派衙差暗中查实真相,几日后衙差纷纷回禀,五音堂的五个庄院果然在私自招兵买马,而且人数之多令人乍舌。张文海见事关重大,似有反叛之嫌疑,便不敢怠慢,与县丞刘四光商议后连夜写了书信禀告知府,以商应对之策。谁料衙役将书信送出不到一半的路程,便被刘四光暗中劫了下来,私称知县另有安排,将送信的衙差带去了五音堂羽音庄,用书信和水堂主做交换,当时黑头儿也在场。水堂主看到书信后,思量了片刻,眉头紧锁,似有疑虑,黑头儿鬼点子多,附在水堂主耳边言语了几句,水堂主当时眉开颜悦,当面交给了刘四光五万两银票,让刘四光想办法除掉张文海,答应事成之后再奉上五万两银票。刘四光接过银票细看,见银票是真的不假,哈哈一笑踹进怀中,满口答应了水堂主的差事。那送信的衙差见上了县丞的当,抽刀夺信,被黑头儿一刀将人头砍下,埋尸在庄外。之后便有了刘四光陷害张文海一事,又因刘四光因举报张文海有功,补上了刘四光的空缺,做上了临海县知县,而五音堂见有了刘四光这堵墙给挡光,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招买人马。

    周颜这才明白,原来冤杀知县张文海的凶手除刘四光外,竟还有五音堂的五个庄主和隐藏在他们身后背后的神秘人。这时,滢妹提到报仇时充盈着杀气的眼神突然从周颜面前闪过,他心尖一冷,急忙紧闭住双眼,现在回想起来,那眼神中流露出的除了如同横在刀刃上一般的杀心,还有她以死相搏的决心。

    周颜张开眼,心下不安,暗想滢妹若执意要去报仇,自己必定会代她出手,断然不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真到那时,五音堂便成了自己最大的障碍。

    这时黑头儿哀求道:“两位神仙,该说的我都说了,内情就是这样,收买刘四光的事的确也与我有关,还望两位神仙饶了我的贱命,放我一条生路!”

    周颜被黑头儿的求饶声一惊,立刻回过神来,道:“只要你不再做恶事,我不会为难你。我问你,五音堂背后的神秘之人你可认得?”

    黑头摇头道:“别说是我了,就连现在的水堂主都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

    周颜奇道:“这是为何?”

    黑头儿道:“那神秘人极少露面,每次露面都是在晚上,并且蒙着面纱,口头交代完事情后就走了,从不逗留。”

    周颜又问道:“那他为何要招买人马你可知道?”

    黑头儿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也只有对付官府才会用到这许多人马吧。”

    周颜点点头,料想黑头儿已将所知道的内情全盘托出,便不再多问,暗自盘算着应对之策。

    曲曲折折的绕过几片草谷和山峦后,一行人在第八延兴的指引下来到一片稀疏的棕林前。刚踏进林中,周颜便隐隐约约闻到从棕林深处飘出一股怪怪的味道,味道虽淡,却足以令人感觉到头晕和反胃。再往深处走,那味道变得愈加浓重,腐臭且腥浊,众人不约而同地用衣袖遮住口鼻,但终究难以将其掩盖。

    黑头儿闻着恶臭味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捏紧鼻子,伴着浓重的鼻音试探道:“小神仙,我第一眼看到您就知道您英明神武,智慧过人,受过老神仙的指点后更是超凡脱俗,一步登天。嘿嘿,您看我们要不要绕条路走走试试,我担心这个气味会影响您和老神仙的心情。”

    周颜向来就不屑于听奉承一类的言辞,道:“黑头儿,我师父既然选择从这里走,那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你跟着走便是了。还有,你如果真关心我师父的心情,执意想绕路,你尽管去问我师父好了,大可不必说与我听。”

    黑头儿见周颜软硬不吃,也别无他法,于是提高嗓音道:“小神仙教训我教训得对,老神仙神机妙算,走这林子一定有老神仙的道理,大家不要有怨言,都跟紧了。”

    赖三丁不服道:“哼!其实有怨言的不过你黑头儿一人而已,又何必连带上我们?嘿嘿,你花言巧语的哄骗周大哥绕路不成,又怕他心中只对你一人不满,将来对你不利,故而想利用我们做你的挡箭牌吧。”

    其余众人听了赖三丁之言,均认为他所说的不无道理,集体怒视向黑头儿。黑头儿见犯了众怒,陪笑道:“误会,误会。”便不敢多言。

    又走了一阵,前方林中忽然冒出一片凹凸不平的黑色土丘,就好像摔在皮肤上的一块泥巴,静静地粘在那里,将棕林无情地染脏。第八延兴立刻示意大家止步,他向土丘瞧了瞧,随后又摘下几片树叶捏成团,抖手向土丘打去。叶团击入土丘,顿时间,黑色的土丘突然“轰”一声腾空而起,被激化作一群群受惊的蝇虫,团团盘盘,上下翻飞,犹如扬起了一朵朵躁动的阴云,在林中疯狂乱舞,萦绕左右,令原本寂静的棕林顷刻间变得吵闹不休。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向后退步避开蝇虫,再看那片原本被蝇虫覆盖住的地面,前前后后堆弃着几十具早已腐败糜烂到溢着尸液的尸体。大家这才知道那恶臭的来源,谁知蝇虫飞起后,更多的被积压在蝇虫身下多日的足以令人窒息的尸毒恶臭被蝇虫一同带起,向林中挥散,此时,除第八延兴和周颜用内力屏住呼吸外,其余人终于开始忍受不住尸臭带来的刺鼻烧灼感,弯腰狂呕不止,抬轿的八人也忍不住扔下凉轿,加入其中。

    第八延兴转身闪在轿尾,伸手将枝叶编成的轿顶扯下,登地跃起,将轿顶当作一把硕大的蒲扇向蝇虫挥舞开来,周颜也学着师父的样子扯下轿顶向蝇虫挥舞,顷刻间急风大作,不多时将蝇虫驱散一空,尸臭也消散了许多,众人这才渐渐止住了呕吐。

    眼前一幕幕触目惊心,众人看后默而不语。这里似乎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激斗,那些尸体虽然早已腐败不堪,但可以看得出他们或被削去头颅,或被拦腰截断,或被砍去四肢,均是被利刃所斩杀。可令周颜奇怪的是,这些死尸身上所残留的都是一些村民农户常穿戴的衣物,而农户斗殴则一般使用锹镐耙犁锄之类的常用农具,绝不会使用刀剑等利刃,手段也不会如此残忍。周颜不想还好,越想心中便越是恐慌不安,手心冒汗,因为他慢慢发现这里经历过的并非是激斗,更像是一场活生生的屠杀,而且是对手无寸铁之村民的残忍屠杀。

    赖三丁等人虽也作恶不少,但眼前的惨烈景象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心中不免也起了些怜悯之情,唯独黑头儿不以为然,他心中怨恨尸臭难忍,想催促第八延兴快些离开,又不敢直言,只好躲在人后远远避开。

    周颜实不忍心再看下去,道:“师父,我们想办法将他们就地安葬了吧,也好让他们可以入土为安。”

    第八延兴轻轻点点头,收起他一贯嬉笑的面容,严肃道:“为师也有此意,这次顺路把你们引来,正是为了此事。”说罢带领众人在林中掘了深坑,黑头儿不情愿地被第八延兴指挥着将残尸断臂一一拖入坑中,而后大伙儿合力将他们全部掩埋。

    出了棕林,眼前不远处突然冒出一块五丈余高,数十丈宽的巨石,若非第八延兴一路指引,寻常人极难发现。众人加快脚步,不多时便走在巨石下。这时太阳开始西落,阳光从身后射来,将巨石染成了红色,又将众人身影投射在巨石上,或高或矮,或胖或瘦,黑影红石,好不壮观。第八延兴示意止步,跳下凉轿,率先躲在巨石后,周颜和其余众人也纷纷效仿。待到日头全部隐去,映在巨石上人影也全部消失,而天空却尚留有余亮之时,第八延兴率众攀上巨石,趴在石顶向巨石后观瞧。

    巨石背后耸立着一片石林,石林虽不大,但其中怪石林立,隐隐透着几分诡异。石林与巨石中间隔着一个村落,村落里七七八八的横躺着几十间小院和瓦房,另有百余名身型矮小的人在村落前的空地上习练刀术,这些人发型奇特,均是头顶中前部去发,两侧留发结于脑后。

    黑头儿和赖三丁等人从未见过如此打扮的怪人,无不感到奇怪和好笑,可周颜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苦想了一阵,却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周颜把嘴贴近第八延兴耳边,低声道:“师父,您既然知道这里有人,那想必也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吧”

    黑头儿和赖三丁见周颜询问,也凑过耳朵好奇地听着。

    第八延兴嘿嘿一笑,压住嗓门道:“好玩好玩!好徒儿,你看他们的发型是不是很有趣?”

    周颜道:“不仅很有趣,还很怪异,想必他们是怕热怕得厉害,所以才将头顶剃光,便于吹风取凉,只不过这种风俗我还是第一次见。”

    第八延兴道:“嘿嘿,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发型叫做 ' 月代头 ' ,只有倭国人才会将头发打理成这样。”

    周颜大吃一惊,不可思议道:“难道说…他们是倭寇!”

    第八延兴一边点着头,一边紧盯着那些倭国人,道:“嘿嘿,他们的确是倭寇不假,但不是普通的倭寇。你来看,他们虽然不通内力,但精于刀法,一招一式狠之又快,对敌对己均不留余地,普通的倭寇做不到这点,依你师父我的高见,他们应该是倭国的武士。”

    周颜不知道武士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些人躲藏在这里一定没安好心,问道:“师父,他们不在倭国生活,千里迢迢地跑到我们大明来做什么?”

    第八延兴道:“嘿嘿,倭国地处东海,偏僻难寻,大小还不如中原一省,他们费如此大的力气跑来藏在大明境内,嘿嘿,除了杀人夺地,大概还想着让汉人统统做了倭国的奴隶。”

    周颜听闻“杀人”二字,立刻联想到棕林里的惨景,问道:“师父,刚才那些被屠害的村民,可是被这些倭国武士杀害的么?”

    第八延兴惋惜道:“不错,正是被他们所杀。一个多月前,师父我在南海偶然听闻有一小股身份特殊的倭寇近期要提前潜入大明境内,并且隐藏起来,伺机而动,背后出击,与后续到来的大股倭寇里应外合,攻打大明官兵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妄想侵略占领整个中原地区,你师父我虽然深居南海,但也是大明的子民,怎能任由倭寇犯境,情急之下我离开南海,重新踏上中原土地,后来明察暗访,探得那些特殊身份的倭寇便是眼前的这些倭国武士。只可惜我晚来了一步…唉!当我找到这里的时候,村子已经被倭寇霸占,村民也都被屠杀了。”

    周颜大怒,咬牙切齿道:“倭寇大患,若一日不除,国家则一日不得安宁,百姓则一日不得安居。不过想来奇怪,师父,单凭藏在这里一百多倭寇,就想做里应外合的勾当,未免太草率了一些。”

    第八延兴笑道:“好徒儿,这一点你与师父我想到一处了,嘿嘿,不愧是我的好徒儿。不错,这一百多倭寇的确不足为惧,可如果再加上五音堂的那五千人马一同做内应,明军后方可就岌岌可危了。不过五音圣手令现在在我手中,那水堂主恐怕要操心一阵子了,五音堂一时半刻也恐怕不好出兵了。”

    周颜奇道:“此事与五音堂有何干系?”

    第八延兴道:“你师父我已经打探过了,方才赖三丁所言不假,五音堂的堂主不过是颗棋子罢了,背后真正的主人,其实是倭国。”

    周颜道:“这就对了,难怪五音堂要招兵买马,原来是做了大明的叛徒。师父,您可知道那个藏在五音堂背后的神秘人是谁?若不将此人除之,将来必成大患。”

    第八延兴摇头叹息道:“那人轻功甚是了得,犹在我之上,我两次试图捉他,但都被他逃脱了。此人非同一般,往后若遇见他,须要多加谨慎才是!”

    周颜铭记在心。

    黑头儿突然激动地拍马屁道:“果然是高见!老神仙神通广大,对遥远倭国的事情也了如指掌,着实另人钦佩!小神仙忧国忧民,实乃大明之福!更是大明百姓之福!”

    第八延兴横指一点,立刻封住了黑头儿的哑穴,但为时已晚,黑头儿话一出口,立时便惊动了空地上的倭寇。

    黑头儿没料到自己拍马屁已经拍成了习惯,他担心第八延兴和周颜听不清自己奉承的话,便本能性地提高了些嗓门,竟忘了此时的处境,他再张口想解释时,竟发现自己已说不出话,心想一定是中了老神仙的法术,懊恼自己拍马屁拍的不是时候,惹恼了老神仙不说,一不留神还惊动了众倭寇,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那些倭寇习练刀术正习练得认真,忽然听见人语后便集体停止习练,一百余双眼睛寻声看来,紧紧盯咬住了巨石顶不放。周颜的头皮被这一百余双眼神盯得直发麻,他趴在巨石顶回视着那些欲要将人撕裂的魔鬼一般的眼神,心中“啊”一声惊吼,竟习惯性地向后闪躲,若非第八延兴眼疾手快捉住他肩头,他险些从后坠下巨石。

    周颜心中无比惶恐,他发现那些倭寇的眼神竟与自己梦中多次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黑衣人的眼神如出一辙!就好像出自同一双眼睛。他甚至开始怀疑从前的梦是否都不是梦,又开始怀疑眼前的情形是否又只是另一个梦。

    这时,倭寇们突然骚动起来,嘴里“咕咕噜噜”的不知说些什么,其中一个头目挥舞着长刀指挥众倭寇向巨石两侧靠拢,似乎是想合力将巨石围裹,困住石顶上的众人。

    黑头儿和赖三丁等人见对方人多势众,心里多少有些畏惧,可一想到有老神仙在身旁,这点畏惧感便也烟消云散了。他们齐齐地把头扭向第八延兴,想看看老神仙如何应对。

    第八延兴开心一笑,顿时来了精神,道:“好玩好玩,好徒儿,师父今天让你开开眼,见识见识人虫大战的好戏!嘿嘿嘿…好玩好玩。”说罢从黑头儿手中取过装有毒蛇的布袋,解开袋口,抓住袋底向十余名冲在最前面的左路来犯倭寇甩去。

    一百零七条毒蛇从天而降,头下尾上,好似在空中划过一百零七个拖着尾巴的流星,直扑而下,迅如闪电。左路倭寇只顾着包围巨石,未做防范,突然蛇如雨下,或砸在头顶,或撞在腰间,或摔于脚下,他们再想躲避为时已晚,只好挥刀狂舞,任凭平日如何训练有素,此刻也乱了阵脚。那些毒蛇突然被甩出布袋,本就受了不小的惊吓,此刻又突然撞进混乱的人群,致使它们善于自卫的天性瞬间爆发,血口张开,见人便咬。倭寇的刀虽然锋利,但仅凭十余把刀怎能挡得住百余条受到惊吓的毒蛇的猛烈进攻,他们仅仅斩杀了二十几条,便在惊恐和慌乱间,被一颗颗的毒牙深深刺入肉内,伴随着毒液从牙尖射出,十几人翻身滚地,痛苦哀嚎着,不多时口吐白沫,卷曲着身体,死在当场。没被斩杀的毒蛇盘踞在左路倭寇的尸体上和附近地面,将左路拦腰截住。

    巨石顶上响起一片欢呼之声。周颜也大为喜悦,高声喝了两声“好”,他心地原本极为善良,但此时对倭寇却是恨之入骨,毫无怜悯之心。究其原因,一来是倭寇残忍无道,理应天诛地灭;二来则是周颜由心而生的怨念所致,这怨念似乎从周颜出生那刻起便一直伴随他到今日,从前不知,直到与倭寇们对视的那一瞬间,这怨念方从内心深处浮出。

    第八延兴看到几名倭寇死在蛇口,抚掌雀跃道:“哈哈哈,好徒儿,你瞧师父我这招使得如何?解不解恨!好玩好玩。”不等周颜答话,急忙又抓过一袋毒蛇,甩向右路,顷刻间又是一阵蛇雨。右路十余名倭寇见同伴惨死蛇口,无不震惊,他们有了戒备,纷纷后撤躲避毒蛇,方幸免于难,但包围巨石的右路也被百余条毒蛇拦腰截住,致使倭寇一时难以通过。

    这时倭寇们见左右两路均已不通,便聚在一起商量对策。第八延兴看准时机,忙对赖三丁道:“好玩好玩,快把你们捉的跳蚤和虱子都扔下去。”

    赖三丁应了声“是”,八人不敢怠慢,急匆匆取下十六只装满跳蚤和虱子的皮囊,一同扔向众倭寇。皮囊刚一出手,赖三丁便打了自己一嘴巴,后悔莫及道:“老神仙,我心一急,他娘的忘了给皮囊解口了!”

    眼看十六只皮囊已经抛在众倭寇透顶,第八延兴顺手从旁人腰间抽出一把钢刀,双手握实在胸口,催动内力,口中喝了声“断”,再放手时,刀身已经被劲力震碎成十数小块,第八延兴再运内力,借双掌将其中十六个铁块打向皮囊。铁块到处,十六个皮囊同时轰然迸裂。虫儿虽小,却架不住数量庞大,近八万多个跳蚤和虱子伴随着皮囊的迸裂,应声向四处飞溅,顷刻间倭寇周围就好似起了一片灰色的雾障,将他们严严遮住。

    倭寇们哪知皮囊中喷溅出的是些什么东西,心中本就惊慌,又被虫雾遮住了视线,便更多了些恐惧,一个个连忙挥刀舞袖将虫雾驱散。谁知虫雾方散,面额脑后脖颈等皮肤上突然蹿出了数股奇痒。众倭寇忍不住探手去挠,这才发觉袖口领间以及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竟都附满了小虫,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甩不开挥不去,着实令人恶心。那些小虫贴着皮肤,顺着手臂和脖颈爬进内衣内裤,顷刻间遍布全身,开始叮咬吸血。倭寇们顿感瘙痒难耐,口中叽咕乱叫,似是在咒骂第八延兴等人,他们一个个用力抓挠着身体,一只手不够便扔去长刀用两只手挠,直至将衣服挠破,皮肤挠出血印,最后争相撕扯去衣物,抬手用力拍向自己身体,将身上附着的虱子和跳蚤成片拍死,少了小虫的叮咬,他们这才感觉舒服了些。再看去,倭寇们一个个顶着光秃秃的被抓满血印的前顶、披散着仅留在头顶四周的长发、裸露着粘满小虫尸体的躯干,看上去何止狼狈可言,着实有些不堪入目,令人生厌。

    那些倭寇刚脱离了跳蚤和虱子的叮咬,心中大大不爽,他们从未受过此般羞辱,直气得狼啸虎咆,怒火冲天,也顾不得只挂了一片尿布的身躯,拾起丢在地上的长刀,饿兽般扑向巨石,好似倒流的湍急潮水,涌上巨石。

    第八延兴单手叉腰,装模作样地指着即将爬上巨石顶的豺狼虎豹,居高临下喝斥道:“好玩好玩,哈哈哈,实在是有趣的紧。呔!狼崽子们,不好好在倭国窝着,跑到大明来是想找死不成么?来人呀,看看手上还有什么零碎儿,全给我扔下去,一样也别给老神仙我往下留!”

    第八延兴话音刚落,巨石顶犹如炸锅一般,众人熙熙攘攘地解开手中布袋,争相将袋中的毒虫鼠蚁对准倭寇抛了下去,唯恐自己扔得慢些让倭寇躲开。众人还想看倭寇的笑话,岂料那些倭寇此时全然失了人性,兽性大发,任凭身体被虫吃鼠咬、蜂蜇毒侵,再也不去理会,好像疯狗一样没了知觉,只顾着嘶吼地向上爬,要吸尽石顶上众人的血。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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