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在同一个讲台上接过恩师的教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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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转眼之间,萧士栋老师与世长辞已二十年了。作为其事业的后继人,在自己的母校周师中文系重执教鞭,每忆及这位颇有名气的老师来,心中有很多的感慨。

    二十七年前(1979年),我在周口师专中文系学习时,萧老师教我们《中学语文教学法》,记得是我们三年级的课程。因为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当年的一个上午,上课铃响了,萧老师迈着较为从容的步子,一脸凝重地走上讲台,把讲义往讲台上一放,缓缓坐下,然后环顾一下四周,看到教室的地面很脏,丢的废纸团很多,讲台上满是粉笔头(这是同学们该毕业了,该下到中学任教了,抓紧时间练习粉笔字),看到这种零乱不整的环境,萧老师低声说(我印象中,他说话从来就声音很低):“这就像该罢园了一样。”同学们听后,轰的一声都笑了。萧老师的意思是,同学们快毕业了,就像瓜田的瓜,该罢园时一片萧条冷落的景象。

    萧老师的讲课水平恐怕我这一辈子都难以达到。这作为他的继承人,真是令我汗颜。他讲话很幽默,但他自己从来不笑。在课堂上他给我的印象是,表情始终很凝重、严肃、认真,好象从来不说一句多余的话,可能是由于他教的是教法的缘故。讲话时,他非常注意表达方法,如果录成文字的话,敢说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一句不完整的话和带语病的句子。语言简洁、有力、规范。很平常的话,经他的口一说出,就很有趣味或发人深思。如有一次在课堂,他说:“今后你们做教师讲课时,要口齿清晰、流利。说话不要像嘴里噙个茄子一样。”一句话,说得大家哄然大笑,课堂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但他自己仍然一脸的凝重。这句话听起来像故意逗大家乐,但它有很好的课堂效果,一来活跃了课堂气氛,二来把平淡、枯燥的说教表达得幽默恢谐,给同学们加深了印象。假如这句话换成“不要吐字不清,语句含糊”,就没有那样的课堂效果。这就是语言表达的技能。萧老师给我们上课时,还说过一句话,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们班的同学们有的把它当成了口头禅:“萧老师的话——‘上天难,求人难’”。此话听起来平淡,但仔细回味,含意很深刻。他把求人和上天等同起来,足见其不易。大概这是萧老师在饱经磨难、历尽沧桑之后而发出的人生感慨吧?像这样的带有深刻哲理、具有无比份量的语言,同学们怎么不愿听呢?

    在课堂上,教师好比是演员,又像导演,以前我们常这样说。这样说有它的道理,因为,讲课本身就要求带一种艺术性,这就是幽默。这一点很重要,它可以调节课堂气氛,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加深学生们的印象。萧老师给我们上课时的另一句话,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当时,萧老师给我们上课,是上午的第四节,十二点时,下课铃一响,同学们都坐不住了,这事说来话长。因为去食堂打饭要排队,全校仅一个食堂,去得晚了,站在一条龙似的队伍后面,好不容易挪到厨窗前,饭就卖完了。所以,那时的我们,到食堂吃饭就像打仗。有学生干部维持秩序时,就排长队;若没有人维持秩序,可就乱了套:一个大餐厅里,全校的学生一下子涌进去,拼命地往那四五个厨窗台前挤,当时的景观,作一个恰切的比喻,就好像一群小猪仔争着吃奶一样,压在一起,乱哄哄,吵嚷嚷。这样一来,“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就得到充分体现------膀大腰圆者先买到饭,柔弱瘦小者后买到饭,或者等到最后饭卖完了就买不到饭,只有饿着肚子上课。那时,几乎没有同学奢侈到能去街上饭馆吃饭。吃饭的竞争虽然如此无情,但也有文明体现-----把一个厨窗口让给女生们,不然,她们是吃不上饭的,但她们也是“窝里斗”。由于挤扛得厉害,盛到饭盒的饭菜,不免溢出来,泼到周围同学的身上,这样一来,凡是周师学生,衣服上都有“饭结疤”。当时同学们开玩笑说,我们校没有校徽,我们衣服上的“饭结疤”就是校徽,在大街上一看身上有“饭结疤”的,准是我们周师的同学。这样,每逢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我们正在听课的注意力立马收了回来,心里也随着这冲锋号一般的铃声紧张起来——准备着等老师一走下讲台,就毫不犹豫地、不顾一切地冲出教室,挤进餐厅,为吃饭去拼杀一番。当时,萧老师也知道这种情况,当下课铃一响,萧老师已经看到同学们那紧张的表情和蠢蠢欲动的状态,但他那幽默的一句话,把这“剑拔弩张”的局面顷刻间缓和下来了,他表情严肃地说:“你们是来上师范的,不是来吃饭的。”大家听后,轰一声笑了。暂时缓解了“上战场”前的紧张情绪。现在回想起来,真佩服萧老师的语言表达能力和即兴式的幽默。所以每逢他讲课,我们听得都很认真,都是边听边记笔记。这也是和萧老师备课、讲授认真分不开的。每忆及此,我常感慨现在周师学生的学习心态。他们有的随意不去上课,在老师上课时,大多不记笔记,不打招呼就随意地走出教室。这是学生们的厌学情绪呢?还是我们老师讲课质量有问题呢?如果是后者,我们教师的敬业精神和前辈比起来,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是自愧弗如了。

    现在作为他的弟子,他的传承人,我一直在探索着一种我认为很高超的授课技能,那就是,把平谈的甚至枯燥无味的理论知识如何讲得生动、活泼、有趣,将那些整天听课听得心厌神烦、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学生吸引住,使他们象幼儿时聚精会神地听阿姨讲故事一样。不但我自己把这种课堂效果当作一个目标去追求、努力,作为系里的领导,也号召老师们去这样做。但是,太难了,就是那些教了一辈子、快退休的老教师,有的已晋升教授了,课堂讲授仍不尽如人意。有一位已毕业的学生,谈起某位老师,说:“这位老师讲课,我们简直不知道他在说啥,一点也听不懂。”他说的这位老师还是一位较有成就的教授呢!我听了这种评价,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虽然他不是在说我。当一名合格的教师,一名合格的大学教师,真是太难了,更何况是当一名如易中天、王立群们的明星教授呢?但,平心而论,我认为萧老师的授课水平,一点也不比易中天、王立群们差,他老人家如果今天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也会荣耀地走进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给我们周师中文系争争光。这可不是玩笑话。因为我认为萧老师的整体素质很高,你看,他国学功底深厚,据说像唐诗《长恨歌》、《琵琶行》这样的长篇歌行,背得一字不差,年轻时,就有“豫东才子”的美誉。另外,他又专教语文教学法,对于如何才能把课讲好,是他研究的目标,又加上他多年的教学实践经验,真是如虎添翼。再作一个比喻,就好像是名厨师去做山珍海味,做出来的饭菜能不可口吗?他的课真有可能赛过王立群,气坏易中天。

    当年在周师学习时,我和萧老师的个人交往并不多,他留给我的印象多是讲台上的。在生活中不多的接触,有些事也让我终生难忘。一个人的生活态度、为人处世的品行风貌大多可以通过一些小事表现出来。萧老师平时作风严谨,很有大家风范,他给我的印象是,做事总是那样的认真、细致、一丝不苟。记得当时萧老师住在我们的学生宿舍楼,是一楼的两个单间,他和师母、儿子住在那里。师母每天骑车到校外上班,整天面带微笑,很和蔼慈祥。他和师母对我们都很关心,如果有的同学有了困难,他知道了,都关心地过问,帮助解决。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现在忘记了得的什么病,躺在寝室里没有去上课。这事不知怎么让萧老师知道了,他给我热了一碗牛奶,端到我住室里让我喝。那可能是我平生第一次喝牛奶吧,当时喝着冒着热气的牛奶,是那样地醇香,心中对萧老师异常地感激。三十年前的一碗牛奶,其被重视的程度远远和现在不一样。那时是生活和奢侈品,现在大家当水喝了、当饭吃了。所以,现在回忆起萧老师送的那碗牛奶,心里仍是感觉到暖暖的,那香甜的牛奶里凝聚着恩师的关怀啊。古人云,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在校时,萧老师关怀我们,我们毕业了,像小鸟一样从巢中飞向四面八方,我们又如何报答恩师呢?——无以相报。我想,假如今天萧老师还在世的话,我唯一不让他老人家失望的,就是像他曾经评价我的:“是做学问的料”,是他的所有弟子中的唯一博士,在社会上跌打滚爬二十年后,一无所成,又继承了他的衣钵,回到了他曾经站过的周师中文系讲台上,像他一样给中文系的学生授课。萧老师若看到此景,会认为他的弟子不肖呢?还是感到一丝欣慰呢?

    一代名师已作古,文采风流今尚存。我常常感叹,人生是多么的短暂,正如庄子所说:“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知北游》)“与物相刃相磨,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齐物论》)它不允许你干出一番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事业,别说事业二字,即便我们从复杂多变的现实、从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中醒悟过来时,当我们刚感到成熟时,人已经老了,年龄已经不再允许我们去拼搏、去进取。人的一生,能在一个小范围内对人产生影响就已经不错了。伟人、影响力大的人,大家都愿意做,但大多数还是平常人,而平常人也应该有超越平凡的地方,比如萧老师,他就是一位极普通的大学教师,他虽然去世二十来年了,但他的影响力还在——这不,他当年的做人风范、谆谆教诲,至今仍在影响着我和他的其他弟子们,我再把他为人师的风采传给我的学生们,让他们也受萧老师的影响。一个人的思想、品格能影响这么多人,让这么多人一生都在怀念他、感激他,这不是平凡中的不平凡吗?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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