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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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有风一直在耳畔呼啸不停,脑海中那般混乱,迷迷糊糊,似乎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感觉着一阵阵凉风从身旁掠过,自己像是被什么人背着,正向着某个未知的地方而去。

    原来自己还活着么?

    这是杜泽的最后一个想法,之后,他再一次昏睡了过去,没有了知觉。

    凶猛的洪水咆哮着奔腾而来,顷刻间,房屋倒了,山崩塌了,爹娘死了,好多乡亲们死了。他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声的呼喊着“救命”,但是没有人回答他,到处都是洪水,到处都是哀嚎。他觉得很害怕,很孤独,于是大声的哭了出来,突然一叠巨浪翻滚着向他砸来……。

    一阵轰鸣把他从无意识中唤醒,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嘶哑而轻微地叫了一声:“水……”然而,下一刻他便发现,一阵剧痛从他的脖子上传来,似是有火在烧。

    “啊!”突然,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却是个女孩,声调中带有几分惊喜道:“爹,爹,你快来呀,他醒了……”说话间脚步声快速远去,想来是叫人去了,周围再度安静了下来。

    原来是个梦吗?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然而这一喘息仿佛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不知怎么,虽然人已经清醒过来,眼前却仍是一片黑暗,他拼命地想睁开眼看看四周,却愕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撑开眼皮了。

    片刻之后,有几个脚步声快速接近,走到杜泽身旁。杜泽挣扎着想再次睁开眼睛,但不知怎的,这一次,他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却依然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几个身影,至于这些人的面容,他却是一个也看不清楚。

    “水……”杜泽再次低声说道。

    这一次,有人听清楚了:“快,拿水来,快点。”

    脚步声急促,有人匆匆离去,片刻之后,又匆匆赶回。随即有人将他轻轻扶起,将一个器物放到了他的嘴边。他费力地将口张开一点点缝隙,清凉的水从喉咙轻快地滑下,如甘泉入旱地,瞬间缓解了他脖子上那火燎一般的剧痛。

    喝完水后,又有人将他的身子缓缓放平躺下。杜泽顿时觉得全身轻松了不少,随即一阵倦意上来,竟是又昏睡了过去。

    立马有人上前来搭脉查看,然后又探了探他的额头,松了口气道:“他余毒尚未尽除,又兼发热,体力消耗殆尽,不碍事的,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不一会儿便都散去了。

    ******

    一处静室之内,一名灰衣老者和一名黑衣男子正站在一个匣子面前。那匣子通体漆黑,不知是何材质。匣子的下方则是个土筑的平台,有半人来高,方方正正,那台基仿佛是从土里生长出来一样,与大地相交处看不出任何人工拼接的痕迹。

    此刻,黑色匣子正放置在台子的正中央,匣子已经被从顶部打开,一柄极小的木剑静静地躺在匣子内。

    “你是说是桐钗示警,之后你才发现那孩子的?”那灰衣老者转过头来,正对黑衣男子,表情严肃地道,似乎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确实如此,当时我路过一处山林,桐钗突然发光示警,我自知此事非同小可,便停下来四处搜寻。当我发现那孩子的时候,他正被一条毒蛇攻击,我这才出手将他救下,带了回来。”黑衣男子恭敬地道。

    老人接着问道:“你发现那孩子时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吗?”

    “当时他身旁有一件灰色大衣,但是我在周围探查过,确实没有发现其他人,我也觉得奇怪,如果只是他一个孩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呢?”黑衣男子若有所思地道。

    老人沉默片刻后道:“那孩子可曾醒来?”

    “今早醒过一次,我去看过,毒素尚未完全清除,现在又有些发热,体力消耗严重,刚醒没多久又昏睡过去了。等他完全清醒,调制几副药服下,不出十日便可康复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小小年纪,遭此大罪,也怪可怜的。待他清醒过来,你我一起去看看他吧!”老人微微松了口气。

    “是!”

    ******

    这一睡又不知过了多久,其间杜泽数次醒来,但无不是片刻清醒之后又立刻昏睡过去,印象中,他隐约记得始终有人守候。

    隐约间,有一束光洒在他的脸上,然后一阵暖意袭来,像极了母亲怜爱地抚摸,他的嘴角微微触动,竟是无声地笑了起来。

    “奇怪啊,你怎么睡着了还会笑呢……呀!我知道啦,肯定是梦到好吃的啦!”

    这声音有些耳熟,恍惚间,自己每次醒来,都能听到这个声音,那声音婉转清脆,像极了孤山深处红灵雀的歌唱。

    他缓缓睁开了眼,一张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脸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此时正一脸疑惑的盯着自己。杜泽只觉得这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脸了。

    似乎是没料到杜泽会在这时候醒来,眼前的人突然下了一跳,“啊!”的一声慌忙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脚跟。却是个小女孩,个子较杜泽矮了半头。

    只见那小女孩,一身火红衣衫,黑黑的大眼睛水灵灵的,仿佛是会言笑一般,一头黑发轻轻飘洒肩畔。只是看上一眼杜泽便觉得脸颊微微发烫,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开了些许。

    小女孩此时也是一脸的慌张羞涩,仿佛是说了别人坏话被人听到了一般,小脸在那一身火红衣衫的映衬下,愈发的红了。

    “你醒啦,我这就去叫爹爹来看你……”小女孩大眼睛滴溜溜急转,抢先说道,说完也不等杜泽回话,转身快速跑了出去,似乎片刻也不想多待了。

    杜泽一怔,随后收回目光,这才开始仔细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木屋,青砖铺地,看上去有好些年头了,房屋中间有一张方桌,几条长凳,靠窗户的地方放置了一张床。而自己便是躺在这张床上,窗户被人稍微撑起,透过窗户刚好能看到夕阳悬挂在枝头,散发着柔和的光茫。

    原来已经是晴天了?还是说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本来就是这般晴朗呢?也不知自己自己这般昏昏沉沉过了多少日子?老鲁叔又去了哪里?或者这里就是他要带自己去的地方吗?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消散不去。

    远处隐隐传来说话声音,同时有几个脚步声向着这个房间走来,声音越来越近,下一刻三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最先跑进来的是刚才那个小女孩,紧接着一位灰衣老者走了进来,最后是个黑衣男子。

    那位老人一脸消瘦,脸上布满皱纹,那皱纹像松树皮一样的粗糙,苍老的嘴角露出一丝慈祥。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邃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根根银发夹杂在黑发里,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而那名黑衣男子,看上去四十来岁,杜泽莫名地觉得他和老鲁叔很像。

    “这回你应该不会像前几次一样马上又睡着了吧?”小女孩跑到床前,认真的问道。

    杜泽顿时一脸的难堪,不知该如何回答。

    “初儿,你这位小哥哥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许胡闹啊!”却是那黑衣男子开了口。

    小姑娘嘟着小嘴,满脸的委屈。随即嫣然一笑,跑到一旁,迅速搬了两条凳子放在床前,道:“族长爷爷,爹爹,你们过来坐啊。”

    那老人和中年男子,微笑着走到床边坐下。小女孩却又自己搬了条凳子,在这二人的后方坐下。

    “孩子,现在身体感觉如何了,可恢复些体力了吗?”老人微笑着开口,一脸的随和。

    “嗯嗯。”杜泽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同时点了点头。

    “孩子,我叫秋镜。”老人指了指一旁的中年男子道:“他叫秋离……”

    “我叫秋初儿!”却是一旁的小女孩突然插话道。

    那叫秋离的男子转过头去,白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再度满脸委屈地嘟起了小嘴。

    “孩子,你之前被毒蛇咬伤,你还记得吗?是秋离碰巧路过,才将你救起,带到这的。”老人接着道。

    “谢谢秋离叔叔,谢谢你们……”杜泽满脸的感激,说话间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眼眶瞬间湿润了几分。

    之后,秋镜,秋离又仔细询问了杜泽的身世和来历。他们救了杜泽的性命,杜泽本就万分感激,加之他们言辞和善,这段时间对自己又是多番照料,杜泽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只是其间几度泪凝于睫,险些哭了出来。

    听说了杜泽的遭遇,众人无不动容,满是同情与怜惜,纷纷出言安慰。许久,杜泽才从悲痛中平复下来。

    杜泽也向秋离询问了鲁寒的下落,然而秋离说当日救下他时就只见到了他一人。事实上,当日他被那怪蛇袭击之前,确实也发现鲁寒不知所踪了。

    老鲁叔,你到底去了哪里?

    从众人的口中,杜泽得知,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叫“桐庐”。自当日自己被怪蛇袭击到现在已经过去五日了,而自己到达这里也已经整整两日光景了。

    杜泽现在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又没有亲人可以依靠。秋镜可怜他小小年纪孤苦伶仃,便劝他安心住下。然而杜泽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归处,便在“桐庐”住了下来。

    旁晚时分,秋初儿给他送来了一大碗粥,算是晚饭了,说是他现在身体虚弱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随后又端来熬制好的汤药给他服下。

    当夜,杜泽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只见窗扉微启,一束淡淡月光,偷偷溜了进来,洒在那青砖铺就的地面,如霜如雪。他微微起身,将窗子撑的更高些,然后缓缓躺下,面向撑开的窗户。只见繁星点点,月正当空。

    月华如水,洒在他的脸上。

    不知名出隐隐有不知名的虫鸣声传来,一声,两声……低低切切,忽远忽近。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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