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生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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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地底幽深,妖兽齐喑,密室枯骨面带笑容,温柔的语声中透着平和恬淡。

    很难说这骷髅还是活人,他四肢细如枯枝,肋骨根根可见,数根细铁链自肘膝肩踝等关节处穿过,另一头深入墙壁,不知延伸到哪里。

    青云和流风两人面露喜悦之色向骷髅走去,小铜灯的亮光随着步伐不停摇晃,把两人的身影拉长到地上、墙上,如同鬼魅。

    “你们不怕我?”骷髅问道。他脸上没有丝毫肌肉,自然做不出笑这个表情,却让人觉得他是在笑着说话。

    “辟邪灯照耀之处,妖魔鬼怪无处遁形。看得出来你是人,所以我们不怕。”青云不由自主的肃立答话,像是回答长辈问话一般。

    “辟邪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这灯原是佛前古物,叫做明镜灯,取诗中以心为镜,明心见性之意。你要知道,六界生灵之中,下起贩夫走卒,上至神仙妖佛,最难做到的就是觉悟己心,至于照妖辟邪的作用不过是其神通的万一罢了。”

    “弟子愚钝,谢前辈教诲。”两个道士恭恭敬敬施礼。

    “那打神鞭呢?”流风有点战战兢兢。

    “凡俗之物,不值一提。”说了这么多话,骷髅似乎有些气力不济,停顿片刻又道:“那筐子里……”

    “是献给前辈的血食,这次晚了几个月,实在是……”流风干笑几声,很是谄媚。

    “道门不惜冒天下之大不违,以婴儿血肉供养,只为留我不死,又恐我生出气力,隔半年才送一次,真是煞费苦心啊。”想起枯坐囚牢的无尽岁月,骷髅想握拳挥手,可是筋骨肌肉早已萎缩,根本不听使唤。他只得叹了口气,对两个道士说:“你们两个过来。”

    不知因为筐里的烟雾还是骷髅的声音,两个道士此刻的脑筋一片混沌,呆呆的听命于眼前的骷髅,向前走去。

    “附耳过来。”师长教导学生时就是这种语气。

    流风道士浑浑噩噩走到骷髅面前,耳朵靠近他嘴边。骷髅缓缓张开嘴,咬了下去!

    浑身上下只有嘴还能活动,但也是虚弱无力,在流风的头皮上努力半天竟然没有咬破。流风只是木然的站着,毫无反应。一旁的青云微微躬身,也是一幅恭谨的样子,至此两人的心智已经完全被骷髅控制。

    骷髅费力往大厅里的几处地方扫了一眼,“给我一炷香的功夫。”然后从比较柔软的耳朵开始,终于咬出了一滴鲜血!

    如同一滴水落进了油锅,骷髅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爆出一团精光!血液一滴滴的流淌,骷髅的嘴再也舍不得离开,鼻孔中竟然发出一阵欢愉的叹息!

    第二口已经变成了有力的吸吮,血液开始加速流入他的体内,慢慢的他的牙齿开始变得有力,胸膛也开始了起伏……而流风道士象一个瘪口袋一样萎缩了下去,手脚还在不住的颤动。

    片刻又像是良久,骷髅慢慢扬起了头,他的肌肉渐渐恢复了力量,皮肤也渐渐有了弹性,森森白骨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生长!

    这时大厅的石头地面象水一样波动起来,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就象从地上长了出来,这人鹤发童颜、玄氅金冠,一双眼睛闪烁着震人心脾的寒光,他就是当今皇上亲口敕封的玄都观掌门,伏魔真人。

    伏魔真人的眼睛四处一扫,立刻聚焦在骷髅身上,“大胆妖孽,竟敢害我门人!”话中震怒之意已经越来越明显,周围空间隐隐有雷鸣之声传来,整间大厅甚至整座上似乎都在微微摇晃,有种圣人动怒天地色变的感觉。

    “洞玄小儿,你那点微末道行也敢在我面前无礼?你自幼便爱装腔作势,如今还无半分长进吗?”骷髅的声音已然有了中气,全然不似方才那般虚弱。

    伏魔真人道号叫洞玄,只有道门内地位极高的人才知道,而且对方点出他幼年之事,想必辈分极高,于是他仔细辨认眼前这活骷髅。

    “你,你难道是燃骨仙?”伏魔真人初来时的气势不知不觉弱了三分。

    那骷髅一声长叹,盘膝坐在了地下不再作声,默认了。

    燃骨仙是道门禁忌,这个名字连提都不能提。百年前他年轻时就已是先天之上的高手,于道门有大功且名满天下,不知受到多少女子爱慕,但他却心无旁骛、一心修道,据说已经最年轻的天师人选。可一夜之间忽然被道门天师令追杀,却不说他所犯何律,天下人皆为其鸣不平,闹得沸沸扬扬。燃骨仙起初百般忍让,但眼见亲朋好友为保护他一一被杀,终于大开杀戒,被他斩杀的大修行者不计其数,最后还是道门天师亲自出山才击杀此人。

    据说燃骨仙身死道消之时留下了一首诗,事后众说纷纭。

    何岁逢春不惆怅,何处逢情不可怜。

    前程两袖黄金泪,因果三生白骨禅。

    根据这首诗,有人说他爱上魔族女子,自苦于师门与爱人;有人说它逆天修炼白骨天书,不容于道门,但是谁也不知道真相究竟是如何。

    伏魔真人虽畏惧燃骨仙的威名,但他更知道对方一直被镇压在莲花山下,时时忍受罡风割体之苦,而那每半年一次的婴儿血食祭献,只是为了吊住其一线性命,令其神魂不绝,永世受苦。

    ……

    眼下情形是燃骨仙刚刚吸收了流风道士的精血,虽说百年积弱的身体和神魂不可能立刻恢复,但他毕竟是有大神通的修行者,难保没有什么惊天法门。

    想到这里伏魔真人不再犹豫,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符令在天,诸煞在地,符令在此,万煞回避。镇地地灵,诛戮凶恶。吾奉太上急急如律令!

    幽深通道的深处突然出现一个数丈高的岩石巨人,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向燃骨仙冲去。这巨人怕是有万斤的重量,咚咚的脚步声摄人心神,风驰电掣般碾过凶暴黑狼的牢笼,只留下一地钢铁和血肉的残渣。

    燃骨仙还是盘膝不动,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岩石巨人的存在。

    这时空气中就响起了刺耳的尖啸,层层叠叠如海潮般向巨人呼啸而去。一个身影在空中变作舞动着的黑影,凶恶的锯齿大刀化作了一阵狂风卷了过去。

    岩石巨人的手臂疯狂挥动,大厅里那些关着妖物的囚室都被砸的粉碎,那些穷凶极恶的妖物毫无抵抗能力的被砸为齑粉!

    黑影在与岩石巨人交错的瞬间诡异的擦身而过,刀锋飞速地绕着巨人移动跳跃,不过是眨眼功夫,那无数刀锋汇聚而成的海潮淹没了岩石巨人。

    斗大的石块在大厅里四处飞溅,重逾万斤的巨人顷刻间被解体!

    一个狰狞肥壮的身躯站在飞舞的尘土石块中,正是赵辙!他那嚣张霸道的脸上尽是杀气,浑身的肌肉疯狂的绷紧蠕动着,已经膨胀成一个肌肉的堡垒,那把大到夸张的锯齿刀直指伏魔真人。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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