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东师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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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高其墙,大其门,谁家第宅东府闻。

    东儒、楚瑜,还有东将的妻子皇甫淑,三人站在东府大门前焦急地翘首等待。

    “哒哒”的马蹄声终于从巷子口响起,武丑夫驾着马车姗姗而至。

    车一停下,东儒赶紧上前撩开门帘,把东岳搀扶了下来。他接着往车里一扫,却没看到期盼已久的东仙的身影。

    “爷爷,东仙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回来的吗?”

    皇甫淑刚刚给公爷东岳行完礼,才抬起头,就看见他一脸不快地盯着自己。

    “是你告诉那三个小兔崽子东仙今天要回来的吗?”

    刚才三兄弟街头大闹的消息还没传回来,所以皇甫淑也没多想,她刚要承认,却被楚瑜提前抢了话。

    “不是淑妹,是我告诉他们的。东谋看到阿福这个陌生人住进了咱家,于是向我打听了一下,我顺口就告诉他了。怎么,他们又闯祸了?”

    老太爷很明显神色不悦,楚瑜一早就看出来了,精明如她,一听东岳直接向皇甫淑兴师问罪,立马猜到,可能是这三个侄儿又弄出了什么乱子,恰好被公爷给逮到了。

    最近一年皇甫淑娘家里不太平,先是皇甫淑的姐姐皇甫心,因为曹圣夜夜留宿“忆往昔”而大闹了一场,两口子大打出手,逼得皇甫心吊颈身亡。

    而后皇甫无逸打上户部,狠狠羞辱了曹连烽和他的儿子曹圣,两家从此结下了仇怨。

    前段日子,小叔子东将又因为好奇去了几次“忆往昔”,这下皇甫淑不乐意了,于是在东岳面前哭诉东将无情无义。盛怒之下的老太爷用家法惩治了东将,爷俩的关系到现在都还没缓和过来。

    如今,要是皇甫淑的三个儿子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老太爷一定会迁怒皇甫淑,两人再因此闹僵,那这个家里,可就真没什么安生日子可过了。

    于是,楚瑜当机立断,仗着东岳对东星、东仙、东雨的喜爱,还有对自己爱屋及乌的信任,抢先把责任扛了下来。

    果然,本来准备大发雷霆的东岳,一听是大孙媳妇儿不小心透漏的,脸色稍微有了些缓和。但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楚瑜这是在替人受责!

    只不过,被楚瑜这一打岔,他心里的怒气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于是东岳用毫无威力的眼神瞪了楚瑜一眼,脸上的乌云彻底散去。

    皇甫淑感激地往楚瑜身边靠了靠,她也终于意识到了刚才有多“惊险”。

    身为将门虎女,论武力她稳压大嫂楚瑜一头,但若论察言观色、待人处事,她拍马也赶不上皇家出身的楚瑜。

    东儒现在是东家的掌门人,他边往里走边向东岳汇报最近的家族大事和帝都风云。东岳听得连连点头,还不时指正一下东儒处理不当的地方。

    当听到关于法相大比的消息时,他停下了脚步。

    “这么说,陛下很重视这次大比,还特意把单人大比的场地,选在了西郊点兵校场是吗?”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呀?爷爷为什么对这件事上了心?

    “是的,届时还会有演兵助兴,仓肆大帅为此特意登门拜访过,想向您请教一些演兵大阵的经验。不过恰逢您南下,他便另约了日子前来拜访。”

    一行人进了正厅,东岳示意武丑夫把门关上,然后一脸凝重地在主位坐下,手指搭在茶几上,无意识地律动着。不多时,东将也急忙忙请假赶了回来。

    这是有什么紧关节要的事情要谈,楚瑜知趣地给四位已经就坐的“扛把子”各沏了一杯茶,然后拉着皇甫淑,准备转身离去。

    “还是留下来听听吧,也好给你们提个醒,省的后知后觉,行差步错。”

    既然家主已经发话了,两个女眷只好各自找下位落座。

    东岳整理了一下思绪,首先说起了这次南下。

    “这次一时兴起,去帮东仁收服那头蛮牛,结果败兴而归,还差点被人阴死。幸亏有东仙及时赶到,胡大难也招呼了一些帮手解围,这才侥幸生还。”

    “虽未弄清楚想对我东岳下手的是谁,但无非也就帝都那几波人而已。厉王,或者是革王,再就是胡大难发现的那个神秘的朝中内奸。”

    接下来,东岳详细讲述了那些面具杀手的法相特征,然后把脸扭向紧皱眉头的东将。

    “你当初是在云垂军服役的,那边还有什么信得过的旧友跟你保持联系吗?”

    信得过的人。。。。。东将仔细回忆了一下,几番纠结之后,忽然眼前一亮。

    “经常联系的倒不少,但事关者大,能信任的却没几个,他们也都只是图个利是而已。要说真正能靠得住、又对云垂郡了如指掌的人,的确有那么一个,只可惜,我们已多年未联系过了,要想找到他,得有人专门跑趟云垂军大营才行。”

    这个回答还算有价值,“地头蛇”是有了,只缺一个派过去取得联系的人而已。东岳想到了关在刑部大牢里的东仙,还有已经把伤养得差不多的阿福和东仁,他心里立马作出了决定。

    “这个不急,日后我自会安排人北上,你到时只需提供取得他信任的方法就可以了。”

    然后,东岳接着看向东儒。

    “老三在西极有什么消息吗?”

    “跟往常一样,有一封随公文一起传回来的家信,例行问候了几句。另外,从西极帝都回来的商队,还捎回了一封东师的密信。上面说,他可能会在法相大比开始之前,随西极参赛队伍返回帝都述职。”

    这个消息倒是挺意外的,但传回来的内容也无关紧要,为什么要用密信呢?

    “他的任期不是还有两年才到吗?怎么会提前回来呢?再说回来就回来,干嘛要用密信通知呢?这么神神秘秘,他是不是还说了些什么?”

    东儒与楚瑜对视了一眼,楚瑜示意他还是提前告诉老爷子一声为好,让他能有个心理准备。

    “三弟。。。三弟。。。他——”

    “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就快说!别这么墨迹!”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东儒只好把心一横,说出了密信中最重要的内容。

    “三弟说他有了父亲、母亲的线索!这次趁机找了个借口回来,就是想要跟您单独谈谈!”

    话音一落,花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武丑夫恨不得找个砖缝儿躲进去,他真是悔得“肝肠寸断”,干嘛要留下来呢?东岳最忌讳的,就是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儿子、儿媳,这下可好,要电闪雷鸣了!

    可是怪了,武丑夫等了半天的雷,却偏偏没打下来。

    东岳虽然极力克制心中的震惊和紧张,但双手无意间捏碎的椅子扶手,还是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端起茶杯,茶杯抖动。

    放下茶杯,茶水四溅。

    起不能。

    坐不下。

    怎么办?

    怎么办?

    良久良久,当东岳终于从苍白的意识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已经大黑了。

    “爷爷,你感觉好些了吗?孙子不孝,我——”

    东岳有力无气地抬起手,打断了东儒的话。

    “该来的总是要来,该还的终究得还。我已经躲了这么多年,费尽心机想要忘掉这个心魔,不曾想,反而因此深入骨髓,夜夜不得安宁。现在,也该是我了结当年恩怨的时候了。先有雷不同,再有雪家兄妹,作孽啊,孽报!”

    两行清泪从东岳的眼角滑落,丝毫不见沧桑的额头,一日之间,平添了几道深入灵魂的皱纹。

    “把大家都叫过来,我有话说。”

    武丑夫还在门外焦急地徘徊,东儒一叫他,他赶紧冲了进去。看东岳满脸释怀的表情,他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老伙计,你可算是吓到我了,刚才,你的魂魄离体,都差点散入冥冥了!不过现在好了,看样子,经此一险,你是彻底大彻大悟了!”

    有这样为自己殚心竭虑的朋友,东岳暗叹——此生之大幸!

    “再不悟,就连你都打不过了!这心魔扰了我近百年,也使我在原地徘徊了近百年,寸功未进。这一次在南方,你一个打我和雷不同两个,着实道有所成。”

    老友功力停滞,武丑夫早就发现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跟东岳一起去打那头牛的主意呢?完全是放心不下而已。

    守望相助,砥砺奋进,这才是真朋友!

    两人基情对视,你侬我侬——

    “咳咳咳——爷爷,你找我们有事?”

    东将极不自然地打断了两个“基友”的深情交流。

    看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东岳长话短说,分别作了交代。

    “东儒,你传一封急信给东师,让他在回来之前安排一个可信的人,查一查那个‘四海雪狐’的踪迹,提醒他千万要小心,不必打草惊蛇。”

    “他们四个被关进天牢的消息,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淑儿,你不要太过担心,费之患是我当年旧部,最会办事,他不会刻意为难的。这几个小子也该收敛一下了,不然将来会闯大祸的!”

    “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年我本想推荐胡大难接替大帅之位,但陛下忌惮我门徒无数,唯恐功高震主,结党把政,因此暗中提点我,让我推荐仓肆为帅。所以,咱们东家人以后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别犯了陛下的忌讳。”

    说到这里,东岳失望地看了一眼东将,然后摇了摇头。

    “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那个‘忆往昔’的苏昔,挑动得曹家和皇甫家翻脸,肯定引起了你这个禁军统领的怀疑,所以你想查清楚,背后是否有人在操纵,对不对?”

    原来如此!

    皇甫淑一脸温柔地看着丈夫东将,原来自己错怪他了,他也是在尽职尽责,为皇甫家讨个公道而已。

    一朝沉冤得雪,东将忍不住得意洋洋。

    “哼!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我生气和失望的原因!那个‘忆往昔’是谁开的,你总该知道了吧?”

    “厉王!”

    “不错!就是厉王!你可能觉得,是厉王在后面耍弄诡计,是吗?”

    见东将自以为是的神情,东岳再次失望地摇了摇头。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这么浅显的道理,以军队出身的厉王,又怎会不知?虚实之政,阴险至极!凭你五大三粗的头脑,又怎能破解其中的机关算计呢?”

    “咱们东家人,历来只受军令,不处政地,就是因为算计不过那些政客的阴谋诡计。你自以为已经离真相不远,其实早已步入他们为你预设的圈套,为他们所利用。”

    “政客历来看不起我们军人,以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阴谋诡计之道,便可以戏耍所有人。但他们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拳头里面出道理!管他什么神机妙算,我自一刀破开!”

    “所以,我才对你贸然卷进这些朝政纷争表示失望。咱们东家,只要守住军令,唯君所命,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便可安心无愧!”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这下东将算是彻底明白了,回看他这几个月来的“暗中调查”,简直就如跳梁小丑,愚不可及,惹人耻笑。亏他还对家里人严把口风,想演得真点,好打入敌人内部。

    估计那个幕后黑手,正捧腹大笑他的拙劣表演呢!

    无地自容之下,东将羞得脸红脖子粗,懊恼不已地低下了头。皇甫淑叹了口气,夫妻同心,感同身受,她紧紧抱住东将,给他一个安慰的胸膛。

    云垂郡和西极帝都的调查已经有了着落,现在只剩长靖帝都“四海雪狐”的痕迹了。

    “楚瑜,你明天先到大牢里探望一下东仙,你们母子十年未见,难得重逢又被我搅了,等他出来,我们全家摆桌家宴补偿一下。你去牢里时,顺带把这枚戒指带给他,他会明白的。”

    说着,东岳从自己的床头拿出一个匣子,他在匣底一按,只见灵光游弋,阵纹闪烁,华美至极。等封锁的灵阵解开,东岳从密密麻麻的暗格中取出一枚古朴的戒指,交给了楚瑜。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你也应该知道了,目前我们要集中调查那个‘四海雪狐’的来历,知彼知己,防患于未然。因此,长靖皇宫里的消息,还要劳烦你旁敲侧击地调查一下。幽妃最近不是怀了一对皇胎吗?我听说陛下请了一位神医圣手,想确定是否有皇子抱腹。你是他的亲妹妹,可以趁机多到皇宫里走动一下,从后宫女眷那里打开缺口。”

    一切安排妥当,东岳终于坚持不住,沉沉睡去。

    他刚才灵魂不稳,需要安心静养。

    。。。。。。。。。。。。。。。。。。。。。。。。。。。。。。。。。。。。。。。。。。。

    遥远的西极帝国。

    一处不知名的城外庄园。

    清脆的机括声不绝于耳,带着锋锐金灵气的弩箭四处飞射,一道狐影在死亡的一线只边奋力挣扎。

    生的渴望爆发无穷战力,已经有三个射手被狐爪切断了喉咙。

    狐影虽已身中数箭,但奇怪的是,殷红的鲜血却几乎浸透了他全身的衣服。

    触目惊心的鞭痕,深藏在红色的衣袍之下,疼痛撕裂了他的灵魂。

    “杀!”

    又一名射手命丧狐爪,血淋淋的心脏还抓在手心。

    七丧其四,还活着的三名杀手萌生退意。没有队友的弩箭配合封锁,完成击杀已是不能。

    队长已死,三人互望了一眼,分头撤退,各赌天命。

    狐影并未选择追杀,他神情落寞地独立于天地之间,忘记了周身的疼痛。

    蓦地,他高举起手中的心脏,然后狠狠捏碎,任由这红色沐浴全身。

    “啊————哈哈哈哈!”

    “是你先不仁!就别怪我更狠!”

    “啊——哈哈哈哈哈!!!”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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