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但她又是虚假的。”话锋一转，“罗昭远”的脸上露出了沉重的哀伤，好像是心脏上被人剜了一刀，或是放在冰箱里的小甜点在不经意的时候被人给偷偷吃了。
“因为你永远不能否认，在外面的时空中还确实存在着一个她……折磨和苦难伴随着那个小人，是那个小人带给了你一切的开始，但她自己却还在真实的世界中挣扎。你又怎么能在梦境中自欺欺人、一厢情愿！”
“只要你想不明白这一层，你就始终会跟傻子一样被我轻易玩弄在股掌间。你真的是一坨垃圾啊，谁会来看你一眼呢？你连自己都帮不了，还想着要去帮别人。”
罗昭远看着眼前的那人，慢慢地低下头，看向了自己不住颤抖的双手。
他开始哭泣，那些泪水似乎本不属于这个没有情感的人，那些东西只是从叫泪腺的地方涌出，缓慢地顺着他的面颊滑落，又像灰尘一样渐渐在大地里消散了。
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抓不住。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每当梦境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脑袋就会突然想通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是原本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的。
夏虫语冰、井蛙话海，在无数个故事和片段的尽头，藏着这个世界本不存在的真实。
当然，他也没有见过那些东西。
可能是从天顶倾泻的华光，在云层聚拢的时候便会重新消散。
他只是在幻想，在幻想的尽头有那么一个人，他与她曾经订下过约定。两人在虚构的篇章中写出独一无二的东西，赋予他感情和爱。而只有在她的眼中他真实地存在过。
可惜在这十五年的人生里，他一直用“罗昭远”这个身份活着，早就失去了另一个身份的所有记忆。甚至到现在，被人玩弄在鼓掌中，连那个心心念念的妹妹都不记得是谁了。
“看到你这残废模样，连折磨你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你当初对我做了什么事，我记得清清楚楚，确实很想报复一通。但如果是现在这样……我想，不如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既然我们互相仇恨，恨不得杀了彼此，我就向你提议一场公平的较量——当然，我不会还给你任何东西，就像我绝不会原谅你一样，但我会给你时间。而这个玩意，就权当是你参加这场生死之战的资格。”
那人像变魔术一样，忽然从手上变出了一枚黑色的西洋棋子，形状是王。
在这枚棋子出现的一瞬间，整个梦境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了。
罗昭远清楚地意识到，他脚下的世界在抗拒这枚棋子的存在。这枚棋子就像一个具象化的黑洞，所有缭绕而过的水雾在与它擦身的瞬间都被吸了进去。
然后那人吹了口气，于是在罗昭远与他之间忽然浮现出了一张黑白相间的巨大西洋棋盘。罗昭远望着那人把黑色的王棋丢了过来，棋子的尖锐头部勾勒出完美的弧度，旋转几圈后，这枚棋子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稳稳地落在了罗昭远这边的王棋初始位上。
看到这一幕，罗昭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里，蕴含了足以让大脑爆炸的信息量，棋子脱手瞬间的力量，手指与棋子接触的位置、受力点，乃至于空气湿度、风阻全部都要被囊括在计算范畴内，否则棋子在空中旋转的角度就会有问题，无法稳稳地落在格子的正中。
而即便得到了精确无误的结果，也要有相应的身体能力去执行这一条件，使用的力度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只要是脱手瞬间一个不稳，一切都会是个笑话。
“游戏用你可以理解的规则和形式进行，西洋棋，很简单吧。向你介绍一下，在这个世界上一共有六种棋子，按你们的棋子价值进行排序……价值最低是白棋兵，往上增进，绿色的棋子马，蓝色的棋子象，紫色的棋子车，红色的棋子后，而价值最高的是黑色的王棋。”
“现在用你的手去触碰王棋，我给你重新编写了说明。”那人还是在笑，这口气像在同情一个没有上过小学的傻瓜，为了让你读懂、我只好用你的范式去解释问题，是何等轻蔑。
听到他这样说，罗昭远下意识碰了一下立在自己这边的那枚黑色王棋，他的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了一段信息，并转换成了人类的语言进入他的大脑。
“Rune成功激活，该Rune只有在持有者死亡时方可转移，不允许自主转交。基本激活状态下，持有该Rune可以无视任何规则对所有基因进行吞噬与转交的操作，包括其它的Rune；最强活性状态下，强制触发所有基因及其它Rune的最强活性状态。”
“上者剑锋所指，便有万军前仆后继。故该Rune名为，王权。”
那人看到了罗昭远脸上的迷茫，这在他的意料之外，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个人真的失忆了，不是装的。
不是失去了他夺走的那部分记忆，而是失去了关于自己的记忆。
停顿很久后，那人闭着眼睛继续说道：“整个人类世界都把焦点放在你的身上，所有的天才和疯子都在研究你。但至今过去二十年了，依旧无人懂你……除了我。”
他说话的口吻不像是突然闯进梦里的怪物，也不像一直在心里跟自己低语不停的分裂人格，更像是在家里一起嬉戏打闹的兄弟，或者是有心情一起去网吧开黑的大学舍友。
有些亲近，有些挖苦，有些调侃，有些讽刺。
“这里所有的棋子，除了黑色王棋，都代表地球自然界存在的生物基因片段，有的可以增幅你的力量，有的可以改变你的细胞性状。但只有黑色王棋不是确切存在的事物，用白海的话来说，黑色王棋代表的是在你身体里真实存在的一种东西，白海把那叫做Rune，意为符文，这是由不属于这颗星球的异生命带来的东西，没人知道该去如何定义它。”
白海当然取得过一些成就，起源计划的最大贡献就在于发现了Rune的存在，但这种将一个抽象概念用更抽象的名词表示出来的做法，理论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践意义。
如果用人类的语言来解释，Rune是什么？
符文，铭文？听起来倒有些电子游戏的感觉。
当然“罗昭远”并不在意，命名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方便沟通。
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就像人所处的客观环境决定了人的成长上限，视野会束缚人格局。人类细胞的分裂分化受染色体决定，一旦染色体与基因出现问题，细胞也会像断了源头一样，从干细胞开始慢慢瓦解。在这个自然界中，大部分的生命都是基因的奴隶，基因把生物锁死在了身体上，而人们最近才想尝试去对这样的现状进行突破，人类希望在未来实现人脑的数据化，将意识转移到电脑空间——可惜没人明白，像你这样伟大的生命其实早已超脱了基因的控制。”
“你的不同之处正是因为你拥有Rune，任何一种Rune都是可以用于控制基因的更高级系统，它让所有的基因就像你手上抓着的拼图，可以由你来拼出所有你想要的图案……它们基因，就像是你的臣仆，你的大军，匍匐于你的足下。”
“游戏规则很简单。当你收集够足以向我挑战的棋子时，我会在这里等着与你一战。当然，有时候你也可以选择与我进行交易，兑换你急缺的棋子。只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易与的商人，我只接受绿色以上的棋子，而所有的交易我会给你下降一级，绿色只能兑换白色，往上亦然，唯一的好处是你可以自由选择下一级的任意棋子。”
“勇士是值得称赞的，就当是见面礼吧，作为对与我抗争至今的你的欣赏。现在我送你第一枚棋子，尽管王权是最不适合战斗的Rune，但它贵在拥有无限可能。至于我们，我们还会再见的。直至你有勇气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天，我们的孽缘都不会就此结束……”
那人的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情感，轻轻地挥了挥手。
伴随他的这个动作，所有的棋盘、棋子都变得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罗昭远抬起头，只看到了一左一右悬浮在那人身后的两枚黑色王棋，以及无数的红棋、紫棋、蓝棋……像是一个拥有无数星体的迷你宇宙，星云吐息，七色织彩，光芒如昼……
原来他和梦境里的这个人，总共只有三枚黑棋吗？但为什么会是这个数字……
他也好奇为什么没有看到白棋。
但直到幡然醒悟的一刻，罗昭远突然明白了——
原来在他身边缭绕的浓密的白雾里，每一个渺小的暮霭颗粒，都是一枚白色的兵棋。
而这个世界上，原本应该是有第四枚黑棋的。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因为你永远不能否认，在外面的时空中还确实存在着一个她……折磨和苦难伴随着那个小人，是那个小人带给了你一切的开始，但她自己却还在真实的世界中挣扎。你又怎么能在梦境中自欺欺人、一厢情愿！”
“只要你想不明白这一层，你就始终会跟傻子一样被我轻易玩弄在股掌间。你真的是一坨垃圾啊，谁会来看你一眼呢？你连自己都帮不了，还想着要去帮别人。”
罗昭远看着眼前的那人，慢慢地低下头，看向了自己不住颤抖的双手。
他开始哭泣，那些泪水似乎本不属于这个没有情感的人，那些东西只是从叫泪腺的地方涌出，缓慢地顺着他的面颊滑落，又像灰尘一样渐渐在大地里消散了。
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抓不住。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每当梦境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脑袋就会突然想通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是原本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的。
夏虫语冰、井蛙话海，在无数个故事和片段的尽头，藏着这个世界本不存在的真实。
当然，他也没有见过那些东西。
可能是从天顶倾泻的华光，在云层聚拢的时候便会重新消散。
他只是在幻想，在幻想的尽头有那么一个人，他与她曾经订下过约定。两人在虚构的篇章中写出独一无二的东西，赋予他感情和爱。而只有在她的眼中他真实地存在过。
可惜在这十五年的人生里，他一直用“罗昭远”这个身份活着，早就失去了另一个身份的所有记忆。甚至到现在，被人玩弄在鼓掌中，连那个心心念念的妹妹都不记得是谁了。
“看到你这残废模样，连折磨你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你当初对我做了什么事，我记得清清楚楚，确实很想报复一通。但如果是现在这样……我想，不如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既然我们互相仇恨，恨不得杀了彼此，我就向你提议一场公平的较量——当然，我不会还给你任何东西，就像我绝不会原谅你一样，但我会给你时间。而这个玩意，就权当是你参加这场生死之战的资格。”
那人像变魔术一样，忽然从手上变出了一枚黑色的西洋棋子，形状是王。
在这枚棋子出现的一瞬间，整个梦境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了。
罗昭远清楚地意识到，他脚下的世界在抗拒这枚棋子的存在。这枚棋子就像一个具象化的黑洞，所有缭绕而过的水雾在与它擦身的瞬间都被吸了进去。
然后那人吹了口气，于是在罗昭远与他之间忽然浮现出了一张黑白相间的巨大西洋棋盘。罗昭远望着那人把黑色的王棋丢了过来，棋子的尖锐头部勾勒出完美的弧度，旋转几圈后，这枚棋子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稳稳地落在了罗昭远这边的王棋初始位上。
看到这一幕，罗昭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里，蕴含了足以让大脑爆炸的信息量，棋子脱手瞬间的力量，手指与棋子接触的位置、受力点，乃至于空气湿度、风阻全部都要被囊括在计算范畴内，否则棋子在空中旋转的角度就会有问题，无法稳稳地落在格子的正中。
而即便得到了精确无误的结果，也要有相应的身体能力去执行这一条件，使用的力度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只要是脱手瞬间一个不稳，一切都会是个笑话。
“游戏用你可以理解的规则和形式进行，西洋棋，很简单吧。向你介绍一下，在这个世界上一共有六种棋子，按你们的棋子价值进行排序……价值最低是白棋兵，往上增进，绿色的棋子马，蓝色的棋子象，紫色的棋子车，红色的棋子后，而价值最高的是黑色的王棋。”
“现在用你的手去触碰王棋，我给你重新编写了说明。”那人还是在笑，这口气像在同情一个没有上过小学的傻瓜，为了让你读懂、我只好用你的范式去解释问题，是何等轻蔑。
听到他这样说，罗昭远下意识碰了一下立在自己这边的那枚黑色王棋，他的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了一段信息，并转换成了人类的语言进入他的大脑。
“Rune成功激活，该Rune只有在持有者死亡时方可转移，不允许自主转交。基本激活状态下，持有该Rune可以无视任何规则对所有基因进行吞噬与转交的操作，包括其它的Rune；最强活性状态下，强制触发所有基因及其它Rune的最强活性状态。”
“上者剑锋所指，便有万军前仆后继。故该Rune名为，王权。”
那人看到了罗昭远脸上的迷茫，这在他的意料之外，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个人真的失忆了，不是装的。
不是失去了他夺走的那部分记忆，而是失去了关于自己的记忆。
停顿很久后，那人闭着眼睛继续说道：“整个人类世界都把焦点放在你的身上，所有的天才和疯子都在研究你。但至今过去二十年了，依旧无人懂你……除了我。”
他说话的口吻不像是突然闯进梦里的怪物，也不像一直在心里跟自己低语不停的分裂人格，更像是在家里一起嬉戏打闹的兄弟，或者是有心情一起去网吧开黑的大学舍友。
有些亲近，有些挖苦，有些调侃，有些讽刺。
“这里所有的棋子，除了黑色王棋，都代表地球自然界存在的生物基因片段，有的可以增幅你的力量，有的可以改变你的细胞性状。但只有黑色王棋不是确切存在的事物，用白海的话来说，黑色王棋代表的是在你身体里真实存在的一种东西，白海把那叫做Rune，意为符文，这是由不属于这颗星球的异生命带来的东西，没人知道该去如何定义它。”
白海当然取得过一些成就，起源计划的最大贡献就在于发现了Rune的存在，但这种将一个抽象概念用更抽象的名词表示出来的做法，理论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践意义。
如果用人类的语言来解释，Rune是什么？
符文，铭文？听起来倒有些电子游戏的感觉。
当然“罗昭远”并不在意，命名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方便沟通。
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就像人所处的客观环境决定了人的成长上限，视野会束缚人格局。人类细胞的分裂分化受染色体决定，一旦染色体与基因出现问题，细胞也会像断了源头一样，从干细胞开始慢慢瓦解。在这个自然界中，大部分的生命都是基因的奴隶，基因把生物锁死在了身体上，而人们最近才想尝试去对这样的现状进行突破，人类希望在未来实现人脑的数据化，将意识转移到电脑空间——可惜没人明白，像你这样伟大的生命其实早已超脱了基因的控制。”
“你的不同之处正是因为你拥有Rune，任何一种Rune都是可以用于控制基因的更高级系统，它让所有的基因就像你手上抓着的拼图，可以由你来拼出所有你想要的图案……它们基因，就像是你的臣仆，你的大军，匍匐于你的足下。”
“游戏规则很简单。当你收集够足以向我挑战的棋子时，我会在这里等着与你一战。当然，有时候你也可以选择与我进行交易，兑换你急缺的棋子。只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易与的商人，我只接受绿色以上的棋子，而所有的交易我会给你下降一级，绿色只能兑换白色，往上亦然，唯一的好处是你可以自由选择下一级的任意棋子。”
“勇士是值得称赞的，就当是见面礼吧，作为对与我抗争至今的你的欣赏。现在我送你第一枚棋子，尽管王权是最不适合战斗的Rune，但它贵在拥有无限可能。至于我们，我们还会再见的。直至你有勇气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天，我们的孽缘都不会就此结束……”
那人的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情感，轻轻地挥了挥手。
伴随他的这个动作，所有的棋盘、棋子都变得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罗昭远抬起头，只看到了一左一右悬浮在那人身后的两枚黑色王棋，以及无数的红棋、紫棋、蓝棋……像是一个拥有无数星体的迷你宇宙，星云吐息，七色织彩，光芒如昼……
原来他和梦境里的这个人，总共只有三枚黑棋吗？但为什么会是这个数字……
他也好奇为什么没有看到白棋。
但直到幡然醒悟的一刻，罗昭远突然明白了——
原来在他身边缭绕的浓密的白雾里，每一个渺小的暮霭颗粒，都是一枚白色的兵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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