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有人……吗……”罗昭远咬着牙望了望四周，近处的几家商铺店门大开，但是没有一家打开了灯，店内全都是漆黑一片。
这个时间应该是最繁华的夜市……是停电了？大家都去哪里了。
他看到有些柜台被人砸碎了，商品零零散散落了一地，还有许多的鞋子、公文包、衣服、纸张，满地都是，全都被雨水打湿了。路上的车辆也没有人去管，甚至他看到一辆大众的车门开着，车里的人却根本不见去向，而这辆车的车玻璃已经全部碎成了雪花。
抢劫？暴动？
他联想到白天时看到的警车和武警，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已经中断在了这一处。
在他昏迷的十多个小时内，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他听见不远处有喧闹的声音，像是车辆在不断地碰撞，也有人尖叫有人大喊，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下，闹哄哄的，又像是有谁不停地把瓶子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由于水汽对视线的影响很严重，街道上可见的范围内也没看到一个行人，虽然听起来附近有人，但想要寻求他人帮助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
“不能就这样在这里待一个晚上，我撑不过明天……必须赶紧处理伤口。”
罗昭远用浑浑噩噩的意识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条街上的药店……离我还有三千多米，太远了，或者……回学校东门的医务中心，应该能到。”
不可以死在这里……
他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
罗昭远慢慢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尽可能不睡过去，悉心感受着自己对身体每一寸的控制，随后他左手按住了刺进腹部的那截栏杆，试图稳固住它的位置，避免运动过程中带去二次伤害。
罗昭远从弯曲膝盖开始，到用右脚支撑身体，一点点地站了起来，他很快靠在了身前的一根路灯杆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鲜红的血液顺着他左手的指隙流了出来。
走。
紧接着这个念头，罗昭远迈出了右脚。
然而他忽然腿一软，没能继续撑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向前栽倒。
千钧一发之际，他转过了身子侧着倒在地上。尽管没有直接将断裂栏杆的末端顶到地面，这一次失败仍然在痛觉上给他带去了巨大的折磨。
罗昭远像一只虾蜷缩着，左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腹部，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意识仿佛被一把锉刀摩擦到濒临崩溃。
倒在地上的他，双目无神地看着绿化带的围栏，通过剧烈喘息压制着怦怦跳的心脏，稍作休息后，他右臂向前匍匐一步，弓着身体又支撑着站了起来。
有了上一次失败的教训后，他试着去攀扶一切身旁的物体帮助站立。
寒冷的雨水使罗昭远的牙齿打起了哆嗦，疼痛和疲倦的双重折磨更让他无数次地快要昏死过去，他就这样一步步地挪动着，捂住腹部的伤口，带着那根断裂的栏杆前进，绕过了一辆停在街道上的小车，从马路重新回到了街道一旁的店铺门前，扶着每家店门前的东西前行。
当他攀附住一块广告牌，但广告牌没能承受住他的重量时，罗昭远再一次倒在了地上。
这种疼痛就像指甲被人活活地拔去了，终于无法抵抗这种疼痛，他在雨夜里嘶吼着。
罗昭远剧烈地喘息，他心脏的跳动速度已经到达了危险值。
再这样下去，马上就会衰竭致死。
努力地平复着情绪，努力吞咽着流到嘴边的雨水去缓解干涸的喉咙，差不多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罗昭远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率。
他第三次爬了起来，靠在了路边店铺的墙壁上。
在罗昭远的脚底是一大片粘稠的血迹，已经流进了铺地砖之间的缝隙中，将每一从青苔都染成鲜红。在刚才倒在地上时，假如他低下脑袋看向脚所在的方向，罗昭远肯定就能够看到那只被扯下来、丢在了树底的断臂。
但是他没有看见——还好没有看见。
否则他可能会改变主意直接赶去商场。
然后死在半路上。
他不知道在他失去意识的十余个小时里，这座城市已经彻底颠覆了它的本来面貌，所有的报刊亭、店铺以及每一角的公园都染成了血红色。
从卫星高空拍摄的影像来看，整座城市里的丧尸像白花花的潮水从北城区涌向了东城区，本地的军警则拉起了数十道防线进行抵抗，但只起到了微乎其微的作用，火焰和人群的哭喊成为今夜城市生活的主题。
零零散散的部分丧尸袭击了明江大学所在的西城区。
这是罗昭远现在还能幸免的关键因素。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脚步蹒跚终于挪到了上午来过的明江大学东门前，他发现门卫也都不见了，就仿佛所有人都约好一起消失了。
疼痛会让人失去对一些细节的思考力，现在罗昭远只关心怎么进去，没多想，他记得校门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放，师生们随时可以进出。
于是罗昭远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ID卡，刷在了识别区上。
大门的五道插销有四道缓慢地收了回去，恰好腾出了能够允许罗昭远身高通过的空间，他攀附着两侧的扶手，看着不远处模糊的教学楼，意识到自己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校园。
回到了这个跟书颖冰生活了快四年的大学校园。
“我必须……活下去……”
罗昭远的嘴唇已因为大量失血而变得苍白。
医务中心距离并不远，有条偏远的小路可以直达。罗昭远穿过校园寂寥无人的林**，最后到了东区医务中心的小屋门前。
在他的身后，是他一路走来时留下的一条断断续续数百米长的血路，延伸出了校门，穿过了数十家商店的门口，拐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处。
这条血路虽在雨水的冲刷下已渐渐地没了痕迹，仍然令人触目惊心。
一路上，他恍惚看到许多白色的人影在远处蹒跚地行动着，看上去那就好像他自己，高烧让罗昭远分辨不清那是幻觉还是现实，也因为脑海中纯粹的执念，只是自顾自地走着，没有去理睬和打招呼。
医务中心的规模很小，是一处拥有六七间房的双层小屋，但明江大学作为白海的南方分校，同样从事生命科学和医疗领域的研究，医务中心储存着最新成果的特效药物，配备了满足基本手术需求的设备。在这里，罗昭远的伤口就可以得到妥善的处理。
到达目的地后，支撑着伤体的强大执念消失了，罗昭远难以控制重重地向前一摔，像一座黑色的小山，重重砸在了医务中心小屋的铁门上，然后滑倒在地。
在晕厥的前一刻，罗昭远看到医务中心内有一个身影慢慢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从医务中心内走来的身影靠近，立在门后面静静看了一会儿。
背光处那精巧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想来是在犹豫要不要开门，她握着拳头放在胸前有点拿不定主意，于是很快回过头弱弱地喊了一声：“你们几个快过来看下啊，有个人倒在了门口。”
她说话细语温吞，有几分柔弱之意。
“什么，外面居然还能有人过来？”
医务中心内传出一个稍显粗犷的声音，那人并未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又说道：“老江，快！跟我一起去看看。”
然后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向女孩所在的位置赶了过来。
“他好像受伤了，看不太清，肚子上插着铁片一样的东西。”
罗昭远在昏迷中蜷缩的身体和眉宇间露出的痛苦落在女孩的眼里，令她有些着急，忙说道：“快让他进来吧，江枫学长，快替他处理一下伤口！”
“慢着！”
被她称为江枫的眼镜男生贴着门看了看，停顿片刻后他冷冷地说道：“他已经病了，正在发烧，伤口的感染情况很严重。不去化验血液我根本不能判断他有没有被那些东西咬过，是不是成了病毒携带者，贸然让他进来说不定会很危险。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吗？”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枫。
“没有办法。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我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欠缺，不该再去管别人的事情了。救人应该救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里的人，你要记住这里不只有你一个，我们四个人的性命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
江枫严厉地训斥起了女孩，分毫不给她情面，又接着说道：“何况外面还有那些东西，万一引起他们的注意怎么办，还不知道我们到底能不能在所剩不多的食物耗尽前，找到下一个安全的避难点，再多一个人的资源消耗是给自己增加麻烦。”
“可是他明显是想要活下去才会努力赶到医务中心，是我们关起了门，难道就这样把他丢在门外不管吗？我可以把自己的食物让给他啊！反正我吃的少。”
一个面包是吃，一半面包也是吃，当然不差这点。
因生气而涨红了脸的女孩，转而去询问另一个理着平头的男生：“一山学长，你去劝劝江枫学长啊，这样把他丢在门外不太好吧？”
许一山面色凝重地想了想，最后无奈地耸耸肩。
“晓晴啊，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抱歉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这个时间应该是最繁华的夜市……是停电了？大家都去哪里了。
他看到有些柜台被人砸碎了，商品零零散散落了一地，还有许多的鞋子、公文包、衣服、纸张，满地都是，全都被雨水打湿了。路上的车辆也没有人去管，甚至他看到一辆大众的车门开着，车里的人却根本不见去向，而这辆车的车玻璃已经全部碎成了雪花。
抢劫？暴动？
他联想到白天时看到的警车和武警，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已经中断在了这一处。
在他昏迷的十多个小时内，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他听见不远处有喧闹的声音，像是车辆在不断地碰撞，也有人尖叫有人大喊，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下，闹哄哄的，又像是有谁不停地把瓶子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由于水汽对视线的影响很严重，街道上可见的范围内也没看到一个行人，虽然听起来附近有人，但想要寻求他人帮助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
“不能就这样在这里待一个晚上，我撑不过明天……必须赶紧处理伤口。”
罗昭远用浑浑噩噩的意识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条街上的药店……离我还有三千多米，太远了，或者……回学校东门的医务中心，应该能到。”
不可以死在这里……
他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
罗昭远慢慢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尽可能不睡过去，悉心感受着自己对身体每一寸的控制，随后他左手按住了刺进腹部的那截栏杆，试图稳固住它的位置，避免运动过程中带去二次伤害。
罗昭远从弯曲膝盖开始，到用右脚支撑身体，一点点地站了起来，他很快靠在了身前的一根路灯杆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鲜红的血液顺着他左手的指隙流了出来。
走。
紧接着这个念头，罗昭远迈出了右脚。
然而他忽然腿一软，没能继续撑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向前栽倒。
千钧一发之际，他转过了身子侧着倒在地上。尽管没有直接将断裂栏杆的末端顶到地面，这一次失败仍然在痛觉上给他带去了巨大的折磨。
罗昭远像一只虾蜷缩着，左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腹部，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意识仿佛被一把锉刀摩擦到濒临崩溃。
倒在地上的他，双目无神地看着绿化带的围栏，通过剧烈喘息压制着怦怦跳的心脏，稍作休息后，他右臂向前匍匐一步，弓着身体又支撑着站了起来。
有了上一次失败的教训后，他试着去攀扶一切身旁的物体帮助站立。
寒冷的雨水使罗昭远的牙齿打起了哆嗦，疼痛和疲倦的双重折磨更让他无数次地快要昏死过去，他就这样一步步地挪动着，捂住腹部的伤口，带着那根断裂的栏杆前进，绕过了一辆停在街道上的小车，从马路重新回到了街道一旁的店铺门前，扶着每家店门前的东西前行。
当他攀附住一块广告牌，但广告牌没能承受住他的重量时，罗昭远再一次倒在了地上。
这种疼痛就像指甲被人活活地拔去了，终于无法抵抗这种疼痛，他在雨夜里嘶吼着。
罗昭远剧烈地喘息，他心脏的跳动速度已经到达了危险值。
再这样下去，马上就会衰竭致死。
努力地平复着情绪，努力吞咽着流到嘴边的雨水去缓解干涸的喉咙，差不多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罗昭远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率。
他第三次爬了起来，靠在了路边店铺的墙壁上。
在罗昭远的脚底是一大片粘稠的血迹，已经流进了铺地砖之间的缝隙中，将每一从青苔都染成鲜红。在刚才倒在地上时，假如他低下脑袋看向脚所在的方向，罗昭远肯定就能够看到那只被扯下来、丢在了树底的断臂。
但是他没有看见——还好没有看见。
否则他可能会改变主意直接赶去商场。
然后死在半路上。
他不知道在他失去意识的十余个小时里，这座城市已经彻底颠覆了它的本来面貌，所有的报刊亭、店铺以及每一角的公园都染成了血红色。
从卫星高空拍摄的影像来看，整座城市里的丧尸像白花花的潮水从北城区涌向了东城区，本地的军警则拉起了数十道防线进行抵抗，但只起到了微乎其微的作用，火焰和人群的哭喊成为今夜城市生活的主题。
零零散散的部分丧尸袭击了明江大学所在的西城区。
这是罗昭远现在还能幸免的关键因素。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脚步蹒跚终于挪到了上午来过的明江大学东门前，他发现门卫也都不见了，就仿佛所有人都约好一起消失了。
疼痛会让人失去对一些细节的思考力，现在罗昭远只关心怎么进去，没多想，他记得校门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放，师生们随时可以进出。
于是罗昭远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ID卡，刷在了识别区上。
大门的五道插销有四道缓慢地收了回去，恰好腾出了能够允许罗昭远身高通过的空间，他攀附着两侧的扶手，看着不远处模糊的教学楼，意识到自己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校园。
回到了这个跟书颖冰生活了快四年的大学校园。
“我必须……活下去……”
罗昭远的嘴唇已因为大量失血而变得苍白。
医务中心距离并不远，有条偏远的小路可以直达。罗昭远穿过校园寂寥无人的林**，最后到了东区医务中心的小屋门前。
在他的身后，是他一路走来时留下的一条断断续续数百米长的血路，延伸出了校门，穿过了数十家商店的门口，拐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处。
这条血路虽在雨水的冲刷下已渐渐地没了痕迹，仍然令人触目惊心。
一路上，他恍惚看到许多白色的人影在远处蹒跚地行动着，看上去那就好像他自己，高烧让罗昭远分辨不清那是幻觉还是现实，也因为脑海中纯粹的执念，只是自顾自地走着，没有去理睬和打招呼。
医务中心的规模很小，是一处拥有六七间房的双层小屋，但明江大学作为白海的南方分校，同样从事生命科学和医疗领域的研究，医务中心储存着最新成果的特效药物，配备了满足基本手术需求的设备。在这里，罗昭远的伤口就可以得到妥善的处理。
到达目的地后，支撑着伤体的强大执念消失了，罗昭远难以控制重重地向前一摔，像一座黑色的小山，重重砸在了医务中心小屋的铁门上，然后滑倒在地。
在晕厥的前一刻，罗昭远看到医务中心内有一个身影慢慢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从医务中心内走来的身影靠近，立在门后面静静看了一会儿。
背光处那精巧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想来是在犹豫要不要开门，她握着拳头放在胸前有点拿不定主意，于是很快回过头弱弱地喊了一声：“你们几个快过来看下啊，有个人倒在了门口。”
她说话细语温吞，有几分柔弱之意。
“什么，外面居然还能有人过来？”
医务中心内传出一个稍显粗犷的声音，那人并未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又说道：“老江，快！跟我一起去看看。”
然后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向女孩所在的位置赶了过来。
“他好像受伤了，看不太清，肚子上插着铁片一样的东西。”
罗昭远在昏迷中蜷缩的身体和眉宇间露出的痛苦落在女孩的眼里，令她有些着急，忙说道：“快让他进来吧，江枫学长，快替他处理一下伤口！”
“慢着！”
被她称为江枫的眼镜男生贴着门看了看，停顿片刻后他冷冷地说道：“他已经病了，正在发烧，伤口的感染情况很严重。不去化验血液我根本不能判断他有没有被那些东西咬过，是不是成了病毒携带者，贸然让他进来说不定会很危险。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吗？”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枫。
“没有办法。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我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欠缺，不该再去管别人的事情了。救人应该救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里的人，你要记住这里不只有你一个，我们四个人的性命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
江枫严厉地训斥起了女孩，分毫不给她情面，又接着说道：“何况外面还有那些东西，万一引起他们的注意怎么办，还不知道我们到底能不能在所剩不多的食物耗尽前，找到下一个安全的避难点，再多一个人的资源消耗是给自己增加麻烦。”
“可是他明显是想要活下去才会努力赶到医务中心，是我们关起了门，难道就这样把他丢在门外不管吗？我可以把自己的食物让给他啊！反正我吃的少。”
一个面包是吃，一半面包也是吃，当然不差这点。
因生气而涨红了脸的女孩，转而去询问另一个理着平头的男生：“一山学长，你去劝劝江枫学长啊，这样把他丢在门外不太好吧？”
许一山面色凝重地想了想，最后无奈地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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