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九重山外，藏海书屋。
布满尘埃的书厅之中，依然昏暗无光，蛛网在一个个高大的书架之间交错纵横，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掠过，平添了几分鬼气。
书厅最深处，绕过数十个胡乱摆放的书架和一堆堆乱七八糟的故纸堆才能到达的角落里，柜台上面摆放着的一盏油灯，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光源。
昏黄灯火在阴凉的风中没有一丝摇曳，稳定而持续地释放着光芒。映出书架投下的冗长阴影，也映照着伏在书案上埋头写作的那个人影。
陆月长放下笔，抬起眼眸，看向北方。
灰衣的圣人浑不在意地抖了抖，震落满身的尘埃和蛛网，喃喃自语。
“这小子，这么快就开始搅风搅雨了吗，倒是很合老师的胃口啊...”
“不过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也已经遇见那一位了吧？”
“这么说来，那枚戒指应该也到了他手上了...有了戒指，补完了那本书，他就可以说是我们这一系的正统传人了，那么...或许，是到了我出面的时候了。”
陆月长狠狠地伸了个懒腰，隐隐约约可以听得见身体里传出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不过他的脸色倒是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如常。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似乎上面的那几位对这小子寄托的期望还真不是一般的重，作为前辈，还是得照看一二的...”
语罢，陆月长稍微收拾了一下书案，便起身。
霎时间，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更甚几分。
风中隐隐约约有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传来，
“...陆监察使，你这般行动，是想擅离职守吗？”
陆月长继续抻着腰，浑不在意地回道：“是又怎么样？”
风中的声音被哽了一下，话语中多了几分隐忍的怒气：
“..我等不过秉公办事，陆监察使还容不得我等直言了？”
“况且，此时离开监察点，陆监察使，该不会是打算去庇护那个在雾隐森引起变动的异族人吧？”
听见这番话，陆月长依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弹了弹袖袍，震落些许尘埃，
“我可没说不准你们这帮孙子在背后嚼舌头，当然，当着我的面嚼舌头我也没意见，”
他目光一变，语中寒意涌现，
“老子就是去罩他，你又能怎样？”
“你——！怎能如此无礼！”
风中的声音当场就火了，“陆月长！你欺人太甚！”
“我等忝为天临城门下长老，论职位在监察使之上，好言好语与你交谈是给你师傅几分薄面，可你言语如此放肆无礼，不服管教！是打算以下犯上吗！？”
“是又怎么样？”陆月长依然以这句话反问，
“别的不说，我修罗庭行事，你天临城有那个胆子拦吗！？”
他当然知道，这声音的对面是一尊仙人，但照样没有半分客气，甚至话到最后已然是嘲讽的口气。
“别他妈的以为老子挂了个天临城监察使的名头就会给你们这帮孙子面子，若非我师有言在先，令我不得主动与你们动手，而且这狗屁天临城里面倒也有几个老东西是识数的，你以为你还会有命在？就你们这种媚上欺下还巴结外人迫害同族的狗杂种，就算事情过去了一万年，老子也要将你斩于刀下！”
“以后说话的时候带点脑子，别他妈的以为谁都会给你这什么狗屁长老面子，耍官威还有胆子耍到藏海书屋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陆月长说话是半分忌讳都没有，对面刚想叱喝几句杀杀他的威风，风中声音的主人立刻就被陆月长毫不留情地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直接就气的是七窍生烟，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安敢如此轻辱我等！”
陆月长根本不理快要气炸的“天临城门下长老”，张口又是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你什么你？辱什么辱？特么老子刚才一顿骂你一点长进都没有的吗？！对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还谈得上轻辱？”
“都跟你说了把招子放亮些，这藏海书屋，不是你们这群小人可以指手画脚的地方！一万年前还没吃够苦头吗？真要触怒了修罗庭里面的东西，那就不是老子骂你几句的问题了！”
“琉璃界人族，还撑得起第二次灭世战争吗！？”
————！！
这四字一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声音的主人一下子就没了声息。
良久，声音那一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就被打断了，细细碎碎的话音逐渐消失。
与此同时，呼啸的冷风之中，森然鬼气越来越重，隐隐约约，可以听得见鬼哭之声，淅沥沥，仿佛外面下起了血雨。
天地寂然，仅余萧萧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打破沉寂。
“...那也已经是一万年前的旧事了...且由它去吧...”
声音缥缈不定，夹杂着许许多多的尖锐叠音，或低沉，或高昂，仿佛说话的同时，有锋利的爪子抓挠着玻璃，听得见吱吱呀呀的声音，如同开口之时，有万鬼随之低鸣。
感受到森森鬼气，听见这个声音，陆月长的表情和动作一下子都恭敬了许多，先是朝着南方的虚空行了一礼，才开口道，
“师尊，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天临城的人最近对南境的事情越来越上心，很多地方也都可以从蛛丝马迹之中看得见他们的身影，若是所料不错，这件事情，天临城的人或许也会插手，我们不去阻止他们吗？”
缥缈的声音沉默了片刻，而后叹息了一声，
“...唉...当年的恩恩怨怨，又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得了的？说起来也是如此，天临城从来不曾真正地信任过修罗庭，而修罗庭又可曾真正地信任过天临城呢？不过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双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就算同样为了琉璃界而合作，又能做得到哪个地步呢？”
“当年的一代人，现在也差不多死绝了，虽然他们最后还是能够下定决心联起手来，可现在的小辈却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不把盟约当一回事儿了...”
陆月长有些叹惋，恭敬道：“这不是您的责任，师尊，当年谁也不曾料到，战后的局面还会继续恶化，只能说天意弄人。”
“不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失误啊，”缥缈的声音语中是无限惋惜，“连海生已经死了，尸骨无存，彻底灰飞烟灭，可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万族同盟终究生了嫌隙，彼此间不能合作无间，战力便大打折扣了...”
陆月长道：“三千年前的那一役，是他们自己寻死，居然听信了连海生的蛊惑，悍然宣战。若是江陵子尚在，必不会发展到那个局面。”
“可惜江陵子已经死了，死在了一万年前......天临城，也就随它去吧...”
缥缈的声音幽幽叹道，呦呦鬼鸣也逐渐喑哑不再听得清晰，只听得它最后吩咐了几句，便再无声息。
“...那个小家伙，你还是要出手相助的，以他的资质，说不定将来就是你的师弟了...”
“毕竟修罗庭已经伤的太深，再也承受不起损兵折将了，任何新生血液，都不能放弃...”
“弟子明白，谨遵师命，”陆月长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恭送师尊。”
森然的鬼气渐渐消弭，陆月长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昏暗的书厅之中，仅剩油灯一点如豆微芒摇曳。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布满尘埃的书厅之中，依然昏暗无光，蛛网在一个个高大的书架之间交错纵横，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掠过，平添了几分鬼气。
书厅最深处，绕过数十个胡乱摆放的书架和一堆堆乱七八糟的故纸堆才能到达的角落里，柜台上面摆放着的一盏油灯，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光源。
昏黄灯火在阴凉的风中没有一丝摇曳，稳定而持续地释放着光芒。映出书架投下的冗长阴影，也映照着伏在书案上埋头写作的那个人影。
陆月长放下笔，抬起眼眸，看向北方。
灰衣的圣人浑不在意地抖了抖，震落满身的尘埃和蛛网，喃喃自语。
“这小子，这么快就开始搅风搅雨了吗，倒是很合老师的胃口啊...”
“不过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也已经遇见那一位了吧？”
“这么说来，那枚戒指应该也到了他手上了...有了戒指，补完了那本书，他就可以说是我们这一系的正统传人了，那么...或许，是到了我出面的时候了。”
陆月长狠狠地伸了个懒腰，隐隐约约可以听得见身体里传出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不过他的脸色倒是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如常。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似乎上面的那几位对这小子寄托的期望还真不是一般的重，作为前辈，还是得照看一二的...”
语罢，陆月长稍微收拾了一下书案，便起身。
霎时间，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更甚几分。
风中隐隐约约有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传来，
“...陆监察使，你这般行动，是想擅离职守吗？”
陆月长继续抻着腰，浑不在意地回道：“是又怎么样？”
风中的声音被哽了一下，话语中多了几分隐忍的怒气：
“..我等不过秉公办事，陆监察使还容不得我等直言了？”
“况且，此时离开监察点，陆监察使，该不会是打算去庇护那个在雾隐森引起变动的异族人吧？”
听见这番话，陆月长依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弹了弹袖袍，震落些许尘埃，
“我可没说不准你们这帮孙子在背后嚼舌头，当然，当着我的面嚼舌头我也没意见，”
他目光一变，语中寒意涌现，
“老子就是去罩他，你又能怎样？”
“你——！怎能如此无礼！”
风中的声音当场就火了，“陆月长！你欺人太甚！”
“我等忝为天临城门下长老，论职位在监察使之上，好言好语与你交谈是给你师傅几分薄面，可你言语如此放肆无礼，不服管教！是打算以下犯上吗！？”
“是又怎么样？”陆月长依然以这句话反问，
“别的不说，我修罗庭行事，你天临城有那个胆子拦吗！？”
他当然知道，这声音的对面是一尊仙人，但照样没有半分客气，甚至话到最后已然是嘲讽的口气。
“别他妈的以为老子挂了个天临城监察使的名头就会给你们这帮孙子面子，若非我师有言在先，令我不得主动与你们动手，而且这狗屁天临城里面倒也有几个老东西是识数的，你以为你还会有命在？就你们这种媚上欺下还巴结外人迫害同族的狗杂种，就算事情过去了一万年，老子也要将你斩于刀下！”
“以后说话的时候带点脑子，别他妈的以为谁都会给你这什么狗屁长老面子，耍官威还有胆子耍到藏海书屋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陆月长说话是半分忌讳都没有，对面刚想叱喝几句杀杀他的威风，风中声音的主人立刻就被陆月长毫不留情地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直接就气的是七窍生烟，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安敢如此轻辱我等！”
陆月长根本不理快要气炸的“天临城门下长老”，张口又是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你什么你？辱什么辱？特么老子刚才一顿骂你一点长进都没有的吗？！对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还谈得上轻辱？”
“都跟你说了把招子放亮些，这藏海书屋，不是你们这群小人可以指手画脚的地方！一万年前还没吃够苦头吗？真要触怒了修罗庭里面的东西，那就不是老子骂你几句的问题了！”
“琉璃界人族，还撑得起第二次灭世战争吗！？”
————！！
这四字一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声音的主人一下子就没了声息。
良久，声音那一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就被打断了，细细碎碎的话音逐渐消失。
与此同时，呼啸的冷风之中，森然鬼气越来越重，隐隐约约，可以听得见鬼哭之声，淅沥沥，仿佛外面下起了血雨。
天地寂然，仅余萧萧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打破沉寂。
“...那也已经是一万年前的旧事了...且由它去吧...”
声音缥缈不定，夹杂着许许多多的尖锐叠音，或低沉，或高昂，仿佛说话的同时，有锋利的爪子抓挠着玻璃，听得见吱吱呀呀的声音，如同开口之时，有万鬼随之低鸣。
感受到森森鬼气，听见这个声音，陆月长的表情和动作一下子都恭敬了许多，先是朝着南方的虚空行了一礼，才开口道，
“师尊，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天临城的人最近对南境的事情越来越上心，很多地方也都可以从蛛丝马迹之中看得见他们的身影，若是所料不错，这件事情，天临城的人或许也会插手，我们不去阻止他们吗？”
缥缈的声音沉默了片刻，而后叹息了一声，
“...唉...当年的恩恩怨怨，又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得了的？说起来也是如此，天临城从来不曾真正地信任过修罗庭，而修罗庭又可曾真正地信任过天临城呢？不过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双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就算同样为了琉璃界而合作，又能做得到哪个地步呢？”
“当年的一代人，现在也差不多死绝了，虽然他们最后还是能够下定决心联起手来，可现在的小辈却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不把盟约当一回事儿了...”
陆月长有些叹惋，恭敬道：“这不是您的责任，师尊，当年谁也不曾料到，战后的局面还会继续恶化，只能说天意弄人。”
“不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失误啊，”缥缈的声音语中是无限惋惜，“连海生已经死了，尸骨无存，彻底灰飞烟灭，可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万族同盟终究生了嫌隙，彼此间不能合作无间，战力便大打折扣了...”
陆月长道：“三千年前的那一役，是他们自己寻死，居然听信了连海生的蛊惑，悍然宣战。若是江陵子尚在，必不会发展到那个局面。”
“可惜江陵子已经死了，死在了一万年前......天临城，也就随它去吧...”
缥缈的声音幽幽叹道，呦呦鬼鸣也逐渐喑哑不再听得清晰，只听得它最后吩咐了几句，便再无声息。
“...那个小家伙，你还是要出手相助的，以他的资质，说不定将来就是你的师弟了...”
“毕竟修罗庭已经伤的太深，再也承受不起损兵折将了，任何新生血液，都不能放弃...”
“弟子明白，谨遵师命，”陆月长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恭送师尊。”
森然的鬼气渐渐消弭，陆月长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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