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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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天尧…天尧…天尧…”

    镜中无限重复着天尧的名字,是谁?是谁在说话?满山开着妖艳似血的海棠树!这是东陵城吗?那棵最大的海棠树下坐着一个人,是玉凌风?他穿着一身蓝色衣裳,拂着瑶琴对他们微笑,瑶琴?

    天尧一脸愕然,问道:“你不是玉凌风,你是谁?”

    他笑了笑,开口道:“琴声悠悠花漫漫,伊人红妆舞清风。月下妖艳佳人美,愿与共度尽白头。”

    天尧和云天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青玄?”

    突然一阵狂风乌云聚集,四周变成了血红色的尸体?青玄身穿蓝色战衣,手握尤苍神剑,正在奋力抵挡着魔君北川的冥王戬?这,是两万年前吗?

    魔君北川一脸愕然道:“神君,我本无意要与天族为敌,为何天族要如此咄咄相逼呢?这几十万年来,我魔族上下从未有过叛变之心,到底是为何要灭我全族?既然事已至此,我已无话可说,还请神君明确告知,让我能死个明白!”

    云天说道:“北川也是在抵挡青玄的尤苍神剑,根本就没有发动冥王戬?”

    的确是,北川根本就没有发动冥王戬,如果他真的用全部法力发动了水火天雷,青玄根本就撑不到天尧赶来,更撑不到对她说出那句话!那可是有着太阴真火的水火天雷啊!然而在这时,青玄和北川居然双双停了手?

    青玄说道:“我知道,我敌不过你的冥王戬。我也知道只有玄灵神剑能与它抗衡,但是我是绝对不会让我爱的女人,为了这天下的太平而受伤!今日既然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那我们不如开诚布公的讲清楚,不知君王你到底是为何要反?”

    北川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从未想过要反!两万年前,妖王君私下秘密告知,据说天族最大的隐患就我是魔族!他曾听老妖王说,天帝已经下令,如果我魔族任何一个地界有作乱之举,就以反叛的罪名灭我全族!我怎么能……”

    “不可能!”青玄打断他的话,眼神凌厉的怒斥道:“你可知道我的师父乃是天地神尊,我根本就从没听他提起此事!而我是天族的大司战神君,我却从来都没有领过这样的旨意!你这个理由是否牵强了些?”

    “神君明鉴啊,我是真的……真的……”他捂着胸口,怎么也说不话出来。

    他手握冥王戬,眼睛发出了红色的光芒。突然,他用了一半的法力启用了水火天雷,青玄举起尤苍神剑抵挡。北川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过叛乱,是…是桑陌…他…他要叛乱……因为……天尧殿下……”

    众人皆知,天尧是青玄的一个死穴。听到这番话后,他竟有些走了神。

    “青玄!”

    天尧忍不住的喊了出来,可是在幻境中的他,根本就听不到看不到!他被水火天雷重重的一击,退后几步吐了一口血。

    他擦了擦嘴边的血,笑道:“桑陌,你还要躲在那里看多久呢?”

    一团团黑烟凝聚在一起,桑陌真的出现了?青玄站起身,看他的样子伤的不轻。他这个人常说,即使是打不过对方,即使是战死,也绝对不能输了天族的气势!

    青玄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一声冷笑,道:“没想到,你当年竟是假意投诚?然后在背后控制着一切,一面骗着魔族,一面骗着天族?如今又控制了北川的心智,你冒着会被诛灭全族的罪名而大费周章,真正的目的,我现在大概明白了,是要将我置于死地吧?”

    “哈哈哈哈,”桑陌仰天长笑几声,说道:“神君果然是聪明,一下就猜到了呀!那你再猜猜,我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而不可呢?”

    “方才北川已经说过了,因为天尧!我猜想,你是爱上她了吧?但是有我存在的一天,你就没有机任何的机会,只有我死了,你才可能会有一丝机会!”青玄用手擦了擦盔甲上的血渍,又接着说道:“可是,凭借你一人之力是根本没可能将我杀死的。所以你就控制了北川,你可以利用冥王戬将我灰飞烟灭。一来,天族就算是寻仇也是来找他魔族,完全牵扯不到你妖族。二来,冥王戬释放的太阴真火,是可以直接将我灰飞烟灭的,即使有谁再想救我,我都无可能再有重生之日!桑陌,你这是一箭双雕啊?真是个好计策!”

    “哈哈哈哈……”桑陌再次的大笑起来,他恶狠狠的说道:“如果你死了,我至少还有一点希望!我也知道,我是配不上她的,她高贵的身份,未来的女帝!但是自从两万年前我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她!她是那么的温柔善良,不惜弄脏自己的衣服也要救活我,她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是我这一生都忘不了的……但是因为你,时时刻刻都守在她的身边,任何人都没有靠近的机会!就因为你们是出身天族吗?因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就没有机会了吗?我不甘心!”说完他像疯了一样,操控着北川启用冥王戬,青玄只能拼死抵挡。

    青玄颤抖的声音问道:“桑陌,天尧每日都与我在一起,两万年前她又是何时见过你?”

    他稍微有些松懈挑眉道:“噢?我还没有告诉神君,我就是当年被她救下的那只小黑狼吗?”桑陌身边围绕着一团团的黑烟,没想到他的原身竟然是一只绿眼黑狼?他笑道:“两万年前,我与家兄因继承王位而大打出手!虽然他将我的腿打伤了,害我元气大伤暂时变回原身,但是我亲手杀死了他,也算是解了我心头的恨!我刚想要运功疗伤时,你们几个却跑了进来,我只好装作瑟瑟发抖的蹿在一旁。待天尧为我疗伤之后,其实我并没有离开,我一直跟着你们几个走了很久,只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是天族的人?后面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青玄冷言冷语,道:“原来你就是当年的那只小黑狼?如果天尧知道她当初救的,竟是一个失去心智的魔头,她一定会后悔死了!”他摇了摇头,又嘲笑的说道:“就凭你还想要和她在一起?真是妄想!即使你是我天族中人,即使没有我,你觉得她会看上你吗?我告诉你,她不会!除了我,她谁也不会爱!”

    “今日你说什么都不会激怒我,反而我很高兴,因为你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桑陌操控北川,使出了全部的法力发动冥王戬,青玄挥舞着尤苍神剑,嘴里念些什么。

    看到这个画面,云天万分惊恐的说道:“他要用灭魂术?”

    青玄用了全力使用灭魂术,歼灭了所有的小妖小魔,也伤了桑陌和北川。他又令自己的元神出窍,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冥王戬已经诛灭了他一半的元神!一道青光劈了下来,是天尧!桑陌赶忙化作一团黑烟退下。

    天尧愕然的看着青玄,将那仅剩下的一缕元神封印在尤苍神剑中,青玄笑着对她说道:“我们来世再见!”然后,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青玄……不要……”

    “殿下!”

    琅轩搀扶着天尧,虽然已经时隔两万年之久,这样的场景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如今看着最爱的人在自己眼前再一次死去,她仍是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我要你们所有的人,都为他陪葬……”

    她看到自己痛不欲生的神情,又仿佛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声音。天尧默念着术语,一只金红色的凤麒麟在空中盘旋着,发出悲鸣的怒吼声!她手握玄灵神剑,用尽全身法力向北川劈了过去!凤麒麟也随着那道青光,一同的奔了过去……

    望不到边的火海,越烧越大。突然间,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天尧,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万年了!”

    这时,空中浮现出一道幻影,是青玄!他身上仍然是那身破旧不堪,被鲜血染红的蓝色战衣!天尧像疯了一样的奔向他,却扑了一个空,这个幻影只不是青玄的残魂罢了。

    她惊讶的问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虽说这是他的魂魄,仍可以看得出青玄的表情。在他的眼神中,流露的是一种渴望的眼神:“天尧你听我说,这里就是两万年前魔界的入口,也是我魂魄停留的地方!你能明白这里的海棠花,为何会开的如此妖艳吗?你能明白我为何会将元神,转在玉凌风的身上吗?是因为我的魂魄,它一直都在这里等你,从未离开过!”

    青玄摸了摸天尧的脸,虽然他们两个人,谁都感觉不到对方此时的温度。对她说道:“冥王戬将我的魂魄打了出来,而我的身体却被桑陌带走了。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的身体被他带去了哪里?后来,寻了很久也没有寻到,我又不知不觉的回到了这里,也许是因为这里,留有我的血吧!我在这里经历了无数个沧海桑田的变迁,从未离开过!直到我的元神将我唤醒。我看到了你对那个孩子的陪伴守护,可能是这里的血流的太多了,所以花的颜色都是那么的鲜红!每次你拂着瑶琴,我都在努力的想接近你,但是你的法力太深厚我不能靠近。直到桑陌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用幻术侵入了你的一方镜,我才得以借助他的幻术,进到一方镜中。”

    他牵着她的手,虽然只是个动作而已。道:“天尧,你现在必须放下成见去找赤奕!”

    “赤奕?”她不解的问道:“虽然他用了你的身体,但是他根本就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去找他呢?”天尧拍着自己的胸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堂堂的天族女帝,你是要我借助魔族的冥王戬,来消灭桑陌吗?你曾说过,即使是死也要死的有气势,难道你都忘了吗?身为我天界的大司战神君,你如今连这点尊严都没有了吗?”

    云天夺走天尧手中的一方镜,对她吼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强行进入一方镜,会折损你的修为法力?再这样下去你还没有报仇就已经没命了!”

    “你们两个先别争了!”南辰生站在中间,强行将他二人分开,他握着天尧的肩,说道:“我知道你的执念是什么,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先不要管这些了,你的玉佩从刚才就一直在发光!”

    难道?是玉凌风出现了吗?

    天尧赶忙施法用一方镜看查玉凌风的踪迹!一方镜内呈现的是在赤奕大婚的那日,玉凌风被桑陌掳到了他的幽寒宫?并将他关进了九黎壶中?可是玉佩仍是不断的发出光亮,天尧握着玉佩,闭上眼睛感受着它的来源。

    她突然睁开眼睛,表情有些震惊,说道:“他在冥府?”

    一行人随着她又赶去了冥府。到了冥府的时候,就看到玉凌风在忘川河边徘徊着,像是在等着谁?天尧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了。这次,她终于下了决定送他最后一程!

    她刚要过去的时却候被拉住,回过头一看,是海棠?她非常惊讶的问道:“为何你也会在这里?”

    海棠淡淡一笑,道:“我已经在这里一年了,一直在等着他!一年前少男被陷害,为了救他,我只能前去和亲。你知道的,没有了玉凌风,我早已是生无可恋!”海棠望着玉凌风,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绝望!她说道:“我是被王爷的那个正妃活活折磨死的!但是我没有掉一滴泪,也没有喊过一句疼,或者说,我是心甘情愿被她折磨死的!”她笑了,可是她的笑容,是如此的凄凉悲哀!

    她牵起天尧的手,笑道:“这一次就让我送他走吧,好吗?”

    天尧点了点头。

    海棠走到他的身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玉凌风!”

    玉凌风回过头看到她,开心的把她抱在怀里,说道:“我终于等到你了,你终于来了!天尧,我好想你,好想你!”

    海棠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什么也没有说!

    玉凌风扶着她的肩,终于看到了他的笑容:“我以为在我转世之前,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没想到你还愿意来见我!我知道无论我在与不在,对你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可以,能否替我多照顾我的女儿,毕竟她是无辜的!”

    海棠点了点头,他问道:“走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虽然我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却还是不死心!”

    “好!”

    他牵起她的手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来生是我先遇到你的,你会不会爱上我?”

    这一刻,海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许,这也同样是她心里最想问的问题吧?她流着泪点了点头。

    玉凌风温柔的为她拭去眼泪,笑道:“我宁愿看到你的冷漠,也不想看到你的眼泪!”他们两个人相望了一会,玉凌风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天尧,如果有来生,是我先遇到了你,而我却不再记得你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抛下我?”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天尧终于感觉到了心疼!

    玉凌风一步步的走过奈何桥,在终点,他拿起那杯忘川水时,满眼绝望的看着海棠,心里暗暗的说道:“终究,你不是她……”

    他将那杯忘川水放在嘴边,停顿了片刻,嘴角泛起了笑容。他眼神中带有喜悦的神情,看向天尧的方向,闭上眼流下了泪水,然后一饮而尽。喝过忘川水,他今生深爱过的那个人,他一直都放不下的事情,还有那些,让他痛彻心扉的爱恨离合,在这一瞬间,全部都不会再记得!从此,他们形同陌路……

    就在这时,海棠忽然跳下了忘川河。他眼神黯然的回头,看着跳进忘川河的海棠,他又看着远处的那一行人,却是无动于衷!然后淡然一笑的走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是海棠,在他端起忘川水的那一刻,天尧用仙法传音给他。就像他说的一样,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记得天尧是谁了。她不想让他再带着任何的遗憾离去!

    “玉凌风,我答应你,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女儿!还有,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遇到,我不会再对你这般冷漠,不会再抛弃你!谢谢你留给我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这些话,分明就是他期盼已久的。虽然,生前没能听到她亲口对自己说,在死去以后能够听到,也是心满意足,再无遗憾!他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望向天尧笑道:“天尧,爱你我从未后悔过!”

    看着玉凌风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原来,离别还是一如既往的痛!回了回神,天尧看着忘川河中的海棠,问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海棠面目狰狞,忍受着万般疼痛,说道:“殿下,你应该是这天地间,最理解我的那个人。毕竟我们有着同样的执着!不是吗?”

    为了来生能再遇到玉凌风,海棠竟不惜一切跳入了忘川河?她要在忘川河里被那些,孤魂野鬼蛇虫鼠蚁侵蚀一千年之久!不光要饱受这种痛苦的煎熬,还要看着玉凌风在这千年里,一遍又一遍的走过奈何桥!而她只能在这里望着他,不能与他相见,不能和他说话。只有默默的熬过这一千年,她才能去投胎转世,然后与他再相遇……

    玉凌风曾经说过,为了自己,他辜负了两个爱他的女人。那自己又何尝不是辜负了一个,为了自己不惜丧命的玉凌风呢?而且是辜负了他的一生!

    她叹息道:“情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个好东西呢?”

    玉凌风和海棠的这个结局,的确是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令人惋惜!

    回到天宫以后,天尧遣去了南天神宫的所有人,独自坐在亭中,看着满园妖艳的海棠花,突然哭了起来!她趴在桌子上哭了很久,睡梦中,她梦到自己躺在摇椅上看星星,青玄在一旁和云天下着棋。她问道:“青玄,明日我们真的要成亲了吗?”

    云天叹着气,说道:“我的姑奶奶啊,这么会功夫,你都问了几遍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她翻了云天一个白眼:“你才中邪了!”双手摆弄玉佩,晃着摇椅笑如春风的样子,说道:“我只是太开心,太激动,太兴奋了……已经找不到字句,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了!我……”她突然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我等这一天,等的实在是太久了!”

    青玄和云天两人相视而笑,青玄走到天尧身旁,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笑道:“傻丫头,原来你竟是这么想嫁给我啊?早知道我应该早些向师父请旨把你娶进门,免得夜长梦多,我和别人跑了?”

    天尧破涕而笑,一把揪住他的衣衫,将他拽到面前,喊道:“你敢!”见她露出了笑容,青玄快速的亲了她一口,天尧满脸红晕有些不好意思:“讨厌!”

    “呃…呃,”云天嗽了两声,然后敲着棋盘,说道:“还有个大活人在这坐着呢,二位神君可否体谅一下,我这孤家寡人的感受呢?”

    画面突然又变成了,青玄浑身是血的和天尧道别:“我们来世再见!”

    任她哭着喊着他的名字,却听不到他任何的回应!她就这样的趴在桌上皱着眉头,嘴里不停的喊着青玄的名字。梦中她看到桑陌一刀一刀的,捅进青玄的身体里,额头上的汗珠和泪水一同流了下来,瞬间就被惊醒过来。她发现身上盖着一件披肩?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天从衣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说道:“这一次,我不会再劝你停在原地不动,无论是去哪里,我都会第一个站出来陪着你!我已经全部照实禀明父君,他让我告诉你,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一切都由你全权做主!”

    听到这些话天尧又哭了起来,这些话她已经等了足足两万年了!而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亲自为青玄报仇了!

    云天握着她的手,眼神中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一次,我要和你一起,为我的好兄弟报仇雪恨!即使是战死,即使是灰飞烟灭,也绝不能输了气势丢我天族颜面!”

    天尧笑着点头。泪水滴在手上,却是凉在心里……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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