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天至尊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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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原来,这真的是另一个世界。

    *

    一片叶子落到他的额头上。

    语季睁开眼,脸上伸展出坚毅又灿烂的笑,豆大的水滴不停的垂落,抬头是宽大的墨绿色的叶子,遮天蔽日。日心带原本刺眼的光线穿透到达地面之后,竟然阴翳起来,像沾上了一层灰。

    没错,这是日心带,是无限广袤如汪洋般的荒凉丛林,同时也叫做〖舜土〗,是妖兽的乡土。这里有强烈的一年只熄灭一次的阳光和充沛的水汽,这里有旺盛生长参天蔽日的树木,这里有〖修罗不入舜土,万灵不觅人烟〗的传说。

    修罗域分为两大部分,第一是以修罗族为主的日中、日边;第二部分便是妖兽居住的日心,即舜土。舜土夹在三大帝国中间。

    万年前修罗与妖兽签订契约,约定修罗不得进入舜土一步,不得抓捕妖兽修行御妖。妖兽也不得侵扰人间,乱民乡土。

    只是在欲望的驱逐下,仍然有小部分人与妖暗地里杀妖御妖、逐民吃人。

    语季当然不是因为御妖才来到这里的,事实上,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属于这个世界。

    *

    他来自仰天域,他曾被人称为云天至尊,他位极三界,他是天道宗掌礼,他是杀手王者,他是无意门人。

    *

    都是过去了,他拍了拍脑门,叹口气说,从头开始吧。

    语季抬头望了望周围这几个还在视线范围内的树,止不住的眩晕。这些树木直入云天,像一座座巨塔。树干黑褐色,藤蔓拼命向上攀爬,脚下有腐殖层堆出来的土壤浸着水,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声响。

    语季就在这土壤上吱吱的踩来踩去,他现在赤身裸体。在来的路上,他不仅把一身修为丢了,灵器丢了,连衣服也丢了。

    不过幸亏他没丢了脑子。

    那些攀爬在树干上的藤蔓,由于接触不到日光,叶子只有指甲盖大小,而巨大的阔叶衫的叶子只能看到,完全够不到。

    他需要一些东西来遮羞,但什么东西都没有。

    或者枯枝烂叶。

    所以他才止不住的眩晕。

    *

    他还是回到了这个古老的,雄伟的,妖异的,庞大的宫殿。虽然是荒山野岭,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不会突然冲出一路野人,发现他来自仰天域。然后试图研究一下两个不同世界里的生物的生理差异。

    这宫殿,就在他的魂界里。即魂体的世界。

    白色的稀薄的雾气,在大殿里漂浮着,将石像、牌匾、尊座、巨柱一一掩埋起来,赋予它们神秘的色彩。这分明是个巨大化的宫殿,可语季总有一种被缩小的怪异感觉。

    大殿最深处的正中央是一个石质的高大雄伟的宝座。虽然被雾气笼罩着,有些看不清楚。但隐隐约约中还是能看得到石座上精致打磨的刻纹,龙螣蛇夔。洪荒的狰狞的,咆哮的,不知所处的,这些雕刻盘绕着这个王座,神圣而野蛮。

    这是它太大了,一个王座,就像是一个方形广场。

    王座之下是空旷巨大的宫殿,大殿中央,从王座到大殿另一端的尽头,排列着四列身逾百米的灰白色石像。

    这些石像或长身而立,或盘膝而坐,甚至还有在地上趴着。或佯狂,或沉默,或是仰天大笑,或是俾睨众生,每一尊都像一把锋利的剑,要捅破那天,要崩塌那地。

    而语季就在这石像间穿行,如尘埃仰望诸神。

    雾气四下里游走,但只是在这些石像的腰身之下,他们高高在上的头颅纤毫毕现。

    语季在一具石像面前停了下来,他认识这个人。仰天域上古年间的刀帝庄澈。

    庄澈在仰天域一直是个传说。他超越至尊,问道逍遥,用一把刀震撼了那个年代。至今,仰天域还有诸多雕像来纪念他,但那些都比不上眼前这个。

    可能是时光太过久远,刀帝庄澈凛冽的眉骨并不像仰天域的雕像一样,如刀刃般锋利。这些眉骨透着沧桑,但很真实,就像被岁月磨出了茧子,有一种沉重的无奈的,又无怨无悔的韵味,沉淀在眉目间。他拖着刀,一只脚向前,风吹起衣袍的下摆,如同饱经战火的老兵再次面对战场,然后义无反顾的去了。

    庄澈旁边的那雕像语季并不认识,但他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这尊石像。这个人一手伸向身侧,像是扶着什么东西,一手指向前方,脸上满是嘲笑的表情。他在嘲笑什么?也许是几千年的老朋友那些年轻时的丑事,也许是面前的人自不量力,也许是命运什么的,很难说。

    还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巨大的身躯横过来,宛如连绵的灰白色山岳,他一手支着头,一手轻抚着大把的胡须,悠闲的睡了。

    有人金刚怒目,一声叱咤风云变色。

    有人疯了似的狂笑去,浮生若蝼蚁。

    这些神情,这些动作,这些玩味,似乎并不是在一个雄伟的殿堂上应该有,但他们却与这殿堂无比契合。巨大的宫殿,巨大的石像,巨大的王座,一切那么张狂,而又那么自然。

    气焰嚣张,神色如常。

    上百个石像,语季只认识不到十个,都是上古年间的巨头、至尊。看着那空荡荡的王座,语季似乎这才意识到这大殿上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那个王座上的君主。

    他目光向上,凝视着一张巨大的石匾,石匾上纹路纵横,古拙的字迹让人很难分清,但每一笔都极其有力,透着杀气,透着死亡。

    暝寂。

    *

    *

    辽远的黑色疆域。

    没有生命,没有温度,没有枯草断木,其实偶尔吹过的风,都会有一种死寂的味道。并且不时裹挟着黑色的沙土砺石砸到语季脸上。

    这里是虞渊,仰天域的虞渊。

    仰天域的虞渊自古便存在了,虞渊的死气也自古便存在了。亿万年以来,它唯一的变动是神创的雷霆界在此降临,暝寂的无生劫在此开始,而暝寂在此陨落。

    传闻,远古,暝寂大帝率领各族大圣,各界至尊征战仙界,屠戮群仙。

    传闻,远古,暝寂大帝修为无上,媲美诸神。

    传闻,远古,暝寂大帝收到神罚,降无生劫,血肉横飞,灰飞烟灭。

    而今大帝遗物重现人世,仰天域沸腾。

    于是虞渊的死气更浓了像一只巨大怪兽不断呼出的鼻息。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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