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四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气温刚刚好，不闷也不热，很舒适。
顾暻不紧不慢地走过清和园主宅一楼，一条装饰很古调风雅的走廊。然后折转进顾长生的雅居。
顾暻走进门时，看到顾长生正躺在藤摇椅上闭目养神。
房间里，除了香炉里烧着檀香，令香气萦绕而显得有些生气。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像是完全与世隔绝一般；顾长生静憩于藤摇椅上，很平静、很安和，有点像是修道之士。他听到顾暻进门的脚步声，并走向桌边坐下，但他却没有睁眼的意思。
“把顾家的信物给我”
顾暻静坐在一圆型的檀木桌旁，看了顾长生许久后，才平静而认真地开口说道。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不是请求也是命令。倒有点像死神的轻音细语。
“世上有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要，别人就会给的。”顾长生一动也不动，眼也没睁，平静地说。
顾长生知道：顾暻已经好几个月不出任务了；自从出事后，整个人就变了，也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现在竟突然来向他索要信物。此时，顾长生就在想：信物是迟早会传给他，但是，传是一回事，擅自来索要，可是另一回事。这可是态度的问题；他顾长生何许人也？
“把顾家的信物给我”顾暻语气依旧地重复道。
“要是不给呢？”顾长生睁开双眼，严肃地凝视顾暻，清冷的问。
“以后，给我，我也不要”顾暻很认真的说。
顾暻的话很简洁，但顾长生却明白，顾暻的真意可没有字面上那简单。于是他严厉地问：“你想做什么？”
“我只走两条路中一条：一，信物给我，我承袭顾氏一族，从此全族金盘洗手，转居光下，二，我空手出门，从此与顾氏恩义两断，日后各桥各道、互不干涉，若有逾越，以敌待之”顾暻以右肘支于桌面上，轻握拳抵着脸颊，极其郑重的说，就像在谈判一般。
顾长生知道，顾暻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极其认真的在表明态度与决定。他沉默地凝望了片刻，才转开视线，望着窗外的下弦月，平静地说：“你以为那么容易？”
“容不容易，不试过怎么知道？”顾暻坚定地说。
听着顾暻坚决的口气，顾长生知道他心意已决。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孙子，已经变了，而且这种变是他意料之外的，既不成黑暗本身，也不成锋利无比的利刃。自从“死而后生”之后，他再不是一件利刃，并不是说他变弱了，而变得更强了，是具人性之后那种坚韧不摧的强，是能受住一切打击而依旧站着不倒的那种强大。致于变化的起因，他自然是明的。
“就为了一个女人？”顾长生用他深邃而锐利的眼神，凝视着顾暻，像是妄图看穿他一般，严肃地问。
听到顾长生突然的问题，顾暻惊愣了一下，很快就坚定地说：“是的”
“值得吗？”顾长生带着斥问的语气，认真的问。
“她，让我知道生活在阳光下，是什么感觉，让我渴望站到阳光里”顾暻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温情，平静地说。他顿了一下，又说：“我顾氏一族，已经生活在黑暗里太久，是该终结了。”
“你真的以为，还有这个可能性？”顾长生有所犹豫地问。他从来没想过要让顾氏一族转居阳光下，从一开始，他脑中就只有一个目标：要让顾氏一族成为一把在黑暗里发出剌眼寒光的利刃。像顾暻那样满怀着天真的想法，企图要去转变，在先人中，不是没有过，只是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在黑暗里呆久了，视线与某些器能就会衰退，一旦走进阳光里，就连皮肤都受不了那光照，最终还是又回到阴暗，寻求安全感。
“事在人为，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顾氏子孙，总会有自在生活阳光里的一天。”顾暻极其坚定地一口气说完后，转而又温和地问道：“爷爷，你知道，自由自在走在大街上是什么感觉吗？出门的时候，不用时刻汗毛竖起，警惕于四周，与在擦肩而过时，不用谨慎提防，又是什么感觉吗？”
听到顾暻的话，顾长生震惊了一下，他一脸怅然地慢慢将视线转向静谧而黑暗的月空。片刻后，才平静地说：“五百年多前，顾氏先祖，宣誓成为皇家刺客，决意成为皇家利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与黑暗为伍，舍弃阳光下的一切”他沉思了许久，又说：“你所说的那些，不是不令人向往，而是无法去向往，夜行者有夜行者的界线。无谓的窥视，只能带来伤痛。”他严肃地望向顾暻，极其郑重地问：“你做好觉悟了吗？”
顾长生岂会不明白、不理解顾暻的想法和意图，就是从今以后，让顾氏子孙都自由自在地生活于世间，享受着阳光下的温暖与欢笑，而不再是需时刻警惕的夜行者。这何尝不是件好事儿？
“是的”
顾暻极其郑重而坚定的点头应道。
听到顾暻的回答，顾长生心底就非常明白：那个叫蓝菬薇的姑娘，已如划破寒冬的春晖，照进了顾暻的生命里，更如划破黑夜的黎光，照进了顾暻的眼瞳里，使他对黑暗以外的世界产生了渴望与向往；令他不再安分。进而使他想打破一切屏障，让阳光普照整个顾氏。
此时，顾长生在心里长叹道：这也许真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能令我顾氏一族发生转机的机会。也许真的到了该终结的时候了!但愿不是灭亡而重生吧!
顾长生突然从椅子慢慢地起身，然后转进内室。许久后，就拿一个精雕图纹的楠木长盒走出来。随后放到顾暻面前。又把左手上的血玉扳指摘下，放置盒子上。转身走回藤摇椅时，才平静地说：“扳指为印，匕首为器，现在全交付于你，从此之后，你便为顾氏之长，荣辱存亡与共，不得二心。”
顾暻站起身，微鞠躬，极其严肃地应道：“是”
顾长生躺回藤摇椅后，静静地凝望顾暻许久，才平静地说道：“小暻，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算爬，也要爬到终点”
“是”顾暻像是在誓一样，非常郑重的应道。
听是到顾暻的回答也态度，顾长生还想说，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闭上眼睛，转而说道：“去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顾暻说着，就转身拿起桌上的信物，再转身离开。
他手上捧着盒子和扳指，走在有微弱月光洒照的走廊里；东西很轻，可他非常清楚责任很重，行程很遥远而且很艰难。但他内心却非常的平静，平静得如深山里的一泽泉水；静而不寒，宁而不死。
只是遗憾的是：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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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暻不紧不慢地走过清和园主宅一楼，一条装饰很古调风雅的走廊。然后折转进顾长生的雅居。
顾暻走进门时，看到顾长生正躺在藤摇椅上闭目养神。
房间里，除了香炉里烧着檀香，令香气萦绕而显得有些生气。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像是完全与世隔绝一般；顾长生静憩于藤摇椅上，很平静、很安和，有点像是修道之士。他听到顾暻进门的脚步声，并走向桌边坐下，但他却没有睁眼的意思。
“把顾家的信物给我”
顾暻静坐在一圆型的檀木桌旁，看了顾长生许久后，才平静而认真地开口说道。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不是请求也是命令。倒有点像死神的轻音细语。
“世上有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要，别人就会给的。”顾长生一动也不动，眼也没睁，平静地说。
顾长生知道：顾暻已经好几个月不出任务了；自从出事后，整个人就变了，也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现在竟突然来向他索要信物。此时，顾长生就在想：信物是迟早会传给他，但是，传是一回事，擅自来索要，可是另一回事。这可是态度的问题；他顾长生何许人也？
“把顾家的信物给我”顾暻语气依旧地重复道。
“要是不给呢？”顾长生睁开双眼，严肃地凝视顾暻，清冷的问。
“以后，给我，我也不要”顾暻很认真的说。
顾暻的话很简洁，但顾长生却明白，顾暻的真意可没有字面上那简单。于是他严厉地问：“你想做什么？”
“我只走两条路中一条：一，信物给我，我承袭顾氏一族，从此全族金盘洗手，转居光下，二，我空手出门，从此与顾氏恩义两断，日后各桥各道、互不干涉，若有逾越，以敌待之”顾暻以右肘支于桌面上，轻握拳抵着脸颊，极其郑重的说，就像在谈判一般。
顾长生知道，顾暻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极其认真的在表明态度与决定。他沉默地凝望了片刻，才转开视线，望着窗外的下弦月，平静地说：“你以为那么容易？”
“容不容易，不试过怎么知道？”顾暻坚定地说。
听着顾暻坚决的口气，顾长生知道他心意已决。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孙子，已经变了，而且这种变是他意料之外的，既不成黑暗本身，也不成锋利无比的利刃。自从“死而后生”之后，他再不是一件利刃，并不是说他变弱了，而变得更强了，是具人性之后那种坚韧不摧的强，是能受住一切打击而依旧站着不倒的那种强大。致于变化的起因，他自然是明的。
“就为了一个女人？”顾长生用他深邃而锐利的眼神，凝视着顾暻，像是妄图看穿他一般，严肃地问。
听到顾长生突然的问题，顾暻惊愣了一下，很快就坚定地说：“是的”
“值得吗？”顾长生带着斥问的语气，认真的问。
“她，让我知道生活在阳光下，是什么感觉，让我渴望站到阳光里”顾暻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温情，平静地说。他顿了一下，又说：“我顾氏一族，已经生活在黑暗里太久，是该终结了。”
“你真的以为，还有这个可能性？”顾长生有所犹豫地问。他从来没想过要让顾氏一族转居阳光下，从一开始，他脑中就只有一个目标：要让顾氏一族成为一把在黑暗里发出剌眼寒光的利刃。像顾暻那样满怀着天真的想法，企图要去转变，在先人中，不是没有过，只是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在黑暗里呆久了，视线与某些器能就会衰退，一旦走进阳光里，就连皮肤都受不了那光照，最终还是又回到阴暗，寻求安全感。
“事在人为，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顾氏子孙，总会有自在生活阳光里的一天。”顾暻极其坚定地一口气说完后，转而又温和地问道：“爷爷，你知道，自由自在走在大街上是什么感觉吗？出门的时候，不用时刻汗毛竖起，警惕于四周，与在擦肩而过时，不用谨慎提防，又是什么感觉吗？”
听到顾暻的话，顾长生震惊了一下，他一脸怅然地慢慢将视线转向静谧而黑暗的月空。片刻后，才平静地说：“五百年多前，顾氏先祖，宣誓成为皇家刺客，决意成为皇家利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与黑暗为伍，舍弃阳光下的一切”他沉思了许久，又说：“你所说的那些，不是不令人向往，而是无法去向往，夜行者有夜行者的界线。无谓的窥视，只能带来伤痛。”他严肃地望向顾暻，极其郑重地问：“你做好觉悟了吗？”
顾长生岂会不明白、不理解顾暻的想法和意图，就是从今以后，让顾氏子孙都自由自在地生活于世间，享受着阳光下的温暖与欢笑，而不再是需时刻警惕的夜行者。这何尝不是件好事儿？
“是的”
顾暻极其郑重而坚定的点头应道。
听到顾暻的回答，顾长生心底就非常明白：那个叫蓝菬薇的姑娘，已如划破寒冬的春晖，照进了顾暻的生命里，更如划破黑夜的黎光，照进了顾暻的眼瞳里，使他对黑暗以外的世界产生了渴望与向往；令他不再安分。进而使他想打破一切屏障，让阳光普照整个顾氏。
此时，顾长生在心里长叹道：这也许真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能令我顾氏一族发生转机的机会。也许真的到了该终结的时候了!但愿不是灭亡而重生吧!
顾长生突然从椅子慢慢地起身，然后转进内室。许久后，就拿一个精雕图纹的楠木长盒走出来。随后放到顾暻面前。又把左手上的血玉扳指摘下，放置盒子上。转身走回藤摇椅时，才平静地说：“扳指为印，匕首为器，现在全交付于你，从此之后，你便为顾氏之长，荣辱存亡与共，不得二心。”
顾暻站起身，微鞠躬，极其严肃地应道：“是”
顾长生躺回藤摇椅后，静静地凝望顾暻许久，才平静地说道：“小暻，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算爬，也要爬到终点”
“是”顾暻像是在誓一样，非常郑重的应道。
听是到顾暻的回答也态度，顾长生还想说，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闭上眼睛，转而说道：“去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顾暻说着，就转身拿起桌上的信物，再转身离开。
他手上捧着盒子和扳指，走在有微弱月光洒照的走廊里；东西很轻，可他非常清楚责任很重，行程很遥远而且很艰难。但他内心却非常的平静，平静得如深山里的一泽泉水；静而不寒，宁而不死。
只是遗憾的是：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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