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睁开眼一世，闭上眼一生。
冬日阳光照射,闪烁刺眼，用手遮挡，感觉不到温暖。光线挟这冷风透过指缝，冰凉彻骨。
寻着记忆中模糊的虚影，又回到公园，已然十二月底的时节，无花，草黄，树枯，凡有生命的物种，尽显出干瘪凋零将要死去的迹象，园中那本柔媚惹人的一池湖水，现在幽暗无光，死气沉沉。萧色的景物，显得寂寥落寞。
但在李默岸脚下山坡里，却长出成片蒲公英，繁密茂盛的向远方铺展开去。细看颗颗成熟的花冠，结构巧妙，像一个个棉絮扎成的小伞，精致异常。那些圆圆的绒球脑袋，随着微风轻轻摇晃，密密交织，渐渐涟漪成白色浪海，像是云朵织就的魔毯要飘飘欲飞。
这是李默岸从小到大，快乐而秘密的圣地。
突然间一阵狂风骤起，白色毛球被吹散开，像大雪纷飞般随风卷动，竟要背离自然法则，从地面落向天空，它们成千上万徐徐升起，飘舞飞旋，无声的连接天地，李默岸在白茫茫中仰视上苍，张开双臂。
“谁！是谁？告诉你将来有幸福生活，你找他要去啊！”
“老师，我找您要，只能找您要。”
“是您告诉我好好学习，就会有光明的前途，美好的生活。我好好学，努力的学，死皮赖脸的学，可我现在的前途没有丁点亮，黑乎乎啥也看不清。所以我来找您，要求兑现您当年的承诺。”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大学毕业来找我，我很欣慰，说明你没有忘记老师。可你两个小时反反复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难道是指责我吗？我不过是你高中老师，并且还是让你考上大学的老师，别拉不出屎怪茅坑啊！”
“便秘是我的错吗？怎么说在您这里蹲了多年，我一切都按照您说的做了，现如今为什么我活的很累，天天想死。”
陶思敏老师，困惑的瞪起眼，望向站在对面这个，当年的三好学生，想起那时他有事没事，总跟在老师屁股后面，课堂里爱提问，回答不上来，脸上也没有尴尬表情，下次还会努力举手，很有越挫越勇的精神。评语总说他积极乐观，团结同学，比他学习好或坏的，他总主动冲上去帮助，有几次因为过高的热情，使他鼻青脸肿，鲜血奔流。即便他受伤，依然会张着缺了门牙，漏气跑风的嘴，解释着刚才的问题，继续给痛揍他的人，予以帮助，丝毫不以为意。所以被大家称为铁壳脑袋，后简化外号为铁壳。
“铁壳，我知道现在生活不那么容易，你又刚出校门，多磨练磨练，积累些经验会好起来”。陶老师用平缓口气说道。
“怎么好啊，我去找工作，没有单位要我，他们要高科技人才，我是学历史的，而且是专攻近代史研究，我给面试的人讲，1640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为开端，到1917年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结束，他们听完脸上表情像电影中的僵尸，然后我又讲，手工工场时代，蒸汽时代，电气时代，他们样子像被踢了蛋般难受，当我讲完，二次工业革命，垄断组织的形成，资本主义经济高速发展与不平衡性。他们就变得更可怕，嘴角咧到耳朵根，脸上扭曲，浑身抽筋，掉到椅子底下去了”。
“哎！难怪，你没找到对口专业嘛，你要想学以致用，选择很重要”。
“陶拉屎，哦不，陶老师，你真以为我是傻子白痴吗？我一开始就是找对口的，早都人满为患，没人搭理。这像热脸贴冷屁股，就这，我也想去吻它，可却连冷屁股都不给我，还扭过来用前面对着我，你说，换你能下的去嘴吗！？我是男人啊，自尊心你懂不懂，陶老师”说罢，铁壳的眼圈发红。
“我明白，明白”陶思敏用手拍拍铁壳肩膀。
“您去过家访，清楚我家啥条件，我父母本市户口也没有，供我上高中，上大学是多么不容易，全靠父亲流汗挣命，繁华城市，勤劳质朴换不来眼前现实，父亲那么瘦弱，每天连干三份工作，我放假回家见到他，就感觉他比以前缩小一圈，像用光快丢弃的肥皂。最后我都不敢去看，怕他那天就彻底消失了”铁壳情绪激动，声音发抖。
“他多黑，是不是啊，那是在工地上晒七个小时的后果，他很臭，因为晚上去做下水道疏通，不知道您发现没？家访时他会离您很远。早晨四点起来摆早点摊，乏累让他手放进火炉里都不知道。春夏秋冬就那么熬着，舍不得花一分钱，一起干活的人说他涩皮，吃饭永远馒头，咸菜，白开水，荤腥是个啥味道，怕早忘了。工地上只要围坐聊天，互相递烟时就羞臊他，喂，老李，干啥苦成这样，咋？还想去找小姐啊！他摇头严肃的大声喊，苦啥？不苦，娃还小，要紧着孩子哩，咱活到着岁数还图个球，全为娃娃活人呢！”
两颗大滴眼泪，顺着铁壳脸颊流下，他喘着粗气，想继续讲下去，可哽咽，让他伸长脖子说不出话来。
陶老师想起那位黑瘦父亲，脏兮兮不合身的衣服，裹着矮小佝偻的身体，脸上深深勾刻的皱纹，让人分不清他是笑，还是在生气，眼睛瞳仁灰暗，全无光彩，像红铁淬火后的痕迹。
“他现在好嘛？你大学毕业，他也算功成身退，你多孝顺父母，让他们好好享受人生，这样所有付出都值得”。
“是啊！父亲一劳永逸的放下全部牵绊，可以休息了”铁壳说话时，眼角带着笑，泪水在睫毛上闪亮。
“前年他死了，我很高兴他不在受苦，不在受人世折磨，要是看到我现在这样生活，他唯一希望和骄傲全部破灭，那我真该被天打雷劈，就算他活着，还会为我的将来，房子，结婚，煎熬自己，不到榨干身体里最后一滴血，他是绝不会停下来的。”
说到这里，铁壳把一只手伸到陶老师面前，五根细长白净手指收拢，形成一个类似鸡爪的形状。
“您看，我父亲就好像这样”那只鸡爪手在陶老师面前晃了晃。
“您见过被剪去头扒了皮的青蛙没？本该死了，但它还以为自己活着，毫无目地的努力挣扎跳跃，想从装尸体的桶里蹦出来，最后不过是无用的痉挛与抽搐罢了。”铁壳边说，边用另一手在鸡爪上模仿剁头去皮的动作，由于太逼真，陶老师背上冷汗直冒。
“他，他，他是怎么走的”这声音像是从气管里挤出来。
“执着，父亲对信念的执着啊，就是因为这个，他的信念是为我贡献一切，包括节省卫生纸，他把捡来报纸裁剪整齐，以为用它对付后面经济划算，再用了十年后，铅中毒要了命，倒在茅坑里再没起来”。
“陶老师！你的表情让我想发火”。
“嗯？什么！我是在难过呀”陶思敏错愕的说道,接着又恍惚失神的喃喃自语。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只青蛙呢！只是在温水里泡着，慢慢加热，煮熟也不知道疼。”
（字拙笔浅，还要修改。）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冬日阳光照射,闪烁刺眼，用手遮挡，感觉不到温暖。光线挟这冷风透过指缝，冰凉彻骨。
寻着记忆中模糊的虚影，又回到公园，已然十二月底的时节，无花，草黄，树枯，凡有生命的物种，尽显出干瘪凋零将要死去的迹象，园中那本柔媚惹人的一池湖水，现在幽暗无光，死气沉沉。萧色的景物，显得寂寥落寞。
但在李默岸脚下山坡里，却长出成片蒲公英，繁密茂盛的向远方铺展开去。细看颗颗成熟的花冠，结构巧妙，像一个个棉絮扎成的小伞，精致异常。那些圆圆的绒球脑袋，随着微风轻轻摇晃，密密交织，渐渐涟漪成白色浪海，像是云朵织就的魔毯要飘飘欲飞。
这是李默岸从小到大，快乐而秘密的圣地。
突然间一阵狂风骤起，白色毛球被吹散开，像大雪纷飞般随风卷动，竟要背离自然法则，从地面落向天空，它们成千上万徐徐升起，飘舞飞旋，无声的连接天地，李默岸在白茫茫中仰视上苍，张开双臂。
“谁！是谁？告诉你将来有幸福生活，你找他要去啊！”
“老师，我找您要，只能找您要。”
“是您告诉我好好学习，就会有光明的前途，美好的生活。我好好学，努力的学，死皮赖脸的学，可我现在的前途没有丁点亮，黑乎乎啥也看不清。所以我来找您，要求兑现您当年的承诺。”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大学毕业来找我，我很欣慰，说明你没有忘记老师。可你两个小时反反复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难道是指责我吗？我不过是你高中老师，并且还是让你考上大学的老师，别拉不出屎怪茅坑啊！”
“便秘是我的错吗？怎么说在您这里蹲了多年，我一切都按照您说的做了，现如今为什么我活的很累，天天想死。”
陶思敏老师，困惑的瞪起眼，望向站在对面这个，当年的三好学生，想起那时他有事没事，总跟在老师屁股后面，课堂里爱提问，回答不上来，脸上也没有尴尬表情，下次还会努力举手，很有越挫越勇的精神。评语总说他积极乐观，团结同学，比他学习好或坏的，他总主动冲上去帮助，有几次因为过高的热情，使他鼻青脸肿，鲜血奔流。即便他受伤，依然会张着缺了门牙，漏气跑风的嘴，解释着刚才的问题，继续给痛揍他的人，予以帮助，丝毫不以为意。所以被大家称为铁壳脑袋，后简化外号为铁壳。
“铁壳，我知道现在生活不那么容易，你又刚出校门，多磨练磨练，积累些经验会好起来”。陶老师用平缓口气说道。
“怎么好啊，我去找工作，没有单位要我，他们要高科技人才，我是学历史的，而且是专攻近代史研究，我给面试的人讲，1640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为开端，到1917年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结束，他们听完脸上表情像电影中的僵尸，然后我又讲，手工工场时代，蒸汽时代，电气时代，他们样子像被踢了蛋般难受，当我讲完，二次工业革命，垄断组织的形成，资本主义经济高速发展与不平衡性。他们就变得更可怕，嘴角咧到耳朵根，脸上扭曲，浑身抽筋，掉到椅子底下去了”。
“哎！难怪，你没找到对口专业嘛，你要想学以致用，选择很重要”。
“陶拉屎，哦不，陶老师，你真以为我是傻子白痴吗？我一开始就是找对口的，早都人满为患，没人搭理。这像热脸贴冷屁股，就这，我也想去吻它，可却连冷屁股都不给我，还扭过来用前面对着我，你说，换你能下的去嘴吗！？我是男人啊，自尊心你懂不懂，陶老师”说罢，铁壳的眼圈发红。
“我明白，明白”陶思敏用手拍拍铁壳肩膀。
“您去过家访，清楚我家啥条件，我父母本市户口也没有，供我上高中，上大学是多么不容易，全靠父亲流汗挣命，繁华城市，勤劳质朴换不来眼前现实，父亲那么瘦弱，每天连干三份工作，我放假回家见到他，就感觉他比以前缩小一圈，像用光快丢弃的肥皂。最后我都不敢去看，怕他那天就彻底消失了”铁壳情绪激动，声音发抖。
“他多黑，是不是啊，那是在工地上晒七个小时的后果，他很臭，因为晚上去做下水道疏通，不知道您发现没？家访时他会离您很远。早晨四点起来摆早点摊，乏累让他手放进火炉里都不知道。春夏秋冬就那么熬着，舍不得花一分钱，一起干活的人说他涩皮，吃饭永远馒头，咸菜，白开水，荤腥是个啥味道，怕早忘了。工地上只要围坐聊天，互相递烟时就羞臊他，喂，老李，干啥苦成这样，咋？还想去找小姐啊！他摇头严肃的大声喊，苦啥？不苦，娃还小，要紧着孩子哩，咱活到着岁数还图个球，全为娃娃活人呢！”
两颗大滴眼泪，顺着铁壳脸颊流下，他喘着粗气，想继续讲下去，可哽咽，让他伸长脖子说不出话来。
陶老师想起那位黑瘦父亲，脏兮兮不合身的衣服，裹着矮小佝偻的身体，脸上深深勾刻的皱纹，让人分不清他是笑，还是在生气，眼睛瞳仁灰暗，全无光彩，像红铁淬火后的痕迹。
“他现在好嘛？你大学毕业，他也算功成身退，你多孝顺父母，让他们好好享受人生，这样所有付出都值得”。
“是啊！父亲一劳永逸的放下全部牵绊，可以休息了”铁壳说话时，眼角带着笑，泪水在睫毛上闪亮。
“前年他死了，我很高兴他不在受苦，不在受人世折磨，要是看到我现在这样生活，他唯一希望和骄傲全部破灭，那我真该被天打雷劈，就算他活着，还会为我的将来，房子，结婚，煎熬自己，不到榨干身体里最后一滴血，他是绝不会停下来的。”
说到这里，铁壳把一只手伸到陶老师面前，五根细长白净手指收拢，形成一个类似鸡爪的形状。
“您看，我父亲就好像这样”那只鸡爪手在陶老师面前晃了晃。
“您见过被剪去头扒了皮的青蛙没？本该死了，但它还以为自己活着，毫无目地的努力挣扎跳跃，想从装尸体的桶里蹦出来，最后不过是无用的痉挛与抽搐罢了。”铁壳边说，边用另一手在鸡爪上模仿剁头去皮的动作，由于太逼真，陶老师背上冷汗直冒。
“他，他，他是怎么走的”这声音像是从气管里挤出来。
“执着，父亲对信念的执着啊，就是因为这个，他的信念是为我贡献一切，包括节省卫生纸，他把捡来报纸裁剪整齐，以为用它对付后面经济划算，再用了十年后，铅中毒要了命，倒在茅坑里再没起来”。
“陶老师！你的表情让我想发火”。
“嗯？什么！我是在难过呀”陶思敏错愕的说道,接着又恍惚失神的喃喃自语。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只青蛙呢！只是在温水里泡着，慢慢加热，煮熟也不知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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