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一月时间，筹建正业堂和四海堂之资即有四千三百万，严、单两家本身就经营商事，因此非常爽快地各出五百万钱，程普、张飞禀告家中各出资三百万，辽东郡大族徐氏亦出资两百万，辽西其它家族也有或迫于形势，或看中贸易前景而愿意参与的，这些人所出之钱合起来也有五百万。辽西郡虽然苦寒，但是郡中豪族所拥有的财富依然让人不能小觑。
祭雍对此事却无能为力，他名声虽响，但是家世却不富裕，拿不出动辄百万的钱来。辽西大族中亦有不愿参与的，令支公孙氏就一毛未拔。令支公孙氏即是公孙瓒的家族。张胤对此不置一词，参不参与全凭自愿。
对此等形势，张胤还是相对比较满意，当下又拿出七百万钱，凑足五千万。其中五百万钱以妻子卢纨的名义入股，另外一百万钱分成两份，以蒲良和尚未到来的澹台治的名义入股，剩余的一百万钱股份分赐郡守府中诸掾史，多者数万，少者数千不等。府寺上下欢欣一片，大家虽然见不着现钱，但是毕竟有个盼头，对经商、出海之事也就多了几分支持。虽然是笼络人心之举，但在张胤看来，共同的利益更能将人聚在一起，完成共同的目标。
如此，正业堂和四海堂各自有了两千五百万钱的启动资金。张胤夫妇在其中占股都超过五成。张胤自领正业堂和四海堂之主，以蒲良暂为管理正业堂。他出资最多，又是长史，旁人也无异议。
正业堂工坊的建设很顺利，四海堂造船厂则要等到澹台治赶来后才能正式启动。张胤给蒲良配备五十名黍谷山少年，以李艾、牧正为首。李艾、牧正先前在清查户籍时经过历练，已经能够有所担当。
蒲良几次进入令支和海阳山中，已经选好了建矿和冶炼之址，制造工坊建在冶炼厂附近，而正业堂的主址则建在阳乐城中。张胤命筹集民夫前往修筑，只是人力颇为不足。不得已只好又将先前修筑黍谷山庄的筑屋队伍请到了辽西。张胤与其有过合作，相互知根知底，所以才愿意使用赵富他们这拨人。
在筹建正业堂和四海堂的过程中，五方社都并未入股，非不想，而是张胤故意为之。他必须考虑五方社与正业堂、四海堂牵连一片可能会出现的不良后果。五方社可以合作，但不能是股东。张胤已经想好了和五方社合作的方式，他准备将煤炉、悯农纸、新式剪刀等物授予五方社进行交易，利润两家平分。如此一来，正业堂也就不需要建设销售和物流渠道了，只要做好研发工作就行来了。
二月初，安乐张家现任家主张岱之弟、五方社的第二任负责人张度赶到阳乐。张度是受张胤之邀，前来商谈五方社和正业堂的合作事宜的。
张胤出府寺迎接，见面后，张度执礼甚恭。如今不同往昔，张胤禁锢解除，成了辽西长史，而张度是布衣白身。官民有别，礼不能废。
张胤拱手还礼，道：“世叔远来辛苦，外面寒冷，赶紧入内叙话。”
落座之后，张度从怀中取出一件用火漆封住的竹筒，递与张胤，道：“此是子承家信，请过目。”
张胤接过收入怀中，并未立即打开，而是说道：“今日请世叔前来，是有事相商。吾添为辽西长史，前日筹划建立一社，名曰正业堂，主要为兴杂学，鼓商事。正业堂中召集有不少能工巧匠，可制造奇技淫巧之物，若将之销售买卖，定能获利。我意正业堂与五方社合作，正业堂研发商品，授予五方社交易，所得两家平分。世叔以为如何？”
张度道：“此事容易。五方社南北易物之外，亦建有不少分社，坐地经商，如今已经遍布幽、冀、荆、豫诸州，子承当知之。双方合作，皆有所得。善。”
张胤道：“既如此，此事就如此敲定。先将吾在山中制造的青铜炭炉、悯农纸、剪刀授予五方社。这几样东西都是百姓所需、士子偏爱之物，交易当有厚利，不过由于正业堂新立不久，制造工坊尚在建造中，还没有货物。世叔可以带样品回去留用。最迟至恶月，将有第一批货物制造出来。请世叔放心。”
张度点头称善，然后两人又商议具体细节。天色将晚时，张度道：“既如此，吾先告辞了。”
张胤起身拉住张度手臂道：“世叔远来，哪能轻易就走。待胤儿敬世叔两杯水酒再说。”当下拉着张度道偏厅宴请招待。
张度走后，张胤回到书房。夜色已晚，纯儿将铜灯剔了剔，让灯花更亮些，一般饭后张胤都还要处理公文到很晚才会睡。艾儿则将书案整理一下，添水研墨。
张胤就着灯光，取出竹筒内的家信观看，览后大喜过望。信是卢纨所写，字迹娟秀俊美，所说的内容亦是天大的喜事：卢纨怀孕了。
卢纨信中说，自张胤走后不久，他就开始嗜睡、胃口不济，早起时常常干呕。滕玉是过来人，见到卢纨的情况便请来李和为卢纨把脉，李和认定是喜脉。滕玉当时就乐开了花，将卢纨当宝贝一样爱护起来，禁止她击剑练武不说，也不准她再操心庄中诸事，甚至不让她出后院。卢纨说自己就像关在笼中的鸟儿一样。不过张胤从字里行间仍看得出来，卢纨心情其实很好，只是小女儿家的心态，抱怨一下而已。
张胤欣喜若狂，立时提笔给卢纨回信，嘱咐她注意身体，多休息、少操持，待秋时定要赶回黍谷山陪她云云。放下笔，张胤嘿然而笑，猜想可能是返回渔阳的途中让纨儿中的靶。
艾儿见张胤的样子，知是有大喜事，秀目轻转，问道：“主人，有何喜事？”
张胤笑道：“纨儿有孕了，我就要当爸爸……不，当父亲了！”
艾儿喜道：“真的？主母有孕了？恭喜主人！”
纯儿亦贺道：“恭喜主人。”
张胤掷笔于案，哈哈大笑，一手将纯儿揽在怀中，又扯过艾儿，道：“我今日特别高兴。这一世，我要当父亲了！”
纯儿和艾儿，柔软的身子都缩在张胤怀中，娇声向张胤祝贺。
张胤揽住两女的腰肢，喃喃地道：“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艾儿问道：“主母信中没说是男女吗？”
张胤道：“好像没有。待我再仔细看看。”正要起身取信，纯儿道：“恐怕是时间不长，还断不出男女呢！”
张胤道：“正是。哎，先不管了，无论男女我都喜欢。”
艾儿眼眸若水，道：“我还是喜欢小郎君。恩，主母生的定然是带把儿的小郎君。”
纯儿笑道：“看把你喜的。没准是个俏女儿呢！”
艾儿道：“打赌？就赌主人送你的那盒胭脂。”前些日子，张胤上街时顺手买了三盒胭脂送给左师姊妹和卞柔，艾儿极爱胭脂的味道，自己有了不说，还一直盯着自己阿姊的那份。
纯儿轻笑道：“不赌。”
张胤呵呵笑，不管两姊妹说笑，放开两人，从墙上摘下佩剑，迈步走出书房。
二月夜风寒冷，但是张胤心中温暖若火。拔剑起舞，剑若游龙，舞走灵动。两世为人，终于将要有了子嗣，张胤怎能不喜，即便再癫狂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纯儿吹笛，艾儿抚琴，为张胤作和。
半晌，收剑入鞘，张胤仰天长啸，宛若龙吟，府寺上下皆惊。
看着张胤潇洒不羁的样子，左师姊妹目光娇媚，充满仰慕。艾儿手按琴弦，眼睛润得似乎要滴出水来，幽幽道：“阿姊，脂虎妹妹得了主人允诺，今春就要入门。主人何时会……何时收了……我们？”声音愈来愈低，最后两个字几若于无。
纯儿看了一眼妹妹，扭头微笑：“多久都等得……即使一生为婢，我亦不悔！”
第二日，众人都发现了张胤的心情大好。赵节和卞秉干脆过来缠着张胤学武艺，还撺掇张胤出去射猎。近来张胤抽出时间督促两人习文练武，主要逼着两人背诵训蒙文三篇。赵节先前有基础，已经读完《孝经》、《诗经》，因此到还不感觉多苦，可是卞秉就压力山大了。卞秉于文字毫无基础，为人又好学、好强，一直觉得自己比赵节年龄大，不该落于其后，因此奋力学习。张胤本有意带两人出去散散心，但是卞柔的及时出现，那哀怨、责怪的眼光，将三人出猎的心情都击散了。
张胤只好将赵节和卞秉丢在书房中，让左师姊妹带着学习，卞柔自然也要亲自看着。
张胤住在府寺后院，走不多时就来到前厅议事之所。
各曹掾史见张胤过来，纷纷行礼问候。张胤也一一回礼。张胤正要寻人问问建矿之事进行的如何了，祭雍过来道：“长史，今我辽西诸事顺遂，官吏用心，百姓欢喜。只是人口太少，各处都缺人。先前所议之事，该如何实施？”
张胤道：“德谋是否仍在柳城？”
祭雍道：“是。今冬雪少，冬麦干旱，程德谋一直在想办法解决。”
张胤点头道：“恩，召集威德（赵芳）、子昌（徐隆）、子明（张晟）、义公（韩当）、公则（田楷）、子度（严纲）、子常（单经）、叔衡（王门）、正阳（范方）、子衡（李权）前来议事。”
祭雍道：“诺！”
张胤召集众人只有一个议题，那就是解决辽西人口稀少的问题。在座之人大半是武将，祭雍心思转动，暗想：“难道子承真的要对胡族开战不成？若此，必谏阻之。”
众人落座，张胤开门见山，道：“今日只一件事。我辽西人口稀少，如今屯田、采矿、工坊制造皆需大量人力。吸引流民政策虽好，可惜速度过缓，中原百姓多不愿往北疆来。按照先前所议，我们应该将目光转向胡人。胡人蛮鲁，但是使之屯田、挖矿皆是好劳力。”
张晟道：“阿兄所言，是不是要攻伐胡人？”张晟在公众场合依然称呼张胤为兄，屡教不改。
赵芳道：“此时与胡人开战，非时机也。”
祭雍亦道：“威德此言善矣。凭我一郡之力，难有胜算。”
张胤点头道：“胡人要伐，但并非此时。”转首问赵芳道：“威德可知丘力居？”
赵芳道：“丘力居自称乌桓大人，据说有五千余落族人，二十余万众。乌桓人全民皆兵，可筹集数万骑兵，势力颇大。不过先兄在时，与其关系尚好，前次击退柯最，也赖其助力。丘力居其人勇武，有见识，在部族中威望很重。”上次鲜卑人来袭，赵苞征集乌桓人参战，郡内归化乌桓合兵数千，丘力居这种游离于朝廷体制之外的乌桓部族亦出兵数千相助。
祭雍道：“乌桓人是东胡后裔，放牧而生。武帝时臣服，受护乌桓校尉管辖，代我大汉北御匈奴，如今则有防御鲜卑之责。”乌桓一直未有雄才大略之主出头，像鲜卑檀石槐一样整合分散的部落，形成联盟。乌桓各部向来各自为政，或从汉攻鲜卑，或与鲜卑联兵劫掠汉境。
建宁元年（168年），幽州乌桓各部落擅自称王，渐有不臣之心。丘力居因势力大，辽东乌桓苏仆延、右北平乌桓乌延等，皆以其马首是瞻。
张胤道：“乌桓乃墙头之草，见我汉强，则臣于汉；若鲜卑势大，便转而事之。吾有一法，可使乌桓为我所用。”
祭雍、赵芳、张晟、韩当等人皆目视张胤，等待下文。
张胤道：“据闻辽西、辽东除鲜卑、乌桓以外尚有不少杂胡部落。可雇佣乌桓人为兵卒，使其攻之，掠其民，我辽西以资购之。”张胤此议即是买卖人口，若在后世，道德君子必群起而攻之，此时，堂下诸人却无人反对。只赵芳问道：“丘力居并非蠢人，既然已经将人劫掠到手，何必要转卖给我们，他自己留下做奴隶岂不更好？”
张胤道：“常言道，人以利趋之。我们只要将购买之资定得高些，必能吸引丘力居。”
韩当反问道：“如此一来，我们岂不要蚀了本？”
张胤道：“非也。我们花些钱财买来人口，则多了大量劳力，只需稍加管理即可使之屯田开矿、造船捕鱼，我辽西有陆海商贸之便，所获之利与乌桓牧马相比，数倍之。此事可为。”在张胤看来，此事之利远不止这些，乌桓反复无常，以利束之，才能长久，假以时日，终可将其归化以至同化，“先前，选归化乌桓中有才学者入郡府，乃是行王礼教化之。今雇佣乌桓为卒，则是以利诱之。久而久之，最终要解其患，用其力。”
张胤说完， 徐隆道：“此法胜于与胡人开战。”
赵芳亦道：“吾愿前去说服丘力居。”
张胤又看向韩当、张晟、李权、严纲、单经、王门、范方等人，众人皆点头示意。
严纲、单经两家现今与张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对张胤的提议向来以支持为主。而王门、范方更注重军功，因此只要有仗打，就欢喜。
祭雍抚须道：“可惜若此，于长史名声恐怕有碍。”此计虽可以说是为了辽西百姓，可毕竟是使人劫掠，仁者不为。
张胤道：“只要我辽西富强，吾何惜此名。此事就此定下，诸君请勿漏消息。威德、子度、子常、叔衡、正阳，请加强戒备，防止胡人趁机劫掠。让人散出风去，就说我辽西屯田人手不够，高价收购奴隶，除了乌桓或许还有其他胡人愿意来趟这趟浑水。胡人打的越惨越乱，于我越有利。来，咱们再商议具体细节。”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祭雍对此事却无能为力，他名声虽响，但是家世却不富裕，拿不出动辄百万的钱来。辽西大族中亦有不愿参与的，令支公孙氏就一毛未拔。令支公孙氏即是公孙瓒的家族。张胤对此不置一词，参不参与全凭自愿。
对此等形势，张胤还是相对比较满意，当下又拿出七百万钱，凑足五千万。其中五百万钱以妻子卢纨的名义入股，另外一百万钱分成两份，以蒲良和尚未到来的澹台治的名义入股，剩余的一百万钱股份分赐郡守府中诸掾史，多者数万，少者数千不等。府寺上下欢欣一片，大家虽然见不着现钱，但是毕竟有个盼头，对经商、出海之事也就多了几分支持。虽然是笼络人心之举，但在张胤看来，共同的利益更能将人聚在一起，完成共同的目标。
如此，正业堂和四海堂各自有了两千五百万钱的启动资金。张胤夫妇在其中占股都超过五成。张胤自领正业堂和四海堂之主，以蒲良暂为管理正业堂。他出资最多，又是长史，旁人也无异议。
正业堂工坊的建设很顺利，四海堂造船厂则要等到澹台治赶来后才能正式启动。张胤给蒲良配备五十名黍谷山少年，以李艾、牧正为首。李艾、牧正先前在清查户籍时经过历练，已经能够有所担当。
蒲良几次进入令支和海阳山中，已经选好了建矿和冶炼之址，制造工坊建在冶炼厂附近，而正业堂的主址则建在阳乐城中。张胤命筹集民夫前往修筑，只是人力颇为不足。不得已只好又将先前修筑黍谷山庄的筑屋队伍请到了辽西。张胤与其有过合作，相互知根知底，所以才愿意使用赵富他们这拨人。
在筹建正业堂和四海堂的过程中，五方社都并未入股，非不想，而是张胤故意为之。他必须考虑五方社与正业堂、四海堂牵连一片可能会出现的不良后果。五方社可以合作，但不能是股东。张胤已经想好了和五方社合作的方式，他准备将煤炉、悯农纸、新式剪刀等物授予五方社进行交易，利润两家平分。如此一来，正业堂也就不需要建设销售和物流渠道了，只要做好研发工作就行来了。
二月初，安乐张家现任家主张岱之弟、五方社的第二任负责人张度赶到阳乐。张度是受张胤之邀，前来商谈五方社和正业堂的合作事宜的。
张胤出府寺迎接，见面后，张度执礼甚恭。如今不同往昔，张胤禁锢解除，成了辽西长史，而张度是布衣白身。官民有别，礼不能废。
张胤拱手还礼，道：“世叔远来辛苦，外面寒冷，赶紧入内叙话。”
落座之后，张度从怀中取出一件用火漆封住的竹筒，递与张胤，道：“此是子承家信，请过目。”
张胤接过收入怀中，并未立即打开，而是说道：“今日请世叔前来，是有事相商。吾添为辽西长史，前日筹划建立一社，名曰正业堂，主要为兴杂学，鼓商事。正业堂中召集有不少能工巧匠，可制造奇技淫巧之物，若将之销售买卖，定能获利。我意正业堂与五方社合作，正业堂研发商品，授予五方社交易，所得两家平分。世叔以为如何？”
张度道：“此事容易。五方社南北易物之外，亦建有不少分社，坐地经商，如今已经遍布幽、冀、荆、豫诸州，子承当知之。双方合作，皆有所得。善。”
张胤道：“既如此，此事就如此敲定。先将吾在山中制造的青铜炭炉、悯农纸、剪刀授予五方社。这几样东西都是百姓所需、士子偏爱之物，交易当有厚利，不过由于正业堂新立不久，制造工坊尚在建造中，还没有货物。世叔可以带样品回去留用。最迟至恶月，将有第一批货物制造出来。请世叔放心。”
张度点头称善，然后两人又商议具体细节。天色将晚时，张度道：“既如此，吾先告辞了。”
张胤起身拉住张度手臂道：“世叔远来，哪能轻易就走。待胤儿敬世叔两杯水酒再说。”当下拉着张度道偏厅宴请招待。
张度走后，张胤回到书房。夜色已晚，纯儿将铜灯剔了剔，让灯花更亮些，一般饭后张胤都还要处理公文到很晚才会睡。艾儿则将书案整理一下，添水研墨。
张胤就着灯光，取出竹筒内的家信观看，览后大喜过望。信是卢纨所写，字迹娟秀俊美，所说的内容亦是天大的喜事：卢纨怀孕了。
卢纨信中说，自张胤走后不久，他就开始嗜睡、胃口不济，早起时常常干呕。滕玉是过来人，见到卢纨的情况便请来李和为卢纨把脉，李和认定是喜脉。滕玉当时就乐开了花，将卢纨当宝贝一样爱护起来，禁止她击剑练武不说，也不准她再操心庄中诸事，甚至不让她出后院。卢纨说自己就像关在笼中的鸟儿一样。不过张胤从字里行间仍看得出来，卢纨心情其实很好，只是小女儿家的心态，抱怨一下而已。
张胤欣喜若狂，立时提笔给卢纨回信，嘱咐她注意身体，多休息、少操持，待秋时定要赶回黍谷山陪她云云。放下笔，张胤嘿然而笑，猜想可能是返回渔阳的途中让纨儿中的靶。
艾儿见张胤的样子，知是有大喜事，秀目轻转，问道：“主人，有何喜事？”
张胤笑道：“纨儿有孕了，我就要当爸爸……不，当父亲了！”
艾儿喜道：“真的？主母有孕了？恭喜主人！”
纯儿亦贺道：“恭喜主人。”
张胤掷笔于案，哈哈大笑，一手将纯儿揽在怀中，又扯过艾儿，道：“我今日特别高兴。这一世，我要当父亲了！”
纯儿和艾儿，柔软的身子都缩在张胤怀中，娇声向张胤祝贺。
张胤揽住两女的腰肢，喃喃地道：“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艾儿问道：“主母信中没说是男女吗？”
张胤道：“好像没有。待我再仔细看看。”正要起身取信，纯儿道：“恐怕是时间不长，还断不出男女呢！”
张胤道：“正是。哎，先不管了，无论男女我都喜欢。”
艾儿眼眸若水，道：“我还是喜欢小郎君。恩，主母生的定然是带把儿的小郎君。”
纯儿笑道：“看把你喜的。没准是个俏女儿呢！”
艾儿道：“打赌？就赌主人送你的那盒胭脂。”前些日子，张胤上街时顺手买了三盒胭脂送给左师姊妹和卞柔，艾儿极爱胭脂的味道，自己有了不说，还一直盯着自己阿姊的那份。
纯儿轻笑道：“不赌。”
张胤呵呵笑，不管两姊妹说笑，放开两人，从墙上摘下佩剑，迈步走出书房。
二月夜风寒冷，但是张胤心中温暖若火。拔剑起舞，剑若游龙，舞走灵动。两世为人，终于将要有了子嗣，张胤怎能不喜，即便再癫狂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纯儿吹笛，艾儿抚琴，为张胤作和。
半晌，收剑入鞘，张胤仰天长啸，宛若龙吟，府寺上下皆惊。
看着张胤潇洒不羁的样子，左师姊妹目光娇媚，充满仰慕。艾儿手按琴弦，眼睛润得似乎要滴出水来，幽幽道：“阿姊，脂虎妹妹得了主人允诺，今春就要入门。主人何时会……何时收了……我们？”声音愈来愈低，最后两个字几若于无。
纯儿看了一眼妹妹，扭头微笑：“多久都等得……即使一生为婢，我亦不悔！”
第二日，众人都发现了张胤的心情大好。赵节和卞秉干脆过来缠着张胤学武艺，还撺掇张胤出去射猎。近来张胤抽出时间督促两人习文练武，主要逼着两人背诵训蒙文三篇。赵节先前有基础，已经读完《孝经》、《诗经》，因此到还不感觉多苦，可是卞秉就压力山大了。卞秉于文字毫无基础，为人又好学、好强，一直觉得自己比赵节年龄大，不该落于其后，因此奋力学习。张胤本有意带两人出去散散心，但是卞柔的及时出现，那哀怨、责怪的眼光，将三人出猎的心情都击散了。
张胤只好将赵节和卞秉丢在书房中，让左师姊妹带着学习，卞柔自然也要亲自看着。
张胤住在府寺后院，走不多时就来到前厅议事之所。
各曹掾史见张胤过来，纷纷行礼问候。张胤也一一回礼。张胤正要寻人问问建矿之事进行的如何了，祭雍过来道：“长史，今我辽西诸事顺遂，官吏用心，百姓欢喜。只是人口太少，各处都缺人。先前所议之事，该如何实施？”
张胤道：“德谋是否仍在柳城？”
祭雍道：“是。今冬雪少，冬麦干旱，程德谋一直在想办法解决。”
张胤点头道：“恩，召集威德（赵芳）、子昌（徐隆）、子明（张晟）、义公（韩当）、公则（田楷）、子度（严纲）、子常（单经）、叔衡（王门）、正阳（范方）、子衡（李权）前来议事。”
祭雍道：“诺！”
张胤召集众人只有一个议题，那就是解决辽西人口稀少的问题。在座之人大半是武将，祭雍心思转动，暗想：“难道子承真的要对胡族开战不成？若此，必谏阻之。”
众人落座，张胤开门见山，道：“今日只一件事。我辽西人口稀少，如今屯田、采矿、工坊制造皆需大量人力。吸引流民政策虽好，可惜速度过缓，中原百姓多不愿往北疆来。按照先前所议，我们应该将目光转向胡人。胡人蛮鲁，但是使之屯田、挖矿皆是好劳力。”
张晟道：“阿兄所言，是不是要攻伐胡人？”张晟在公众场合依然称呼张胤为兄，屡教不改。
赵芳道：“此时与胡人开战，非时机也。”
祭雍亦道：“威德此言善矣。凭我一郡之力，难有胜算。”
张胤点头道：“胡人要伐，但并非此时。”转首问赵芳道：“威德可知丘力居？”
赵芳道：“丘力居自称乌桓大人，据说有五千余落族人，二十余万众。乌桓人全民皆兵，可筹集数万骑兵，势力颇大。不过先兄在时，与其关系尚好，前次击退柯最，也赖其助力。丘力居其人勇武，有见识，在部族中威望很重。”上次鲜卑人来袭，赵苞征集乌桓人参战，郡内归化乌桓合兵数千，丘力居这种游离于朝廷体制之外的乌桓部族亦出兵数千相助。
祭雍道：“乌桓人是东胡后裔，放牧而生。武帝时臣服，受护乌桓校尉管辖，代我大汉北御匈奴，如今则有防御鲜卑之责。”乌桓一直未有雄才大略之主出头，像鲜卑檀石槐一样整合分散的部落，形成联盟。乌桓各部向来各自为政，或从汉攻鲜卑，或与鲜卑联兵劫掠汉境。
建宁元年（168年），幽州乌桓各部落擅自称王，渐有不臣之心。丘力居因势力大，辽东乌桓苏仆延、右北平乌桓乌延等，皆以其马首是瞻。
张胤道：“乌桓乃墙头之草，见我汉强，则臣于汉；若鲜卑势大，便转而事之。吾有一法，可使乌桓为我所用。”
祭雍、赵芳、张晟、韩当等人皆目视张胤，等待下文。
张胤道：“据闻辽西、辽东除鲜卑、乌桓以外尚有不少杂胡部落。可雇佣乌桓人为兵卒，使其攻之，掠其民，我辽西以资购之。”张胤此议即是买卖人口，若在后世，道德君子必群起而攻之，此时，堂下诸人却无人反对。只赵芳问道：“丘力居并非蠢人，既然已经将人劫掠到手，何必要转卖给我们，他自己留下做奴隶岂不更好？”
张胤道：“常言道，人以利趋之。我们只要将购买之资定得高些，必能吸引丘力居。”
韩当反问道：“如此一来，我们岂不要蚀了本？”
张胤道：“非也。我们花些钱财买来人口，则多了大量劳力，只需稍加管理即可使之屯田开矿、造船捕鱼，我辽西有陆海商贸之便，所获之利与乌桓牧马相比，数倍之。此事可为。”在张胤看来，此事之利远不止这些，乌桓反复无常，以利束之，才能长久，假以时日，终可将其归化以至同化，“先前，选归化乌桓中有才学者入郡府，乃是行王礼教化之。今雇佣乌桓为卒，则是以利诱之。久而久之，最终要解其患，用其力。”
张胤说完， 徐隆道：“此法胜于与胡人开战。”
赵芳亦道：“吾愿前去说服丘力居。”
张胤又看向韩当、张晟、李权、严纲、单经、王门、范方等人，众人皆点头示意。
严纲、单经两家现今与张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对张胤的提议向来以支持为主。而王门、范方更注重军功，因此只要有仗打，就欢喜。
祭雍抚须道：“可惜若此，于长史名声恐怕有碍。”此计虽可以说是为了辽西百姓，可毕竟是使人劫掠，仁者不为。
张胤道：“只要我辽西富强，吾何惜此名。此事就此定下，诸君请勿漏消息。威德、子度、子常、叔衡、正阳，请加强戒备，防止胡人趁机劫掠。让人散出风去，就说我辽西屯田人手不够，高价收购奴隶，除了乌桓或许还有其他胡人愿意来趟这趟浑水。胡人打的越惨越乱，于我越有利。来，咱们再商议具体细节。”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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