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野凫眠岸有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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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佛门不可拘于这晴川一地,需着眼全局全燕唐,多为信众着想,想信众之所想,急信众之所急,某想必大善”独孤心慈继续蛊惑。

    “独孤明府佛子佛心,眼光长远,某等不及也”空海法师赞道。

    “只是此全局布置某等可不知从何做起啊?”空悟法师问道。

    “勿以善小而不为,点滴做起即可”独孤心慈云山雾罩。

    “独孤明府所言极是”空悟法师与众法师称赞。

    “不知华师大学堂尚有需佛门出力之所否?”空海法师又开始拉拢。

    “某等今日来正是有一事需与诸位法师商议”独孤心慈也不遮掩。

    “明府请直言”

    “诸位知道某以千金著书,不知诸位法师有何置评?”独孤心慈笑盈盈的问道。

    众法师皆是红尘历练过之人,即使腹诽其钱多烧的慌亦不会流于表面,倒是空悟法师一副为其着想模样“某倒认为独孤明府此乃福惠后世之举,书卷若成,流芳百世啊”

    “空悟法师,某要的可不是流芳百世啊,某要的是当下即利惠众生”独孤心慈摇头,这回众法师不解,姚崇与纳兰妃雅也有些惊奇。

    “某常认为,书籍若不读即为废纸,燕唐弘文馆也好,集贤院也好,里面的书籍汗牛充栋,但却束之高阁,任其腐朽,如此典籍要之何用?”独孤心慈继续狂言。

    “某千金买书,买的皆是实用之方略,不怕诸位笑话,某既然出千金买书,某的想法是必须赚回这千金”独孤心慈笑道,众人皆想此倒符合这位的性格。

    “某开出的纲要皆是实用技能,比如舟楫学,有造船术,操舟术,一可授予学生,赐其谋生之术,此亦是术法之精髓,术法,术法,皆是实用之法,术者,古语路也,通道也,不通之法不为术,哦,扯远了,某继续说啊,这个二来嘛,既然是实用之技能,自然课用于实用,有了舟楫学造船术,某等是否即可开船厂造舟楫,行商运?”

    独孤心慈简单明了的说出了想法,众人恍然大悟,姚崇更是颇为感悟,此子深谋远虑。

    “独孤明府所言真乃经世之语,独孤明府治世大才啊”空悟法师赶紧赞词拍出。

    “法师过奖,某等疏浚广运潭,疏通漕渠,为的就是增加运力,但现今即便增加运力,舟楫和船工亦是需大为稀缺,如不及早布置,那疏通漕渠后亦是空置啊”独孤心慈继续阐述。

    “那某等现即可设置船厂?”空悟法师恍然大悟。

    独孤心慈不语,端起茶盏做喝茶状,空海法师与众人思索中。

    “此事想来明府亦有方略?”空海法师缓缓说道。

    “不错,现今燕唐虽如繁花着锦,但亦有颇多弊端,土地的稀缺,永业田无地可授,隐户颇多,即便清查出来,无田耕种亦是枉然,那么如何解决这般人众的生存,虽是朝廷要事,但却与吾等亦是息息相关”独孤心慈的话语让众法师不以为然,某等念经颂佛即可,越多人无法生存某等亦是信徒越多啊?

    “诸位是否认为此亦是佛门大显身手之时?”独孤心慈揭破众人心思。

    “但诸位可曾想过,这个主动与被动的区别?诸位去苦口婆心的劝慰众人,事倍功半,若主动为信众着想,为其解决生存之需,那他们是否会感恩戴德,认为此乃佛祖之因呢?”

    众位法师继续思索。

    “某准备成立一个车船行,从船工培养,到造船行舟,最终行运商务,车船行已备案京兆府,名唤燕唐车船行,某的目标是有水之处即有燕唐车船行的舟楫”独孤心慈豪言宣称。

    “独孤明府需某等如何配合?”空海法师点头问道。

    “某不缺银钱,某缺人”独孤心慈坦言。

    “独孤明府需多少人?”

    “十万不嫌少,百万不嫌多”独孤心慈很是大气。

    众人愕然,一个车船行需如此多人众?

    “诸位应知道远东车马行吧?”独孤心慈问道“远东车马行现已有三万人众,车船行的需用船工更多,诸位,汝等可以想象,某若每日发送一船只至杭州钱塘,月内可抵达,然后返回,即需六十条船,备用算上七八十条是必不可少,那需多少船工?”

    “每日发送一条船?”众人愣住,有物或人载么?

    “钱塘金山寺每月有多少信徒进京?某有个统筹,是十人,带上亲故两艘船的运量,沿途有多少佛家寺庙?走陆路需三个月,走水运节省两月和诸多费用不提,对信众的体状亦是很大考验。”

    “当然最多是商贾,大多行商一人包船不便不说,大多物事不可能次次凑满一船,但与人合包,亦是需合谋时日,若某行人货分开,载人商船与载物之船分开,勿需谋算时日,人到可等货,货到亦可等人,半船甚至一两件急需物事某等亦可运送,因某等的船只定时发送,时间颇有规律,可保证货物或行人抵达时日,汝等看有无方便之处?”

    岂止是方便?众人稍微思虑,即明白了此处的关键,那就是定点准时,行商最忧虑的即是有市无货,这胡椒在扬州现两贯一斤,长安只需一贯,但某无货亦是枉然,甚至等某运送货物到了扬州,已是月后,物价却又跌破一贯,岂不亏死?但有了这个车船行定点定时发送,每日即可送货上船,定时抵达扬州,即便延误亦不会相差太远。

    “如此情状,自是大有可为”空悟法师赞叹。

    “黄河长江大运河,沿岸多少市集?淮河汉江湘江川江,燕唐的诸多大江大河若均有某等舟楫,各渡口均有某等货栈邸舍,某等亦可自行配货,岂不是方便?”

    “佛门竭力支持明府所为”空海法师斩钉截铁。

    “某需要人”独孤心慈叹道。

    “忠烈祠祭典后某等即配置人选与明府”空海法师继续拍板“某与诸寺庙商议,争取第一批万人”

    “那谢过空海法师,三月,某寻觅的此事主持亦可上值”独孤心慈点头,无惊无喜。

    空海法师甚至表示成书的千金亦可负担一半,独孤心慈却说此书须做华师大学堂之教程,无须劳烦,空海法师遂表示可捐助五万贯以助华师大学堂,独孤心慈遂点头应允。

    接下来双方言谈甚欢,独孤心慈倒收敛了些,询问起三月一日即后日水陆道场的流程。

    独孤心慈三人呆到戌时方才告辞,此处不比长安城,宵禁禁卫森严,姚崇倒颇觉自由,转过竹林,又见蒙学堂那厢燃放起烟花,璀璨如银河。

    姚崇有诸多事项想问独孤心慈却又无从问起,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策马独自沿大道回华师故居。

    “这晴川的烟花比上元节时更美”纳兰妃雅叹道。

    “那是当然,那日有万众齐聚欣赏,此时只有某与汝”独孤心慈很是脸皮厚。

    回到华师故居,一屋子的醉鬼让独孤心慈的心情变得很是不堪,吩咐仲孙无异安置,自己与纳兰妃雅弄点可口小菜跑回小院自行享受,姚崇却去四大术师那一屋,四位仍在拼酒,真是让人无奈,倒是华师大学堂备置齐全,现虽夜了亦不愁没有饮食。

    第二日独孤心慈与纳兰妃雅绕晴川一圈后回到华师故居,却见程彭段云他们一伙,韦斌温钰一群均已在大堂开始早餐。

    “咦,汝等不用上值?”独孤心慈惊奇。

    “某等休沐”韦斌不理,直与恩平县主剥开一个咸鸭蛋,嫩白的蛋白,腻红的蛋心很让人食欲大开。

    恩平公主居然亦留在晴川,独孤心慈纳闷昨日怎地未注意到?

    “那汝等呢?文武一起休沐?”独孤心慈又问程彭他们。

    “某在休假,他们几个听闻汝这儿有酒喝,特与人换值了”程彭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那个看起来俊秀无比的韦二郎喝起酒来很不要命,不,是看起来酒水不要钱。

    “今日可得带某等游赏晴川,杜甫说汝这儿有什么黄鹤楼龟山之类的很是雅致”祖咏亦嚷嚷。

    “行,等会啊,某等安排一下蒙学堂的课程,午时去山顶野餐”独孤心慈想想又笑道“汝等这些大才子在此,不如帮某等代课一堂?”

    “有薪酬没?”韦二郎随口问道。

    “给汝两只猪肘要不要?”独孤心慈冷笑。

    独孤心慈再问四位大术师情状,居然仍在酣睡,于是不予理睬。

    最终几位翰林待诏与去岁进士们被独孤心慈拐骗到蒙学堂去授课了,每人一本论语,今日蒙学堂开讲此书,对于这些从上万举子中杀出的进士们来说,开一节论语蒙学课亦是手到擒来。

    程彭和秦冲诸人也被安排给少年堂的学生讲解禁军编制,这倒是他们的强项,均是生在长安长在京都,禁军十六卫哪卫均有亲故,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独孤心慈也不管学生们到底听不听得进去,一个时辰后拉着几辆马车带众人去龟山。

    独孤心慈郁闷,这跟来的居然有四五十人。

    已是二月底,冬日的寒冷已是一扫而空,大部分赤裸裸的树木还在阵阵的东风中颤抖。沟渠里,去岁的败叶正在腐烂,但那里,黄色的莲馨花已在潮湿的草丛中开始探出头来。从整个晴川原野上,从河滩泥土埂里,从渗透了水分的荒地里,到处可以闻到一种潮湿的、发酵似的气息。无数嫩绿的幼芽从褐色的泥土里钻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太阳是明媚的,几只黄嘴鸦在阳光里闪着黑钢般的羽毛,咕咕咕咕地叫着,在忙着搭新巢。人身上是冷飕飕的,心里却感到美滋滋的,也在茁长出新的希望的幼芽。这个时候春日实在太舒适了。

    独孤心慈不理众人再三邀约,自行与纳兰妃雅搬两把交椅到黄鹤楼三楼,远眺浐灞,近听情人呢喃私语,那是何种快乐?

    午餐亦是由全一权带一伙少年学生帮忙侍弄,有阿狗在自然不缺山野吃食,几处炊烟升起,颇有野趣,祖咏等人又寻独孤心慈来联诗句,独孤心慈召来小杜甫,小杜甫张嘴即来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一众翰林与各部主笔御史们掩面无语。

    随后还是王维得诗一首才勉强挽回颜面:

    “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

    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

    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

    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

    这两日居然未见玉真公主的踪影,众人亦不相询,正月十七日那天在仪秋宫皇太后处,独孤心慈曾出言得罪过玉真公主。

    闻得此诗,独孤心慈很是心塞,如此良辰美景来什么惆怅远行?

    遂来了一首诗:“野凫眠岸有闲意,老树着花无丑枝。短短蒲茸齐似剪,平平沙石净于筛”

    很是工整和有禅意,王维听着点点头,却不说话,倒是午餐时多喝了几杯。

    有了酒就有了诗句,祖咏先来一首:

    “昼眺浐灞曲,岩间霁色明。浅沙平有路,流水漫无声。

    浴鸟沿波聚,潜鱼触钓惊。更怜春岸绿,幽意满前楹。”

    温钰郎君经一夜歇息,现已神采奕奕,此刻也来了诗情: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

    看样子昨日的广运潭堤坝合龙让其很是自得。

    程彭等一群军中鲁莽汉自然不识得诗情画意,只知道有人吟诵诗句即叫好,独孤心慈嫌弃聒噪,遂言道“某等绞尽脑汁作诗,汝等只顾饮酒作乐,何等不公平?某等作诗,汝等舞趟剑法或拳法来助兴”

    程彭小公爷自然不依,独孤心慈蛮横的不与酒其喝了,所幸同来有李家一子弟善舞剑,遂在黄鹤楼前舞剑一番,亦是独孤心慈侠客行套路,舞罢亦是有些气喘,独孤心慈调笑两句须多加练习啊,也就作罢,这厢有人兀自自作自死,韦斌不知是被恩平公主所惑,居然脑混来了一首春草诗句:

    “天北天南绕路边,托根无处不延绵。

    萋萋总是无情物,吹绿东风又一年。”

    吟罢即是后悔,自饮一杯,很是郁闷,恩平公主问何故?韦二郎愤愤指指独孤心慈,“那个远东侯有一曲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此诗之后谁敢咏草?某今日是头昏了。”

    “文字游戏而已,何必当真?韦二郎此句亦是不错啊”独孤心慈打着哈哈。

    行到东溪看水时,坐临孤屿发船迟。

    野凫眠岸有闲意,老树着花无丑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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