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多情只为春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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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此番相思已成恨,散做清风入五湖。当时当日,纵是无情的人亦是会动容的吧,那样的一个女子,终究在心里最深处留下了一弯清晰的印记。这并非情爱却镂刻在了心间,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自己都不曾知晓。这时却见榻上的人儿一动,隐泛青瓷的脸几近透明,白皙得照人的眼,那样长的睫毛,像一把扇子一样阖着,清浅的呼吸细细碎碎的传入耳中,脸却崩得越发紧,他继续用湿冷的帕子敷着额头,他向来是不会照顾人的,拿刀剑的手在这时竟变得笨拙起来。到了五更时天色依然一片黑,她的烧却退了,他也终究是太过于神思紧张倚在凌君的床边睡着了。

    凌君悠悠的醒转过来,神思依然迷糊,却清晰的听见鼻息声,略微一仰头,却看见他倚在床栏上睡着,自己的额上还敷着帕子,细细一回想只忆起自己从六公子处回去后在路上竟昏迷了,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原来是他救了自己,还这般细心地照拂不由得一阵心动,他也是极英俊的模样,这种英俊天生带着男儿的气质,竟是气攀玄宇,这便是天生的将军,哪怕是睡着了都透着一丝威仪。凌君细细端倪着,却见他一动,立马闭上眼,许久却并无声响,见他依旧睡着,她拂起锦被,却见自己外衣已脱,还好自己平日里害怕被人洞悉了女儿之身,便是衣服也穿得极多,轻轻的下了床,夜寒露重,她打了个寒噤,看着倚在床边睡觉的人便取了一件衣裳替他轻轻的盖上,墨玉似的长发在肩上晕开,像一朵黑色的菊花,凌君想原来男人的头发也可以这般的好,刚想缩手却不料被他紧紧的抓住了,原来他并未睡着,她神色一怔,心下一窘,只低眉颔首的看着他。他却轻笑出声略带关切的说道:“怎的这般不小心,上床躺着吧,还这般顽皮。”凌君心下神思晃动,脸色却瞬间通红,他握着她的手不松,只觉得手心一片温热,焦灼得烫人的心。凌君不知他要做什么,只低着头道了句:“多谢将军。”白忠沅轻轻的叹了口气,望着她说道:“你以后在无人时便叫我子仲。”“将军我”“你这般怕我吗,”他细细瞄着她,手却松开了,她心中却百味纠集他终究是救过自己的,自己欠了他两份情,如此一想抬头便对他一笑:“谢谢你,子仲。”他呆了片刻,亦是一笑:“你叫凌君,”那笑投在她的心中一片温暖,在这样的夜里仿若一点明灯照亮了心房。“嗯,洛凌君”“你这样一个人在这侯府里终究是不妥当,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我后日便回京城,你随我一起走吧,”“我,我想问问将军我爹娘如何。”她眉头轻蹙,对他的话恍若无闻,只呆呆地问出了这样一句。他亦是眉头一皱,说道:“皇帝虽手握证据,却最是惜才的人,洛相至今无恙。”听得这话,凌君心中欣慰,方才笑道:“谢谢将军。”“你今日都谢了我三次了。”凌君低了头,轻轻一笑。自己在他面前没有半点隐私,却是没来由的一阵放松。抬头他却望着自己,眼角含笑。她低低的叫了声:“我饿了。”他嗤的一声笑道:“我倒忘了,你没吃什么东西。”忙拉开房门却见玉官卧在门边,他忙推醒了他说道:“玉官,去弄些吃的,”他的侍卫个个都是习武之人,警醒万分,他立马起身回道:“是,将军。”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凌君肚中早已饥饿,见他一样样的端出来,上好的白瓷沁花碟,却是一碟咸菜,一碗米粥,还有一份黄瓜脆丝,粥香滑甜腻,入口及化,她再顾不得吃相,狠狠地吃起来,咸菜清脆爽口,竟是别样的风味。不一会儿便吃得干净,却见他看着自己,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你的吃相倒真像一只狸猫”他打趣道。“你别取笑我,我一晚上并未曾吃什么东西。”说完脸却是又红了。他不言语,只默默的看着她,凌君紧抿着唇,眼神竟也温柔了起来,半晌无语她方才说道:“我该回去了”。他并未阻拦,便叫了玉官一路送着他回到玉蕊斋中,天色开始有些明朗,稍事梳理,倚着床栏歇息了会,那刚才的点点滴滴竟如水般留在心间,心中不只是什么样的情怀,后来模模糊糊的睡着了,清晨的一缕阳光唤醒了她,起来清洗一番,印着她的眉梢眼角细细的一轮黑框,眼睛竟有些睁不开。

    那一日白忠沅却是再未曾安歇,心中纠集着那样久的仇恨却第一次变得恍惚。一早京城飞鸽只有“速回面圣”四字,等到她终究对自己放下戒心时,他却要离开,自己骗了她,她的爹娘被皇帝秘密处置,就在这桃花妖娆的季节里,一杯桃花冢,魂魄无所依,罪名是里通外国,密谋造反,洛家三百零五口全部充军南疆。他自然是知道的,送桃花冢的便是自己,可是自己在带兵搜府时却放过了在壁橱间那一身嫁衣的女子,那样惶恐明亮的目光,就像冬猎时白狐乞怜的目光,也像自己母亲每日深切盼望的目光,可是就是那么一会她的眼神却没有了惶恐,有的只是安静,如不动的湖水一般,那鲜红的嫁衣被雨水淋湿依然光芒不减,那如墨晕开的青丝荡涤着他的眼,他原本是该穿着这身嫁衣进将军府的,他原本应抓她进那黑暗的天牢,可是他心软了,那一刻他忘记了自己是背负着怎样的仇恨,侯爷总说斩草要除根,可是自己面的这样一个原本该是自己的妻的女子却是心软了,只对着她淡淡一笑,在侯府又再一次遇上了她,只有他自己知道,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可是为何再遇上她竟是这般的眷念,就连仇恨也变得那般薄浅。“将军,回京吧,我们耽搁了太长的时间了,”“玉官,你是有话要说吧。”他面窗而坐,早日的晨光斜斜的照在他的脸上,却是一片煞白,冷寒得彻骨,淡淡回道。“将军我不敢,”“我知道,你是想问我,对那女子是否有了恻隐之心。”他眼带慵懒细细的瞄着他:“洛家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谁也阻止不了我。”这一刻他全身带着阴寒之气,那侍从却露出恭谨的目光,他信他,因为他是自己一生的将军。

    未曾收拾行李,他带着他的侍从乘着快马回去京城了。她怔怔的站在闻风阁前却是人去楼依旧,庭前的竹子长得越发的好,没来由的凌君竟是一阵酸涩,他便这样走了,就连招呼都没有,自己在他心中亦不过是一路人吧,她暗暗嗤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人,竟让自己多了一丝牵绊。心中依然是有些空落落的,静静的坐在庭前,想起之前的种种,竟让自己触不到真实的感觉,如若不是为了段先生也许自己便真的要走了,去寻找自己的爹娘,寻找自己的哥哥,还有寻找那陷害洛家的人,自己亦是时日不多,与他终究是无缘,如此一想心中又不免伤心。

    春天的天气诡异多变,早日还晴空万里,到了傍晚却是小雨霏霏,好像银线织就的网,把这世间万物都纳于这一张网中。因着下雨,并无多少事,她懒懒的待在自己的小屋中想着等段先生回来自己是该离开侯府了,那日里大哥的话依然还响彻在耳边,上玉竹山找一霄姓前辈,却无奈自己命运纠集,无意之中得晓自己身患奇毒,天意弄人,但求自己在有生之日得见一家安康便也足矣。到傍晚雨下得越发紧,心下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摸出那一管玉箫,凑到嘴边,没来由的便吹出了一曲《琅嬛调》,不禁又想起那日他所吹之曲,自己吹的太过于柔媚,不似他那般情思长绵,一室清凉,箫音弥漫,竟说不出的惆怅。

    这雨点滴淋漓竟下了有五日之久,这山隘雾气愈发的厚重,经此春雨绵绵,花大都谢了,只剩下青绿绿的叶子翠得恍人的眼,这几日闲置,小晏却是每日的来叨扰,不过吵吵嘴,斗斗乐子,她只觉得小晏天真纯净,像个透明人儿,有他每日的在耳边说话却多少解了她心中的烦闷,时光如水点滴一晃之间端午节却要到了,今日总算天晴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拂着她的眉眼,心中一片舒畅,一早来到紫馨院,却看见所有人都在忙碌,俗话说五月:榴花照眼,薝匐有香,锦葵开,山丹赪。如今这石榴却是火烈烈的绽放,一簇簇的美得动人心。却见姿渊在一边编者石榴花冠,密密的,细细的编着着,一朵挨一朵,像一团团火簇在手中绽放。一抬眼望见凌君忙笑着招呼:“小洛,快过来。”凌君细碎的小步踱到她的跟前,五月中旬日头有些热烈,额角密匝匝的生了许多汗,凌君看着姿渊细细的编着石榴花冠,十指游走,在红得这般热烈的石榴花上竟显得如一团白玉,滑腻生香。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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