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梅雨开始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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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第二十六章梅雨开始倒霉了

    岳阳县还在分摊征粮的八月间,共产党的县委就开始安排另一个工作,那就是清匪反霸。

    什么人是匪,什么人是霸?这还真的是不好说。县委书记在全县的干部动员会上说:“匪就是土匪,霸就是恶霸。清匪反霸是我党发起的一场运动,这个运动的目的就是配合解放战争,肃清我后方,推进我党的事业。有人说,我们岳阳县没有土匪,也没有恶霸。我不这么看,虽然我们这里的土匪不如湘西广西那样多,但是有,他们没有聚啸于山林,就藏在我们的民间。大家知道,日军沦陷时期,我们岳阳县有众多的游击队便衣队,他们都是国民党的武装,这些人是打过日军,也战功卓著,但是,他们也做过坏事,骚扰过老百姓。这些队伍在抗战胜利后就解散了,他们的人还在,就分散在各地,他们是一些危险分子,我们现在要把他们抓起来予以肃清。我们的目的就是肃清他们,需要理由吗?需要理由的话就找理由,骚扰百姓是不是理由,在老百姓中强征强要是不是理由?这都是理由,就用这些理由去抓捕他们。康王的胡春台、胡坤要抓捕,下荷塘的孙云卿、刘梅雨等人也要抓捕。”

    “关于恶霸的界定,我们要注意政策。大家知道,在农村里横行霸道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有产阶级,一种是无产阶级。有产阶级依靠的就是自己的财产,他们倚仗财富发号施令,作威作福,不把穷人放在眼里。没有财产的人基本是一些二流子和无赖,他们横行于世的道理就是穿皮鞋的怕穿草鞋的,穿草鞋的怕打赤脚的,人人是一个滚刀肉。对这些人,我们不能惩治,只能改造教育,要让他们成为我们依靠的对象。这是什么理由呢,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们属于无产阶级,没有财产就是他们的身份,没有财产就是他们的光荣。”

    全县干部会议的内容原本是要保密的,可是,哪有不透风的墙,要抓人捕人的风声立即在全县传开了,弄得那些原来参加过便衣队的人惶惶不可终日。

    梅雨自然是听到了风声,不光是他知道了,他的家人也知道了。彭娭毑在家里唠叨说:“我当初就说了,叫你不要参加什么便衣队,你去打什么日本兵啰,国家养那么多的军队,打日本兵自然是他们的事情,你去凑什么热闹!现在好了,你不但是无功了,反倒是罪过了,真是自作自受。”

    梅雨的老婆盘氏说:“怎么办啊,大祸临头了,你就快跑吧,将来有了出头之日,就悄悄地来接走我们娘崽。”

    彭娭毑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女子,只接走你们娘崽,老娘我怎么办?我带养他容易吗,我老了,你就不要他管我了,是不是?”

    盘氏说:“给你钱就是啦,你这么老了,怎么走得动?”

    彭娭毑说:“我走不动就我儿子背着我啦,他不应该背呀?”

    梅雨说:“好啦,好啦,你们就别争啦。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等着他们来抓我,我就不信,我打日本人倒成罪过了。”

    彭娭毑说:“你傻呀,你们的便衣队不是也骚扰过村民么,他们抓你是因为打了日本人么,他们会以你们骚扰了村民的罪名抓你。”

    梅雨说:“那怎么叫骚扰,便衣队要吃要用,政府不给费用,全靠我们自筹,我们只能找大户人家去要,大户人家不给就免不了上一点手段,这算什么骚扰呢?共产党不就一直是这么做的吗,现在还人人派了一石征粮,那怎么说?”

    彭娭毑说:“你呀,真的是个蠢宝,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共产党现在成大事了,他的作为就是理由,你找谁去说理?”

    梅雨就不做声了,只默默地看着手里的稚子燕儿,他想,这孩子还只有两岁啊,盘氏也只有二十几岁啊,万一自己被抓了,被杀了,他们母子怎么办?盘氏还好说,再嫁一个人就是了,燕儿呢,他去依靠谁,他怎么长大?

    晚上,楠恒和纯燕来了,楠恒对梅雨说:“你还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你要是不走,就会性命难保。”

    纯燕说:“是啊,孙云卿都走了,他往南方去了,据说是到了香港。你也快走吧,到香港去找他吧,他不会不管你的。”

    梅雨说:“我怎么走啊,家有老母,有稚子,有娇妻,我能丢下他们吗?再说,我没有杀过中国人,也没打过中国人,政府未必就杀我!”

    楠恒说:“你真是傻得可爱,我们也知道你只杀了日本人,我们也知道你是个于民族有功的人,可是你找谁说理去。我们可以不走,你却必须走,政府的政策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我们几个人只是一般的队员,你可是个头儿,杀了你,就可以震慑我们一群人。”

    梅雨说:“我不走,我是坚决不走的,你们说什么也没用。我到外面去,我不认识一个人,又认不了几个字,手里又没几个钱,我怎么活下去?”

    纯燕说:“真的是人还没死,就生怕腩烂掉了,你这么一个灵泛的人还怕没活路?天下之大,到处是路,你有一双手,你的手就是路。”

    梅雨说:“我们这一群人真的是可怜,日本人来了,我们放下自己的前程,不去找女人成家,而是拿起了刀枪打日本人。日本人走了,我们回到了家里,也找到了女人做老婆,如今,你们各都有了一个女儿,我也有了一个儿子,原想着一家人幸幸福福过下去,终老一生的,谁知,这样的生活就要打断了。”

    楠恒和纯燕走了,他们是流着眼泪走的,梅雨想着他们的言辞,也想着自己老娘的言辞,再把自己的想法综合起来一想,还是觉得不走是对的,男子汉就要敢作敢当,做了什么就要担当什么责任,躲躲闪闪算什么呢?

    楠恒和纯燕走了没多久,梅猫就和朝繁来了,他们也是来劝梅雨走的。朝繁说:“梅雨你就走吧,你不走,我们就会跟着担惊受怕的。”

    梅雨说:“你们就别劝了,楠恒他们也来劝了,我意已定,还就是不走了,看他们把我怎么样!”

    梅猫说:“要不,你还是领着我们真刀真枪和共产党干一场如何?”

    梅雨说:“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们没和共产党作对,他们都要杀我们,要真的是作对了,还不把我们剁碎了喂狗。”

    朝繁说:“你别听梅猫的,他就是一只不捉老鼠的猫。”

    梅猫说:“我是说笑话的,你们莫听啊!共产党是真命天子,是反不得的,我们都要听共产党的话才有活路,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朝繁说:“梅雨你应该走,一个人走也可以,带着妻儿走也可以,无论怎么走,拖累都不重。我就不同了,一家七口人,五个孩子不大不小,我走了,他们就会饿死;我不走,会不会连累他们呢?”

    梅雨说:“别想那么多了,你只是一个队员,走什么?”

    梅猫说:“我也是不走,我不认得一个字,怎么在外面混?别人卖了我只怕我还会帮人家数钱呢。”

    梅雨说:“不走,不走,我们都不走,让共产党来收拾好了。”

    这天晚上,梅雨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嘴巴里虽说得硬扎,心里还是有几分害怕。不走已经是他的最后决定了,不走会是一个什么结局,会不会被五花大绑,共产党会把他关押在哪里,会不会杀了他,会在哪里杀他。梅雨就把这些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想得他头疼欲裂也没想出一个结果来。梅雨一边想一边翻身不止,盘氏就说:“我看你还是逃吧,现在就走,往南方去。不管如何艰难,总会留住一条命的。”梅雨没有接话,他分明是听见了,假装没听见,还微微打起了齁声。盘氏说:“你别装啊,我知道你没睡着。你说说看,走还是不走,不走,你就会没命,走了,或许我们将来还可以会合。”

    梅雨不能装睡了,他说:“不走,不走,你一个娘们知道什么,你跟着我转就是了,不要公鸡还没叫母鸡就打鸣了。”

    盘氏就不做声了,她沉沉地睡去。她在梦里梦见来了一队共军押着她的丈夫走了,她的丈夫满脸流着血,不知是鼻血还是脑血。她丈夫没有说话,没和妻儿告别,头也不回地走了,很是坚强。她吓得大叫起来,然后是一身的汗。

    梅雨说:“你半夜里叫什么啊,吓死人了。”

    盘氏就把自己做的梦告诉了梅雨,然后说:“我的梦很灵验的,你还是快走吧,现在就走。你走了,我就会睡个安稳觉的。”

    梅雨说:“走什么走,睡吧,睡吧,明天我还要去扮禾。”

    第二天一早,梅雨就去田里割禾了,肚里饿了才回家来吃饭,刚端起饭碗,冯队长就带了几个人提着枪来到了他的家,冯队长说:“梅雨,我现在奉县委命令逮捕你,你束手就擒吧。”

    梅雨说:“我今天做了一早上的事情,肚里饿了,你让我吃完这碗饭吧。”

    冯队长说:“好好好,你就吃吧,这个要求不过分。”

    梅雨从容地吃完了这碗饭,冯队长说:“还吃一碗吧,也不知道牢里有不有饭吃饱,别做个饿死鬼。”

    梅雨又吃了一碗,然后把嘴一抹,伸出手给冯队长说:“你们烤了吧。”

    冯队长一行押着梅雨往外走,他们走过冰堂屋,走过之字巷口,走过正堂屋的上一间,刚来到中间那间堂屋,就被人围住了。梅赏挡在前面,举拳照着梅雨的面部就是一拳,梅雨的鼻血立即流了出来,他的头一歪,鼻血就流到了脖子上。翡璋又上去照着梅雨的肚子踢了一脚,疼得梅雨把腰弓着,他瞪大着眼睛看着翡璋,不知这叔侄二人为什么要打他。正这样想着,希贵上来了,他照着梅雨的背脊又打了一拳,这一拳把梅雨打得踉跄了几步。

    冯队长这时拦住了他们说:“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打了,交给政府处理吧!”

    梅雨被关进了监狱,他在这里遇到了上荷塘原来的一位便衣队小队长,两个人就说起了各自的遭遇,那位小队长说,他们那里还一位小队长就跑了,跑的时候还来约过他,叫他一起跑,他拒绝了,说情愿坐牢,也不去逃难,逃难是多么的艰苦啊。梅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认不得几个字,身上又没几个钱,到外面去如何混,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毙了的好,至少可以救一个全尸,还可以埋在祖坟山。”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子,门片的上方安了几个窗棂让人透气,地上放着几把稻草让人睡觉,屋子的一角还放了一只马桶,梅雨他们吃饭呀屙屎呀都在这间房子里。屙屎的时候,就在草上约一把阳里拿去揩屁股了事,恶臭在屋子里回旋徘徊,和新鲜的空气混合在一起。在里面蹲久了,鼻子就不灵了,以为这样的空气就是外面一般的空气。他们需要三天时间放一次风,放风的时候,两个人就抬着马桶去厕所里倒掉。

    半个月后,这间房子里又增加了几个人,他们就是梅雨原来的队员楠恒、纯燕、梅猫和朝繁。梅雨看着他们说:“你们怎么也进来了啊,你们就是一般的队员,可以向他们说清楚呀!”

    楠恒说:“我们说了,可是政府说,还是先抓进来,将来确认我们没事再放出去也不迟,这样,就不会漏掉坏人。”

    纯燕说:“真是笑话,我们倒成坏人了,有抗日的坏人吗?”

    朝繁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你要是跟着共产党打日本人,那你就是英雄,因为现在是共产党得了江山。你要是跟着国民党打日本人,那你就是坏人,因为国民党现在失去了江山。”

    梅猫说:“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啊,哪来的道理?”

    朝繁说:“你问我哪来的道理,那我告诉你吧,就是共产党道理!”

    梅猫说:“你又不是共产党,你能知道什么,蹲一边去吧。”

    楠恒说:“真是失悔死了,那天晚上,我们几个一起跑了就好了。身强力壮一个个的,还怕跑不出去,别说是去香港,就是去台湾也不成问题的。”

    纯燕说:“你还知道台湾哪,那我问问你,台湾在哪里,有多大?”

    楠恒说:“这你就难不倒我,我还在雨中先生私塾里读书的时候就知道,台湾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在西边大海里,它是一个小岛,比我们枫树岭还大。”

    梅雨说:“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起啊,我向你们赔罪了!”

    梅猫说:“这娘娘话听起来没意思,你别说了。我们又不后悔,打日本人有什么后悔的,当年,在上下荷塘,我们可是了得啊!”

    梅雨便问他家里的情况,老娘还健不健旺,盘氏还好不好,燕儿还乖不乖。在这里只坐了半个月,便以为是过了千年之久。楠恒他们也是很惊诧,这才来了多久,家里能有什么变故,要说变故,就是他们几个人也被抓进来了。

    这时候的梅雨确实有点失悔了,那天晚上应该跑的,共产党新得天下,秩序还没建立起来,跑出去应该不是件难事。认不得几个字不要紧,反正是往南边跑,因为共产党是从北边打过来的。那晚上要是把楠恒他们几个带走了就更好了,有了一个团体,到外面去就有了胆子,做什么事情就有一个商量。

    可是,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现实就是一切。

    梅雨被抓走了,彭娭毑就在家里咒天骂地,骂来骂去就骂到了儿媳妇盘氏的头上,她说:“你就是一个扫把星,就是一个灾星,我们家梅雨伢子就是拜你所赐被抓走的,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谁会来抓他?”

    盘氏说:“老娘你还讲不讲道理,我怎么是扫把星了,怎么是灾星了?我嫁进了你们家,白天在田地里做工夫,夜里在家里纺纱织布,还为你家里生了个儿子,我是给你们家带来了福气,应该说我是个福星才对。”

    彭娭毑说:“你就是个灾星,要不是你嫁进了我家,梅雨能被抓走?”

    盘氏说:“梅雨被抓走,是因为他打了日本兵,不是因为我嫁给了他。这梅雨也是的,日本人来了你跑就是了,大家都这样的,你去打什么日本人啰。”

    彭娭毑说:“真是少见识,真是妇见,日本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只知道躲呀,只知道跑呀,梅雨是血性男子,他的胯下吊的是腩,不像你一样。”

    彭娭毑这样的粗话一说,就把盘氏逗笑了,她又不好去呛自己的婆婆,便抿着嘴笑,笑着笑着,就把纱线纺掉坨了,又只得重来。

    彭娭毑说:“你这个女子笑死啊,老公被抓走了也不知道要伤心,你要去想办法看看他,想办法救救他,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盘氏就不纺线了,她收了纺车就去了高山寺问雨中先生,把情况说给雨中先生听,看雨中先生有无办法救出自己的丈夫。

    雨中先生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对共产党一点也不熟悉,两眼一抹黑。”

    盘氏说:“都说您会打官司,都说您的状子写得好,您何不帮我打打官司,写个状子把我家老公救下来,到时候我一定会来感谢您的。”

    雨中先生说:“我打官司是过去的事情,现在不同了。现在你想打官司也无处可打,共产党的干部就是法官,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再有理由也是件空事。”

    盘氏说:“您在前年为枫树岭打过官司,就凭一支笔,使得闫家庄的牛群不得北牧,斩断了祖辈留下来的一个传统,多神奇啊!您再试一试啊,把您的雄风展示出来,救下了我家老公,小女子定当重谢。”

    雨中先生说:“我是一个胆小之人,这件事情我不敢接手。我知道,你老公只杀过日本人,没祸害过中国人。共产党为什么要捉他,就因为他的队伍骚扰过老百姓,我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当年他们在枫树岭就打过几个人,强索了一些银元。我也知道他们那样做是不得已而为之,可问题是谁和你说理?”

    盘氏怏怏不快地走了,她知道,这也不能怪雨中先生。

    楠恒几个人被捉走以后,几家人的老婆就跑到盘氏家里来闹事,叫盘氏家赔他们家里老公,盘氏说:“你们讲不讲理啊,你们叫我赔你们家老公,那谁来赔我们家老公。你们要是有胆量的话,我们就一起去县政府要人。”

    彭娭毑就骂了起来:“你们这几个货呀都不是好货,找我们家赔人,我们还没去找你们家赔人呢!当年我们梅雨就在屋子里没出来,是你们那几个老公捉住了梅赏他们打人,索要银两,我都一清二楚的。”

    楠恒的老婆说:“我那时虽然没嫁过来,后来也问清楚了,你家梅雨就是在幕后策划的人,打人的人也不是我们几个的老公,都是外屋场的人,我们几个人的老公只是提供了人物对象。”

    彭娭毑说:“就是啦,还不是半斤八两,还不是都应该去蹲共产党的大狱,还不是都应该吃枪子儿,还不是都应该挨刀砍的。”

    纯燕的老婆说:“好啦好啦,你这个老婆子别咒了,我们不找你们要人就是啦。我们去县政府要人去,我要问问县长,为什么要抓抗日英雄。”

    其实,这群妇女也没去县政府,她们还没这样的胆子,也没这样的见识。她们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烧香祷告,盼着亲人早早地回来团聚,他们就是不相信自己的亲人会被刀锯斧砍的。

    这一年的十月十五日,岳阳县第一届第一次各界人民代表大会在岳阳召开了,会议都讨论了什么事情,书记和县长都说了什么话,会议最后都做了什么决议,梅雨他们在监狱里一点也不知道,不要说他们不知道会议的内容,就是开了这么一个会,他们也是不知道的。

    他们的感觉就是度日如年,在这里,他们只看得见黑乎乎的墙壁,只嗅得到臭烘烘的空气,只吃得到硌疼牙齿的沙子饭,只听得到恶狠狠的威吓声,已经是深秋了,他们只能靠各自的体温来取暖,他们所思所想就是同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去,或者什么时候把我枪毙了?

    又过了半个月,中断多时的粤汉铁路恢复通车了,战争的脚步越走越远,以至于快要走到尽头了,刀枪就要入库了,共产党在中国大陆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他们把政权建立在这块坚实的大地上。

    这种历史性的大变革,梅雨他们坐在监狱里是没有任何感觉的,狱警不会讲给他们听,干部也不会给他们作报告,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相关的信息。晚上睡着了,他们就进入了各自的梦境,白天醒过来,就各自说着自己昨夜做的梦,大家在重复自己梦的时候,不断对梦做各种各样的加工,以此取悦于别人,梅雨他们就是这样来打发日子的。

    又过了半个月,县政府发了一个《关于禁用银元、金子、银块的布告》,看布告的人无不感到新奇好笑,金银作为流通货币,不光是在中国,就是在全世界都是通则,几千年来就是如此。共产党来了,竟然要禁止它流通了,你禁止的住吗,你禁止了,它就不流通了吗,它就失去货币的价值了吗?

    梅雨他们当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布告,他们身上也没有金银,不光是身上没有,就是他们家里也是没有的。如果需要兑换一点布匹和盐,他们的家人就会把谷物挑到秀水集市上去,或者挑到鹿角和新墙街去,以物易物,金银对于他们就是一个奢侈品,即使禁止使用,他们也无任何损失。

    到了腊月间,梅雨他们就被释放回家了。放他们的那天,监狱长找他们谈话了,监狱长说:“放你们回家去,不是说你们就没罪了,你们的罪行是永远抹不掉的。我们共产党宽大为怀,念你们过去抗日有功,就暂时赦免了你们。但是你们也要记住,回去以后,你们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政府何时传唤你们,你们就要随传随到,不准逃跑,听到了吗,你们要是逃跑了,那就罪加一等,随时可以枪毙你们。这可不是吓唬你们啊,要记住啊!”

    释放一事把梅雨他们弄糊涂了,为什么抓了他们,为什么又放了他们,梅雨想不通。是他们原本就没罪,还是加在他们身上的罪行不够杀头?梅雨也弄不清楚,总之是,他们糊里糊涂地回到了枫树岭。

    梅雨一回来,盘氏就抱着他痛哭。彭娭毑说:“你嚎丧啊,你男人又没死,嚎什么嚎!男人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盘氏立即抹干泪水说:“娘说的是,我是应该笑的。”

    晚上洗个澡,梅雨就早早地睡下了,睡在床上,他也叫盘氏早点睡去,盘氏就洗了下身准备去睡,她的心里是很高兴的,一边洗就一边笑了起来。

    彭娭毑说:“你笑死呀,想男人想疯了吧,几个月不挨男人的身发痒了吧!”

    盘氏没回话,她不能回话,也不好回话。她是婆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由她说去吧。洗干净了的盘氏脱了衣服就一头拱进了梅雨的怀里,梅雨抱着她就啃了起来,盘氏的脸上胸脯上都是梅雨的嘴印,啃了好一会,盘氏就说:“好了好了,来点实际的吧,几个月没尝味道了。”

    梅雨一翻身就爬了上去,他一边做功课一边就想,这女人要守身如玉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果自己被政府枪毙了,盘氏会不会改嫁?改嫁是一定的,她还只有二十几岁,凭什么叫她为自己守寡?改嫁之后,又会是哪个男人睡在她的身上呢,又会是哪个男人戳进她的身体呢?盘氏是多么的漂亮啊,在下荷塘,绝对是一流的美人坯子,现在生了个儿子,非但没损坏她的身形,反倒是更加的风韵迷人了。

    梅雨这样的想着,潜意识里的干劲更足了,那杆铁枪是那么的坚硬无比,他捅一次拔一次,捅一次拔一次,一次比一次捅得深。他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时光,没想到自己还可以拥有这样的美人坯子,他只想自己这一次把她搞死了就好,她死了,自己也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他们还是夫妻,还可以做功课。要是自己死了,她还活着,那她就不属于他了,就是别人的了。

    梅雨在盘氏的身上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动作一下比一下重,盘氏就不解地问:“梅雨你这是怎么了啊,不正常啊,是不是好久没吃腥的缘故呀?”

    梅雨说:“没什么,我就是在胡思乱想,老想着你是别人的了。”

    盘氏说:“你说什么呢,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盘氏说完就紧紧地箍住梅雨的腰,她说:“我不要你下来,我不许你下来,我叫你一直搞下去,你再给我搞出一个崽来。”

    梅雨说:“你说得对,我是要认真搞一下,再搞出一个崽就好了,我们家就有两个儿子了,即使将来政府毙了我也值得了,我的后代会茁壮成长的。”

    第二天晚上,楠恒他们几个人又来到了梅雨家里说事,楠恒的意见还是要逃跑,而且是永远地逃跑,不再回枫树岭了。

    彭娭毑说:“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见,逃命要紧,能带上我最好,不能带上我也不要紧,我反正是老婆子一个了,政府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楠恒说:“就是就是,彭娭毑眼光远大,胜过我们男人。”

    梅雨说:“我们出来的时候,监狱长不是和我们说了吗,不能逃跑,抓住了就会枪毙的,我们要听政府的话。”

    纯燕说:“你就知道要听话,监狱长还说了,放我们只是暂时的,那就是说,什么时候政府不高兴了,又会来把我们抓进去的。”

    梅雨说:“我当然是听到了这话,我也知道这话的意思。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加不想跑,我要证明我自己。”

    朝繁说:“你真是迂腐,你要如何证明你自己,谁相信你的证明?你是说你不逃跑,政府就会认为你听话,是一个守法的人,是不是?”

    梅猫说:“梅雨哥,我们还是跑了吧,婆娘我们都不要了,他们不会饿死的,别人会要她们的,她们跟了别人会过上好日子的,至少不会提心吊胆。”

    梅雨说:“不能跑,不能跑,我更不能带着你们跑。政府抓你们,原本就是吓唬吓唬你们,我要是带着你们跑了,你们真的就罪过了,政府要是再抓住了你们,可是真要砍头的。”

    大家不欢而散,楠恒他们很不满梅雨的迂腐,没有梅雨的支持,他们四人是不会抱团逃跑的,因为他们没有主心骨,抱不成团,意见不会一致,那就是一盘散沙,成不了事的。

    盘氏却很忧虑,楠恒他们走后,她就对梅雨说:“你真的是不想逃跑了吗?”

    梅雨说:“我不逃跑,我们认认真真做个儿子吧,你再生个儿子,就是政府毙了我,也值得了。”

    盘氏说:“儿子是你想要就有的吗,穷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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