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乱:微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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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长街长,繁华乱,马龙车水,倘徉驰骋,日无暇晷,酒家商铺,更是门庭若市,闹个不休。

    两华贵却雅致不同的辇舆先后停靠在帝都最享负盛名的戏台宅院前,右侧是那木质朱魨,黄缎垂幨,并木雕贴金仰覆莲座,贵气里透着朴素的典雅。左侧那辆则木质涂金,施绣幰,红幨翻动,上下雕玲珑花卉,华丽高雅,气派非凡,倒有些“宝马雕车香满路”之景。

    苍离唇角轻撩,溢笑嫣嫣,脸颊醉窝微绽,画眉上扬略粗,下颌至那颚骨浅施铅华薄粉,别了女子的娇媚,淡淡勾勒着属于男子的刚健,透发着别样的英气。稳步落于地面,对着阿瑙粲然一笑,遂着转眸睇紧几步外刚刚落辇而几近相拥的两人。

    “没想到竟是如此地碰巧在此处遇着了夙王你。”

    “不知皇上为何与即墨王子、未王爷出现在此?”

    苍离掠过一旁倦然那促狭愤懑的眼神,浅浅低笑,再是聚眸觑紧了懿绛那沉敛得瞧不出任何思绪却掺杂了些憔悴的俊颜,接着道:

    不知怎地,听到“婴雏”说要与他一起,懿绛心头异样地淌过好一阵惬意,只是……他略略挑眸撇看了眼似是噙着几分调谑而翘唇睇看着自己的阿瑙,心思百般兜转了一瞬,傲气嗜笑道:

    听罢,苍离眸尖微旋的笑意辗转更深,稍稍莞尔颔首便率先抬步穿过了牌楼,往宅院深处走去,而阿瑙抿唇一笑,与婴晚随着她进去。懿绛稍稍眯眸觑看着那漾着潇洒倜傥的身影,总思意着那份与离儿气息极尽相似的感觉愈渐浓稠,稍忖着,也踱步而进。被众人遗忘丢在身后的倦然倒是气愤得紧,浅褐眸子转而阴沉,攥着拳子曳裙随上,她倒要看看娄苍离究竟想要作甚?

    一行五人预定了厅堂二楼雅座,等待着唱戏的开锣。

    明知瞧着他们俩的近乎会让自己难堪,为何她硬是要这般做呢?其实,她也不懂,只是总觉得能待在懿绛身侧,看看他便安心了。

    此时,倦然熬不住了沉默的氛围,巧笑若倩,微微倾身靠近隔座的婴晚,哑声细语道:“我纵是忘记了以前许多事情,也换了容貌,可绛说……我是你的夫子姐姐,我……你可否感觉到?”

    “夫子姐姐。”

    “他如今不吃杏子糕的。”苍离抬眸觑着倦然,将那瓷碟推回她那端,娇颜清冷,话语里不觉揉进些浅淡怒气:“阿晚他受不了那个味儿。”

    而阿瑙则不甚赞同地觑着微憋着委屈而满脸淡漠的苍离,不是说暂时不能让夙懿绛起疑心吗?但她可知方才一言足以让他人探疑。

    但如今,先毋论方才“婴雏”向婴晚颔首默认的举动,最是让懿绛他费解的是为何“他”当日要说自己曾见过苍离面具底下的真正容貌而正言肯定这女子便是苍离?且他收到消息,自从这假的苍离出现以后,“婴雏”明里让搜寻禁军收队,暗里却仍遣派暗卫去暮山周围秘密寻觅。既然苍离生死未卜,为何却在他面前一再地认定她便是离儿,造成此般错觉,是有心还是无意?而“他”究竟有何居心?

    他转首瞅看了眼垂眸而看不着情绪的倦然,微微敛沉下脸色觑向苍离,似怒似嗔地喃语道:

    苍离固然认知到自己说错了话,微湿的褐眸扫过眉心略染哀色而紧绷着俊颜的懿绛,以为他是在为倦然抱不平,幽瞳里水光愈渐透亮,她真的很想大声喊出来她便是苍离,可一想到会因此给他惹来未知的祸患,涌至舌尖的话语便全数香咽,只能将懿绛的声声维护幻想为是他对自己的维护,对自己的爱。

    “此戏台大宅挺是独特,我出去随意走走。”

    ……

    苍离孤身伫立在那株株几乎落尽碎叶的盆栽前面,指腹轻轻摩挲着枯干上的粗糙,任那偶尔凸起的小刺锥得心疼,细嫩的唇瓣早已啃出了齿印,隐忍着漾荡眸眶里的泪水,只怪怨自己太深。

    “忍得很是辛苦难受吗?”

    听着那细润温柔的话语,泪水顿时浸满,苍离抬手胡乱地拭去脸颊上的湿热,依旧背对着阿瑙,捂嘴无声啜泣着不断颔首,她真的忍得很辛苦,很难受,才知道有苦难言原来是这般的锥心。

    “再忍些日子便好了,真的……再忍些日子便一切都会雨过天青了……”

    “真的吗?只要再忍些日子……”苍离抬着水眸睇紧那凄哀甚深的媚颜,心头顿生些对阿瑙的歉意,想每回陪伴在伤心的自己身边的人总是眼前这掩着愁而欢颜顾着他人的男子。

    阿瑙凝眸于仅距离自己几寸那透着男子英气的倾国美颜,看她那在泪光里熠熠流辉的浅靥,看她那悬着剔透晶莹而微颤的羽睫,一度失神,稀薄的气息愈渐浓重,情不自禁地,他缓缓挨近,轻柔地吻上了苍离那半垂着的眸,心坎的勃动让素来懒然沉稳的他几近疯狂沉沦,无可自拔。

    未及苍离从微怔里清醒过来,便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懿绛那阴沉里似是羼杂着嗔怒的嗓音,心重重一惊,瞬即转头觑向迎寒风驻步在拐弯处的男子。瞅紧他那极尽残冷阴郁的脸色,苍离知道他定是误会了,急急上前几步走至他身前,可却顿而想起自己正是男儿身,该如何作解释?

    懿绛冷泠地睇着眼前那眸里微烁泪花的苍离,心头再度撕痛,那感觉又来了。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方才他刚踏进此寂静的院落便看到阿瑙触吻“婴雏”眸眼的那一幕,他弄不懂自己为何要生气,为何而要怒?不就是两个男子作此苟且之为吗?纵是如今世道难容,也与他无关不是吗?可他为何要心痛?为何想要听“婴雏”的解释?

    “离儿……”

    “绛……”

    与此同时,在懿绛身后不远处飘来了碎碎的沙哑轻唤声,惊醒了院内三人。

    苍离贪恋着懿绛的触摸,眷恋着他的温度,褐眸轻旋,扫过了倦然此时那一脸的狠戾阴毒,无声的威胁,无语的胁迫,悄然地灌入心头,逼得无论怎般也舍不得放手的她不得不妥协,因为,她冒险不起懿绛的生命,冒险不起婴氏的江山。

    “难道夙王你也偏爱此断袖之风?如若是你,朕不介意。”

    “不知羞耻。”

    被阿瑙及时撑扶住的苍离凝噎着觑向那不过一瞬便消失那端尽头的背影,任着那泪流,攥着阿瑙前臂的手渐渐收拢,将心头万般的痛隐忍在底处,由着它糜烂成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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