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瑢梳阁
那牙头雕黄花梨玉心画桌上平摊着一三尺宽的宣纸，蔻丹矶指轻执紫毫笔，笔尖蘸墨，浓稠尽致渲染，一笔一勾勒，暮云千里平芜，青山翠壁，江河东流，似在指弹间。
“看来哀家真是错过了此精彩的一幕，可惜呀！”
听着旁侧言嬷嬷对今朝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娓娓细道，甄太后柳眉舒展如初，微敛着凤眸，聚神专注于下笔处，朱唇尾尖拖曳着的浅笑颇有惋惜之意。
“老奴斗胆问一句，难道主子您对那女夫子被纳入后宫一事就没有任何想法？”
福身于桌旁的言嬷嬷见甄太后对自己禀报完打听回来的事情只是略略地笑言而过，此般过于平淡的反应让她不觉收拢了些那绽于粉妆浓抹脸上的媚笑，狐疑问道。
“想法吗？”甄太后稍稍顿下手里的笔，朱唇微翘，似作思忖，半瞬，侧脸而过觑着言嬷嬷，眸底里旋绕着点点烁着精光的笑意，妩媚低笑道：“哀家可是赞成得很。”
说罢，她懒懒一笑，抬手拢了拢头上的发髻，唇角含着缕缕笑意，却并不言语，再是转眸凝看着笔尖下的那一捺。
那娄苍离与夙懿绛之间的情事，她也略有听闻，如今，婴雏横插一脚进去，确实也出乎她的意料。可不管那女夫子是为何而被纳娶为妃，对她甄紫瑢而言，少皇帝与夙懿绛的翻脸才是最重要的，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就尽管当好那渔翁，坐享其成便得了，其他的琐碎，爱怎样便怎着。倘若那女夫子日后不称她的心，再来剗除，也未尝不可。
而且，她誓言过会让夙懿绛服服帖帖地当上她的裙下拜臣，看来，这一日，不远了。
纵是不懂甄太后话里的意思，但向来察颜观色于微的言嬷嬷固然知晓太后主子而今高兴得紧，也未作细问，而是缄口服侍一旁。
浓墨在宣纸里晕开，甄太后那微弯的月眸细细地端看着角上的四个字，绽蔓的笑容更深，不着侧首，轻语道：
“待暮降之后，秘密遣人至枢臣府去，传哀家旨意给袁大人，‘风声紧，撤议’。”
“是，老奴领命。”言嬷嬷略略垂首福身，遂着，微微探身往前，睇看着那宣纸上的笔墨，谄媚道：“此幅《锦绣江山》的笔法可真俊！”
“那也要看看是由谁来执笔？”
甄太后眉心昳丽笑开，轻点额头的朱砂媚妩妖娆，不掩娇羞，媚邪偏生。
锦绣江山，非她莫属
——
娄府
苍离无语凝看着一行宫人往大厅里堆放的纳彩之物，骤眼看去，一屋里满是裙袄绸缎衣料，手镯头饰更是比比皆然。此一日下来，整个娄府虽是喜庆盎然，但，她依旧明眸偏淡，不喜不忧，心间却是五味掺杂得紧。
忆昨日，他的怒，他的悲，仍旧缠绕心头无数，明明叮嘱着自己不许惦记，不许在乎，可心一静，却不得不去想。她是否懦弱窝囊至极了呢？着实是他伤自己心在前，她不过是继后，这般下来，为何万般心痛的却仍是自己？
这情字，着实是碰不得啊！爱没了,依然此般难舍，心都空了,想放却不能放，苦的是自己呀！
对自己悲天怜悯够了，也就够了！苍离怅然抿唇一笑，转过身来觑看向随着纳彩运送队一并过来的婴晚，隐去眸里淌出的惆惋，几步上前坐到挨近他的隔座，把桌上那盛有冰镇葫芦的瓷碟推送到他的面前，浅言道：
“既然阿晚不喜吃糕点，那就尝尝这夫子特意命人弄的糖葫芦吧！”
婴晚旋唇微笑，墨褐色眸子里多少染回些往昔那纯粹无杂的活泼，抬手执起一根，凑近嘴边，刚想要咬下去却顿然停住了，望着那红晕的糖葫芦一瞬，遂着略略扬眸撇看了眼那堆在厅中央的物品，歪头狐疑问道：
“夫子姐姐当真是要嫁给皇兄当妃子吗？”
“怎么呢？”苍离敛眸浅笑，“难道阿晚不欢喜夫子这般做？”
“不是……倘若夫子姐姐您着实是喜欢皇兄的话，阿晚固然替您感到高兴，只是……”婴晚转眸回来，盯看着手里那悬着水滴的剔透糖衣下的果子，一度发愣。
“夙王爷怎么办？”
他记得那日在湖畔亭里，夫子姐姐与夙王爷的拌嘴娇嗔、打情骂趣是那般的教人如沐清风而心醉，如今忆起，似是仍绕在了耳侧。而那时那刻，他便知晓，弥漫他们两人之间的是吹不散的深深爱意，如此这般地，她入宫当妃了，夙王爷他就不伤心吗？
夙王爷怎么办？又是此句。
苍离驱走心头骤起的涩意，无奈叹息，皇上他问了，阿陌他问了，而今，阿晚也问了，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如何知晓夙王爷他该怎么办呢？
两人既然无缘，何须相记？从转头的那刻起，人天自两空，已是陌路难遇，再深忆，也不过是平添悲愁罢了。
爱已成殇，明夕何夕，她也只得任凭它从指间流逝。
……
待苍离把婴晚送上回宫的辇轿后，天已悄然地昏黑暗沉了下来，她回身瞥看着贴在朱漆大门上的“囍”字，唇角抹着些痴笑，她未曾想过自己会有出阁的一日，更没想过那是一场假的婚喜，而未来的“夫君”竟是自己的兄长，荒谬吗？但走到了如今，再也容不得她后悔了。
推门抬步走进了自己的闺房，那弥撒屋内甚深的暗霾便不着痕迹地笼罩住苍离的全身，丝丝阴寒蔓上她的心头。待阖上门，借着透过窗纱漏进的微弱幽光，她慢慢摸索走到了八仙桌旁，取出晃亮的火折子点燃了端放于桌上的红烛，瞬刻，轻曳的柔光漫漫荡漾开来，照亮一室，随着连那隐藏在角落里的魁梧人影也清晰入眸。
“啊——”骤然看到那熟悉刺眼的深邃轮廓，苍离不觉失声惊呼，连同着身子也慌忙地往后退了一步，差些打翻了桌上的烛台。
“本王有这般可怕吗？”
那嗓音似喃，轻淡得虚无，却是森寒残冷得骇人。懿绛嘴角噙笑，似蚀如噬，俊颜情绪不沾，自那角落里往苍离那端缓步浅踱，阴冷高大的身影轻摇在烛光里，而那幽冷无绪的黑眸未有偏离地凝看着她，将她褐眸里的汹涌惶恐尽收眸底，幽幽晕散，便化为无物，似是完全不为所动。
“你来这里作何？”
苍离喉结微咽，隐忍着心头的惊颤，纤指揪着袖袂，强作镇定地逼自己迎视他。
懿绛不语，脚步顿在了方桌旁，噙笑依然，半瞬，转眸觑向那烛台上微曳的烛芯，轻轻抬手，将那攥在手里而早已折皱破损的大红喜字贴纸一角凑近暗红的火焰上方点燃，在那火光里，他薄唇上的笑容是那般噬血的苍白。
他将那燃烧了一半的贴纸随性地扔在了地上，黑眸再度绕至苍离那惨白的杏脸上，抬脚跨过了那腾窜的火焰，缓步逼近稍稍后退着的她，冷声轻问：
“为何？”
“何谓为何？”嗅不出丝毫情绪的懿绛让苍离从心底深处腾升起一阵寒意，此般无度的气息是陌生的，陌生得似在无形里掐住她的咽喉，想叫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为何要入宫为妃？”懿绛阴郁着脸，直把苍离逼到了后背抵墙，抬手撑在墙上将她禁锢在双臂间，再是沉声问道：“是婴雏他逼迫威胁你？”
“不是。”他敢在她面前直呼皇上的名讳，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嗔怒得濒临疯狂的边缘？无疑，苍离是心惊的，懿绛那圈绕在她周遭的气息凝重而危险，可她不想服软，只想把心头那些拜他所赐的伤痕通通归还给他，纵使明知道他不会在乎。
她凝眸迎看着懿绛，撩唇浅笑：“因为……我爱他。”
“爱……你爱他？哈哈哈……”听到此话，懿绛的心似是被人深深地划开一道口子，痛得让他气血翻涌，神魂尽失。他垂下了一只手臂，无力地撑扶在墙上，歇眸大笑着，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待再是掀眸时，眸底已是氤氲一片，他抬手狠狠地掐住苍离的下颌，恨声问道：“那我算什么？”
苍离湿透的褐眸一瞬不眨地觑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寸的凶狠俊颜，心悲鸣无声。你算什么？那在你心中，我又算什么？
自那夜的话语里头，“不让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本王宠着她，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当着本王消遣的玩物”，她已经清楚明白地意识到，从相识以来，只有她一人沉溺在他给予情爱的温柔假象当中，而他由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也许时时刻刻都在为她的坠入而嗤笑，而讥讽。他糟蹋她那爱他的心，而她的人生便要因他而堕入深渊，该有多不公平呢？
“消遣的玩物。”那嗓音很轻，轻得苍离一度以为自己并没有说过话。
瞬间里，懿绛觉得体内的血液顿然凝结，他失神地看着眼前这女子，仿佛不认识她那般，耳边传来了心裂至碎的声音，是谁的，是他的吗？怎么会不痛呢？怎么一点都不痛呢？
好半晌，回过神来的懿绛却像是失去了理智，被怒气掌控的他猛地揪住苍离的手腕，毫不怜惜地硬把她拖到了床上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苍离悲痛地挣扎着，却动弹不了丝毫。
懿绛粗鲁地将她压倒在床上，怒火汹涌的黑眸恶狠狠的瞪视着她，双手用力的箝制她推拒挣扎的手，粗声道：“玩物？你凭什么辜负我？那个男人怎般好，好到让你不要我，玩弄我？”
“放开我！”那手腕处的揪痛让苍离眉头蹙紧得厉害，但她怕极了，她不知道此般看似丧失理智得狰狞的懿绛会对自己做什么，她痛呼：“倘若你再不放开我，我……我便要大声叫人了。”
“你尽管叫，最好惹来了娄府上下所有的人，让他们看看即将出阁入宫当妃的主子如何在本王的身下婉转承欢？”
言罢，懿绛狠着心忽略那滑落她脸颊的两行清泪，再是粗鲁地扯下她的衣裳，被抛弃玩弄的怒火让他刹那间蜕变成一只负伤的野兽，只想伤害她，就如同她伤害他一般。
不过一瞬，他身下人儿的衣裙已经被他扯破得碎落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是否有不好的预感呢？(*^__^*) 嘻嘻……
留言啊！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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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这里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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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里，懿绛觉得体内的血液顿然凝结，他失神地看着眼前这女子，仿佛不认识她那般，耳边传来了心裂至碎的声音，是谁的，是他的吗？怎么会不痛呢？怎么一点都不痛呢？
好半晌，回过神来的懿绛却像是失去了理智，被怒气掌控的他猛地揪住苍离的手腕，毫不怜惜地硬把她拖到了床上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苍离悲痛地挣扎着，却动弹不了丝毫。
懿绛粗鲁地将她压倒在床上，怒火汹涌的黑眸恶狠狠的瞪视着她，双手用力的箝制她推拒挣扎的手，粗声道：“玩物？你凭什么辜负我？那个男人怎般好，好到让你不要我，玩弄我？”
“放开我！”那手腕处的揪痛让苍离眉头蹙紧得厉害，但她怕极了，她不知道此般看似丧失理智得狰狞的懿绛会对自己做什么，她痛呼：“倘若你再不放开我，我……我便要大声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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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懿绛狠着心忽略那滑落她脸颊的两行清泪，再是粗鲁地扯下她的衣裳，被抛弃玩弄的怒火让他刹那间蜕变成一只负伤的野兽，只想伤害她，就如同她伤害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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