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7、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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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我的初中在老家那边是出了名的乱,学校几乎每天都有人打群架,那些早早辍学的不良少年们每年中午、晚上放学之后都会聚集在学校门口。

    很不幸,我没能逃脱这个大染缸,读初一的时候我就加入了这群人,跟着他们一起打架,逃课去网吧玩网游,没钱了就去朝学校那些看起来窝囊囊的胆小鬼要,或者去附近小学抢那些土豪家的少爷。

    学习这种事情肯定不是我擅长的,工作更不想干,所以初中一毕业,我就跟着之前认识的那些小混混,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做起了古惑仔。

    我在打架这方面实在不怎么在行,起码跟我的那些“哥们”比起来,简直弱爆了。不过在其他方面,我则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那就是骗!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得益于我父母、还有我爷的遗传,我在骗人这方面真的非常拿手。在每次撒谎之前,我都会先把谎话在心里默念个十遍,这并不是为了记住要说的话,而是为了说服自己,让自己都相信那并不是谎言,而是真的。

    有的时候因为入戏太深,我在谎话之后久久都还沉浸在谎言中的悲伤、懊悔、焦急或是愤怒当中。最夸张的一次,我扮可怜去骗钱,在成功之后我甚至还在哭,最后把眼睛都哭肿了。

    我那些哥们经常开玩笑似的对我说,如果我去当演员,将来准是个明星,到时候带他们一起去泡妞。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竟觉得他们这个提议非常靠谱,一直到后来因为团伙诈骗的罪名进了少管所,我才终于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可以说,我的少年时代没有任何闪光点,唯一可以拿来吹嘘一下的大概就是我没有真的去杀人、放火,最多也就是骗点零花钱。我认为,我没给社会造成重大危害,就已经算是我做出了最大贡献了。

    从少管所里出来之后,我就决定把这段黑历史永远埋在我记忆最深处的角落里,永远都不再触碰它。但在跟钟文洲接触的那段时间,我却把这段黑历史告诉了他,原因很简单——他也做过牢,罪名跟我一样,诈骗。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一点都不错,我和钟文洲就是最好的例子。

    钟文洲是个盯着那些新筹建的保险公司,去组空架子团队,骗聘才奖金的合法骗子;而我则在保险公司做业务员,靠着夸大保单的理赔范围,骗客户签订合同。

    毫不夸张的说,我促成的每一笔业务都有虚夸的成分,但是我并不觉得良心有愧,因为在保险的保障功能方面,我从来不会虚夸,只是把原本应该很低的分红利息吹嘘得比银行的定期存款还要高,甚至高过了一些低风险的基金。

    总之,买了我的保险,就相当于把全世界所有的便宜都占了。

    有钱可赚,客户自然愿意买单,等他们发现保单利息根本没我说得那么多的时候,已经是三、四十年之后了,那时候他们记不记得我是谁都不一定了;而一旦客户得了大病,或者发生意外,甚至更倒霉的干脆死了,他们签订的保单将给他们带来比利息多得多的回报。

    或者也可以用另一种表达方式来说明我现在的原则——我依然会骗人,但绝不会昧着良心干缺德、过分的事。

    也正因为有了这个原则,所以当钟文洲问我是不是愿意帮他搞定一个黑寡副时,我其实心里是有些犹豫和排斥的。不过毕竟有过交情,所以我还是仔细询问了一下那个黑寡副到底是什么情况,又需要我去做什么。

    钟文洲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于是就约我在王府井的一间茶楼里见面详谈。

    半个小时之后,我在茶楼门口跟钟文洲碰了面。

    他和一年前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喜欢穿白色的T恤,浅色的牛仔裤,还有标准学生头,戴着无框的圆眼镜,完全一副奶油小生的打扮。

    在看到我之后,他立刻微笑着朝我小跑过来,跑步的姿势娘炮至极。不过走近之后,他却皱起了眉望着我问:“你这脸是怎么了?”

    “别提了,得罪了一个富二代,挨了顿打。”我笑着说。

    “啊?你还能得罪人呢?!”钟文洲惊讶地问道,似乎在他眼里,我完全属于那种油滑得根本不可能让人发火的类型。

    “一言难尽啊!你呢?不是说要回家结婚吗?”我并没有着急提那黑寡副,而是随便闲谈了起来。

    “唉,我这也是一言难尽呐,进去坐下说。”说着,钟文洲便朝着茶楼里示意了一下。

    进了店,他找了二楼一个靠窗子的安静角落,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然后一边嘬一口茶一边叹气着对我说:“我感觉啊,人只要进去过一次,这辈子就等于低人一等了。我今年才29,长相也说得过去,大学毕业证什么的虽然是假的,但是论谈吐的话,怎么也比个粗人强吧?可你猜我家里人给我介绍了个什么样的对象?”

    “什么样?”

    “35岁,离过婚,还带着个小孩!他们觉得我这样的,能找一个二婚的就不错了,还说那女的家里是开砖窑的,有钱。先不提二婚这事,我就纳闷了,一个开砖窑的到底能多有钱?所以我就问了一下,她家到底怎么个有钱法。结果介绍人,我舅,他告诉我说,那女的有三十多万存款!三十多万!还加着重音的。”

    “不错了,三十多万在你老家那边也不少了。”我笑着说。

    “哥们,你这是在嘲笑哥哥我吗?三十多万也算有钱?那我真可以回家做土豪了!”钟文洲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假模假式地翘着小指头端起茶碗,细细地品了一口这廉价的茶水。

    “所以,那个35岁带小孩的,就是你说的黑寡副?因为家里烧砖的,所以黑?”我半开玩笑地问。

    “当然不是,我说的这个黑寡副可真的是名副其实。”钟文洲似乎一下子来的兴致,他放下茶碗,向前倾斜着身子对我说:“你知道成野这个人吗?”

    “程野?二人转那个胖子?”

    “不是那个程,是成龙的成!”钟文洲冲我用力一摆手,“诚达金融你总听说过吧?”

    “没听说过。”我摇了摇头。

    “我的天呐!”钟文洲很是无奈地捏了下眉心,“哥们,你到底是怎么做保险的?金融投资、股票证券这些你都不研究吗?”

    “我主要是做寿险这块,投资那方面风险太大。”

    “怕说得太夸张了,客户保不了本、回头找你麻烦?”

    “差不多吧。”我点了点头。

    “好吧。”钟文洲意味深长地浅笑了一下,然后再次把话题拉回来继续道:“诚达金融最近几年做得挺大的,老总成野还上过中国财富杂志,我要查的黑寡副,就是成野去年娶的第三任老婆。”

    “所以说,这个成野已经死了?”我问。

    “对,今年七月份死的,而且死得非常蹊跷。”钟文洲神秘兮兮地说。

    “怎么个蹊跷法?不会是马上风吧?”我笑着问。

    “比你说的有意思,他是个被雷劈死的,而且就在他家的别墅花园里。”

    “在花园里被雷劈死的?不是他杀吗?”我以为会有什么阴谋,可结果却听到了一场意外。

    “不是他杀,就是被雷劈死的。警察确认过,法医也尸检了,保险公司那边也却做过调查,结果就是意外,成野完全就是因为雷雨天在花园里站了一下,然后就被雷劈死了。”

    “那你有什么证据是跟他老婆有关的?是他在雷雨天去花园的原因?”我好奇地问道。

    “你别说,还真有这方面的疑问。当时跟成野在家的只有他那第三任老婆。根据他老婆的说法,成野听见雷声之后打算下楼去看看他家养的那条狗,结果发现那狗跑到后院花园里,对着院子里一棵树在狂叫。成野出门想把狗叫回屋里,结果一道闪电劈下来,院子里的树、狗都没事,那闪电就不偏不倚,正好劈在成野脑袋上,成野当场就死了。”

    “可能是树上落了个鸟,或者趴了只猫什么的吧?这好像也只能说是意外啊。”我疑惑道。

    “对,确实让谁看都觉得这是意外,但真正的问题是出在成野他老婆身上,算上成野,这女的已经嫁过四次了,每次结婚不到一年,老公必死!而且在她老公死之前,这女的都会给她老公买上巨额的意外保险,受益人就是她!”

    “哦,怪不得叫黑寡副了。”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警察没调查一下吗?这也太玄乎了吧?”

    “调查了,关键是查也没用,她的四任老公都是意外死亡的。而且除了成野,其他三次这女的压根不在场,都是男的在外面自己倒霉,突然就发生意外死了,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女的总不能是天生克夫命吧?”

    “你信这个?”

    “以前不信,现在还真有点信了。”我点着头说。

    “我可不相信什么命,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所以才接了这个活儿,想仔细调查一下。”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跟我去见见那个黑寡副,跟她聊几句,然后帮我看看她到底撒没撒谎,你在这方面可是行家了!”钟文洲一边说一边向我挑了挑眉。

    看来他这是把我当成人肉测谎仪了,可我并没有这本事。虽然在撒谎方面我是有些天分,但除非对方露出很大的破绽,否则我也没办法判断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不过,我倒是真的对这个“克夫命”的黑寡副来了兴致。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会接连让四任丈夫全部死于非命?到底是有多蠢的男人才会找一个命中克夫的黑寡副做老婆?

    所以就当是去开开眼界了,我冲钟文洲点了点头道:“你让我养几天伤,等我的脸能见人了,我就去跟你会会那个黑寡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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