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后妃认罪 连累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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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开元二年夏日盛香的一场纷纷扬扬,后宫权谋争斗波云诡谲。待到秋季下旬,宝林殷氏莲澈被查谋害皇嗣,致使纳兰双姝早产、小产,修仪向氏主审此事,终向帝请旨,殷氏罪落冷宫。自纳兰二姝出事,帝将宁宝林纳兰子衿的侍女墨兰杖毙。不久,宫中传言祸端直指贞宝林殷氏。其侍女诗情遗留的一方绣帕、散乱的琉璃珠……在静默了三两日的宫廷中,却是一切覆雨翻云的开端。

    盛香园姑姑吕妍及贞宝林的侍女诗情,在婉修仪向晚晴、及宁宝林纳兰子衿的审问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终惠才人早产、宁宝林小产之事尘埃落定,公道之下贞宝林殷氏百口莫辩,继月美人入冷宫之后成为那霜云殿迁入第二人。

    所谓真相,若冬日皑雪掩于一张张精致面庞之下,看似,已然终止于冷宫寂夏。

    宁宝林失子得以“昭雪”,暗访霜云殿,与殷氏谑言,盛香当日个中玄机,参破又如何,此身霜云奈何人世变。却是惠才人毕竟对早产之由仍有惑,偶知其姐往冷宫,而后亦至。天意弄人,宁宝林筹谋当日漏算却将其妹害致早产,冷宫虽冷,然,只道世态炎凉。

    惠才人纳兰茗卉先再访殷氏莲澈,莲澈趁机挑拨。随后茗卉复问子衿,一切昭昭姐妹反目,情谊不再。当此时,茗卉三探冷宫,二人相谋暗有交易。而后,偏是阴差阳错,冷宫之中,月美人精通医术,诊得殷氏之喜脉三月,以莲生莲子而寓,权衡之下,只得缄口不言,冷宫凄冷度日,一切的谋划,皆就此展开。

    夏日已尽,秋日寂寥。诗情已入暴室,然此命未终,算漏一步。夏日之事繁多,可谓诸事草草收官,待深思,帝查知殷氏莲澈的侍女诗情与已死的侍女墨兰是同乡,且往来密切,再审诗情,牵扯同乡之谊、盛香前日遗落绣帕、琉璃珠失踪……均与之前婉修仪所结论大大相庭径,人为操纵,孰知至此。

    恰此事过,冷宫秋日却转折,殷氏有孕之事传出,后宫阴霾一扫泰半,加之原为诗情诬陷,迎出冷宫。

    当日冷宫之中茗卉曾与莲澈暗筹谋,是这边雪中送炭还是那边雪上加霜,且看回溯。子衿有孕之时体弱,自知胎儿不可安然生产,遂当日命同姓太医隐瞒实情、修改脉案。值此时,此事被牵出,整件事颠覆真相,宫中猜测云云,议论纷纷。

    诗情“恰如其时”自尽,一切线路若断链珍珠。殷氏莲澈却一反常态出言计较,是帮子衿抑或对纳兰二姝另有图谋,个中玄机影响长远。

    原来宁才人纳兰子衿天性体寒,怀上龙嗣,却查出麟儿腹死胎中,心生一计嫁祸贞宝林,便有盛香园一案,当真相浮出水面后,红颜残,情意断。

    帝尹天启低吼,拂袖挥落,几案茶标摔落于地,碎裂声刺,“纳兰子衿,到底谁借你这个胆!”他陡然冷意,待宁才人招罪,传令将其禁足冷宫,断言绝不轻饶纳兰一族。

    纳兰寂穿着一身官服在御花园内巡视之际,方闻相隔不远处的宫女私下交谈着什么纳兰才人残忍无比、以伤自己腹中胎儿陷害贞宝林、吾皇已将其打入冷宫云云,闻此,他恍神间忆及曾在浮碧亭与子衿相遇相谈之事,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纳兰寂心里一沉,自己不过告假几日,如何出了如此巨大的变故,顿觉冷汗淋淋,赶赴太极宫御书房,下跪行礼,请求面圣,奈何只闻内侍公公那尖细的嗓音“纳兰统领,圣上正忙,先候着吧”仅此一句,被拒于门外。

    纳兰寂微沉吟,却是不发一言,跪于那白玉石铺就的阶梯之上,已至正午,日光愈烈,额前早已布满的密麻汗珠,顺着他的发梢,飞溅于地,摔落成数瓣,自上午至此,三个时辰已过,他身上的汗浸透衣衫,粘稠地贴在身上,背后是那挂于头顶的烈日,原是偏寒的体质,此时亦觉得皮肤有种被灼烧的感觉,心头如轻烟般漾起些微的苦涩,不知大哥的病是否稍好些,此次能否回京?

    正是灼热时分,蝉鸣更添几分噪意,“参军,纳兰统领他……”纳兰紫苏一听到来者相告,待其说完,便匆匆赶去了御书房。

    宫前殿门未开,见到纳兰寂直直跪于白玉阶台上,薄汗湿透了衣衫,纳兰紫苏眸间划过一丝忧虑,继而神色坚定,撩袍与之并肩而跪,心想,大哥一病不起,二哥尚在江淮,这一担子只有我们先扛起来。

    此时,黑丰息从御书房步出,想着今日圣上召见,无非是想了解寿宴后官员调动近况,还有近期朝廷开设的书苑,想到书苑,往后墨璃便可学束之地,那国子监助教予自己的印象不错,交给他也该放心,思绪随走,抬眸恰见迎面一个步履匆匆的内侍,似有急讯,看到自己时脚步微顿,行了礼,继而又向书房内室。

    黑丰息微挑眉,紫衣跨袍出,待见殿外情形,怔愣,殿外跪影,一眼便瞧出何人,缓缓一扫,迅速结合近日事宜,心中微了然,只是面不改色,上前微微一笑道:“两位大人,这是作何?”

    整座宫殿、玉阶反衬着烈日的白光,刺眼,夺目。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紧绷的张力、和对未知之事的忐忑,纳兰寂跪在那御书房前,空气里没有一丝风,温度逐渐上升,腿早已麻木无知觉,脸上虽大汗淋淋,神情却并未改变多少、亦无痛苦之色,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微抬眼,看着到了紫苏熟悉的身影,对视之间,了然到大哥此次是来不了了,微颔首,二人皆跪于房外。

    不半响,见门“吱呀”开了,黑色的阴影遮挡在身前,纳兰寂原是半阖的眸,聆言仅抬眼角,瞥了那故作姿态的黑尚书一眼,唇角扯出一抹笑,语气平缓,不急不徐地回道:“如黑大人看到这般,仅此而已,”他笑容如同笼罩在薄雾中一般,让人看不出深浅,“还不曾恭贺黑大人高升。”

    纳兰半夏本在御药房阅读典籍,可从药童小九那儿听闻纳兰统领和纳兰参军皆跪在御书房门外请罪,料想与日前子衿姐被打入冷宫一事有关,连忙往御书房来,不是第一次前往太极宫,可此番忐忑心境却从未有过。

    见恢宏磅礴的宫殿前两道人影并肩而跪,一人银发苍苍,一人身形瘦削,不知跪了多久,纳兰半夏缓了缓匆匆步履,上前,却未料一紫袍从门内闪出,眉目俊朗但瞧着一股子奸佞之气,言语带笑全然不怀好意,她抬首白了那人一眼,却又不敢多言以招多余灾祸,复随纳兰族人跪下。

    云紫娟晨至刑部敬典閣,经途各殿,耳闻宫侍绯议,心中疑云重重,私下派人密探后,稍有眉目,却满心焦虑,苦无对策,反复徘徊于宫门之间,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面圣求情,虽是纳兰家人,但官员不得干涉后宫,且是皇家内事,该如何是好啊?

    云紫娟再闻探者密报,已至晌午,纳兰家人围跪御书房一事,顾不得官仪,匆匆赶去御书房,只盼同求圣上开恩,愿子衿能平安。

    纳兰紫苏静静地跪着,额间薄汗层层,想那身旁之人比起自己已是多跪上了好些时辰,圣上不宣,是惩戒,吾等愿受,是认错,时间一点点流逝,未有任何动静,日头更是烈了几分。未几,朱门声响,一道身影遮于眼前,玩笑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抬眸相视,原是那步步高升的黑尚书,惊鸿台一事犹记,这回可是要幸灾乐祸了?然,闻阿寂出言,平平淡淡,此事后宫,是皇家之事,牵扯纳兰一族,又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阿寂……”纳兰紫苏轻轻推了推身侧之人,小声提醒,复抬视,恭声说道:“黑尚书有事便先请忙吧,下官等人之事不敢劳大人操心。”

    黑丰息淡淡一笑道:“多谢纳兰统领,”即是恭贺,照单全收,他转而闻女子之言,面上依旧未变神色,只缓缓启道,“参军何以拒人千里之外,即是殿外求见,若关乎朝政社稷,又何以不是本官操心之列?”

    黑尚书黝黑的眸子在烈阳下显得格外清沉,接着续语:“同朝为官,食君俸禄,却不知是何事让两位大人如此。”他清冷的声音让周身的炎热添了几分凉意,目光很快捕捉到不远处及近的二人,如没看错,是太医院纳兰医士,另一个则是熟识的刑部侍郎,他眼中微显诧异,却只一瞬藏于眼底,看来这次阵仗不小。

    云紫娟终至御书房外,见众亲围跪,不由揪心一疼,轻唤声随即同跪,“紫苏,半夏……”她随众围跪,心难平静,抬眸,才看清前方立者黑丰息似乎欲离,心想,他来这做什么?莫非又是不怀好意,欲火上浇油么?不过此时无闲恭维,不顾礼仪,她只是静跪,心只求皇恩开赦。

    纳兰寂之前欲言,不想衣袖被三姐微扯,以示安心,本欲不加理会,却是不料那人变本加厉,他微微抬首,有些散乱的银发在空中微荡起一丝弧度,冷峻深邃的目光在其身上流转。

    纳兰寂虽是跪地之姿、那双带着笑意的眼蕴藏了无尽的风华,并不显狼狈,“哦?”他眉梢微挑、轻笑,续道,“莫非,凡是这朝政上的事情,皆要先由黑大人知晓?”他眸底尽是不解,诧异之色。

    纳兰紫苏见身后所跪之人越来越多,听那黑大人话语纠缠,阿寂一句倒也顶了回去,暗想,本是请罪行径,于这殿外跪而相侯,却与黑尚书“闲话”起来,若让里面的人知晓了,岂不是又蒙一条罪,念及此,她故作默然不语,只待他觉着无趣自行而离。

    纳兰半夏见少顷又有紫娟嫂子并排而跪,心里底气顿增不少,方才一路行来的焦躁也随之略有沉淀,滚烫的地面不断有恼人热气绵绵上涌,不多时便熏得她面庞一片绯红,挺了挺脊背,转首看向身畔的八哥和那紫衣人,闻几人话语话语方才得知面前人官拜尚书,一瞬便煞白了面容,方才瞪他那眼,也不知他瞧见没?

    纳兰半夏轻咬唇瓣,见八哥纳兰寂与之对话硝烟不断,眉心紧凝,假意轻咳了数声,余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医院中响起一阵步声,透着心急,少女一边轻喘,一边低身附于她的耳畔,“纳兰……”

    纳兰眠颔首谢过了那少女,她的目光透过窗纱,望着晌午日头,起身动作带了几分踉跄,趋步向太极宫,不远便见几抹身影映入眼帘,她怔了怔,三步并作两步,拾级而跪。

    黑丰息嘴角轻扬,淡压一言:“纳兰统领这番话,本官可不敢担,此处,可是天子殿下,”暗讽,太极宫九五之巅,这殿外一言一行,又如何会逃得过王者之眼?

    黑丰息眸光淡扫了一眼身后赶来二人,叹了声:“这阵势,看来已非朝政之涉这么简单,”他缓扬了笑意,不曾入眼底,“君为天,民为地,龙脉皇嗣事关江山社稷,谋嗣即是逆君逆民,即是逆天,”他再侧身,再看一眼众人,依旧缓缓启续,“罪之重,立当诛,圣上宽厚仁善,以念旧情未处以极刑,只盼往后秀选之众,再无出此歹心之例,以保大羲河山稳固。”

    黑丰息复又于心中暗讽,纳兰子衿么,寿宴之景,记忆犹新呐,如此品性,若非仗世家背景,何以能狂放至此,不过说到底,莲澈今日能攀此高位,又何尝不是拜她所赐?欲害之人,却得谋妃位,一跃攀枝,怕是她起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黑丰息收起思绪,唇扬,淡不可闻,再垂首轻言:“本官多言了,但愿容止得过此关,”微微颔首辞别,“告辞!”他背转身离,依旧如清风拂面,没了一族之长,不知又能熬过多少责难,轻笑一声,罢念,紫衣渐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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