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千古兴亡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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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齐国皇宫,建章殿。

    伴着军士的雄壮呼和,昔日肃穆威严的大殿一阵轰鸣,十丈之高的铜门奈不住强烈的撞击,发出一阵嘶鸣终于缓缓张开,身着玄甲的军士鱼贯而入,放眼望去,班车如云,剑气冲霄,远处宫女的哭叫,城中百姓的哭喊,兵刃相接的声音,马嘶声,更远晋军阵中的呐喊声,汇成一股洪流涌进了平日肃穆无声的建章殿。怀抱婴儿的齐国司徒目光平静,面无表情的看着涌入的齐军,白发随风而舞,瞬间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显得格外凄凉。

    迁延岁月,来日无多,衰草枯杨,青春易过。他想起了自己年少之时,飞鹰逐犬,放浪度日。后来得遇知己,誓死以报,可惜终究无力回天。大齐国祚今日而终。千古之事,怎能不让人慨而叹之。

    领军的晋国大将田荣,面容阴鸷,气息深沉,冷冷的看了一眼司徒手中的婴儿,微微挥了挥手,两个力士上前夺过哭闹不休的婴儿,田荣翻过婴儿的裹部,看着婴儿臂上的一小块红色印记,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紧接着目光一凝,伸出那双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大手,缓慢而有力的扼住婴儿的咽喉,婴儿的哭闹戛然而止,

    只听得殿中烛火噼啪作响,寒风鼓舞,一片寂静。久久沉默的大司徒终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踉跄着向婴儿走去,宽大的袍袖撞倒了巨大的紫金孔雀烛台,焰火仿若有生命一样轰然烧起,从袖角瞬间吞噬齐朝司徒的全身,整个殿中军士所持的火把,在寒风鼓舞下耀彻霜雪,似乎和司徒全身的火焰一起跃动,老司徒仿若并无所觉,目光呆滞望着地面,许久火焰中传来司徒影影约约的苍老慷慨的歌声:“天道有更易,王朝有兴衰。

    千古泯沉寂,国祚至此终。

    哀我此生命,尽付黄粱梦。。。。”

    远处的明光宫燃起冲天大火,末代齐朝皇帝的**于殿中,随着他的王朝一起被烧成灰烬。

    至此,天下共主齐王朝统治八百余年,终被后起强国晋王朝所灭。

    八百里外,陈国都城。

    箭矢如雨,人马如龙,晋军以虎豹为前驱,三千壮士策马紧随其后,六万步卒手执兵戈,甲光向日,角声满天,杀气直冲霄汉。攻城梯上,一队接一队的军士往上攀爬。滚油石雷,火把箭矢不断打在攀爬的士兵身上。

    守在断壁残垣的老将军一剑洞穿攻上都城的晋国士兵,全身负伤,吃力的抽出宝剑,倚着内墙喘息起来。思绪也瞬间飞到了远方。

    沿江而渡的皇孙,这会应该已经被安全送到那里了吧?他是否能有一日总齐八荒,重光日月?陈国做出了莫大牺牲,这是愚忠的代价,还是只能如此?几度东风吹世换,纵长啸一声,也是弦歌声难欢。有心徒手挽天倾,终是尽付东流水。不过纵是有那么一天,自己也是看不到了。只望小司徒能够一心辅佐,光复大齐,等到那日能到我坟前撒一杯酒水,我也算不枉此生。

    耳边传来一阵喊杀声,老将军支撑着站了起来,奋起全身勇力杀了上去。。。。。。

    齐元光三年,晋建元十二年,晋武帝挥师东进,击天下共主齐,灭齐,尽得齐地。破齐之属国陈,又迁二国豪强于晋京。至此海内宁清,天下承平。

    晋建元十三年,鸩杀陈国国君,大兴兵,击东之玄菟,乐浪,扶余等族,拓地千里。

    晋建元十五年,发兵出西域,灭国有十,拓地千里。

    时光荏苒,十五年后。晋朝都城,万寿宫。

    时已三更,恢宏壮阔的的宫殿也显得有些阴森幽静。近年来皇帝陛下一意休玄,加之格外喜欢清静,因此除了执殿守卫偶尔的问答声,便再无声息。

    殿外一切无事,前殿内却忽然多出一个健壮的身影来,在宽阔的大殿之中,直如鬼魅一般。

    不同于殿外的阴森清静,殿内烛火通明,儃香缭绕。前殿青烟袅袅。白雾霭霭。衬的大殿如同仙境,又似鬼域。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殿中来人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万千烛火,火光辉映中让他的脸色也显得有些阴晴不定。顺着火光看去,来人体态魁梧,面容刚毅,年岁不过四十来岁,确有沧桑之态。

    来人长吁一口气,吹散了眼前鼎炉中氤氲而出的白雾,缓缓向前走去。

    忽然听得身后一声苍老的笑声,一个不似中原,倒有些西域口音的声音想起:“将军叹气,可是惧死耶?”

    被呼为将军的人身躯明显一震,缓缓转过身来,方才有些茫然的眼神骤然杀机凛然,气势也陡然一遍,仿若下山的猛虎,几欲讲眼前这个一身玄袍,面容枯瘦的老道撕碎。

    出声的老道虽然身形枯瘦,但气息缥缈,在这大殿之中,衬着万千烛火,阵阵白雾,似是神仙,有若厉鬼。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苍生道:“抑是说。恒元显,你为何而来?”

    恒元显身躯巨振,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老道居然能认出自己。

    那老道缓步上前,走上祭台,轻声道:“谁能想到,昔日万夫不当的万人敌,今日也会成为梁上君子呢?”

    恒元显心头一阵混乱,强自按下心中的惊怒,冷冷道:’妖道。”

    老道闻言也不着恼,轻轻抚着殿中的鼎炉,道:“你的来意我也知道,虽是匹夫之勇,却也不定能成事,我不拦你。”

    恒元显一愣,半响放冷冷道:“多谢。”说完转身大步向前走去,也不回头再看一眼。

    进了前殿,再行数百步方才到了后殿,比起前殿的灯火不夜天,后殿光亮暗了很多,显得更加幽森寂静。恒元显踏在殿中青玉的声音清楚的被听到,丝丝缕缕,回音不绝。

    在高台上打坐修炼的皇帝眉头微皱,缓缓睁开了眼睛,岁月无情,对众生皆如是,纵是宇内至尊,身上也蒙上了一层苍老的气息,但其统御众生,睥睨天下的气魄却丝毫未改。

    皇帝陛下静静的看着台下的恒元显,语气也不带丝毫感情的问道:“未得诏令入宫,为天下欤?为刺客欤?”

    恒元显仰头看着高台上的晋帝,对这位破灭大齐,让他们饱尝亡国之恨的皇帝,并没有想象中的憎恨,岁月无情催人老,现在的晋帝早已不似当年,求慕长生之道让他的气息有些衰败。不过想起小司徒的嘱托,不由得心里一阵苦笑。收慑心神,方才缓缓答道:“吾为天下人而作刺客,今日旦诛一暴君。”语气铿锵,豪气顿生。

    皇帝苍老的面容微微一怔,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身体也缓缓站了起来,十余丈的玉台让皇帝的显得若浮丘神仙,仿若随时要乘风归去。身影也飘忽了起来。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恒元显,恒元显也丝毫不惧的盯着这位宇内至尊。

    过了半响,老皇帝忽然哑然失笑道:“你想行刺寡人?”,也不待恒元显回答,又冷冷说道:“不自量力。”语气森寒,帝王的骄傲显露无疑。

    皇帝话音刚落,大殿中魔幻般的多了两个黑袍卫士,仿若凭空出现。那两个卫士全身笼罩在厚厚的黑袍中,不见一丝人气。恒元显也不惊慌,缓缓抽出腰中长剑,剑若秋水,似有泓光,大踏步的向着皇帝站着的玉台走来。

    殿内金铁交鸣,响彻内外。恒元显越打越是心惊,晋帝身边两个卫士武功之高,匪夷所思。身法之奇,直如鬼魅一般。他本是齐国大将,战功赫赫,有“万人敌”之称。无奈齐帝昏聩,听信谗言,解了他的兵权。他怕遭人陷害,一直隐居山林,不想此次刺帝,遇到如此高手。两个黑衣卫士不见丝毫力衰之像,恒元显已经有些左支右绌了。殿外已经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殿内的动静终于被听到。一旦晋国军士进入殿内,想杀晋帝无异于天方夜谭。

    恒元显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狠心,对两个卫士刺向身体的利剑不闪不避,只是奋力挥动手中宝剑,将两个守卫迫开。离皇帝陛下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鲜血滴在玉阶之上,皇帝神色依旧古井不波,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殿外的晋军领将随机应变,责令殿外的军士全部放下武器,终是大着胆子让晋国的卫士进入后殿。按照晋律,未的宣召不得持尺兵,违者死。是故明知晋帝遇刺,领将仍然不敢让兵士带兵器入殿。

    眼见情势越来越焦急,恒元显一声狂吼,声震殿宇,奋起全身勇力,将黑衣守卫一剑震开。离晋帝更近了。二人相聚已经不到十丈,恒元显透过已经被鲜血模糊的双眼,甚至能看到晋帝那张淡漠无情的脸孔,以及如寒潭般的双眼。

    晋帝皱眉看着进殿的晋军,双目如电,领军的几个将军纷纷拜伏在地,口中直呼赎罪。

    殿内只剩下恒元显和两个黑衣守卫宝剑相击的声音,晋帝对眼前的危险似乎毫不放在心上,过了半响,晋帝的声音方才如天语纶音般自高台缓缓传下,“你们几个拿兵器,杀了这个逆贼。”语气森寒,不带一丝感情。

    几个将军顿首谢罪,站了起来,军士们迅速递给几个将军弓箭。

    箭矢破空的声音想起,急速射向了恒元显的腿弯。晋军的一个将军手持宝弓,从恒元显背后给予重重一击。恒元显身体猛地一晃,离晋帝还有五丈距离的地方跪了下来。虽然仅有五丈,但恒元显只觉得和高台上的晋帝如隔天堑。听得耳边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心下悲凉,狂吼一声,将手中的宝剑向晋帝掷了过去。

    箭矢破空,几个晋朝将军拉弓张箭又往恒元显身上射去,箭矢入体,如中败革。恒元显双目圆睁,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听得喉咙嘶哑难辨的声音。

    但没人去注意恒元显,所有晋军守卫心都提上了嗓子眼。恒元显死前一击,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高高玉台之上的皇帝。晋帝瞳孔骤缩,根本没想到恒元显还有如此一击。皇帝甚至能看到恒元显向着自己掷来的宝剑上的寒光,感受到剑上的杀气。

    两个黑袍守卫凭着身法急速的向着晋帝掠来,但在这势若奔雷的一击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宝剑入体,鲜血飞溅。

    皇帝非常狼狈的一躲,宝剑射进了肩上。力道之大,几乎将皇帝震飞。

    鲜血从恒元显双目中也涌了出来,意识也已逐渐模糊。“返迹荒径,息影柴门,此恨难平”已经倒下的恒元显在心里面暗叹,但不久嘴角又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容,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对这个几近传说的皇帝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确实值得骄傲。

    恒元显轰然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鲜血染红了这个天下民脂民膏筑成的玉台。。。。。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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