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告别了胡子之后,李强一直到回家,脸上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也没落下去,让强妈强爸好不担心,还以为自己儿子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不过李强也不会跟自己的父母说这些,所以二老问了半天,到头来换的也是李强的闷不做声,后来被问的麻烦了他就随意编了个路上碰到熟人的理由,惆怅了一下对方现在的境遇,换来二老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完事了。
可这些事不是李强自己想揭过去就能揭过去的,对老傅的担忧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成了他的心魔,开始让他觉得自己要是当初答应了和老傅一起走,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
并且这心魔还不是待在他心里找个地方住就完事了,而是一直在折磨着他的理智,让他变得有些易怒不说,还消磨掉了他大部分说话的欲望,让他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李强的父母当然能看出自己的儿子出了问题,可李强不说他俩也问不出来,问多了李强还一副烦躁的样子转身就走,到了后来俩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李强是不是在家里开始待不习惯了?
或者该说,他们觉得李强是不是呆腻了?想回部队了?
一边是不愿意说,一边是不敢问怕问多了,两头互相一挤兑就出问题了。
现在两边其实就是都在打哑谜,还都猜错了方向,而且都奔着越来越错的方向跑的越来越远。
不过很快的,有些烦躁的李强就从胡子那里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或者该说是见到了临行前的胡子。
他俩是在李强家附近一家小馆子见面的,此时也不是饭点,本来就只有两三张桌子的饭馆只有胡子一个人。
进来的李强因为屋里有些呛人的煤烟味打了个喷嚏,他看了眼坐在柜台后面打盹的老板,又看向坐在角落里,正对他招手的胡子。
坐在饭桌前的胡子放下了风衣的领子,从领口看进去,灰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同样灰色的毛衣,他给自己理了个发还修了修面,乍一看上去比起上次见面来,显得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可那终究只是表象,无论是高高的眼袋还是有些凸出的颧骨,以及那整个人瘦了一圈的憔悴表象,都在无声的把胡子此时的状态泄露出来。
“来了?”胡子抬头看了眼走到小桌对面的李强,把手里夹着的烟头在一边的烟灰缸里碾灭,拿起筷子来示意李强别客气。
“怎么回事?”坐下来的李强并没有去动筷子,反而看了眼胡子放在脚边的一个圆筒状的旅行包。
他皱着眉头对胡子问道:“你这是要出门?”
“嗯。”胡子看了眼旁边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半小时后的飞机,我去上海坐船,罗斯的船会在公海接我。”
“公海?罗斯?”李强用了几秒钟才想起那个英国的倔老头,可回忆起归回忆起,胡子这种突如其来的做法却让李强有些不太适应。
“你要回非洲?”在胡子点头之后,他紧接着问道:“你拿到审批了么?你要是偷偷走,那不成了叛逃了?”
说完之后他还想接着劝劝胡子,别那么冲动,但胡子却开口让他把接下来的话都吞了回去。
“当然有审批。”胡子对李强笑了笑:“不然我怎么过海关?”他用手里的筷子点了下面前盘子的沿:“要是没审批,你信不信我连登机牌都换不上,直接在机场就让人给摁住了。”
“那你的伤呢?”李强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一星期前还打着绷带呢!”
“没事,术后恢复期我早过了。”胡子洒脱的对李强笑了笑:“罗斯的船上也有专门的医生,不用担心这个的。”紧接着他又对李强说道:“我去那边只是接手一些情报分析工作,文职的。”
“坐办公室,很轻松的。”
对胡子这话李强的回答是撇了撇嘴,他心说妈的还文职工作?你小子拿枪堵门的事还少干了怎么的?
但这些话是不能点破的,李强仔细想了想之后,才开口对胡子问道:“有头绪了?”他问的是关于老傅失踪的事,胡子这么着急着慌的要过去,肯定也是为了这事。
“不知道,一切得过去才行。”胡子给自己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费力的嚼了半天才咽了下去:“我联系到老板娘了,她现在在那边统管外勤那一摊,正好我过去也能搭把手。”
接着他又喝了口面前的茶水,放下杯子之后对李强说道:“有老板娘在,大家的安全也有个保障,而且我也不至于一去了两眼一抹黑连工作都没办法开展。”
听到J在那里,李强倒是放了不少的心:有那尊大佛咣当朝那里一墩,还真没几个小鬼能跳起来作妖的。
可虽然胡子在这里说的好像是挺轻松,李强都感觉跟串个门的难度差不多了,但在内心深处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或者该说是胡子在瞒着他什么。
趁着胡子低头喝茶的功夫,李强皱着眉头想了想,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头绪。
想了半天,李强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你就一个人去?兔子和疤脸呢?”
“疤脸联系不到。”胡子说道这里又笑了一下:“至于兔子……总得让他先把蜜月过完吧?再说前期工作也不难,都是分析工作,我本身就是干这个出身的,那边也有一个团队等着我,他们去了除了干着急也就只能看着了,还不如我一个人来呢。”
这话说的虽然表面上好听,但李强听着总觉得是这几个人被针对了,或者该说是胡子又犯了吃独食的毛病?
他皱着眉头开始抓胡子话里的‘虫’:“疤脸怎么了?被控制了?”
“没。”胡子摇了摇头:“疤脸的伤比我们几个都重,再说本来我们几个就是保密医疗,联系不上是应有之意。”他抬头看向李强:“你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关于‘多想’这个话题,李强没再深入下去,这里面的水太深,他总担心自己再问下去,上了贼船就得生生淹死在湖里。
李强本想接下来问问胡子此行的来意的,毕竟在他的眼中,胡子这个做事的目的性很强,几乎快和老赵比肩了,真说他是临行前来看看老朋友,李强自己都不信。
在李强自己瞎想的时候,胡子打开了风衣的前扣,从内袋里掏出两张机票来摊在桌上,放在最上面那张写着是一个李强不认识的名字。
“这张是我的。”胡子把放在上面那张机票拿了下来,给李强看下面那张写着另一个李强压根没听说过名字的机票。
“你的同伴?”李强皱着眉,看着那读起来很绕口的名字。
“不。”胡子摇了摇头,又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把那个信封口朝下,倒出了里面的东西,其中那张塑封的身份证落在了最上面,李强看到那大头照上的人是自己,可下面别说名字了,住址和出生日期都对不上。
“这是什么?”李强盯着那名字和机票上名字相符的身份证,又看了看下面那本护照,明知故问的对胡子问道。
“你的登机身份。”胡子轻声对李强说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是临时的公用身份,到了地方就得交上去,起个绕口的名字是为了海关的兄弟分辨方便。”
“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李强看了眼胡子推过来的玩意,又给他推了回去:“你不是说一个人走吗?”
“没错,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正好搭罗斯的船过去。”胡子点了点头:“你坐飞机先到开普敦,那里有人接机,然后通过陆路过来。”
“你没事吧你?”听到这里,李强眼都大了一圈,他一下就不干了:“怎么又把我给捎带上了,我说我去了吗?”
李强还算是能控制主自己的脾气,不然说不定早骂娘了,心说虽然老子也着急老傅,但急也不是这么急的啊,你就要我这么,这么他妈抛下一切跟你走?
“你确实没说你要去,只是我希望你能一起去。”胡子这话说的,让李强觉得自己面前仿佛坐着的是老傅:“你只要点个头,其他问题我来帮你做。”
李强没搭理胡子,随手把这些东西推了回去:“不了,可能有些事你不清楚。”他抬头看着胡子的眼睛,放慢了语速沉声说道:“我在养伤的时候就跟老傅说过了,我不打算再出去了。”
“我累了。”他重复了一遍:“我累了胡子,明白吗?我累了!”
此时座在炉子上的水开了,水壶发出如同火车汽笛一样呜呜的声音,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一下惊醒了,提着暖壶踢踢踏踏的走过来灌水。
而李强也在这声音的伴奏下站了起来,低头对坐在那里仰着头看他的胡子说道:“一路顺风胡子,希望你能找到老傅,记得找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要走,却又转了回来,对胡子又说道:“记得代我向J问个好。”
“这顿我请你吧。”撂下这句话,李强走到老板那边,从兜里掏出钱来把账给结了,推开小饭馆的门。
刚一出去他就被外面的冷空气刺激的打了个喷嚏,用手揉了揉鼻子,李强低头看了眼手心的伤口,又用粗糙的手使劲搓了搓脸,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把手揣在兜里慢慢腾腾的离开了这间小酒馆。
向前走了一截之后,李强拐到了一个巷口,掏出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根,他深深吸了一口,轻声咳嗽着吐掉肺里的烟。
他回头看着不远处那家小饭馆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胡子把旅行包斜跨在身上,竖起了领子边走边带手套。
看着胡子在寒风中瑟缩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李强又抽了口烟,把还剩大半支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重重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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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强也不会跟自己的父母说这些,所以二老问了半天,到头来换的也是李强的闷不做声,后来被问的麻烦了他就随意编了个路上碰到熟人的理由,惆怅了一下对方现在的境遇,换来二老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完事了。
可这些事不是李强自己想揭过去就能揭过去的,对老傅的担忧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成了他的心魔,开始让他觉得自己要是当初答应了和老傅一起走,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
并且这心魔还不是待在他心里找个地方住就完事了,而是一直在折磨着他的理智,让他变得有些易怒不说,还消磨掉了他大部分说话的欲望,让他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李强的父母当然能看出自己的儿子出了问题,可李强不说他俩也问不出来,问多了李强还一副烦躁的样子转身就走,到了后来俩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李强是不是在家里开始待不习惯了?
或者该说,他们觉得李强是不是呆腻了?想回部队了?
一边是不愿意说,一边是不敢问怕问多了,两头互相一挤兑就出问题了。
现在两边其实就是都在打哑谜,还都猜错了方向,而且都奔着越来越错的方向跑的越来越远。
不过很快的,有些烦躁的李强就从胡子那里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或者该说是见到了临行前的胡子。
他俩是在李强家附近一家小馆子见面的,此时也不是饭点,本来就只有两三张桌子的饭馆只有胡子一个人。
进来的李强因为屋里有些呛人的煤烟味打了个喷嚏,他看了眼坐在柜台后面打盹的老板,又看向坐在角落里,正对他招手的胡子。
坐在饭桌前的胡子放下了风衣的领子,从领口看进去,灰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同样灰色的毛衣,他给自己理了个发还修了修面,乍一看上去比起上次见面来,显得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可那终究只是表象,无论是高高的眼袋还是有些凸出的颧骨,以及那整个人瘦了一圈的憔悴表象,都在无声的把胡子此时的状态泄露出来。
“来了?”胡子抬头看了眼走到小桌对面的李强,把手里夹着的烟头在一边的烟灰缸里碾灭,拿起筷子来示意李强别客气。
“怎么回事?”坐下来的李强并没有去动筷子,反而看了眼胡子放在脚边的一个圆筒状的旅行包。
他皱着眉头对胡子问道:“你这是要出门?”
“嗯。”胡子看了眼旁边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半小时后的飞机,我去上海坐船,罗斯的船会在公海接我。”
“公海?罗斯?”李强用了几秒钟才想起那个英国的倔老头,可回忆起归回忆起,胡子这种突如其来的做法却让李强有些不太适应。
“你要回非洲?”在胡子点头之后,他紧接着问道:“你拿到审批了么?你要是偷偷走,那不成了叛逃了?”
说完之后他还想接着劝劝胡子,别那么冲动,但胡子却开口让他把接下来的话都吞了回去。
“当然有审批。”胡子对李强笑了笑:“不然我怎么过海关?”他用手里的筷子点了下面前盘子的沿:“要是没审批,你信不信我连登机牌都换不上,直接在机场就让人给摁住了。”
“那你的伤呢?”李强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一星期前还打着绷带呢!”
“没事,术后恢复期我早过了。”胡子洒脱的对李强笑了笑:“罗斯的船上也有专门的医生,不用担心这个的。”紧接着他又对李强说道:“我去那边只是接手一些情报分析工作,文职的。”
“坐办公室,很轻松的。”
对胡子这话李强的回答是撇了撇嘴,他心说妈的还文职工作?你小子拿枪堵门的事还少干了怎么的?
但这些话是不能点破的,李强仔细想了想之后,才开口对胡子问道:“有头绪了?”他问的是关于老傅失踪的事,胡子这么着急着慌的要过去,肯定也是为了这事。
“不知道,一切得过去才行。”胡子给自己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费力的嚼了半天才咽了下去:“我联系到老板娘了,她现在在那边统管外勤那一摊,正好我过去也能搭把手。”
接着他又喝了口面前的茶水,放下杯子之后对李强说道:“有老板娘在,大家的安全也有个保障,而且我也不至于一去了两眼一抹黑连工作都没办法开展。”
听到J在那里,李强倒是放了不少的心:有那尊大佛咣当朝那里一墩,还真没几个小鬼能跳起来作妖的。
可虽然胡子在这里说的好像是挺轻松,李强都感觉跟串个门的难度差不多了,但在内心深处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或者该说是胡子在瞒着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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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半天,李强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你就一个人去?兔子和疤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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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着眉头开始抓胡子话里的‘虫’:“疤脸怎么了?被控制了?”
“没。”胡子摇了摇头:“疤脸的伤比我们几个都重,再说本来我们几个就是保密医疗,联系不上是应有之意。”他抬头看向李强:“你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关于‘多想’这个话题,李强没再深入下去,这里面的水太深,他总担心自己再问下去,上了贼船就得生生淹死在湖里。
李强本想接下来问问胡子此行的来意的,毕竟在他的眼中,胡子这个做事的目的性很强,几乎快和老赵比肩了,真说他是临行前来看看老朋友,李强自己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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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是我的。”胡子把放在上面那张机票拿了下来,给李强看下面那张写着另一个李强压根没听说过名字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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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李强盯着那名字和机票上名字相符的身份证,又看了看下面那本护照,明知故问的对胡子问道。
“你的登机身份。”胡子轻声对李强说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是临时的公用身份,到了地方就得交上去,起个绕口的名字是为了海关的兄弟分辨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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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他重复了一遍:“我累了胡子,明白吗?我累了!”
此时座在炉子上的水开了,水壶发出如同火车汽笛一样呜呜的声音,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一下惊醒了,提着暖壶踢踢踏踏的走过来灌水。
而李强也在这声音的伴奏下站了起来,低头对坐在那里仰着头看他的胡子说道:“一路顺风胡子,希望你能找到老傅,记得找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要走,却又转了回来,对胡子又说道:“记得代我向J问个好。”
“这顿我请你吧。”撂下这句话,李强走到老板那边,从兜里掏出钱来把账给结了,推开小饭馆的门。
刚一出去他就被外面的冷空气刺激的打了个喷嚏,用手揉了揉鼻子,李强低头看了眼手心的伤口,又用粗糙的手使劲搓了搓脸,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把手揣在兜里慢慢腾腾的离开了这间小酒馆。
向前走了一截之后,李强拐到了一个巷口,掏出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根,他深深吸了一口,轻声咳嗽着吐掉肺里的烟。
他回头看着不远处那家小饭馆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胡子把旅行包斜跨在身上,竖起了领子边走边带手套。
看着胡子在寒风中瑟缩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李强又抽了口烟,把还剩大半支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重重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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